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外傳之華妃娘娘大翻身

第79章 和惠公主

第二十六章 和惠公主

清顏渾身軟若無骨的躺在地上,無論胤禛如何用犀利的目光看著她,她都是一字不言語,隻是從眼神裏發出陣陣的恐懼,用無助可憐的神態凝望著我,希望我可以救她,可是我該怎麽做呢?買通管事人的罪名方且可以蒙混過關,若是再收留來曆不明的人,我該如何自圓其說?

最要命的是,若是被胤禛認定為是另有所謀,再或許我假孕的事情再被他看出端倪來,那我辛辛苦苦籌劃的一切不都付之東流了嗎?那我所受的那些痛苦豈不是都是白白的承受了嗎?好不容易才把假孕的謊言圓得滴水不露,好不容易才把皇後好好的擺了一道,難道要我全部都放棄嗎?

更何況,對清顏的身世我若是毫不知情,也許還能為她說上一句話,但是如果胤禛知道我早就知道她是多爾袞的後人知而不報,他會怎麽想我呢?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信任與恩寵,我不能冒險,一旦被識破所有的一切都會化為虛有的,我不但保不住自己,連頌芝跟聲諾都要連累的,我們剛剛才能鬼門關轉一圈回來,難道就這樣枉送了性命麽?

“皇上,手下留情啊?那丫頭癡癡傻傻的,她能有何圖?何況她來翊坤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臣妾敢以性命擔保她絕不是惡人,昨兒本是因為她頂撞了皇後,又拒絕皇後的處置,到處亂跑亂撞的,想必是心中害怕了,才想著找個地方躲起來的,絕無惡意啊?且看在她癡癡傻傻的份上饒她一命吧!”

“哦?不過是個傻丫頭而已,也能讓順貴人如此為她求情,可見的的確確的不簡單啊?當日不過因為她人一句不順耳之話就可賞賜一丈紅的人如今卻是菩薩心腸,真真讓本宮驚訝啊?”菀妃必以為然地說道。

“皇上,以臣妾之見,這丫頭瞞過層層守衛而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後宮之內,必定不是平庸之輩,不可掉以輕心?”那日我不過是一時覺得心中不平怨恨地罵了幾句老天爺,結果老天便好似發怒般的電閃雷鳴,傾盆大雨,清雅就那樣落在翊坤宮內,莫非真是從天而降的,她說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我與頌芝,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管她從何而來?有何目的?人死了,還能有所作為麽?來人……”胤禛一聲令下,抬起右手狠狠地說道:“拖出去,五馬分屍,碎屍萬段,無論她的主子是誰,也好給個警惕。”我一聽不由感覺腦袋被什麽重重敲了一句,就憑菀妃三言兩語,他就對我起了疑心,即便沒有處置我,可他明知道我與清顏的關係是比常人親切些的,如此下令,明顯已經偏向了菀妃的說辭。

“叮鈴鈴……”突然門外一陣銀鈴沙沙作響的聲音傳來,伴隨著清脆悅耳的鈴聲想起了蘇培盛畢恭畢敬的聲音:“公主,不行啊?皇上正在裏頭呢?您不能進去。”

“本公主能不能進去是你這奴才說了算了麽?還不通報?”緊接著一聲如出穀黃鸝般動聽如天然璞玉般清純如冰淩裂斷般脆嫩的少女傳來,蘇培盛隻能無奈的喊道:“和惠公主到!”

胤禛聽說不由立刻舒展眉頭竟然連本是冷漠呆滯的五官也立刻變成和顏悅色,一副慈父的摸樣,從未見過他如此從容的麵目,不等他傳見,就看見從門外進來一位大約十二三歲的少女,靨笑春桃,唇綻櫻顆,榴齒含香,又大又亮的眼睛,墨玉般晶瑩透徹的眼珠子,活靈活現,穿著水青色騰紋束腰騎馬宮裝,腰間束著白黃色錦緞金絲織穗子,右邊別著一把小巧別致的彎刀,鑲著令人耀眼熠熠閃爍的藍寶石,左邊掛著一串魚鱗形說不出名兒的東西,隻知美輪美奐,映襯著那彎刀上的藍寶石也閃閃發光,她闊步朝內走來,右手拿著一根馬鞭,臉上的笑容春光燦爛,好似開得正豔麗的牡丹。

“見不見是皇上的事兒,通不通報就是你這奴才的事兒,敢攔著本公主的路,你有幾個腦袋?”和惠公主便朝內走來,便朝尾隨在後的蘇培盛罵道,他也隻能哈腰舔著臉的笑,無奈地朝胤禛看了看?

