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精忠報國
“安明，是誰給你的膽子，竟然對洛大夫無禮？” 柳連二冷著臉走進營帳，黑眸中閃著寒芒冷冷地盯著安明。
“柳侍衛，小人不敢對洛大夫無禮。隻是四姨太生病了，讓我請洛大夫回府為他診治。” 安明低頭一臉惶恐地說道，隻是洛橙感覺這份惶恐該是裝出來的。低垂的幽深眸子裏，陰鶩一閃而過。
“什麽病？”
“傷寒。”
“不過傷寒，普通大夫就能醫治。為何要麻煩洛大夫，沒有看到洛大夫忙碌嗎？” 柳連二斥責道。
“是小人的錯，小人告辭。”
目送安明離開，柳連二轉身對洛橙道，“洛大夫，這種人以後不用理會。”
洛橙笑了笑，問，“柳侍衛找我何事。”
柳連二收回目光，對洛橙鄭重地一抱拳，“連二代表將軍感謝洛大夫出手相助，幫助我軍抵抗了霹靂車的攻擊。”
洛橙急忙回禮，“將軍客氣了。洛橙不過出了一個主意，能夠獲得勝利全靠將軍的果斷，敢於采取洛橙的方法，如果換一位領軍將領，隻怕不會采納這種不入流的小點子。全賴將軍英明！”
洛橙的謙讓使得柳連二對她的好感更增一分，“洛大夫，請問你何時忙完，將軍想請你去城頭一敘。”
洛橙轉頭看了看營帳內的景況，由於竹籬笆破了霹靂車的攻勢。這一輪的攻擊，宋軍幾乎沒有受傷的人。原本堆滿了傷員的營帳在軍醫們的勤力工作下，越來越空曠——裹好傷的傷員全都被轉到其他營房了。沒有重傷瀕死的傷員。其他軍醫足以治療剩下的傷者。
洛橙對柳連二道，“走吧，去見蕭將軍。”
不是第一次走上城牆了，上一次站在城牆上眺望遠方時，洛橙是一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心情。而此刻，站在城頭。望著下方的斷肢殘骸，人血染紅的土地，洛橙第一次真正直麵了戰爭的殘酷。她緊緊盯著一具屍體，那具屍體的原主人她認識。正是偷偷放她上城牆遊覽的張隊長。
他已經死了好幾天了吧，胳膊斷了，胸口被劃開，露出了內髒，皮膚與肌肉已經潰爛脫落，露出森然的白骨。雙眼奇跡的保持完好，暴凸著，嘴大張著，像在呐喊。洛橙凝視著那雙眼睛，裏麵還殘留著張隊長臨死前的執念：他不想死！他還要看著兒子長大娶媳婦……
胃部一陣翻騰。
“小姐？”墨輕塵低聲輕喚。
“輕塵。去將張隊長埋了吧。”洛橙閉上眼睛吩咐道。
“是。”墨輕塵擔心地看了洛橙一眼，施展輕功掠下城頭，將張隊長的屍體帶回了列山鎮。
“你認識的人？” 柳連二問道。
“張隊長是我來到列山鎮後認識的第一個人。”洛橙歎息道。
“是嗎？他的運氣真好，有你幫他收屍，”柳連二望著城下的屍體枯骨，眼裏浮現一絲悲傷，“城外的這些兄弟全部是我認識的人，可惜，卻不能幫他們收屍。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曝屍荒野。”
柳連二的語氣異常沉重，在他們身周還有眾多防衛的士兵，聽到柳連二的話後，全都難過地垂下頭，一些人更是忍不住低聲啜泣。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同來死者傷離別，一夜孤魂哭舊營。”洛橙睜開眼睛，黑色的雙眸比暗夜更加深邃，原本的動搖再也不見，“戰爭麵前，一切都微不足道，人的生命更是不若螻蟻。”
“我們都是螻蟻嗎？即使螻蟻也有自己的思想，就是保護自己的家鄉。”柳連二自嘲地問了一句，隨即眼神變得堅毅，“我以我血繼軒轅，去留肝膽兩昆侖。”
他的話音落下，原本傷感的士兵們也化去了悲傷，眼睛裏全是保衛家鄉懼不畏死的堅定。
看著這一群熱血男兒，洛橙心中升起了感動與佩服，腦海中不由湧現出一首聽過的歌曲。
“我想起一首歌很適合現在的氣氛。”
“什麽歌？”柳連二好奇地問道，“洛大夫，能不能唱出來給大夥兒聽聽？”
“是啊，是啊，洛大夫，唱出來給大夥兒聽聽吧！”其他士兵跟著起哄。
“洛大夫，唱一曲吧！”
“洛大夫……”
士兵們熱情地大叫著，這裏的人沒有不認識這位醫術高明的女大夫，他們其中有許多被洛橙治療過，他們從心裏尊敬洛橙。叫嚷著洛橙唱歌，不是看不起她，把她當作歌女，而是好奇這位女神醫除了醫術還有什麽厲害的本事；更是因為在經曆了一場生死血鬥後，想要放鬆一下緊張的心情。
洛橙環顧了一眼周圍，發現每個人都用期待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嘴角不由一抽，暗自責怪自己嘴欠，咋就不經大腦思考就說出歌曲的事情了呢？好了吧，這下子不唱也得唱了。
