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直是我的理想
我本以為大人物會住在熱鬧繁華的都市裏，汽車卻是越走越偏僻。
最後把我帶到了一片正在開發的建築工地裏。
汽車剛停穩。
就有兩名穿黑西裝的男人小跑著過來，幫我拉開車門，並伸手攔住車頂，防止我不小心磕頭。
他們也是混混，但不是尋常的混混。
最大的不同。
他們謙虛有禮，不簡單和人鬥勇鬥狠，但若是出手，那就是要別人的命。
我從車上下來，自覺的張開了雙手。
他們對我搜身之後。
便領著我上樓。
這棟大樓還隻是剛有一個框架，樓梯連扶手都沒有，總有一種隨時可能會摔下去，粉身碎骨的心理壓力。
實際很安全。
來到最高一層後，他們讓我在門口等一下，先進去通報一聲，然後才有領著我進去。
而裏麵大部分人在我進去之後，都很自覺的離開了。
留下的有三個人。
靠南邊茶幾後坐著的一位中年男人，一名看茶倒水的男助理，還有牆角處，一名抱胸饒有興致看著我的保鏢。
我發現我認識這位中年男人，我不止一次在報紙，以及公交車上貼的海報上，看到過他的畫像。
他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建築商人，改革開放的先行者之一，據說身價已經上億。
他姓馬，叫馬林。
二十多年前，七十年代末，隨著國家逐步開放個體經營戶，百家爭鳴正式拉開序幕。
無數人從鄉間，國企，軍隊中走出來，開始了創業致富之路，市場一天一個樣。
市場對先知先覺的人回報是最大的。
馬林一早就看出，這麽多人出來創業，開辦個體經營，那將需要很多的工廠，需要很多的門麵，還需要很多的住所。
他膽子也不是一般的大，為了累積原始資金，他倒賣鋼筋和水泥。
這在當時可是掉腦袋的買賣。
很容易被戴上帽子。
被打死都是活該。
等到完全開放，春風吹滿地之後，馬林創建了鼎盛建築公司，開始自己生產建築材料。
囤地皮，搞開發。
很快就成為了著名富商。
他本該享有美譽，如今卻躲在陰暗的水泥房裏，不敢輕易見人，又是為何？
哢！
馬林點燃了手裏的玉嘴煙鬥，打火機合蓋的聲音，成為這場談話的開始。
“聽說你想見我。”
他首先說。
我從這一句話中，就判斷出，馬林是一個不太愛說閑話的人，至少不想跟我這樣的人多嘴。
所以我也沒有和他多拉扯，更犯不著說一些好聽的話，去捧他，巴結他。
他這樣的人，什麽馬屁沒被拍過。
我直接拿出了那盒光盤。
“這是您要的貨。”
男助理得到馬林的眼神示意後，便到我身前接過光盤，遞到了他手上。
馬林打開盒子看了一眼，然後又合上。
“謝謝你專程把它送來。”
我笑了笑，道：“您花了錢，我收了錢，既然交易已經形成，我自當給您貨物。”
馬林聽到我說的話，這才稍微有興趣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你說的是交易規則中，最基本的原則。”
“可是有些人，就連最基本的原則，也不願意遵守。”
我的話剛說完，就被男助理給瞪了一眼，我這明顯是話裏有話，像是在暗指誰。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果有人收了貨，或者說是收了別人的錢之後。
還想要想別人的命。
那就是黑吃黑了。
這不符合交易的基本原則。
“我是說陳龍。”
我也不敢激怒馬林，故而補充道。
但我必須要說一些話，讓馬林好歹重視我一點。
“我想陳龍的做派，一定不是您的意思，所以我不得不殺了陳龍，那也是我的無奈之舉。”
反正陳龍已經死了，把責任推給一個死人，再好不過了。
馬林吐出一口煙霧，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你還真會說話，你表麵是替我開脫，給我留麵子，實際隻不過是為了保住你的性命，還不讓我責怪你，斬了我的一員虎將。”