“你這丫頭?又在欺負老實人?”胤禛見了和惠公主展顏歡笑,好似剛剛並未下過何等旨意,愁雲慘霧悲戚之感片刻間灰飛煙滅,消失得無影無蹤。

和惠公主,怡親王之女,康熙五十三年十月初十生,雍正元年被胤禛收養入宮,封為和惠公主,居住在慈寧宮附近的鳳鳴軒,深受皇太後、皇上、皇後的寵愛,我還是她初如紫禁城在她的冊封公主大殿上見過一麵的,那時她還不過是一個小孩子,沒想到短短幾年,竟然如此亭亭玉立,傳聞她體弱多病,向來不愛出門,故此很少在各宮走動。

“和兮給皇伯伯請安,皇伯伯吉祥!”她歡天喜地朝胤禛撲了過去,胤禛的大手立刻將她扶起道:“怎麽?阿瑪回來了,便不稱為皇阿瑪了改稱呼為皇伯伯了?”

“伯伯是皇上,怎麽跟小孩子計較?和兮心中把伯伯當阿瑪,何必在意這稱呼?”公主有些撒嬌的說道,樂得胤禛笑得哈哈大笑,我知他是寵愛和惠公主,卻不料如此神露於表,三阿哥是他的親生兒子方且沒有這般殊榮,可如此與之對話,可見對這個養女他是百般嗬護寵愛。

“和兮,怎會來這裏?”胤禛好像忘記剛還在處理一宗公案,我跪倒在地看著痛苦不堪的清顏,不知她的命運是否能夠改寫,菀妃站著一側看著他們如此親密也不免愕然,上前道:“莫非這就是皇上口中天上有地上無的四公主?”

“菀妃娘娘吉祥!”公主見了菀妃上下打量後微微一躬身道,“皇伯伯,這便是您嘴中後宮第一謀士的菀妃麽?”菀妃聽聞她如此說也忙上前回禮道:“皇上謬讚,公主切莫當真。”

【和惠公主(二)】

她們相互交談著,好似已經忘記了我還跪在地上求情,兩名侍衛進來要拖著清顏出去,清顏本能的掙紮吱吱嗚嗚的念叨:“不要,不要殺我……”我正要上前求情,卻見和惠公主朝清顏看去,不知為何突然發笑朝清顏身邊走去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哈哈,傻大姐,你讓額娘好找啊?”

我、皇上、菀妃都被這話給吸引了?隻聽見和惠公主手腕上的鈴鐺滴滴答答的作響,配著她的笑聲,堪稱天籟之音。

“額娘?你是我額娘?”清顏納悶的問道,侍衛見公主有話要問,朝胤禛看去,他一擺手,便自覺的離去了,莫非和惠公主認識清顏?頌芝說,清顏在打聽怡親王的消息,莫非她與怡親王還有著關聯麽?不由覺得這丫頭真是個謎團,讓人理不出頭緒來,更讓我驚訝的是,滿嘴胡言亂語,謊話連篇,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嗬嗬,我怎麽會是你的額娘,我是說,你讓我的額娘好找啊?”公主又是哈哈大笑起來。

胤禛問:“和兮,你認識這丫頭?”

“何止認識?熟悉不得了呢?我小時候她還抱過我呢?”

“哦?”

