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無恥之徒
說完這句話,大家的心頭紛紛察覺到了不對,方才朱佑樘卻是正大光明的從前門直接進到這裏的。然而梁中康卻是立刻說道:“他殺了人,可以先去別的院子,然後趁亂往回走,如此,誰也發現不了。”
張敏之立刻說道:“就算是趁亂往回走,館內人如此之多,必然也會有人發現,周師兄今日的表現如此矚目,館內怕就是無人不認得他!”
朱子儀的麵色鐵青,直直盯著梁中康,梁中康的頭皮發麻,想了想,目光一亮,說道:“那他也有可能是從另外一條路離開,旁人未必知道呢?”
張敏之用無奈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反問道:“先不說這裏兩處想通,出口僅有一個,就算如你所說的,還有旁的出口,而周師兄恰好又知道,他何不從另一個入口進來,避開守門的老丈,豈不是更加沒有痕跡?”
梁中康被如此一頂,終於再也說不出話來,他的臉色漲紅,訕訕地正要退下去,忽然聽到一道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凶手,殺人凶手!”
眾人循聲而去,一名女子已經衝出人群,直直朝朱佑樘撲過去,死死拉住他的手臂不放開。張敏之定睛一看,竟是懷寧縣主鄧妍君!
她怎麽會在這裏?
這是所有人的疑問,而鄧妍君恍若未見,拉著朱佑樘的手,憤怒地喝道:“殺人凶手!”
小衛國公正跟在她的身後,見到她衝了過去,連忙跟上前,待聽到妹妹拉著朱佑樘喊殺人凶手之時,他頓時愣住,不可置信地問道:“妹妹,你可知道你拉的人是誰!”
鄧妍君的心中隻有憤怒和恨意,“是太子殿下,那又怎麽樣,他殺了爹,他是凶手!”
鄧妍君的聲音將將落下,在場所有人的臉上均露出震驚之色,誰也沒有想到當今太子殿下竟然就在自己的身邊,與自己談詩論道,更沒有想到,傳聞中懦弱無能一無是處的太子殿下,竟然這般清靈通達之人。
張敏之生怕鄧妍君會出手傷了朱佑樘,立刻上前拉開她,將朱佑樘護在身後,朝鄧妍君說道:“縣主,你不是說隻見到那凶手的背影麽?如何認定他就是凶手!”
鄧妍君見到是張敏之,心中的恨意稍稍落了一些,強製住自己的怒火,說道:“他的背影和凶手一模一樣。”
“就算如此,也不能……”
張敏之的聲音還未落下,鄧妍君又再度衝過來,一把從朱佑樘身上扯下玉佩說道:“這塊玉佩……凶手的身上佩著這塊玉佩,我當時還覺得玉佩眼熟,現在一想,除了聖上與太子,誰敢佩著龍形玉佩!”
聞言,眾人看朱佑樘的目光,又多了一層懷疑,張敏之卻是立刻為之辯解:“懷寧縣主,單憑玉佩就認定凶手,恐怕有些牽強。”
“並不牽強。”小衛國公看著朱佑樘,目光很是複雜:“這塊龍形玉佩,冬暖夏涼之功效,是當年我父親在湖南取得,獻與陛下,後來陛下又將之賜予太子殿下,當時,我就在一側。”
“三哥,此事,你又如何解釋?”朱子儀看著朱佑樘,緩緩問道。
“這塊玉佩,前陣子不見了,今天不知道又從哪裏冒出來,孤便隨手掛上。”朱佑樘淡淡地解釋完,又看向鄧妍君說道,“懷寧縣主是在懷疑孤殺了令尊。”
“不,你就是凶手!”鄧妍君斬釘截鐵得說道,“你狡辯不了!”
“依照孤的身手?”朱佑樘反問道。
“這……”鄧妍君看著朱佑樘,麵上露出懷疑,隨後搖著頭呢喃道,“不可能,我絕對不會看錯。”
梁中康見狀,便知道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他立刻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殿下雖然身體羸弱,不比老衛國公。表麵上雖是如此,但是有時候卻未必如此。”
說著,他停了下來,故作矜持地看了四周一眼,見大家都看向了自己,同時露出好奇之色,心頭一陣得意,麵上卻是鎮定自若,他輕輕咳了一下,說道:“我今日也去看了老衛國公的案子,也聽了懷寧縣主的供詞,當時我就發現了一個問題,老衛國公的死,不尋常。”
聽到這句話,人群裏發出“切”的一聲,顯然對他的這個定論十分不屑,誰都知道老衛國公的死不尋常,這不是在說廢話麽?
