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的名字
「我的手表在你那裏。」
程重無奈地掃了眼她的手機屏幕,“五月小姐,拜托你不要誣陷我好嗎?我什麽時候拿你的東手表了?”
沈樾掀起眼皮,插了句話:“程重,我怎麽不知道你有這樣的癖好。”
大晚上的,涼風嗖嗖鑽進車裏。
程重擦了把汗,一臉無辜地看著後視鏡裏的老大,委屈巴拉地說:“二少爺,我都不知道哪裏的事。五月小姐,你說話能不能慎重點,很容易讓人誤解的。”
這一問一答的怪費勁,五月一口氣把要說的話全部快速輸入:
「在那家黑診所,你拿走了一隻黑白條紋的包,裏麵有我的手表。我一直在找它,麻煩你能還給我。」
“啊!這樣啊,五月小姐,你這樣說話多好,剛才真是嚇壞我了呢。”程重暗暗呼了一口氣,打開副駕駛位的儲存倉,拿出裏麵的針織包,遞過去。
“就是這隻吧?不過這可是方家老太太親手送給我的,你可別誤會。”程重又解釋道。
五月兩眼放光,伸手去接。
不料,被旁邊的手臂橫插一杠,率先拿走了。
沈樾把包放在身上,單手把裏麵的手表掏出來。
手表在他手裏翻來覆去,五月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他再節外生枝。
當手表側麵的那幾個鑽石字母在他眼前發出細碎的光時,沈樾的目光凝固,半天沒有眨一次眼睛。
淩厲的眸光,被那些光糅合,變得溫和柔軟。
他捂著臉的那隻手也捏住了手表,指肚發白,用力克製內心的驚濤駭浪,抿緊唇線,用力壓製自己聲音的顫動:
“你說,這是你的?”
五月從未見過他這幅樣子,好像有難過,又好像有開心,眉宇間一直凝聚著的戾氣在這一瞬間也慢慢崩裂、淡化。
五月點頭。
沈樾忽地傾身逼近她的臉,眼底泛著淚光,一字一句問她:“我再問一遍,這確實是你的?”
程重從後視鏡裏看到這一幕,看出異常,扭頭去看。
沈樾按下中控麵板的按鈕,擋板慢慢升起。
五月十分納悶,這家夥為什麽拿著她的東西問這些問題。
她騰出一隻手,輕輕將他往旁邊推,縮著脖子打字:「一年前,我在醫院醒來,它在我手腕上戴著,我是誰、家在哪兒,什麽都不知道,隻有這塊表陪著我!它可是我家人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
一聲冷笑從沈樾鼻息中嗤出,他竟然又笑了,不過眼裏的淚花似乎更多了。
這樣子看著讓五月有幾分不忍,他要是看上這塊表,非要拿走,怎麽辦?他這個人不壞,不過也不算特別好。
這事完全可以好好商量的,她要的不過是通過這塊手表找到家人而已。
“你說你不知道你家在哪兒,怎麽就認定它是你的家人留給你的?”沈樾盯著她。
「不然呢?難道是我偷的?」五月眼神開始慌亂,這個問題,她從未想過。
手指在屏幕上打字時一連打錯好幾個字,最終拿起屏幕給他看時,她眼裏也有了淚花:「我敢肯定我不會是小偷,所以這塊表一定是我的!」
沈樾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掰扯,舉起手表,露出側麵的那些碎鑽組成的字母,“你說這塊表是你家人留給你的,那你來說說這幾個字母代表什麽意思?”
YY。
五月輕輕晃動腦袋。
“這是我的名字。”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她能聽到這句簡單話裏有種情緒在崩塌,聽在她耳中,分明的悲戚之感讓她感同身受。
他的名字,那手表是他的?
「yue yue?」
沈樾眼睫低垂,輕輕點了頭,劉海垂落下去。
“十四歲生日時,她送我這塊手表,聽說她攢了好幾個月的生活費叫品牌方特意鑲上我的名字。那是第一次,我感覺到她對我這個兒子的重視。”
「後來呢?」
沈樾轉過身去,臉朝著車窗外的黑暗,定神不動,良久,他抬起手臂將劉海往後撥,腕部自眼角蹭過。
“後來我們發生爭執,她離開沈家,連同手表也帶走了。”
其實,最後她跟著其他男人遠走高飛,不要他這個兒子,讓他獨自一人在沈家摸爬滾打,受盡欺淩。
沈樾沒有說下去,單手支在車窗邊緣,一直到老洋房門口。
他一言不發,下了車。
程重鬱悶兩人在後排說了什麽,明明說好回綠水岸別墅,怎麽臨時改了主意跟著五月進了老洋房。
二少爺,真是讓他越來越搞不懂了。
沈樾直接去了二樓,五月站在客廳聽見他重重的關門聲。
她很擔心沈樾,更憂心現在的情況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按照沈樾所說,手表是沈母送給他的,那麽作為一個母親怎麽對他不管不顧呢?
狠心的母親!
再者,憑什麽她就得相信沈樾的話,手表上的字母可以有N種解釋,她也可以解釋為“永遠”的首字母。
終於找到這麽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勉強的理由,五月欣慰地做了一個決定,等她恢複記憶,就把這塊手表還給沈樾。
這麽想著,她發了條信息過去:二少爺,你看這樣行不行?就當我借走一段時間,等我恢複記憶了,一定還給你!
她走來走去,一直留意著二樓的動靜。
困乏的身體站不住時,手機終於滴了一聲:上來。
五月跑著去了二樓,按下門把手,門就開了。
濃烈的酒味撲麵而來。
循著酒味,她發現沈樾癱坐在酒櫃角落,襯衣扣子鬆開了四顆,露出優越的幾塊胸肌,長腿搭在地板上,身邊到處都是酒瓶子。
五月過去,把地上的酒瓶子收拾到一邊,不經意間看到他的腿下溢出一片血。
她慢慢抬起他的小腿,果然發現地麵上的血。
舊傷複發,還喝這麽多酒。
沈樾沒有發覺她的舉動,眼神朦朧,還在往嘴巴送酒。
五月攔住他,抱住酒瓶子往後拖。
醉了的男人紅著臉,抓著瓶頸不放手,這麽一拉扯,男人趴在五月頸間。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皮膚上,癢癢的,手裏的酒瓶剛好隔在兩人胸口之間,沒有過分貼近。
“為什麽……為什麽不要我?”
囈語清晰地沒入她的耳際,他真的很難過。
五月抬起一隻手,在他背上輕輕拍打,以此安撫。
“蘇荷,能不能回來看我一眼……”
蘇荷是他母親的名字吧,真好聽,想必人也很美。
被他這麽一折騰,五月更加想念自己的家人,一滴淚悄然滑落。
埋在頸間的男人,雙手探入她的外套裏,滿是繭子的手摩挲攀爬上她的腰際,隔著兔子製服的那層薄薄的布料,五月隻覺得那處著了火的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