“皇伯伯不記得了麽?當年送和兮入宮之時,身邊有個林嬤嬤,傻大姐就是林嬤嬤的女兒,和兮入宮不久,林嬤嬤就病故了,就留下這麽個半瘋半傻的女兒,額娘看了可憐便留在身邊伺候了,也不辜負林嬤嬤照顧我多年,誰知,今年三月裏,額娘帶著這丫頭入宮給皇太後請安,回府之時人竟然不見了,還當是在路上走丟了,派著人到處去尋,不知是遺落在宮中呢?害得額娘還傷心了好幾日,說林嬤嬤臨死前還特意求著她好好的照料這個丫頭,竟把人給弄丟了,自責不已,前段日子還病了。”

和惠公主解釋著,不免讓我驚心動魄,她口口聲聲喊清顏傻大姐,可是我知道清顏不是傻子,怎麽可能是那種被人遺落不識路找不到家的人呢?何況紫禁城內她比誰都熟悉,怎麽可能會丟呢?可是為何和惠公主要為她說謊呢?

“你,你,你是誰?”清顏也有些愕然,扯著公主的褲腳問道。

“你連我都不認得了,我是和惠公主啊?”

“和惠公主?你是怡親王的女兒,是皇上的養女,人稱四公主?”清顏一聽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著緊緊地抓住公主想著借著她的身子爬起來,可惜還是不能站起身來,得到公主肯定的點點頭之後更是有些瘋狂了,喊道:“公主,快,快找怡親王來救我、救我啊,我被她們弄慘了,救命啊……”清顏竟然嗚咽了起來,莫非她真的與怡親王有關係?

“啊?可是我阿瑪已經離開京師了,你怎麽啦?”公主不解地問道。

“我,我聽說王爺來,想著去找王爺,被她們抓住了,皇上要殺我,救我啊,救我……”我一聽,這丫頭又在說謊,她早就知道怡親王進宮了,為何要昨兒才想著去找?

“皇伯伯,傻大姐犯了什麽錯兒?為何要殺她?是她在宮中闖禍了麽?那和兮懇請皇伯伯念她癡癡傻傻神誌不清的份上饒她一命吧!”

“她當真是怡親王府的人麽?”胤禛疑問著,語氣之中卻沒有了怒氣,好似完全翻過了這一片。

“是啊!府中沒人不認得她的,出了名的傻大姐,兄弟姐妹們最愛欺負她了。”

“那你說說她叫什麽名兒?”

“嗯哼!”公主聽後噗通一聲的笑了起來,“人人都叫她傻大姐了,她哪裏來的名兒?”胤禛聽後轉頭朝我看了看,我便回答道:“臣妾初次見她,問她姓氏名誰,她也答不上來,見她五官俏麗,不施粉黛,故此給她娶了個名字,叫清顏。”

“奴婢是在出宮的長亭裏發覺她的,奴婢侍奉主子多年,自然知道主子心中所想,主子自來心高氣傲,獲罪降位之後,內心憤憤不平,唯恐被她人奚落,被奴才們不尊,不敢要聰明能幹,這丫頭癡癡傻傻再合適不過了,幾番盤問她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更如無頭蒼蠅般不知何去何從,故此奴婢才敢賄賂管事的把人帶回了翊坤宮,求皇上恕罪。”頌芝也忙著說道,虧得她機靈,趁機辨別,如此還落個好心收留無家可歸之人的名聲。

“這麽巧?剛剛你可不是這麽說的?轉嘴倒是快啊?”菀妃在一旁不屑地說道。

“菀妃娘娘此話何意?莫非是說本公主與她們串通好了扯謊麽?”不等我反駁,和惠公主已經言語了,小小年紀氣勢倒是不小,“要不要把本公主的額娘接進宮來認一認啊?”

“公主息怒,本宮並非懷疑公主,隻是怕有人居心叵測利用了這傻丫頭也未可知呢?”菀妃見公主發怒也不敢多言隻能轉而朝皇上道:“皇上,此事太多疑團,甚是蹊蹺,臣妾認為還是問清楚為好?那傻丫頭嘴中提起的大姐又是何人?”

“你說你要去找怡親王?你可見過怡親王啊?”胤禛問道,清顏有些是疑惑,胤禛又問:“你且說一說怡親王多高多瘦長相如何?有何特征?”

