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的四季

耶路撒冷舊城(六)

4、耶穌“受難之路”的14站(續上章)在“受難之路“與喧鬧的阿拉伯集市交匯處,一根柱子上標著羅馬數字“七”,這是第七站——耶穌第二次摔倒的地方。不遠的第八站,在一麵石塊砌成的牆上,刻著一個小小的拉丁十字架浮雕,上麵寫著希臘銘文——(意為“耶穌基督勝利”)。在這裏,耶穌見到幾個虔誠的耶路撒冷婦人正在為他慟哭,他對她們說:“耶路撒冷的女兒們,不要為我哭泣,要為你們自己和孩子們哭泣。”

第九站——耶穌第三次摔倒之處,它位於聖墓大教堂東邊的一處院子裏,附近有幾座埃塞俄比亞教堂,從17世紀開始,來自埃塞俄比亞的僧侶就生活在這裏。走下台階,穿過聖馬可教堂,巍峨的聖墓大教堂驀然躍入眼簾。

第十站至第十四站,是當年的刑場所在,位於城外的一座圓形山丘,稱為「各各他」(Glg),在希伯來語有「骷髏山」的意味,而事實上,山丘的形貌確像骷髏骨,傳說亞當的頭蓋骨在這裏。不過,昔日的刑場,今日已變成一座教堂了。當然,那就是聖墓大教堂。

5、舊城城牆:1517年,奧斯曼帝國統治耶路撒冷,土耳其蘇丹蘇萊曼時期重修了城牆,長約5公裏,一直保存到現在。

耶路撒冷老城共有八座城門,主要有四座:通向聖地錫安山的錫安門、通向地中海的雅法門、通往北方的大馬士革門和通向橄欖山的--由城牆的建造者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蘇丹蘇萊曼一世親自命名的--獅子門。因此現在的城牆和大體風格都保留了奧斯曼。土耳其時代的風格,整個老城都是石頭做的,舊舊的房子和窄窄的街道映襯著碧藍的天,住街對麵的鄰居甚至可以站在樓上窗口互相聊天。

另外四座門分別是希律門、黃金門、敦門、新門,除了黃金門不開放外,其餘皆可自由進出。

耶路撒冷老城一共分四個區(qurer)--猶太、穆斯林、基督和亞美尼亞區,幾十個部落、三大宗教的聖地密密的擠在這方圓一公裏的地方,相互交錯又互不相容,的確難以置信又客觀存在著--努力了幾千年都沒能真正實現和諧相處。

6、艾格撒清真寺進門的時候隻有天放還在櫃台裏,早沒有客人,餐廳顯得空空蕩蕩的,看著投來的質疑目光,讓隻是搖搖頭,慢慢往樓梯走。

明放正從三樓下來,在二樓樓梯間碰到,吃驚的睜大眼睛。莊非很配合的在這時把他的脖子摟緊,貼在下巴上說了句夢話。

“做些熱麵吧,一天沒吃東西了。”明放遲疑一下,點點頭往樓下走,又被讓小聲叫住,“給她和雅麗窩個雞蛋。”

明放悶頭走了。三樓,mir和Iz就在樓道裏的小方桌上下國際象棋,看著他上樓,一個眼神已經明白。mir很快起身幫他開了走廊一邊的房間,坐回去下棋。

屋裏一切準備妥當,其實和旅館房間差不多,送來的行李就在屋角,還有些工作要用的東西。把她放在**,她還是不舍得抱著脖子不放,好半天才躺好。臉埋在枕頭裏,嘴裏嘟囔著他聽不清的一個詞。

起身才發現手裏還攥著糖紙,去拿她又不肯給,翻身過去不動了。就這麽看著她睡,屋裏一點聲音都沒有。

門上有動靜,牧站在門口,似乎有話要說,走出去帶上了門。mir和Iz已經收了棋盤準備回房。明放端著托盤,盛著幾碗熱騰騰的麵。

“這個早晨到使館的,下午送來了。”天放跟在後麵,手裏有一個包裹。

“明天再說吧,吃了東西先休息。” 把麵放到牧手裏,事情不急於現在談。看了眼包裹,牧笑著走了。

回身交待兄弟倆明天的事,拿過包裹和兩碗麵,等著樓道恢複安靜,才回房間。

自己的房間,其實在對麵,但是有些事情今晚還想告訴她。

熱氣騰騰的瓷碗,特別加了雞蛋的是給她的,就放在床頭。站在門口看她又睡了一會兒,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才叫她。

“莊非,起來吃點東西。”直接扶著坐起來,剛一鬆手人又倒了回去,掀開被子把頭埋了進去。

“起來吃東西,有話告訴你。”站在床邊能看見溜出被子的黑發,模糊的聲音帶著埋怨,“討厭,真討厭!”

