第134章 淺野與田
“大夏天吃火鍋,原田你還是這麽古怪。”淺野摘下被熱氣熏白的眼鏡,淡淡開口道
。
“哈哈,和你這種冰山一起吃飯,我需要額外的熱源呐。”原田不以為意的笑笑,抬手將清酒斟滿,“嚐嚐這個,衝繩的碎波,很地道喔!”
“吃火鍋,喝碎波……真是不倫不類。”淺野冷冷吐槽,輕輕抿了一口。
“攝影社還好麽?看你心情好像不錯的樣子。”原田夾了一筷子牛肉沾了沾醬汁。
杯盞清脆的碰撞聲,淺野舉杯相敬:“嗯,總算有了固定的新成員,現在部員數目是五人。”
“不錯嘛!攝影社巔峰時期的部員也才九人而已。”原田笑笑喝幹了杯子裏的酒。
“原田。”淺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抬眼看過去,“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好了。你知道我最不耐煩繞彎子了。”
“嘖嘖,真是無趣的家夥。”原田咧了咧嘴,“你推給我的那個女孩兒,是叫做七海雪的吧?”
淺野隻是挑了挑眉毛,一副'廢話,懶得理你'的表情。
原田不以為意的繼續兜圈子:“據說你讓她來是為了提高成績,好回去宣傳封建迷信——'拜七海不掛科'……什麽的?”
“下一步的計劃是,宣揚加入攝影社可以得到七海同學全科目筆記,並親身指導功課……”淺野半真不假地答道。
“嗬……對著我你也來這套。”原田笑得聳肩,“下次請編個認真一點的借口,起碼我努力一下可以勉強相信。”
淺野撅著嘴轉頭看向窗外,擺明了不想說話。
原田輕輕歎氣:“湘北的期末考試,成績應該出來了吧?”
“嗯,剛剛批完全部的卷子。”淺野淡淡應道。
“七海這孩子,應該是你們的級部第一吧?”
“年級總榜還沒有排完
。”
“那也**不離十了。”
淺野側目打量原田:“補習班的全科目考試……成績也排好了吧?”
“嗯。”原田爽快的點頭去,側身遞過一個文件夾,“我想你還是自己看的好。”
淺野戴上眼鏡一目十行的瀏覽著,良久才放下手中的表格,推了推眼鏡,沒有說話。
“你們湘北的偏差值隻有五十五吧?在公立高校裏已經算是不錯了。”原田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可是你也看到了,那孩子的成績……即使是在頂尖名門裏也毫不遜色。”
淺野低頭喝了一口碎波。
“這個……我想你也該看看。”原田遞上一張表格,“這是那個孩子的升學誌願。”
“東京大學醫學部……”淺野垂目讀道。
“啊。”原田點點頭,目光飄忽的注視著淺野無表情的臉,“以她的成績,東京大學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淺野收起表格道。
“你明明就很清楚嘛……雖然我不知道淺野你為什麽會把這個孩子塞給我,不過,社團招新什麽的理由,未免太可笑了。那個孩子和我不同,她不是那種課業優秀,名校畢業後返回學校隨便當個老師混混的家夥。也不是你這種執著於自己,會為了一個攝影社作出任何事的類型。”原田又倒了一杯酒,“這孩子,雖然不機靈,但相當肯努力……我看得出來,她是那種一旦有了目標就會一往直前的類型。那家夥……是未經雕琢的璞玉啊。”
“我自然知道。”淺野忽然笑了,“升級分班時,就是北村學長拜托我帶她的。”
、
春假期間,北村突然敲響了淺野公寓的門,劈頭就道。
【雖然是個麻煩的,還什麽都不清楚的家夥,不過她是個好孩子
。】淺野仍記得北村當時臉上的笑容,
淺野記得自己當時隻是頭疼的皺眉,
北村認真的看向淺野,
……
“被北村學長那麽拜托了,雖然很麻煩,還是做了她的級任老師。”淺野皺眉抱怨著,“交代她的事情,都沒有反抗的去做了。隨便編個借口,也會傻傻的相信。實在是個相當無趣的家夥呢。對於夢想啊,目標啊,總是一臉羨慕的樣子。迷茫的表情看起來也相當的礙眼啊……”
“喂喂……你該不會因為這個才把她丟給我的吧?”原田忽然瞪大了眼睛。
“有什麽關係,補習費我不是都交給你了麽?反正你開門營業,多一個學生不多,少一個學生不少。”淺野推了推眼鏡,“我的風格根本不適合和學生太過親近,心理輔導之類的那是北村學長的領域……”
“喂!難道說……?”