“皇伯伯,她是一個傻子,即便見過阿瑪也未必能記得,您又何必再問,莫非您連和兮都不相信麽?既然如此,您就殺了她吧,和兮不攔著您了,總之,額娘早就當她死了,橫豎和兮不告訴她就是了,免得她又自責不已。”

“和兮,不要與朕說氣話,這丫頭頂撞了皇後,朕若不問過明白,這後宮之中可還有規矩可言?若真是你額娘身邊的人,朕必定不會為難她的。”胤禛並無動怒,在公主麵前他是個十足的慈父。

“朱邸宴開介壽時,九重恩眷集繁禧。純誠自是承歡本,仁厚端為受福基。三島露濃培玉樹,小春風暖護瓊芝。年年願傍青鸞隊,拜獻南山祝嘏詞。”隻聽見清顏慢慢悠悠逐字逐句的念叨,聽起來有些耳熟卻不知在哪裏聽過?

【和惠公主(三)】

“嗯?”胤禛有些疑惑,朝清顏看去,她隻是神態呆滯的匍匐在地,身子好似痛苦不已,“你怎麽會知道這首詩?”

“王爺教的,王爺說這是寫給哥哥賀壽的,王爺的腿腳有毛病,常年要吃藥,身上總有一股藥味。”清顏回到道,賀壽?不由想起了一件事情,康熙四十七年,太子一廢,十三阿哥胤祥因被人認定為□□收到牽連被先皇幽禁,康熙四十八年,太子複立,他卻並未免於難,當年胤禛被封為雍親王,次年壽辰之日,大擺筵席,他招待四方賓客,喝得醉醺醺的,當夜來到我的房子,最終就是念叨著這首詩。

“純城自是承歡本,仁厚端為受福基。”他醉酒之中不停地吟著這兩句,我那時入府之間並不長,更不知道他與眾位阿哥之間的事情,自然不懂他的心情,那日他一改平常的穩重冷漠抓住我的手問我道:“你告訴本王,什麽樣的男人才是有本領的男人?”

我不知其中緣由便回答道:“能報效國家,造福百姓,保家衛國的男人便是有用的男人。”他聽後哈哈大笑起來,今日回憶起來他不過是悲極生樂罷了。

“哈哈,好,說得好,如此說來,本王是個實至名歸的好男兒……”接著他就撒起了酒瘋,反反複複地吟著那幾句詩,任我在他的身邊說什麽他都是不理不顧,自顧自地沉迷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裏。

“莫非不坦誠相待便不能有子女承歡膝下麽?莫非不仁慈德厚就無法享受福祉麽?三島露濃培玉樹,小春風暖護瓊芝,誰是春風,誰又是瓊芝?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那夜他還說了許許多多的胡話,我倒是記不得了,如今被清顏這一提醒,倒是有幾分印象。

“這是十三弟寫給朕的賀壽詩,除了朕之外,誰都不知道,可見你除了是怡親王府的人之外,還是怡親王的親近之人。”聽聞胤禛如此說,反倒覺得莫非清顏真的是怡親王府的人,可是和惠公主明顯在說謊啊?

“哦?此詩當真隻有皇伯伯與阿瑪知道麽?她並非是阿瑪的親近之人。”公主也有些疑惑,胤禛答道:“許是你阿瑪告訴了你額娘,你額娘讀時被這丫頭聽去了。”

“如此解釋方能通些?阿瑪額娘伉儷情深,許是沒得秘密的,就如同皇伯伯與皇伯母一樣。”被公主這一攪合,別說菀妃了,就連我糊裏糊塗的,菀妃仇視地朝我看來,看著她怒火衝衝的眼神,真擔心她會動了胎氣,然後在我這個蘭馨殿分娩,那可真是髒了我的地兒。

“既然如此,皇伯伯就大發慈悲饒了傻大姐吧,和兮替阿瑪額娘多謝皇伯伯恩典。”

“哈哈,你這丫頭,恩都謝了,朕還能不答應?”清顏總算是保住命了,菀妃還打算上前說些什麽?卻被他阻止,見我還跪在地上上前將我扶起,道:“此回你的身子與心靈都受了重創,不必為這些小事費心。頌芝,你瞞著主子私自賄賂,罰你三月俸祿,以示懲戒。”

“和兮,這丫頭你就命怡親王府的人接出宮去吧,免得在宮中不守規矩,這兒得罪這個明兒得罪那個的,朕能開恩幾回啊?”胤禛下令道,我見清顏痛苦不堪的摸樣,實在不忍她就這樣的離開,最重要的是,我還不知她到底是何人呢?此事極其的蹊蹺。

“皇上,她怕是傷的不輕,不如先在蘭馨殿養好傷再放出宮去吧,畢竟她也跟隨了臣妾一場,實在不忍如此傷痕累累的送出去,如此隻怕十三福晉見了也會心疼難過呢?”

