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留
十二月二十九日，天氣晴朗，溫度卻很低。又到了一年的年末，往年這個時候，列山鎮內一片過年的喜氣，可是今年……
“洛大夫，你在想什麽？”將呼喚的聲音提高了兩度才喚醒了魂不守舍的洛橙。柳連二擔心地看著女孩，子從前幾天洛橙外出回來後，精神便一直恍惚，仿佛有心事一般。如果是平常時候，洛橙此時的狀態倒沒有什麽，可是現在已迫近突圍的關鍵時刻，她再這麽下去的話，會不會影響到整個突圍行動？
“啊？”洛橙眨了眨眼睛，將環繞在眼眶處的淚意憋了回去，“沒想什麽。”
洛橙微微一笑，反問柳連二，“柳侍衛找我何事？”
“將軍請洛大夫前往指揮所商量事情。” 柳連二深深地看了洛橙一眼，不再糾結於洛橙剛才走神一事，說出前來找她的目的。
“好，我立刻隨你去。”
當洛橙和墨輕塵來到指揮所時，所有的將領已經到了，他們都等著洛橙這位計劃的提出者來到後，一起商討明天晚上突圍行動。
地道已經挖通了，潛水艇也完工，其他準備工作都已經準備完成，隻能最後時刻的來臨。那最後的時刻便是這一年的最末一天的晚上。
在蕭無敵的支持下，眾人討論了突圍的細節，敲定了撤退的計劃：從現在起，列山鎮進行全麵戒嚴，防止走漏任何消息給遼軍。宋軍在幾位副將的帶領下組織鎮中的百姓前往城東的軍營集合，分批撤出鎮外。
“即使我們的行蹤再隱秘。但十萬人一同撤離，肯定會發出響動，引起遼軍的注意。” 李頹當擰著眉毛道，“如果被遼軍發現。我們將很難突圍出去。而且還會傷亡慘重。”
李頹當所說的確是一種可能，如果遼軍發現了宋軍的行動，將他們堵在河岸邊，那時候他們就會成為甕中之鱉，前進無門後退無路。
一個副將想了想道。“不如留一批人在城中吸引遼軍的注意。掩護突圍行動。”
其他人皆默，留下一批人阻攔遼軍確是目前唯一一個好主意，但是讓誰留下來？誰都知道，被留下來的這些人就是送死的。已經有了逃出去的希望。誰還願意留下來送死？
安靜……
“將軍，我留下來吸引遼軍。”宛如大提琴一樣低沉的聲音敲碎了一屋子的靜謐，眾人尋聲望過去，卻是站在蕭無敵身側的柳連二。
“連二。你要留下來？” 蕭無敵吃驚地掉頭看過去。
柳連二鄭重地點頭。
“不行，你沒有領兵的資格。”蕭無敵駁斥了柳連二的請求，眼前的年輕男子就像是他的弟弟，他怎麽舍得送他去死？況且柳連二的才能出眾，屢立戰功，他還想著突圍後推薦他當副將，怎麽能夠讓他年紀輕輕就去送死，不是浪費人才嗎？
蕭無敵的眼光瞟過兩三個平時不對盤的手下，心裏計算著怎麽才能把他們推出來。
那三個被蕭無敵帶有惡意的眼光掃到的將領渾身冒冷汗，縮起肩膀裝死。
“將軍，”柳連二忽然半跪下身，“雖然我沒有領兵的資格，但非常時刻行非常之事，請將軍允許我留下。”
蕭無敵直直地瞪著柳連二，這孩子怎麽一心求死呢？
柳連二毫不示弱地與蕭無敵對視，用眼睛表達自己堅定的心意。
“……”蕭無敵歎了口氣，他不知道柳連二之前經曆過什麽，竟然從不將自己的命當做一回事，而且對於死亡隱約有一種期盼，讓人為他心疼，“好吧，你留下。”
蕭無敵上前一步，拍著柳連二的肩膀道，“如果還把我當成你的將軍，那一定不能死，一定要回來繼續保護我。”
聽到的蕭無敵，包括被蕭無敵惡意想推出來送死的三個將領在內的將領全部鬆了一口氣。
“蕭將軍，我和輕塵也想留下來。”洛橙幽幽地道。
聽了她的話，蕭無敵和一眾將領都很吃驚，柳連二更是驚訝地挑高了眉毛，她湊什麽熱鬧？
“這，這怎麽可以。洛大夫，你不能留下，太危險了。”蕭無敵急忙道，想要打消洛橙這個念頭，其他將領也紛紛勸告，全部不願意洛橙涉險。
洛橙笑著，仿佛滿園花開一般燦爛，“各位是不相信我的本事嗎？計算我的武功不足以保住自己的性命，還有輕塵呢？他一定不會讓我受傷的。”
蕭無敵想起府中四分五裂的假山，確實墨輕塵的武功很高，可是眼下不是江湖中人比鬥，而是戰場撕殺，十幾個人一起擁上來，他能夠輕鬆應對，一百個人擁上來，他能夠勉強應付，一千個，一萬個人呢？螞蟻多了咬死大象，這兩個年輕男女從來沒有上過戰場，不知道戰場的危險，刀劍無眼，在千軍萬馬之中，即使宗師級的武林泰鬥也不可能幸免。