一邊捶著被子,慢慢翻過身子,忍了好久終於發了小脾氣似的,也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扔枕頭。

“不許亂扔,快吃。” 男人的聲音,有不容忽視的威嚴。

手在半空僵住,被這麽一吼真醒了,抱著枕頭一骨碌坐起身,看著麵前的人。

他就站在不遠的地方,表情很和善,旁邊小櫃子上還放著兩碗熱騰騰的麵,看著嫋嫋熱氣,聞到撲鼻的香味,饑餓感潮湧而來,肚子又叫了,還是很大聲,肯定被聽見了。

低著頭,擁著被子眼巴巴想著那碗麵。

剛剛是不是說什麽不該說的了?那麵是給她的嗎?今天已經違反好幾次紀律了,會不會不讓吃?

“吃吧!”心裏想著,大手已經把麵遞過來。暖暖的瓷碗,又圓又白嫩的雞蛋浮在中央,襯著碧綠的青菜,眼圈馬上餓紅了。

又抬頭看著他,確認一下真實性,其實小手早就牢牢抱緊,不打算放手了。

“吃吧,不餓嗎?”送來一雙朱漆的筷子,他也走到一邊拿起另一碗,慢慢吃起來。

開始還用餘光掃著他,到後來碰到鍾愛的雞蛋,不淑女的大快朵頤起來。真餓了,熱熱的湯麵又那麽香,入口馬上驅走一天的疲倦。

燙到了,籲籲自己半天,對著碗不停吹氣,嘴唇還紅著,又喝了好幾口熱麵湯。心情很快陽光起來,吃到碗底,肚子很給麵子的咕嚕一下,飽了。

讓把碗放到一邊,看她吃東西。別的女孩子都會矜持秀氣,可她不是,吃的很帶勁,就像剛剛睡得豪放一樣。鼻子上掛著汗,眼睛發亮,吃完還抱著那個碗開心的笑了。

隻有這樣的個性,才能更好的適應環境,踏實工作下去。見她放下碗,嘴邊還掛著一粒芝麻,像偷吃被家長抓住的孩子。很認真地看著他,好像知道要被批評了。

讓走到床邊蹲下,盡力嚴肅起來。她仰望的神情很聽話。不忍心說了。

“莊非。”

“嗯。”

“你要去認識Blum。”

“嗯?”

“你的任務,就是去認識Blum,從明天開始接受訓練。”

“嗯?!”

“今天,你違反了工作紀律,知道嗎?”

“嗯……”

“明天,九點到二層的辦公室找我,寫完檢查開始培訓!”

“嗯。”

“培訓完成的好,我每星期給你,幹不好,等著被使館處分!”

“嗯。”

“早點休息,晚上不許隨便出房間,我在你對麵,隔壁是雅麗和mir。早晨天放、明放要做早餐,有些吵,抽屜裏耳塞,如果早起的話,也可以去幫忙。”

“嗯。”

“還有問題嗎?”

“嗯。”

“說吧。”

“這……是哪?表現好,你要……給我什麽?”一時間接受了太多指令,他答應了自己什麽都是糊塗的。

他說話時才意識到,這是一個陌生房間?自己還睡在**!眼睛烏溜溜的偷偷轉了一下,沒有線索,滿頭問號!

起身看了眼,不知道她小腦瓜裏胡思亂想什麽呢,笑容不見了。

麵對這樣一個心無城府的孩子,突然覺得該放鬆些,很多事情不要一下子告訴她。至少,不急於一時。現在該放鬆一下,剛剛經曆的一天,已經是最好的第一課了。她很勇敢,比想象表現的好。

抱起桌上的紙盒子,讓打開了房門。

“這裏是代辦處,這是你的房間。明天會詳細告訴你。至於給你.16.\\m 1|6|官方招牌**四菜一躺上傳

什麽,下午特拉維夫送來的。” 微微笑笑,舉起盒子拍了拍,化解了臉上的嚴肅,“你的……小說!”

