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破而後立(五)
“張恒……世界……銘煙薇……零點……”
一個個名字從大腦中蹦了出來，連帶著大量的記憶。
錯亂的記憶重新排列，逐漸變得完整，混亂的思維恢複了正常的理性。
“我想起來了！”
渾濁的色彩從眼中褪去，江陰的雙眼多出了幾分偏執。
記憶的恢複給他帶來了力量，這力量並非物質層麵，而是心靈層麵。
意誌，或是執念那樣的東西，對肉體的作用僅僅是發揮出原本能夠發揮出的力量。但是，沒有這種東西的話，想要發揮出本來可以發揮出的力量也是一種奢望。
“塵滅之握。”
江陰念誦歲月腐朽的咒語，黑暗的力量從人頭杖釋放，將束縛身體的絲線變得鬆弛了一些。
他的身體用力扭動，在心魔的束縛中做出了小幅度的動作。
左手的三叉戟在手指的活動之間轉動，戟尖釋放出了滅世的神力，把捆住身體的絲線切斷。
一條條絲線從中斷開，江陰站立了起來，魂力在體內急促的流淌，震**身體的每一處器官，插入體內的絲線接連從毛孔中擠了出去。
江陰把三叉戟換在右手，扒開眼皮，一條條絲線積壓在眼球的下方。
他用手指刮了幾下，把那十幾條透明的絲線從中挖了出來，甩到地上。
“這就是失去一切的感覺嗎？失去了記憶，就是這樣的感覺啊。”
略有一些怪異的笑容從江陰的臉上出現，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流露出了幾分癲狂和恐懼。
在他的心中，不安的情緒快速放大，短短幾息之間，放大了十倍甚至九倍，強烈的不安和恐懼讓他的身體瑟瑟發抖。
過去的不安是因為力量來的太簡單，因為知道的太多，鑽了太多的漏洞，若是失去了那些記憶，他現在應該在等待鄭吒複活他。
但是，那也僅僅隻是不安罷了，僅僅隻是一個存在於過去、隻存在於假想中的心結，而不是恐懼。
若說安全感，在打敗了惡魔隊之後就已經在心中充滿。
正因如此，江陰的心魔成為了一個極端。
他很容易陷入心魔，因為力量來的太容易，沒有足夠的沉澱和跟實力對等的心境。他也很容易看破心魔，因為他的執念並不強大，並且已經獲得了充足的安心感，隻需要一定的積累，便能解開心結。
然而，正因如此，他才會受到弗萊迪的針對。
記憶的消失擴大了江陰的心靈漏洞，讓他的心結真正成了心魔，而不是上千魔女的統合體。
記憶的失而複得，也讓江陰真正感受到了失去的恐懼，心魔並沒有因為獲得而消解，反而因為曾經失去而變強。
隻能說弗萊迪果然是心靈的大師，他利用江陰的心魔做了兩手準備。對於弗萊迪而言，是否可以讓其他人被心魔吞噬無所謂，即便是其他人看破了心魔也無關緊要，重點是江陰的心魔，其他人隻是棋子，無論是黑色還是白色，都會起到困死江陰的作用。
力量再次增強的魔女們猶如象征死亡的烏鴉，從四麵八方向掙脫了束縛的江陰撲來，充滿了不詳和惡意的力量把江陰吞沒。
這一刻，江陰就好像一具腐屍，要被食腐的烏鴉吃盡。
“我是誰？”
一個疑問在魔女的覆蓋中響起，猶如烏鴉群一樣的魔女們發出了對江陰的譏笑，對世界的嘲諷，用揮之不去的無盡惡意回答這個疑問。
“我是江陰。”
一道聲音壓下了嘈雜的笑聲，堅定而又執著的聲音，回**在蜘蛛巢穴般的黑暗世界。
“你們，也是江陰。”
無形的刃分開了烏雲，烏鴉群一樣的魔女之間分開了一片空白的道路，在那片空白的天空，一個個魔女的身體化為了灰燼。
從空白的道路向魔女聚攏的深處望去，一道身影跳起了充滿力量感的舞蹈。
江陰揮舞著三叉戟和人頭杖，雙腿在空中跳躍旋轉，他的頭發隨著身體的舞動而狂亂地飄散開來，也隨著他右手所持人頭杖的轉動節奏而飛動。
每一次舉起手，每一次抬起腿，每一次揮舞，每一次躍動，強烈的活力從江陰的身上散發了出來。不，那已經無法用活力來形容了，那是執念，一股偏執的意念從江陰的身上流露而出，他的雙眼銳利而又明亮，卻並不澄澈清明，而是充斥著瘋狂的意念。
要舞，就要舞得盡興！
江陰貫徹這一宗旨，瘋狂的跳著濕婆的坦達瓦之舞，拚盡全力的揮散出毀滅性的力量。
坦達瓦之舞的舞動將破滅萬物的力量向四麵八方擴散，魔女們的身軀遭到腐蝕，受到這力量的衝擊而四散，聚攏集中於一線的力量隨著三叉戟的刺出向前爆發，將數十名魔女的身體粉碎。
江陰張開嘴巴，方形的麵具如同人麵的肌肉一樣蠕動，強大的吸力從他的口中產生。
在周圍破碎的魔女們，身體的部分因坦達瓦之舞的力量化為粒子，它們回應著從江陰口中傳出的那股吸力，向江陰的麵部流淌而去。
猶如一條小小的溪流，源源不斷的流入到江陰的口中，滑入江陰的喉嚨，融入江陰的靈魂。
“記憶是我，肉體是我，靈魂是我，心魔是我……你們都是我，但是，隻有我，才是江陰！”
攜帶著不同性質的魔性在融入靈魂的那一刻，便將心魔爆發般的狂暴意識在江陰的心中震**，即便是有心靈之光鍾馗的抑製，也需要幾秒鍾的時間才能把這些魔性化為己用。
之前的戰鬥便是這樣，要壓服吞噬融合的魔性也需要精力和時間，一次性吞噬太多的魔性，受到魔性的反噬，反而是得不償失。
畢竟，魔女被打敗之後，將魔女的殘餘化為自己的力量的人不止是江陰，還有其他的魔女，若是江陰沒有及時把殺死的魔女吞噬，其他的魔女就會分享這股力量，變得更加強大。
但是，現在的江陰，身上卻見不到那樣的顧慮。
能從他身上看到的隻有瘋狂和執妄，那是真正的心魔爆發之後，才在江陰的心中誕生的執念，一個關於“我”，關於不要失去，關於擁有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