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報酬
陳寶珠和琥珀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裏看見了茫然。
這個時候來攔車的究竟會是何人?
她猶豫片刻還是掀開車簾出了馬車,馬車前站著的人卻讓她愣住了。
竟是周若塵身邊的仲帛衍!
他來找自己做什麽,陳寶珠收起心中的疑惑下了馬車,走了過去。
“陳娘子,我家郎君有請。”仲帛衍恭敬地拱拱手。
不是剛才在公堂見過了嗎,周若塵有什麽話為何不能直接說了,偏要多此一舉?
陳寶珠按下心底的疑惑,對琥珀說道:“你們在這等著我,我去去就回來。”
“姑娘。”琥珀皺眉,“你跟周丞相孤男寡女見麵,傳出去豈不是毀了名聲?”
“無礙。”陳寶珠擺擺手,並不把自家丫鬟的話放在心上。
她跟周若塵私下見麵,毀的該是他的名聲才對。
琥珀無法隻能默默退回到了馬車上。
陳寶珠跟著仲帛衍進了附近的一家茶樓。
茶樓很大,他們穿過大堂上了二樓,來到一個雅間外。
“我家郎君在裏麵等您。”仲帛衍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寶珠推門走了進去,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內室的男子。
周若塵依舊穿著一席白衣,隻是上麵的暗紋似乎跟剛才不一樣了,他右手邊擺著兩個白玉茶盞,整個人懶懶地靠在椅背上。
“來了。”他低沉的聲音響起。
陳寶珠走到他對麵坐下:“不知周丞相找民女所為何事?”
周若塵將身邊的白玉茶盞推了過去:“自然是來索要報酬的。”
“報酬?”陳寶珠扭頭看了過去,“什麽報酬?”
話一問出口她便後悔了,自己請他幫了兩次忙,確實忘記了給他好處。
隻是他想要什麽?
周若塵似笑非笑地盯著她:“陳娘子當真是貴人多忘事。”
陳寶珠尷尬地咳了兩聲,才試探性問道:“不知周丞相想要什麽報酬?”
“以後莫要叫我周丞相了,可直接喚我周郎”周若塵的聲音帶著磁性,好像那蠱惑人心的妖怪。
陳寶珠的臉立即紅了起來,但是讓人幫了忙人情總歸是要還的,這其實也就是熟悉一些的人之間的稱呼,並不是什麽很難為情的事。
“這樣就行了?”她有些不確定,畢竟他幫的忙可不算小。
周若塵欣賞著她微微泛紅的臉頰,輕笑一聲:“這麽簡單我豈不是很吃虧?”
“那你還要做什麽?”陳寶珠腦子裏立響起之前琥珀的話:姑娘,周丞相對您有意思!
他先是讓自己改了稱呼,接下來該不會要讓她以身相許了吧?
“陳娘子作何這副表情。”周若塵眼底也染上了笑意,“在下不過是想讓陳娘子陪在下過個除夕罷了。”
“除夕?”陳寶珠麵露疑惑之色,“你難道不跟家人一起過嗎?”
周若塵沒有說話,他垂眸看向了手中的茶杯,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
此時,他好似和周圍的一切都隔絕了開來。
從側麵看去仿佛天地間隻剩下了他一人。
良久,他才抬頭說道:“我娘親已經去世六年了,我爹......我已經不記得他的長相了。”
陳寶珠的心猛地揪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這般破碎的模樣。
“對不起。”她心中有愧,反複斟酌一番才繼續道,“除夕那日,我需要先去皇宮準備宮宴,出宮可能會比較晚了,你若是不嫌棄可以在明珠樓等我。”
“不嫌棄。”周若塵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陳寶珠狐疑地看著他,她總覺得自己似乎上當了。
周若塵並不打算給她反悔的機會,他端起桌上的白玉茶盞,淺啜一口立即轉移了話題:“嚐嚐?上好的雲山雪霧。”
雲山雪霧!
陳寶珠瞪大雙眼,這茶可是比敬亭綠雪還要好上一些,她之所以隻喝敬亭綠雪就是因為買不到雲山雪霧。
以她陳家的財力,一年最多搞到一兩的茶葉,周若塵竟然能隨意拿出來給宴客?
雖然客人隻有她一個,但她是晚晚舍不得的。
“看著我作甚,不想喝?”周若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陳寶珠收起眼底的震驚,狀似隨意地端起茶杯。
她本來打算隻喝一小口的,畢竟首富家的千金不能這般沒見識,但這茶實在太好喝了,她一會兒一小口,一會兒又一小口,白玉茶盞裏的茶很快就見了底。
“再來一杯?”周若塵像話本裏勾人的妖怪,蠱惑著她。
陳寶珠立即點頭,隨即又搖頭:“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太給爹爹丟人了,她起身就頭也不回地跑出了茶樓。
周若車望著拎著裙擺朝外的小姑娘,唇角不自覺揚了起來。
“郎君當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仲帛衍抱著雙臂走了進來。
他內力深厚,剛才兩人在裏麵的談話,他一字不落的都聽了去。
周若塵懶懶地朝椅背上靠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仲帛衍跟了他這麽多年,倒是很少看見他對哪家娘子另眼相待過。
“屬下冒昧問一句,這陳娘子有何特別?”他一雙眼睛真誠地看了過去。
“她......對我很特別。”
周若塵卻看向了窗外,當初自己剛到京城準備春闈。
一日,他出去買紙筆卻被一群混混攔了下來。
那群混混非要讓他交出一百兩銀子,否則就要將他賣了。
那時候,他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為了躲避繼母的追查,跟著母親一起來了上京。
別說一百兩銀子了,就連買紙筆的錢都是母親省吃儉用存下來的。
“大哥,這小子長得眉清目秀的,不如將他買去南風館?”一個混混笑得一臉猥瑣。
他到現在想起那幾個混混的表情,還是一陣惡寒。
就在他感到無比絕望的時候,一輛馬車在他麵前停了下來。
“你們若是求財,這一百兩我給了,若是非要搶人那可能就會人才兩空了,閣下若是聰明人定然知道該怎麽選。”一個女童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了出來。
那群人也不是傻子,拿了五百兩銀票就趕緊離開了。
“你是來參加春闈的學子嗎?”這是陳寶珠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當時的她也不過十歲左右。
周若塵點頭:“謝謝你。”
陳寶珠彎腰撿起地上的紙筆遞給他:“紙還能用,不過筆已經斷了。”
周若塵接過紙筆,心疼地觸摸著斷成兩半的毛筆,那是娘親帶病給人漿洗了許多衣服才換來的。
“這個給你。”陳寶珠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
同時,周若塵眼前還多了一隻嶄新的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