房門關上了,他的腳步聲很短,即刻消失在另一扇門後。

抱著枕頭倒回**,才開始仔細想他剛剛那些話,當然,還有這麽混亂的一天。環顧這個小房間,總覺得不太真實。

早晨從特拉維夫出發的時候,什麽也沒準備,摸到大衣口袋裏可憐兮兮的手機,想了一下,還是先撥了梓牧的電話。

“梓牧嗎?我是非非。”信號不是很好,對方的聲音有些模糊。

“喂,死丫頭,知道打電話了。”梓牧向來都有哥哥的感覺,可惜不是個好哥哥。

“嗯,今天來耶路撒冷了。”

“什麽?使館在特拉維夫,去那兒幹嗎?待多久,一個人去的!”

“不是,和幾個同事,好多事不清楚呢。可能……領導說要一直待下去。對了,能問你個問題嗎?”

“當然,你說!”

“嗯……我們參讚,就是一起來的領導說……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今天去了哭牆廣場……然後……”

“然後什麽呀,你去哭牆了!好看嗎,非非!”是又又突然闖進來得聲音,甜甜的發膩,這兩個家夥果然不務正業,那裏還是下午就翹班約會!

“是和那個孔融去的?聽我家梓牧說了,帥嗎?多大了?對你好不好?到了使館有沒有小糾纏!對了,給你寄的小說收到沒有?前天我在街上看見你弟弟了,和小女孩手拉手,也不知道是荀子還是墨子,那死小子見我就跑!還有還有,我和梓牧……”

手機又被搶走了,女孩不罷休的撒嬌聲,梓牧難得認真起來,“回去再鬧,聽非非說完!……怎麽這麽突然?是耶路撒冷出什麽事了嗎?我們社有記者在那裏,需要幫忙的話我把電話給你。太突然了,你爸媽還不知道吧。以為你留在特拉維夫很安全呢……非非?孔融沒欺負你吧?”

“才沒有!別胡說,孔融對我可好了,剛剛還給我麵吃呢。先別告訴我爸媽,省得他們擔心,我也好多不確定呢。就是想告訴你,今天我執行任務了,很緊張,有點害怕。還有,有些事情有點兒想不明白,你們不是有好多這邊的材料嗎,我想要些過去的……”

報道兩個字還沒說完,屋門突然被推開,嚇了一跳手機都掉到了被子裏,坐起身看著他沉著臉站在門口。手偷偷滑在被子裏,找到手機按了掛斷,低頭不說話了。

床前漸漸多了個黑影,駝色的休閑褲,然後是一隻伸平的大手。

搖搖頭,裝作不知道,外交人員條例沒說不能打電話,而且電話卡也是自己買的,國際長途也是自己付費,不許沒收,不給!

那手又近了一層,一言不發,和她故意鏖戰。終於憋不住了,隻能抬頭麵對。被抓到作弊也不過如此,可是,她沒做錯事,隻不過給朋友打個電話,幹嗎心虛!

“明天寫兩份檢查,七點起床到辦公室報道,遲到一分鍾就寫三份!”那樣嚴厲的眼神,充滿了責備。撇撇嘴,心裏委屈,藏在被子裏的手機被發現了,別無選擇,交到了他手心,又低下了頭。

“手機已經改過了。以後走到哪裏,聯係都要通過使館,安全局也通過這個找你。通話都有記錄,說話要有分寸,這是紀律!”他握著手機堂而皇之的站在麵前,宣布罪狀,“你背過保密條例,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自己心裏應該知道。來這裏以後,不能隨意與國內聯係,必須經過批準,否則就是違紀!”

看著吊墜上的小瓷貓在眼前晃來晃去,之後,是俯下的駝色毛衣。手支在床沿,離自己很近,語氣比剛剛更凶了,“這裏是戰地,什麽都要防備,除了自己人誰也不能相信,隨時會有危險。未經允許,關於工作的事一個字都不許向外人提!你不是隻有自己,還有這樓裏所有的人,我不希望四年前的事……不管怎樣,你是外交官,代表國家,不是小孩!手機——沒收!”