看到原田不敢置信的表情,淺野不耐煩的加快了語速:“啊啊,真是的!沒有夢想就幹脆確立一個最近最平庸的目標!不夠聰明就給我拚命努力!你這利欲熏心急功近利的風格對她這樣的類型不是正好嗎?原本就是寶石,隻是欠缺磨煉罷了。那麽就把她扔進流水線上不斷的打磨吧!大量練習和知識灌輸,就算速成提高也能在短期裏迅速的成長起來吧?”
又夾了幾筷子菜,淺野無所謂的道:“現在不是挺好的麽,效果?攝影社也有了新成員,一石二鳥。”
“真是……不愧是淺野你啊……”原田原本還想勸淺野放棄那幼稚的“社團招新計劃”,讓七海不受束縛,真正的向著她的目標奔跑。結果沒想到,自己竟是從頭到尾被淺野擺了一道。
他越想越覺得挫敗,隻好苦笑著搖搖頭:“我就知道……比起你和北村這樣的老師,我果然隻是個生意人而已。”
“給你們補習班送去兩個可能考上東大的活廣告,難道你還不滿意嗎?”淺野幹脆翻了個白眼,“今天你付賬,生意人
。”
原田氣惱地拍桌:“不要欺負生意人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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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風了的前世今生小劇場1:
幕府末年。
六月初夏。
驟雨下了一天一夜,山間的積水匯成急流在低窪處衝刷出一道道深壑。七海雪壓了壓鬥笠的帽簷,木屐在泥濘的山路上輕快的行走著。
要趁著雨小的時候趕緊去布陷阱的地方查看,如果獵物被積水淹死了就糟糕了。
小心的撥開低矮的灌木叢,布置陷阱的地方並沒有獵物,地上隻倒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腰間佩劍,七海雪默默的判斷了一下,武士還是浪人?雖然渾身濕透沾滿了泥沙,但是身上破爛的衣料確實是上好的鬆江布。看來,是個落魄的武士大人呢……
七海雪小心的蹲身去探,男人冰冷的手腕處,脈搏跳動的十分有力。
沒有內傷,看來還有救。
隻是考慮了一秒,七海雪便用力拉起了男人,抗在肩頭向山林深處挪去。
……
“傳道者說,虛空的虛空,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
人一切的勞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勞碌,有什麽益處呢?
一代過去,一代又來。地卻永遠長存。
日頭出來,日頭落下,急歸所出之地。”
三井壽醒來的時候,耳畔傳來的就是少女柔和的誦讀聲。
“這裏是哪裏?”
好聽的誦讀聲戛然而止,細碎的腳步聲靠近,視野裏探出一張鄉村少女的麵孔
。小麥色的皮膚,大而黝黑的眼睛,濃眉粗直,看起來有一種笨拙的淳樸。
少女伸手在三井的頸側摸了摸:“我叫阿雪,從那邊的山上把你撿來,這裏是我家。”
“我怎麽會在這裏……咳咳!”三井嗓子一堵。猛地咳嗽起來。
“你先不要說話。”名叫阿雪的女孩抓起三井的手腕靜靜的診了一會兒脈,“你腦後被人重擊,失血再加上受寒,高燒不退,差點兒就沒命了。”
“我……想不起來了……”剛才的咳嗽震得三井的腦袋嗡嗡作響,他轉頭扯扯嘴角,然後疼得一嘶。
“別亂動,你下巴上被人劃了一刀,我給你縫了三針。”女孩子把三井的手腕塞回被子裏,又從鋪旁的銅盆裏擰出一條布巾,垂目給三井換上。
縫了三針……?三井壽看向少女平靜的雙眼:“你會西洋醫術?”
