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刑徒周布，救贖
番禺城。
十餘名全副武裝的銳士握著竹矛，將一名青年押得半跪在地上。青年有著極其茂密的絡腮胡須，衣衫極其破舊，踩著的草鞋都跑壞了隻。
雖然半跪在地，可青年眉宇中卻帶著股英氣。別看灰頭土臉的，長相則很俊朗不俗，隻是額頭上受了黥麵刑法，留下個奴字。
周布看向遠處的王府，臉上沒有半分恐懼和害怕，有的隻是慶幸。他原本就是楚人，因為手刃了欺辱他們家的貪吏，便被他們找關係判以死刑。好在彼時正值楚定乾監國，各地但凡有死刑，必須得要上報，經過他批複後才能問斬。
楚定乾認為他雖然殺人，但事出有因。況且是那兩名貪吏出手在前，所以是情有可原。所以免去死刑，隻需貶為刑徒便可。
周布祖祖輩輩都是工匠，他雖說沒讀過什麽書，卻也知道要知恩圖報。他來到驪山後，主動攬下很多重活粗活。而太子也從未虧待過他們，他們雖是刑徒，可每日兩餐都能管飽。
可自從楚定乾被廢棄後，他們這些刑徒的待遇是一天不如一天。每日兩餐就隻有米湯，連口飽飯都吃不上。短短數日，便有數十人被鞭打致死。他就因為看不慣便上前阻攔，卻被他們毒打。
那天起，周布便知道現在的楚國已經不是楚定乾在的時候了。他這些年辛苦幹活，也已還了恩情。既然楚定乾被罰至番禺，那他也要跟著去。
周布生性豁達，喜好與人結交。在驪山刑徒內有著赫赫威名，很多人對他都很欽佩。不僅僅隻是刑徒，就連很多官吏都與他有些關係。所以他找到機會，和那些豪傑共同聯手越獄。
經過他們辛苦籌備，最後是終於找到機會逃出了驪山。麵對楚軍的追殺，他們則是跳進大河中逃走。要知道周布可是自幼精通水性，自然是順利擺脫他們的圍剿。
再後來他們是化整為零，約定好共同逃至嶺南，他們的目標就是投靠楚定乾。周布為人是粗中有細，他在路上時就已猜到。
楚定乾這樣意氣風發的人，卻是主動就藩於嶺南，所以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如果他猜得沒錯，楚定乾肯定是要在嶺南成就大事。那麽楚定乾現在肯定是用人之際，他們來嶺南也能有一番作為。
“你是周布？”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周布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當看到那似笑非笑，滿臉從容的楚定乾時，雙眸都逐漸泛起淚花。他從關中顛沛流離，日夜擔驚受怕，他都沒有落下半滴淚。可現在聽到楚定乾喚他的名字，他所有的情緒都繃不住了……
“是……”
“想不到，殿下竟還記得我！”
“快起來，你怎麽來嶺南了？”
楚定乾走上前來，將他攙扶起身。望著他這副模樣，不由歎息地將肩膀上塵土擦去，“孤記得你昔日手刃了兩名貪吏，被當地縣令惡判為死罪。孤派人徹查清楚，便發現案情中有蹊蹺，發現你是情有可原，就改判為驪山刑徒。你從長安千裏迢迢，是如何來這的？”
“殿下，我……”
周布略顯羞愧地低下頭來，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萬萬沒想到，日理萬機的楚定乾竟然都還記得他。
“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走吧，我們先回王府。”
楚定乾揮了揮手。
他自幼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隻要是他看過的就會記住。當初他剛監國沒多久，而後昭告天下，讓各郡縣對死刑慎重再慎重。但凡判以死罪，就得由郡守上呈給廷尉。經過廷尉複審無誤，最後再由他批複終審。而第一個放在他台案上的死囚，正好就是周布，所以他就算想不記得都難。
待回到王府廳堂後，周布便撲通跪了下來，哽咽著將自身經曆說清楚。聽著他講述，眾人表情都很古怪。對楚定乾而言，這反倒是樁好事。
楚定乾這一走，楚帝是徹底失控，也變得愈發剛愎自用。楚帝也不再有所顧忌，直接令人加快皇陵的修造進展。因為國庫空虛，便開始壓榨刑徒的口糧。畢竟在大部分人的眼裏看來，刑徒就是奴隸，沒有任何人權。
但對楚定乾而言，這都是早晚的事。並且他們鬧得越厲害越好，隻有激起民怨，他才能趁機得利。
“事情經過就是如此。”周布半跪在地，抬手道：“那些貪官汙吏，欺壓我們。殿下昔日還在的時候，他們不敢造次。殿下一走，給我們的口糧錢就層層剝削。我們每日兩餐隻能吃米粥，一個個餓得根本沒力氣。動作稍微慢些，便會麵臨毒打。在懸崖峭壁上開鑿石頭，稍有不慎便會墜入懸崖……”
“小的實在是無法忍受，最後便與諸多義士聯手，費盡力氣才逃了出來。吾等無處可去，便各自分散共同來至嶺南，為的就是投奔殿下！”
“所以，不僅你一人？”
“是。”周布點了點頭，苦澀道：“不僅僅隻有小的，還有些與我結拜的好兄弟。他們也都久仰殿下，所以都想來此為殿下效力。隻是我們當時為躲避追殺，便相約各自分開，小的也不清楚他們家在何處。”
“諸葛，這事你留點意。”
“諾。”
楚定乾望著周布，笑著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就先留在番禺。孤若沒記錯的話，汝家中祖輩便是工匠。當初在驪山時，表現就很出眾。孤本來是想找機會赦免你，讓你擔任工吏的，想不到……”
“小的隻是區區刑徒，殿下竟然都知道小的。”
“孤的子民，孤都會記得。”楚定乾看向周布，緩緩道：“就如你所說，現在的番禺可是用人之際，特別是缺少能扛大旗的工吏。既然你有這本事，正好能負責修造學校。”
“學校？”
楚定乾沒有過多解釋，看向諸葛喜道：“諸葛，你今日給周布安排好住的地方，和他講清楚番禺的規矩。等明天得空，孤再帶你去學校看看。盡快上手，後麵工匠這塊可就全權由你負責了！”
周布頓時愣住了。
他沒想到會直接對他委以重任。
“殿下放心，小的必不辜負殿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