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雙臂,捕捉
空氣如此清新,時光這般美好,就連盤睡在喬未然腳邊的大黑狗都忍不住擺動這狗尾巴,歡樂無比
。
號稱兩個男人的對話,神神秘秘折騰的跟暗戰一樣,喬未然恨恨坐在外邊曬太陽,一邊詛咒著某人。
前前後後,喬未然都不知道周慕淺究竟跟鄭豐說了什麽,讓頑固的鄭導竟然奇跡般鬆口,答應出國治病。懶
赤.裸裸的眼神恨不得在周慕淺身上戳出一個洞來,那絕對不是什麽女孩子崇拜滴眼神,是怨念是嫉妒的殺人目光。
“我怕你在這荒山野嶺裏找不到路,沒辦法隻好親自把你拐回去了。”很意外,周公子這幅頹喪的氣質下,竟然還有調戲人的心態,不得不說,很強大。
“無論怎樣,我還是說聲謝謝,周慕淺。”喬未然頓了頓,覺得糾纏一些沒必要的話題不是她的作風,反正這個結果也是她要的,過程她暫時可以不在乎。
本該算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卻在喬未然和周慕淺兩人難得融洽的心情中,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轉變。
喬未然還真的是沒有想到,說服了鄭豐,最後強烈反對的竟會是他的外婆。
老人家將所有的羊群都趕了出去,那張皺紋斑斑的臉上露出決絕之色,“今天如果你敢離開這裏,就永遠不要承認是我的孫子!”
“阿婆,你這是說什麽?”陣風套著件皮大衣,捂著胸口,似是在忍著身體上的折磨。蟲
“你以為我不知道,哪裏是什麽幫你看病,你根本就還是放不下這丫頭!”老人的手指向愣在原地不明所以的喬未然,老淚縱橫,“我早就跟你說過,她不是你可以靠近的人,你怎麽就是不聽的我的呢?當年你堅持要離開,一去就是數年,現在你還是要走,你怎麽不想想,這一次走,你還有可能回來麽?我老了,一輩子也沒見過什麽光景。如今你生了這種病,你讓我怎麽舍得讓你最後一個人死去,靈魂回不到家鄉!”
喬未然驚愕住,老人的話顯然給了她不小的震撼。說點自私的話,自從看見老人煮那個什麽聖藥,外加對西部整體文化的認知,她就已經將這裏的人定在了懵懂的位置上,更別說在聽見老人這一番通透的見解後,她有多麽震驚,以及羞愧。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
無論文化素養如何,在智慧麵前,從來沒有階級之分。
“阿婆,我會回來的,你相信我。”老人的話幾乎震撼了在場所有的人,陸陸續續其他村民也聞聲跑了過來,鄭豐見喬未然煞白的神色,心中忽然產生一絲不忍。他走到老人身邊,牽起她的手,用莊重的言辭承諾道:“而且會平安健康歸來。”
“如果我就是不同意呢?”老人像是鐵了心,根本不理會鄭豐的話,深深陷下去的眼睛倏的光亮,給人一種滄桑中的堅定。
“阿婆?”鄭豐有些著急。
“阿婆,你就讓鄭豐哥哥去看病吧,他每天咳的很厲害,這裏又沒有醫生,再這樣下去會痛死的。”大男孩急的跺腳,趕忙上去拉住老人的長袖,勸說道。
“是啊,阿秀瑪你讓阿豐走吧。”越來越多的村民都不住點頭,想要改變老人的心意。其中一個年紀與之相仿的老人也站了出來,歎著氣規勸道。
如果喬未然知道所有人的統一讚成建議,會造成最後的悲劇結果,她想她在老人看向自己最後的那一眼時,會拉住她,會不讓她走,會說“隻要大家願意,我可以什麽都不堅持的”。
她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有一個老人用生命告訴她,她的所謂堅持和內疚,隻不過是天大的玩笑。
明明是午後的陽光,明明穿著厚厚的棉襖,在看著**躺著的老人時,那雙凹進去的眼睛早已閉上。冰冷的氣息,像是從屍體身上無限散發出來的一樣,讓人由內而外,不戰而栗。
“阿秀瑪你這是何苦呢.......”昨日勸說的同年老人坐在床邊,眼中有淚滑下,沉聲感歎著。
“外婆她.......”眼睛看到的一切,已經足以告訴她發生了什麽,喬未然的思維卻吃吃停留在很遠處,走不來,回不去。她扯住身旁周慕淺的衣服,哽咽著問:“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然然,你冷靜點。”不過一夜,老人突然離世,連周慕淺都沒法一下子緩過來,他攬住喬未然的肩膀,眸子定定鎖住她,企圖喚回她的理智,盡量用最柔和尋常的語氣說:“生死無常,我們都應該看透的
。”
“不是的,不是的.......”眼淚就這樣毫無章法透過眼睛流了下來,喬未然像犯了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般,怔怔哭著說:“明明昨天還是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是我,是我,都是我害的.......”