“洛大夫，戰場和武林不一樣，” 蕭無敵還想要勸說，卻被女孩子打斷了。
“蕭將軍，我和輕塵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之所以想要留下來，是因為我忽然想到一個計劃。”
“哦？什麽樣的計劃？”蕭無敵感興趣地問道，洛橙想出的各種應對遼軍計策十分有用，其聰明與智慧讓蕭無敵十分佩服，他預感到洛橙說的計劃不一般，肯定能夠對遼軍造成重創。蕭無敵挑高眉毛，一個多月的了解，他知道洛橙不打沒把握的仗。
“我計劃辦一場煙花盛會，慶祝舊的一年過去，迎接新年的到來。”洛橙笑眯眯地道，可是在其他將領眼中堪稱溫柔到完美的笑容落入蕭無敵和柳連二兩人眼中，卻森森感覺到了陰寒。蕭無敵抖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假加地為遼軍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
坐在操練場的一角，看著柳連二很快地就集結起近千人的隊伍，洛橙不由佩服他的領導能力，正如蕭無敵所說的，隻當一個小小的侍衛，確實太委屈他了。
這一千人裏麵，有一半是自願留下來的，他們大多是列山鎮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為了保護他們的家鄉，為了給他們的親人一條生路，他們自願走上死路。說不感動是騙人，洛橙揉了揉澀澀的眼睛，呐，她了不是愛哭的女孩子。
另一半人雖然不甘願卻不得不留下來，因為他們是每個營帳中犯了事，原本要按照軍規處置，卻因為遼軍進犯，正當用人之際，才沒有立即被打殺。而現在他們被留下來的理由很充分，戴罪立功。蕭大將軍和他們的新統領柳連二承諾，如果能在這次的戰役中活著，那麽將不再追究他們以前所犯的過錯，並且向朝廷為他們報功。當然，這些人也有著貪生怕死之輩，打著主意偷偷溜走，可是柳連二怎會讓他們得逞。每一個戴罪立功的人的身邊都有一個自願留下來的士兵監視他們，不給他們任何逃跑的機會。
那啥，洛橙覺得蕭無敵和柳連的這種做法讓她感覺到熟悉，令她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一部美國電視劇——《加裏森敢死隊》。那裏麵的主角們是一些殺人犯、騙子、強盜、小偷，他們的隊長將他們從監獄裏提出來組成了一支敢死隊，完成各種危險的任務。唔，雖然所屬的世界不同，年代不同，但做為軍隊的領導者，許多戰術和策略的應用上還是有相通之處啊！洛橙摸著下巴想。
“你在看什麽？” 柳連二已經訓完了話，並且將要做的事情分配下去，走到洛橙時，發現女孩子凝視著操練場上的一群大老爺們，黑色的眸子中似乎含有一絲內疚。
“認識的人。”
“哦。”柳連二點點頭，洛橙認識的人應該不少，畢竟她在軍中出了名，認識她的人不少。隻是她為什麽會出現內疚的情緒，針對某一個人嗎？
順著洛橙的視線看過去，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年男子，低級軍官，好象叫做宋仁，“你和宋校尉很熟？”
洛橙緩緩搖了搖頭，“我熟悉的是他的父母、妻子和兒子，我剛到列山鎮時借住在宋家。”
“宋大哥還沒有回過家吧？”洛橙眼中憂傷一瞬間變濃，她想起宋大嫂給宋大哥做的新衣服，想起小刀寫在日記中對父親的思念，想起一家人對宋大哥上戰場的擔心……
“戰爭階段，所有人都不允許回家。” 柳連二豁然明白了洛橙的意思，列山鎮餓死的人不少，“我會讓他回家一趟。”跟自己的親人道個別，至少讓他們入土為安。
“也讓李大牛回一趟家吧。” 洛橙想起小刀的日記之中有著他的巧雲嬸嬸，也就是大牛剛過門沒多久的媳婦死去的記載。
柳連二的眸色暗沉了許多，是啊，有著同樣遭遇的人可不止宋仁一個人。
“統領。”一個年輕男子跑到柳連二麵前，將一個裝著將軍發布的命令的竹筒遞給柳連二。
“沈管家？”洛橙驚訝該男子竟然是將軍府不可一世的管家，他什麽時候參軍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