“菀妃,你對她動了刑麽?”胤禛打量清顏後朝菀妃問道。

“臣妾怎會?不過是小懲大誡嚇唬嚇唬而已。”我忙著過去扶起清顏,仔細檢查她身上的確沒有傷,卻不知為何如此柔軟?

“我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而且她灌我喝了一桶醋,我快……”清顏迷迷糊糊地說著,話還沒玩就昏倒在地,我也顧不上找菀妃理論,忙著命人將她扶走,命人請太醫來看。

“傻大姐算有福的,跟著額娘,額娘疼她,跟著你,你也疼她?”公主見我如此關心清顏便朝我說道,我雖然隻是個貴人,卻好歹是皇上嬪妃,她竟然敢直呼“你”,而並非尊稱,不免有些不悅,卻知道無須計較,畢竟是她救了清顏的性命,我對她隻有感激之情。

“她雖然癡癡傻傻,整日胡言亂語的,卻極其活潑可愛,能逗我一樂,故此待她好些。多謝公主解圍相救,待清顏的傷勢好後,必定再還福晉一個活蹦亂跳的丫頭。”

“蘭兒,你好生休息。”胤禛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有朝菀妃說:“菀妃,你大著肚子,頗有不便,早些回永壽宮歇息,以防動了胎氣。”菀妃隻能施禮告退。

“和兮,朕見你,手握馬鞭,想必是剛剛送你阿瑪去了,可是累了,與朕一同乘鑾離去吧!”公主卻不以為然,左右環顧著蘭馨殿,身上的鈴鐺兒跟歌兒似的響起,讓人都歡快了些。

“不呢,和兮還沒做正經事兒呢?此番來,是奉阿瑪之命找來順貴人的。皇伯伯,順貴人呢?”找我?奉怡親王命?我跟怡親王從未有過交情,他為何要找我?

“嗯?你不認得麽?朕記得你們見過的?”胤禛納悶道,示意我上前,我便正式朝公主行平禮道“公主一年大過一年,轉眼從粉妝玉琢變成貌美如花了,我一年老過一年,臉上皺紋隻怕掩蓋了真麵目,公主認不出來也是對的。”

“和兮記得當年的華妃娘娘,雍容富貴,朱潤圓滑,遠遠看去好似精心雕刻的玉人兒,為何變得如此消瘦,怕是風一吹就能飛起來?真真難以想象,順貴人與華妃娘娘是同一人?”她仔細地打量我,不由感歎道,不說我也沒意識到,隻怕這幾天連番惡戰,臉色也不好,憔悴如黃花,難以入目吧。

“和兮多有得罪,順貴人切莫見怪。”說完後公主朝我行長輩禮,不由覺得她雖然有些嬌生慣養,卻是極其的懂得禮數的。

【和惠公主(四)】

“和兮,你阿瑪命你來找順貴人所為何事?”

“阿瑪即將前往保定賑災,臨走之事卻有幾件事兒放不下,特命和兮來辦。第一,是找順貴人道謝,阿瑪說,皇伯伯告訴他讓和兮宮中府中各住半月的法子是順貴人想出來,實乃解決了阿瑪的心事兒,故此必定要謝。”

“豈敢承謝?這法子是皇上想出來的?”我忙著解釋道,胤禛聽後也笑了起來道:“你功不可沒!”

第二,是找順貴人道歉。阿瑪說,若非他心血**想著要去狩獵,將皇伯伯您帶出了皇宮,讓順貴人百口莫辯,受了許多苦難,還痛失了胎兒,實屬抱歉,命和兮帶來些上等人參與靈芝聊表心意,願順貴人身體早日康複。”說到這個,我倒是要感謝怡親王把皇上帶出宮,讓我有機可趁,若非皇上不在宮中,摔倒之後立刻會有太醫來看,也未必能合情合理的小產,如此在暗室關了那麽久,別說是兩個月,六個月也未必能保住。

“這?”我朝胤禛看去,見他麵露沉思,我也不知這禮物能不能接受?