“不關你的事,阿婆年齡大了,夜間心肌梗塞來不及喘氣走的,和你無關的。”
“是我,是我堅持帶鄭豐走,是我害的沒有孫子在身邊,她才會被氣得發病的!”喬未然揮舞著手,不斷打在周慕淺身上,哭著發泄。
“你們先出去吧。”鄭豐的聲音仿佛來自天邊,那麽輕忽飄渺,輕的不像是來自人間,他就坐在老人的身側,瘦削的手指緊握著老人的手,他說:“就讓我這個不肖子孫,送阿婆最後一程。”
“鄭豐.......”喬未然咬著嘴唇,再也說不出第三個字。
“然然,我們先出去吧。”周慕淺緊緊抱著喬未然,一步步帶著她離開。
簡單的葬禮,全村的人都處在悲傷中。也許他們並沒有那麽親厚的血緣關係,但在這片土地上生活著,每個人都是親人。
喬未然看著喇嘛念經超度,看著孩子們沉默哭泣,看著鄭豐不言不語,沉沉的悲傷在每個人身上緊緊包圍著。
遠處山峰上的雪依舊那樣雪白,聽說冬天過去,春天就要來了。
喬未然站著雪水流淌而成的小溪旁,看著清澈的溪水潺潺流動,裏麵倒映出她的臉,明明滅滅。
看吧,連小溪都重新獲得了春天的生機,而他們呢,鄭豐的春天再也沒有了。
而她,便是那個罪惡的罌粟花。
“明天,我們走吧。”喬未然仰起頭,將臉全部呈現在藍天下,閉起眼睛說著。
“好。”周慕淺隻回答了一個字,包容,安定。
“是誰說過,我們所浪費的今天,是昨天死去的人奢望的明天;我們所厭惡的現在,是未來的自己回不去的曾經
。時間如此殘忍,到底是誰欠了誰?”喬未然伸開雙臂,屏住呼吸,像極了一棵樹,仿佛是要拚盡所有力氣去擁抱一場風,然後嘴角含著釋然的笑,身體一點點往後倒去。
“然然!”晚了僅僅一秒而已,周慕淺隨著無意識跨出一步,伸出的手卻在即將觸碰到喬未然的指尖時,揚起的微風將他們分開。
明明那麽近,卻還是沒有抓住。
喬未然的身體隨著噗咚的水聲,落入水第,然後水花四濺。
無數水珠蹦離溪麵,齊齊往空氣中滾出,映射出無數璀璨的雪色陽光,晶瑩如珍珠。
墨黑的長發誰水藻般沉浮在水中,遮掩住她的眼睛,鼻子,嘴巴,以至整張臉。
如果就這樣死去,不管是天堂或是地獄,從此她將不再無力掙紮,對於命運,她所謂的強悍,不過是一場無趣的笑話。
第一次,周慕淺感覺害怕,寒冷,徹骨的墜痛,如一把經年打造的神兵利刃,蓄勢待發,瞄準薄弱點之後,一倒見血。
水中含笑的女子宛如一尾美人魚,掙脫人類所謂愛的束縛後,回到屬於她的世界。
而那個世界,卻沒有他。
無數次她的離開,都讓他無奈所以他選擇不擇手段。唯獨這次,他知道自己再如何強大,也爭不過一顆死去的心。
冰冷的溪水滲透他的身體,周慕淺像是瘋了一般衝下去將喬未然撈起,抱到岸上,緊緊摟在懷裏,輕輕呢喃著:“我不許你走,無論以前還是現在!我不許,折磨了自己這麽久,還是留不住你,是不是?那好吧,你不要走,以後換你親自來折磨我好不好?”
一生一次,不過隻求一人而已,為何,會這樣不易?
若是最後,他隻能眼看著她從自己生命中消弭,那麽,他情願毀掉。亦或是,從未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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