還沒訓夠,**的人突然跳起來,手裏抱著被子,左搖右擺。

終於比他高了,有了優勢,腳下軟綿綿站不穩,可氣勢不輸人。要開口又猶豫了,公然頂撞上司會被遣返回國嗎?再者,搶東西也不是自己的強項。可越看他握著的手機,心裏越不服氣。那些條例,還沒來及背呢!

讓起身退了一步,插著手看她小獸一樣瞪著眼睛在**跳,想要又不知道怎麽要,矛盾猶豫,心浮氣躁的,“我……”了半天,小臉漲得越來越紅。

舉著手機到她麵前,攤開手掌,對視了隻幾秒,果然伸手要拿,一把抓了個正著。

腕上的招財貓也生氣了,在他的掌控下小鈴鐺悶悶的響。不得不坐回到**,情勢又逆轉了,死孔融還那麽高,又有勁。

“我……我……明天寫檢查,手機還我。”

終於鬆手,也放過了手機,還是深不可測的樣子,臉近在眼前。

這麽超清晰看他,瞳仁也是駝色的,很壞很壞的那種駝色!有陰謀的那種駝色!

藏好自己的手機,聽著耳邊一成不變的訓斥,埋起頭,反正是認了,不就是檢查嘛,一份也是寫,兩份也是謅。

“三分鍾之內熄燈睡覺,不許打電話,明天七點到辦公室!”

“嗯。”

“我有名字,叫孔讓!再說最後一次,不許叫我孔融!”

“……”

腳步聲,關門聲。

嗯?走了嗎?坐在**認真聽,沒動靜了。不許打電話,可以發短信吧。

“三分鍾了!”門外有咳嗽。

飛身撲到電燈開關,啪的一響,灰飛煙滅。

腕間的小鈴鐺響了,趕緊捂住。手機在握,搖搖腦袋,想著兩篇檢查,爬回到**,把臉埋進枕頭裏去了……不知道是誰發明的鬧鍾,是誰!比鬧鍾還氣人!

六點半,錯不了,就是耶路撒冷時間六點半。

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端詳自己的熊貓眼,恨啊,梳子在亂的像小雞窩的頭發上梳了兩把,放棄了。

五點半的時候,樓道裏有腳步聲,從上麵一層走下來,還不是一個人。像大狗熊似的,步子那麽重!肯定是做早飯的兄弟倆!

把臉埋在枕頭下麵,抗議示威了一下,又睡了。

六點,隔壁房間開始有動靜,而且還是兩個鄰居都在動,應該有一個是雅麗吧,另一個昨晚孔融說過,忘記了。總之,太鬧心了!樓道裏嘰嘰喳喳的小麻雀說了好一會兒呢!藏在被子下麵,還是睡不著,隻好抱著被子靜坐譴責她們!六點半還不到,滾著就下床了。

七點,還要受孔融荼毒去。

牙刷硬硬的,牙膏也沒有平時的味道好。低頭看了眼洗手池邊的手機,那隻小瓷貓咧著大嘴,正在壞壞的笑她。反了她了!含著牙刷把她抓起來,插著腰開始發脾氣。

“都是你害的,要寫兩份檢查知道不知道!死孔融,就叫,我就叫!孔融!孔融孔融孔融孔融……”轉著圈在浴室叫了一分鍾,沒有回應。口齒不清的回音,怎麽聽都像在喊恐龍。撞牆去!死人,拿梨子打他,打死他!

小瓷貓還在笑,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完全不給個同情的態度,“大叛徒,要不是你,隻寫一個就好,回家就不要你了,換成大老鼠,氣死你!把你老公也換了!”

這對小瓷貓是姑姑從日本帶回來的,說是一公一母要配成對,結果她都給戴在身上,愛不釋手。公貓改成了手鏈,異性相吸,母貓變成了手機墜,據說能吸引帥哥來電。但姑媽說過,小瓷貓其實有靈氣,會保佑安康,擇到好姻緣。

結果可好,給保佑到耶路撒冷來了,還要執行秘密任務。

名字裏那個非啊,絕對絕對沒有好的意思。應該改名字,叫莊好,莊佳,莊妙,莊幸,莊……莊不出來了,反正就是覺得非不好,非常不好!