“這關你阿瑪何事?朕也好些日子沒如此疏通過筋骨,正愁著無人陪我呢?怪隻怪皇後太過小題大做了。”

“阿瑪還有一件事情和兮來找順貴人呢?便是找順貴人多在皇伯伯身邊求情切莫再怪罪皇伯母了,此番順貴人痛失孩兒,後宮眾人都是傷心不已,皇伯母是後宮之主,雖然是難辭其咎,卻凡事皆以皇伯伯您為上才做考慮,即便有錯也已經受罰了,為此也是自責不已,又被皇伯伯誤會,心力交瘁的,皇伯伯不該再生氣了。”怡親王這是要做什麽啊?想為皇後求情直接找皇上不就行了,何必要找到我呢?我恨不得她不死,不添油加醋那是以防適得其反,我還要為她求情?

“是啊皇上。”公主話都說到如此了,我能不嗎?連忙跪倒在地說道:“皇後娘娘端莊賢惠,溫婉賢淑,掌管後宮多年,恩威並施,賞罰分明,從未出過紕漏,此番隻怕也是對皇上您關心則亂,會錯了皇上的意思,才會驚動了皇太後,說到底,關臣妾入暗室也並非皇後的注意啊?”

“如是她的注意,朕便也要效仿先祖,廢一廢後了……”胤禛狠狠地說了一句,我也不知道為何他會如此氣憤。若說是關心,我看未必,想著若真心關心我怎麽會在我小產第二日就聽從菀妃的話來興師問罪呢?

皇上,臣妾從前多有些恃寵若嬌,目下無塵,眼高於頂,經常頂撞皇後,但是多年來皇後一直照顧臣妾包涵臣妾教導臣妾,試問皇後怎麽會想要謀害臣妾的孩兒呢?隻怪臣妾身子不爭氣未能保住孩兒,要怪就怪臣妾吧,若是連累皇後,讓臣妾如何能心安?此事已然牽扯盛廣,不宜再深究了,請皇上不要再怪皇後娘娘了。”

我恨不得胤禛拖她出去五馬分屍了,沒想到今天卻要在這裏假仁假義地替她求情,萬一胤禛真的開恩了,我不就是自己搬石頭砸教嗎?

“難為你如今變得如此通情達理,可惜她卻有些不可理喻,一口一個宮中規矩,一口一個祖宗家法,讓朕是啞口無言,若不威懾,莫非還當朕是畏妻之人麽?”胤禛有些心不甘不福氣的說道,我道是能猜出來皇後是如何一副正義秉然的摸樣在他的麵前生搬那些條條框框的,雖說沒規矩不方圓,可是有了規矩總是讓人不痛快,皇上是天下之主,他也有許多不能隨心所欲的事情,也被許多成文成例的規矩束縛著,故此越是跟他講道理他就會跟小孩子一樣越是反抗。

“嗬嗬,伯伯偶爾真像個孩子,這是跟伯母慪氣呢?待我去皇祖母那兒告狀去,說伯伯您返老還童了。”公主在一旁沒個規矩的說道,也不見胤禛發怒,聽了之後反倒也跟著開懷大笑起來。

“和兮,朕倒是真想回到這麽大的時刻,可惜白駒過隙,雲狗蒼天,南柯一夢,朕秉然成為一個孤老寡人了。”

“皇上怎會是孤老寡人呢?皇上正直壯年,方且有眾多嬪妃與子女晚輩承歡膝下,如何來的孤老?”我見他高興忙著說著,他聽後大悅,一手將我扶起道:“朕的子女即便不是你所出,也算是你的子女,即便此生蘭兒不能為朕誕下骨肉,朕也不會離棄你,古人有言,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才敢與君絕!”他的大手握著我的手兒,那麽的溫暖,他深邃的目光之中飽滿深情,即便當年專寵我也未能得到他如此的誓言,不由感動萬分,心中如同喝下了熱油翻滾不止,心跳也加速跳動,宛如當年他再次揭起我頭上的紅蓋頭,對我說“佳人”兩字時一般。