梁中康在心裏冷笑一聲,覺得眼下的這些人真是愚蠢至極,待落到了張敏之身上,見她神色嚴肅,不由地想到傍晚她的嘲諷,神色驀地一冷,繼續說道:“照道理,人在被人重傷刺殺的時候,神色是猙獰的,因為會痛,劇痛之下的神情,做不得家,可是老衛國公卻是神色平和,這是為什麽呢?”
此言一出,立刻勾起了眾人的興趣,紛紛好奇問道:“這是為何?”
“懷寧縣主,你說你哭到了最後,不知不覺睡著了,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了凶手的背影,那容在下問一句,當時的你累不累?”
朱子儀愣了一下,她本不願意去一再回想昨夜之事,可是到現在,她卻是不得不想,片刻之後,她才緩緩搖頭:“來的時候,我沒有一點困意,更不覺得累,可是到底是何時睡著的,我卻不記得了!”
“你當然不記得了,因為你被人下藥了!”梁中康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下藥……怎麽可能……在清醒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旁人進來過……”鄧妍君不可置信地說道。
“下藥的方式有很多種,隻能說凶手的身邊能人很多,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動手,否則,你倒是說說看,你為什麽會睡著,老衛國公在遇襲之時,為何沒有出聲,沒有掙紮,要知道,外院住著那麽多人,稍微的動靜,都會引來旁人,更何況國公府的管家就在附近守著,怎麽可能會聽不到呢?”
“對,你說得很對!”鄧妍君聽著梁中康一番言語,更加篤定朱佑樘就是凶手,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太子爺,隻想著他就是殺了自己的父親,心中恨意翻滾,恨不能立刻就要朱佑樘償命。
小衛國公聽了梁中康的一席話,也已經認定了此事,隻是他比妹妹更為謹慎,隻是朝朱佑樘問道:“家父出事的時候,不知殿下在何處?可有人證?”
朱佑樘麵色平靜,聲音平和,絲毫不見慌亂之色:“那個時候,孤已經就寢。孤休息的時候,並不喜歡旁人守著。”
“那就和今夜一樣,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梁中康得意一笑,說道,“那是不是可以說,殿下那時候之所以不出現,是因為剛剛殺了人,來不及清理身上的血跡,所以才不現身?是不是也可以說,今夜克沙士王子之死,其實和老衛國公是一樣的?”
“對,一定是這樣!”侍衛不等旁人開口,已經忍不住出聲,“我們王子是瓦剌第一勇士,怎麽可能會被大明的文弱書生殺死,一定是下了什麽藥,然後殺死了他,一定是!”
眼見著罪名就要蓋下,張敏之立刻上前,朝梁中康問道,“你口口聲聲說殿下殺人了,那麽動機是什麽?但凡殺人,終歸是要有動機的!”
梁中康神色一滯,隨後理直氣壯地說道:“動機?動機這種東西,隻有殺人凶手才會知道,有人為了一把米就會殺人,我又怎麽知道,這些更應該請太子殿下示下了!”
那名侍衛卻是聽懂了他們的話,飛快往前踏了幾步,盯著朱佑樘,目眥欲裂:“明國太子的動機我知道!今天我們王子在路上攔住了他,說了一些侮辱他的話,給了他難堪,他當時就命令自己的手下,也就是你!”侍衛說著,指向張敏之,繼續說道,“讓這個人教訓了王子,這一點,我的好兄弟也可以作證,我們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真是沒想到,他居然以請罪為借口,居然殺死了王子,明國人的心胸果然又狡詐,心胸又狹隘!”
聞言,張敏之的臉上露出一絲怒意,她冷冷開口說道:“克沙士王子挑釁在先,我們不過是防備罷了,你也清楚太子殿下到底是什麽身份,想要殺人,何必自己動手,再者,克沙士王子因為在比試上輸給了殿下,就心含怨懟,對我國太子殿下挑釁在先,不敬在後,到底是誰狡詐,誰無恥?”
侍衛被張敏之一席話堵得說不出來,隻用憤怒地目光瞪著她,瓦剌大使這才出聲道:“不論如何,我國王子在大明的土地上身亡卻是事實,就算克沙士王子有錯,也應當另行懲處,罪不至死。”
張敏之冷笑一聲,說道:“我聽聞也先大王出遊之時,聽到一位漢民以漢語稱了他的全名,就被他亂棍打死,不知大使所言,說的哪一國的法律?”
瓦剌大使的神色微變,冷冷看了張敏之一眼,朝朱子儀說道:“明國有句話,叫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現在你們的太子殺死了我們的王子,這個賬,又應該怎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