吐掉滿嘴泡沫,突然想到他說的話。

“你的任務,就是要認識Blum。”

昨晚他是這麽說的沒錯,為什麽出國前沒人告訴她,到了使館也沒有上級安排這事,反而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就被拐到這來。昨天早晨的電話是誰打的?怎麽這麽糊塗,沒問一聲就去了!八成所有都是死孔融弄的!

死孔融!人神共憤的臭孔融!

六點半,心情有點小陰鬱!

洗完臉,在屋裏發現自己的行李箱,特拉維夫的東西大部分都送來了。一邊給臉上抹保養品,一邊捉摸以後怎麽辦。小小的寫字台上,擺滿了翻譯用的各種工具書和資料,偏偏小說,一本都沒有!

怎麽對付他呢,怎麽認識Blum?還有眼前,怎麽寫兩份檢查!

換上墨綠的便裝走到門口,心裏有點打鼓,臉上掛著點憂愁,對著枕頭邊的手機擺了擺手。

“姐姐帶你老公上戰場去,好好看家!”腕上的小鈴鐺響了兩下,脆生生的。小母貓微笑著送她出門。

哎,這剛剛是第二天!

正低頭順頭發,樓道口突然有“咳咳”的聲音。

抬頭一看,原來是秦牧。那家夥靠在樓梯上,一副再清閑不過的樣子,手裏還拿了一塊麵包,正在大口嚼著。

“幹嗎?”走過身邊的時候,至少和他打了個招呼。

“不幹嗎,就是想問問你,現在幾點了?”

也沒多想,舉著卡通手表一看,傻了!

“七……”

“他在空場上等你呢。”啃著麵包,秦牧下樓了。跟在他背後,走到二樓張望了一下,沒有動靜。再到一樓,餐廳已經有不少客人。

雅麗穿上了服務生的衣服,穿梭在幾桌之間。櫃台裏,兩個陌生的男人,不約而同望著自己。

“Zu,遲到了!”女孩的希伯來語,帶著一點怪怪的口音,走到麵前的時候,遞過來一片剛剛烤好的麵包。看她淡淡咖啡的膚色,像是阿拉伯裔,可著裝打扮又很西化。

“她,mir,爸爸約旦,媽媽埃及。”身後是很純正的希伯來語,鼻音深厚很好聽,是個高個子的猶太小夥,留著半腮胡子,“我,Iz。”

連正眼也沒看,就走過去了,腰上也圍著招待的圍裙。態度好冷淡,語言那麽簡單,完全沒把自己放在眼裏。看著那家夥的背影呆了,怎麽和孔融一個德行!

“Zu吃吧,剛剛烤的。”mir笑笑,端著盤子去招待客人了。女孩兒為什麽會有個男孩名字?想不明白。

秦牧正和櫃台裏兩個人說什麽,三個人不時看自己,很快又裝成什麽沒發生的樣子,各忙各的了。

都是怪人,從上到下都是。

舉著麵包放到嘴裏試試,有很淡的堿味,脆脆的,很香。

剛準備再咬一大口,餐廳門口出現一張臉。定在原地,看他大步走過來。趕緊把麵包藏在身後,低頭等待熟悉的駝色。

背後至少有六個工作人員,還有十多個客人在就餐。這土地是耶穌受難的地方,穆罕默德也來旅行過,還有莊家的小公貓在看著,他敢!他敢!

“在院子裏跑三圈,七點半辦公室找我,兩篇檢查。”麵不改色的往樓上走,好像自言自語,踏上台階又停下來,“午飯前,把《嶽陽樓記》背下來……”

開什麽國際玩笑!老爸也沒有這麽折磨過人,背古文?背古文!

踏上聖城第二天,耶穌殉難了,穆罕默德升天了,莊周化蝶了,韓非自盡了。

莊非呢,應該是死定了!

突然記起麵試時他讓她站起來走幾步,那時候,也是一樣可恨的樣子。

跑了三圈,拖著犯困的腦袋進屋。

mir特別準備了中式早餐。就餐的客人少了很多,在一樓角落隨便吃了兩口就上樓去了。

二樓很安靜,和一樓的布局完全不一樣。看起來普通的像旅舍房間,其實每個門後都暗藏玄機吧。

這隻是猜的,看著門牌上那些刻板的名字,就覺得有文章。

特拉維夫,海法,耶路撒冷,加沙。四個房間,隻有盡頭的耶路撒冷開著門,走進去,寬敞明亮,像個小型的茶座,可幾張台子又是辦公桌的樣子。

酒櫃都換成了書架,他在筆記本前正在看什麽,明知道她來了,也不說話。

站在門口,老老實實等著他的發落。

“慶曆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俱興,乃重修嶽陽樓, 增其舊製,刻唐賢今人詩賦於其上,屬予作文以記之。”頭也不抬一下,似乎料定她也沒地方躲藏。重複了三次,一次比一次說的快,停下時,故意拖了個長長的尾音!