“咦!伯伯這就長大了十歲?可是在海誓山盟麽?”和兮一旁笑道,我們不由覺得一時失態了,忙著恢複了鎮定。

“你且好好休息,好好的養好身子?缺什麽隻管吩咐人去內務府拿,不必委屈了自己。”說完便想要帶著公主離去,我便行禮恭送,公主也朝我行禮告退,且就在此時,見公主臉色突然慘白,五官扭曲,全身都發抖起來,從臉龐到脖子都發青,胤禛忙著一手將公主攬在懷中,如同抱小孩似的抱著,朝門外喊道:“傳太醫……”

“伯伯,和兮好冷啊……”公主整個身子卷縮在一團靠在胤禛懷中微弱的說道,我也被她突忽而來的臉色嚇得全身顫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傳聞和惠公主體弱多病,卻不曾聽過到底是何病?何況聽聞她騎馬射箭都是高手,剛剛看她言語行動都不像是體弱之人,我還當傳言有誤呢?

“快倒熱茶來、快拿冬衣來、快命人燒炭火……”如此流金歲月怎麽會突然冷了起來呢?不但如此,我擔心公主病痛,想著走近看個仔細,卻感覺有股寒冰之氣而來,漸漸地甚至整個屋子都涼了起來。

眼下即將是黃昏了,太陽也不如正午那般炙熱,我初次見公主如此,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是蘭馨殿的人裏裏外外忙個不停,胤禛親自喂公主喝下翻滾的熱茶,隨後披上過冬的絨毛錦貂披風,吩咐道:“讓太醫直接去鳳鳴軒,那兒有和兮服用的活血靈丹與暖身玉床。”又命人將金鑾禦車改為金鳳禦轎,急急忙忙地送著公主回鳳鳴軒。

我見公主的病似乎不輕,忙著命人備著轎子帶著百靈百合尾隨而去,我剛剛受盡病痛折磨,腳程不宜太快,到達鳳鳴軒時已然看見了皇太後與皇後的鑾駕在此,便想著不便入內,皇太後此時還不知道心中怎麽想我,公主又是在我宮中發病的,若是進去隻怕又會將過錯推到我身上來,便想著回去,何況清顏那邊還不知死活呢?

“順貴人?”正打算命轎夫回程,卻聽見皇後的聲音傳來,不得不回頭與之對抗,此番她一如既往端莊賢惠的形象在皇上麵前丟了徹徹底底,見了我哪能來的好臉色?

“昨兒才小產,今兒不好好在宮裏歇著,跑到這兒來做什麽?”鳳鳴軒在慈寧宮的後位,向來是幾位公主住的地方,意為“人中之鳳”,二公主、三公主出閣之後,便隻剩下和惠公主一人了,至於溫儀想必年紀大些也會搬離母妃寢宮來這兒居住的,公主雖然不及皇子那般需要上書房,卻也並非不用讀書上學的,禮義廉恥、言行舉止、婦德、婦容、女則、女訓、琴棋書畫等等也是要學的,平常並不能與後宮嬪妃們相遇,故此我不奉詔來鳳鳴軒的確於理不合。

“聽聞皇後娘娘昨兒還鬧著要尋死,今兒不也好好的站在這兒?可見不是真的想死,不過女子老套手段一哭二鬧三上吊而已,可是有威脅皇上之意啊?”

“順貴人若是不耍些妖媚低賤之法隻怕也慫恿不了皇上做出這種於理不合的事兒來?本宮能忍你在後宮之中張揚跋扈,能忍你目中無人,眼高於頂,卻絕對容不得你做出半分於皇上不利的事情來,你且好自為之,否則,本宮在一日,絕不會讓你好過一日,你貴為貴妃之時,也並非本宮對手,何況區區一貴人乎?”

“皇後娘娘言重了,嬪妾從未將您視為對手,嬪妾的對手一向都隻是‘皇後’而已?”

“你?”誰不知道她是填方,誰不知道她是庶出之女,誰不知道她不是沾著純元皇後的光而已?“哼!本宮即便不是皇後,為王府福晉之時,你年世蘭也從未贏過?這皇後的位置,你若想要,讓你又如何?本宮讓得起,你承受得住麽?”