洛橙燦爛一笑，背景是百花盛開，“既然大家想聽，我就唱一段。如果不好聽，你們可不要罵我啊！”
“不可能！”
“怎麽會？”
“洛大夫唱的歌一定好聽！”
“……”
眾人紛紛表示支持。
洛橙深吸一口氣，收斂了笑容，眼神中帶著點兒哀傷，張口清唱：“出鞘劍，殺氣蕩，風起無月的戰場。千軍萬馬獨身闖，一身是膽好兒郎。兒女情，前世賬，你的笑，活著怎麽忘。美人淚，斷人腸，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燙。訣別詩，兩三行，寫在三月春雨的路上，若還能打著傘走在你的身旁。訣別詩，兩三行，誰來為我黃泉路上唱，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來人世走這趟……”
宛轉幽雅，豪情百轉，歌聲飄蕩在城頭上方，霎時牽動了所有人的心弦，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鳴。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沒有人出聲，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歌曲的意境中。
洛橙閉上嘴，感覺身邊微風輕拂，墨輕塵回到了她身邊。
墨輕塵靜靜地注視眼前的女孩子，漆黑若深夜一般的眼眸掠過一絲淺淺的波動。
“啪啪啪。”鼓掌聲打破了安靜的氛圍，蕭無敵帶著兩個侍衛走過來，“洛大夫，沒有想到你的醫術高明，唱歌更好。這一首哥被你唱得我都快落淚了。不知道它叫什麽名字？”
“訣別詩。”
“訣別詩？好名字！可惜太悲涼了，讓大夥兒聽了影響心情。” 蕭無敵忽然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洛大夫，影響軍心可不行，必須接受懲罰！”
呐呢？洛橙很想掏耳朵，影響軍心？聽你nd胡說八道，《訣別詩》雖然兒女情長了一點兒，但也唱出了保家衛國的誌向好不好？哪裏影響軍心了？你丫的少胡說。
“我想想，就罰落大夫另外再唱一首吧，要豪邁一點兒的。”蕭無敵笑道，洛橙隻覺得他這個笑容很欠扁。
“好啊，將軍英明！洛大夫，再唱一首，再唱一首！”原本為洛橙擔憂的士兵們先是一愣，隨即紛紛拍手大讚自家將軍英明，叫囂著讓洛橙再唱一首歌。
洛橙很想掀桌子——如果有桌子的話，nd，你丫的還想聽歌直說，什麽懲罰，裝做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蕭無敵一通，外表忠厚爽直，內在卻是一隻狐狸。也是，如果沒有心計，怎麽能夠做到將軍這一高位？官場不是那麽好混的！
“洛大夫？”蕭無敵笑眯眯地看和女孩子擰成一堆的眉毛，不久之前惱怒的心情霍然開朗起來。雖然錯在嫣紅（四姨太），但你毫不留情地拒絕她，是不是不給我麵子啊！打狗還要看主人！
洛橙極力壓下想揍某人一頓的念頭，笑了笑，“還好我記得一首歌符合蕭將軍的要求，否則可就丟臉了。”
張開口，一首讓人熱血沸騰，激蕩人心，豪邁磅礴的《精忠報國》飄入每一個人的耳朵：“狼煙起，江山北望，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長河水茫茫；幾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歎惜，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複開疆，堂堂撒國要讓四方～來賀……”
歌曲的旋律簡單，歌詞朗朗上口，洛橙隻唱了一遍，便有人跟著唱了起來。當洛橙停住口時，四周的聲音已經連成了一片，“我願守土複開疆，堂堂撒國要讓四方～來賀……”
激揚嘹亮的歌聲匯成一體，飄蕩在列山鎮上空，振奮了每一個人的心靈，不隻是城內的士兵，普通的百姓們也加入了歌唱的行列。一遍又一遍，列山鎮成為激昂的歌聲的海洋……
蕭無敵唱得最大聲，原本隻是想看洛橙的笑話，卻未想到隻是一首歌竟然能夠如此撼動人心，讓他情不自禁地加入進去……蕭無敵看著洛橙，眸色加深。
此時，沒有開口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對任何事情都漠然以對的墨輕塵，一個便是始作俑者洛橙。洛橙靜靜地聽著眾人的歌唱，心中有了決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