這就是殺身取義,就地成仁!握緊拳頭,絕不能輸他!

“慶曆四年春,藤子京……折手巴陵郡,約明年,正通人河,白費巨星,奶……”鸚鵡學舌了一半,逼得他不得不抬眼,狠狠的瞅了一會兒,旋又低下頭,半天不說話。

“奶……奶重修嶽陽樓,……可師傅……魚……魚……魚……”魚不下去了,就卡在那裏,像卡殼的錄音機。後麵是什麽,怎麽也想不起來了。剛想從頭再來過,他突然挺武斷的打斷了她的話。

“坐那邊,桌上有紙筆,開始寫檢查!一小時後培訓!”

因為她的《嶽陽樓》稿子看的七零八落,趕緊喝口咖啡醒醒腦、壓驚。她父親是正確的,這樣的女兒萬萬不能送去學中文,愧對祖宗,也對不起一門讀書人。

古文太差,而現在看來,她的現代文也不是那麽好。支著腦袋一直在冥思苦想,表麵上字斟句酌,實際是天馬行空的想別的。

關於Blum,Num,還有神秘的任務,自然,也有他。

轉著手裏的水筆,埋頭寫兩個字就會瓶頸幾分鍾,以前最多被罰抄四書五經,從沒寫過檢查。所以一個小時到的時候,兩張平整稿紙上隻有十幾個字。

“關於不聽領導指揮的檢查——敬愛的李大使,孔參讚和使館同事們,我不是故意的!”

“關於用手機打電話的檢查——敬愛的李大使,孔參讚和使館同事們,我做得很不對!”

第一次看見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在她桌前站了很久,兩張稿紙拿起又放下。盯著駝色毛衣的紋路,心知自己寫得不太好,但是是真努力了。

最後,檢查不寫了,嶽陽樓記也不背了。被罰用希伯來語默寫每次中東戰爭史實,以巴割據情況。目前加沙十六個猶太定居點的名字,約旦河西岸主要的巴勒斯坦占領要地。敘以有關戈蘭高地的所有停火協議,黎巴嫩真主黨武裝曆年製造的恐怖襲擊。當然,以色列曆屆看守內閣主要成員的名字、背景,畫出耶路撒冷的草圖……中午走出耶路撒冷的時候,莊非的臉是綠的,右手抽搐,握不住東西。午飯時,筷子兩次掉到桌子上,旁邊的mir友善的遞過來猶太餅,給她碗裏夾了些青菜,淡淡咖啡色的臉龐上,比任何人都友善。

桌邊隻有五個人,阮家兄弟張羅著不多的客人,秦牧缺席,不知去了哪裏。

用手一點點撕著餅,心裏又在惦記他說的培訓。一上午,寫也寫夠了,他離開時樣子很輕鬆,站在樓道裏,和秦牧低聲交談了兩句,走過她身邊還輕輕咳了下,格外嚴肅的宣布。

“不用背書了。”

秦牧嘮叨著嶽陽樓的句子,跟著下樓了,留她一人在原地咬牙切齒,午飯都吃得無精打采。

唉,這樣的生活,當初怎麽也想不到。看看如今,連餐桌上的菜色也如此慘淡。

因為飲食禁忌多,多以青菜為主,味道很淡,剛要舉筷子夾一點肉肉到碗裏,某人偏巧這時講話,大家不約而同放下餐具,看著正座。

“一切恢複,一定成功。”隻有八個字,引來很多表情,有興奮,激動,也有沉重,思索。

後來的午餐很平順,她如願吃到了肉肉,因為欠了幾頓,這一次都要補回來。心情還不是很開朗,但是吃得很專注,把亂七八糟都拋到腦後。

他一直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吃的反而很少,麵前的碟子是空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她。

現在想來,所有人都錯了!

她,真的很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