皇後麵無表情的朝我說道,見我無言以對,不由嘴角微微的揚了揚,芊芊玉手帶著尖尖的黃金鏤空護甲扶著剪秋的手道:“本宮怕的不是你,怕的是年羹堯,本宮輸的也不是你,輸的是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年羹堯,本宮防患的更不是你,防患的是年羹堯的狼子野心,本宮讓的也不是你,讓的是年羹堯手中的兵權,故此本宮的對手也從不是你,是你的哥哥年羹堯,本宮要戰勝的人更不是你,而是我夫君身邊的一條牙齒鋒利的狗,僅此而已!”

越聽感覺越是心寒,這還是皇後第一次如此正大光明開誠布公地與敵對,不由覺得有些心慌,我知她聰慧、縝密、英明、細心,卻不知她還有如此尖銳、膽識的一麵。

“剪秋,還不快扶本宮去藥膳房,假手於他人,本宮實在放心不下。”見我啞口無言,皇後便也神氣起來,剪秋便忙著扶著她上鳳鑾,一名小太監跪地鋪平後背供其踏腳,前後各四名太監抬起風鑾,右側有人舉著金黃色錦緞騰龍鳳舞華蓋為其遮陽,前方有婢女開路,後方有仆人相隨,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就從我的身邊經過。

皇後的鳳鑾這已經是簡潔了的,按正常的禮儀來算,這排場不過其九牛一毛而已,就如此,她博得了一個勤儉持家的美名兒,無論是妃、貴妃、乃至是皇貴妃,終究都不是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唯獨這皇後的位置是,也難怪她能底氣十足,若是平常百姓家,還能以“七出之條”的“無所出”而廢棄,可惜她是皇後,除非如同順治帝的廢後一般犯了無法原諒的錯誤,否則拉皇後下馬,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

她不僅僅是皇後,更是皇上的妻子、皇太後的兒媳婦、眾親王、郡王的嫂嫂,眾皇子公主的皇額娘,更是一國之母,是大清千千萬萬子民的皇後,牽之一發動之全身,即便皇上不寵愛,空有皇後的名份,也足夠她在後宮之中通行無阻。

“嬪妾恭送皇後娘娘……”即便再恨,再沒有能力絆倒她之前,我也隻能按著規矩辦事,給她行禮問安。

傳聞,有一種病叫住“寒美人”,一種隻有女子會犯的病,平常裏與好人一般,不痛不癢,卻在不經意之時發作,一旦發作便有著一股寒流從內及外貫徹全身,讓整個人都寒氣逼人,痛苦萬分。

聽聞是怡親王被幽禁之時,地方極其偏僻寒冷,而和惠公主剛好是在此年間出生,大人也許能抵抗得住,小孩子從小住在那種陰暗寒冷之地,對身體損害是極大,故此染上了此病。

雖然已經找到藥物醫治卻不能斷根,故此每年都會病犯幾回,飽受病魔的摧殘,可憐她小小年紀總是要受那寒冰之苦,皇上皇後作為養父母都如此疼惜何況是親生父母?甚至我這種與她無親無故無怨無份又無交情的人見了都忍不住地同情憐惜,她身上的鈴鐺聲是多麽的活潑悅耳啊?

想著若是我的孩兒患上了這種無法根治的病,豈不是要把我活活折磨死麽?不由為皇上擔心起來,看他對和惠公主的態度,比起三阿哥與溫儀還有因為額娘身份卑微而養在圓明園的四阿哥弘曆、因體弱多病被安置在雍和宮撫養的五阿哥弘晝都要疼愛得多,不知是否是因為她是怡親王的女兒,或者就是喜愛她身上的純真之氣。

我不敢去想,若是菀妃與祺貴人相繼生下皇子,這後宮的局勢該是如何?故此,我覺得自己有些本末倒置了,以我現在的能力怎麽能與皇後對抗呢?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這話雖然在理,可若是無法看準蛇的七寸,沒得能力擒住龍頭,剪其雙翼也未必不是一條出路,那麽多的人排著隊的為皇後辦事,總是要除去一兩個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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