女孩子飛快的看了三井一眼:“是。”
“好好躺著,不要亂動。”名叫阿雪的女孩簡單的交待了一句,起身端著盆子掀簾走了出去。
三井抬手摸摸額頭上冰涼的布巾,扭頭便看到矮桌上自己的武士刀,身上的浴衣有一股放久了的箱奩味道,不過袖子和衣襟都很幹淨。
低矮的梁柱和頂上的茅草顯示出這家主人的貧困拮據,屋內的擺設似乎是普通的農人之家,但會西洋醫術的少女卻令這一切顯得古怪詭異起來。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務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栽種有時,拔出所栽種的也有時;殺戮有時,醫治有時;拆毀有時,建造有時;哭有時,笑有時;哀慟有時……”誦經的聲音再次遠遠地傳來。
三井昏昏沉沉地再次閉上了眼睛。
是了,她誦念的是《傳道者書》的內容……傳說中隱遁鄉野的,天草四郎的餘孽嗎?
七海雪念誦完一段經文,虔誠的將書卷撫平收回匣子
。風吹過發梢,少女向窗外去看,籬笆圍成的院落中央晾著一身男人的衣服。
“那個人……就是三井壽啊……”她輕輕地歎氣,垂目看向手中火焰狀的徽記,“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呢……”
七海雪初見三井壽,是在兩年前的深秋。那時候三井家還是武藏國最大的地主豪強,而十五歲的三井壽是三井旁枝家的嫡子,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偶發善心的小少爺。
那一天下著瑟瑟的秋雨,十三歲的七海雪隻穿著單衣,渾身濕透的站在三井家的石牆外。
弟弟冬嗣發起了高燒,昏迷中說起想吃柿子。而這裏,是七海雪唯一能得到柿子的地方
七海雪仰頭看向探出牆外的柿子樹,碧綠的深色枝葉,橙黃橙紅的柿子掛滿枝頭……她搓了搓棟得發麻的雙手,脫下木屐開始爬樹。
“喂!你看那邊樹上好像有個人?”
“什麽?是刺客嗎?!”
巡邏的浪人警覺的喊叫起來。
七海雪快手快腳的把柿子塞進和服的胸口,轉身跳進了旁邊的院子。
“你是誰?”三井家的小少爺籠著雙手站在簷下,一雙眼睛好奇的看過來。
“噓——!”七海雪做了個悄聲的手勢。
三井少爺從善如流的指向身後的櫃子:“你可以躲進那裏,空的。”
七海雪驚訝的看了三井一眼,沒說話的快步鑽進了箱子。
心跳聲像擂鼓一眼砰砰的響個不停,黑漆漆的箱子彌漫著樟木的氣味,七海雪摸摸懷裏的柿子,心頭泛起一絲喜悅。
“阿壽少爺!有沒有看到什麽可疑的人?”
“沒有,我正在練劍,不要打擾我。”
“是,屬下告退
。”
腳步聲雜亂的遠去。
箱子被從外麵掀開,三井少爺微笑著伸出手:“沒事了,你可以出來了。”
“……”七海雪避開了三井的手,自己用力爬了出來,“為什麽要幫我?”
“嗯?你不是什麽壞人吧?隻是想要摘柿子而已。”三井有些訝異的看著七海雪,“我看到你在樹上摘柿子。你是肚子餓了麽?這裏還有一盤糕點,給你吃。”
雪白的團絲糕點散發著不容拒絕的香氣。
七海雪暗暗吞了一口口水,伸手接過三井手中的托盤,低低啞啞的道:“謝謝。”
“不必多禮,快點兒吃吧。”三井和善的笑起來。
“我……我要帶回去給弟弟吃。”七海抬頭看向三井,笨拙的解釋著,“弟弟,生病。想吃柿子……”
“啊……呃。”三井愣愣的點頭,“牆角的樹叢後麵有個狗洞……咳咳,你可以從那裏鑽出去。”
說完這話的三井少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不耐煩地擺擺手:“我還要練習揮刀,你快走吧!”
七海抱緊懷裏的點心,長長地看了三井壽一眼。她默默的微微鞠躬,撥開牆角的樹叢,消失不見了。
……
“已經三年了啊,從那時候算起。”七海抬頭仰望,柿子樹深綠色的枝葉茂盛茁壯,“三井家的覆滅,也已經三年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淺野,北村和原田,每個級任老師都有著自己的考慮,小七海父母不在身邊,卻不缺長輩的關愛呢。
前世今生小劇場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看,不過最近卡文,無情無義小劇場的腦洞實在想不出來了……qaq
下一章就是湘北不及格軍團了,敬請期待!
愛你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