我這就不服了。
“陳龍是否擔當的起虎將之名，且先不說，至少，那個光盤，是我給您送來的，而不是陳龍。”
事實勝於雄辯。
但還是要看，馬林今天心情如何，願不願意講道理。
我最近的運氣一直不錯。
馬林一揮手，“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了吧。”
他的一句話。
陳龍白死了，我的命保住了，沉船風波也平息了。
接下來。
馬林好奇的問，“這盒光盤是交易之外的貨物，你打算以什麽價格，把它賣給我？”
我悄然鬆了口氣。
我敢肯定，如果用常規的方式和他交談，到了這一步，馬林絕對是搬出一遝錢，讓我捧著走人。
而不是問我價格。
看來我剛剛的話，起到了作用，確實讓他對我有了興趣。
我知道，還是不到廢話連篇的時候。
我直接說出心裏的想法。
“我想跟著您做生意。”
馬林一聽這話，稍微有些詫異，想跟他做生意的人很多，這些人要麽是富貴，要麽是權勢。
像是我這種一窮二白，除了打架鬥狠，別的什麽都不會的人，一般是沒資格跟他做生意的。
“你是說和他一樣？”馬林指著牆角的保鏢，試探性問道。
我搖了搖頭，“我不是想從您這個討一個工作，我是想跟著您做一筆生意。”
“你說來聽聽。”
馬林終於是靠坐在背椅上，還翹起了二郎腿。
這證明他願意聽我長篇大論了。
“馬總，這座城已經人滿為患了，而且火車還在不斷往這座城塞人。”
“他們中很大一部人，都找不到工作，滯留下來的人口，為了生存，隻能去偷，去搶，給這座城市增加混亂。”
“如果說，有人肯站出來，給這些人一個機會，讓他們能有一口飽飯吃。”
“我相信，這人不僅僅能成為救世主，更是有利可圖。”
重點就在於最後四個字。
有利可圖。
馬林本質上是一個商人，無利不起早。
沒利益的事，是打不動他的。
“何利可圖？”
他便問。
“您負責提供地皮和崗位，我來安排工人，兩頭抽錢，如果說一個人是兩塊錢，那麽五十萬人，就是一百萬。”
我之前說了太多了的廢話，所以到了這裏，我選擇以最簡短的方式，表達我的意思。
一個人兩塊，也隻是一種形容，實際上，抽水不可能抽這一點，所以價值，也不止一百萬。
這些，馬林都聽的明白。
他思索片刻。
“你要的地皮好說，可這崗位該怎麽提供，如果你是指陳龍那樣，去拉關係，這生意就算了。”
我趕緊搖頭，解釋道：“馬總您誤會了，您比我了解現在的行情，各行各業都是供應不求。”
“就現在這個時間，哪一家工廠不是在運轉，二十四個小時，三班倒，機器都幹廢了，還是忙不過來。”
“剛生產出來的產品，都還沒放涼，就被批發商給拉走了。”
“要是您願意支持一些，低成本的小作坊，並且讓他們統一貼上牌子，這不僅能加大生產量，還能創造出無數的崗位。”
“您隻需要開一個頭，人們看到有錢賺，自然會有更多的人，主動掏錢開小作坊，到時候，您隻需要坐著收他們的租金，就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筆生意，低風險，您提供地皮，我來運轉，您派人收錢，事後……稍微從那一百萬之中，掐點出頭給我就行。”
馬林聽我說完，就連煙鬥都放下了，他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我，他自然掌握了我的資料。
一名普通的獵戶，當過一段時間的混混，然後就去拉皮條，一沒學曆，二無貴人。
他很是好奇。
“像你這樣的人，從哪學的做生意？”
“做生意，賺錢，一直是我的理想。”
每個人都願意為自己的理想，去奮鬥，去拚搏，鑽研，甚至是去賭博。
我每天都在想這些，每天都會完善我的藍圖。
就是找不到機會實現。
我最害怕的就是，沒等開始實現自己的理想，就因生活所迫，而遺忘了理想。
就像外麵的芸芸眾生，成為隻會吃飯睡覺的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