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2105識得廬山真麵目
2 105識得廬山真麵目
翊坤宮內,頌芝與百合忙得不亦樂乎,那邊支架之上掛著一件件美輪美奐的衣裳,五顏六色,色彩繽紛,金羅蹙鸞華服、緋羅蹙金刺五鳳吉服、玫瑰紅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五色錦盤金彩繡綾裙、玫瑰紫牡丹花紋錦長衣、曳地飛鳥描花長裙、藤青曳羅靡子長裙、鐵鏽紅撒亮金刻絲蟹爪**宮裝、煙霞銀羅花綃紗長衣、蓮青色夾金線繡百子榴花緞袍、晚煙霞紫綾子如意雲紋衫、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一件勝過一件,看得我眼花繚亂,目不應暇。
頌芝指著那件金羅蹙鸞華服道:“這件是最漂亮的,您看這個縷金白蝶的工藝,那蝴蝶栩栩如生的,惹得真的蝴蝶都能飛來的……”
百合指著那件五色錦盤金彩繡綾裙道:“奴婢認為這件更好些,這再配著朝陽五鳳掛珠,方且顯得娘娘的貴氣與華麗來……”我兩件都看看,最後聽了百合的意見,我豈能甘心做一隻蝴蝶呢?
頌芝的見識與百合自然有些差距的,百合長期在我身邊伺候,越發感覺她是一個非常有內涵的人,有自己的主意,而頌芝卻太過聽從我的,自然,這兩種人都是我需要的,見頌芝有些不太開心,便道:“這件晚煙霞紫綾子如意雲紋衫跟你最配了,拿去穿吧!“
”這,這、這是皇上送給主子您的,我……我……“頌芝心下歡喜,卻不敢接受,有些推托,我將衣裳取下一把塞在她的懷中道:”我的就是你的……“她這才滿懷欣喜的接過,俯身謝我,我隻是淺淺笑道,如今也隻能給她這些了。
”百合,你也挑一件吧!“我淡淡道,百合謝恩道:”奴婢謝熹妃娘娘賞賜,熹妃娘娘萬福金安……“今兒是雍正六年六月初六,再過兩個時辰,皇上將會在昭仁殿正是冊封我為熹妃,接受後宮嬪妃的朝拜與慶賀,此時的我,正在樂不知疲的挑選著吉服與首飾,別人冊封時,隻有一件吉服,唯獨我,可以在眾多的吉服之中挑選,胤禛道:”你是最愛美的,朕不忍讓衣裳來穿你……“
故此賞賜了我許多衣裳大意便是:”你能將自己打扮得多漂亮就多漂亮,朕要看你最美麗的模樣?“
選好了衣裳,便是首飾了,簪、釵、翠玉、步搖、華勝數之不盡,疑雲、與新調過來的宮女風兒與元露端著錦盤讓我選,另一邊百合端著護甲,金、銀、鑲玉各四套,頌芝便端著耳環、手鐲、項鏈等,菱花鏡前還擺放著黛眉、胭脂、珍珠粉、美白雲膏等等,放眼看去,隻覺得目不應暇,眼不夠看,手不夠拿。
外邊小杜子通報道:”梳發嬤嬤到……“風兒忙著擱下手上的錦盤,騰出手來,拿起一麵大大的銅鏡站在我的身後,以便讓我看見完整的背後,從鏡子裏看去,隻見一個挽著高高發髻的嬤嬤滿臉笑容地朝外而來,跪拜行禮問安,喜氣洋洋地拿著大紅手絹甩了甩道:“恭喜熹妃娘娘,賀喜熹妃娘娘……”
我“嗯!”的一聲示意她起身,她抬頭一觀,我在鏡子見了她便是驚嚇了一跳道:“哎呀呀,了不得啊了不得,娘娘的身子都閃耀著金光啦……耀得我老婆子都睜不開眼了……”
惹得房內的人都抿著嘴笑了起來,房外伺候的小丫頭爾雅端著金盆進來道:“請嬤嬤潔手……”那邊百合、頌芝又準備了發油發膏,那嬤嬤今年高壽七十有六,卻未見白發,而且精神抖擻,可見是養發有道的,被奉為福氣嬤嬤,後妃冊封之時,都要請這樣的嬤嬤來梳頭,以便將後能夠一帆風順。
嬤嬤邊替我梳頭便讚美道:“娘娘,華發真好,又滑又順,又黑又密,娘娘印堂也高,真是好福氣……”
我冷笑道:“嬤嬤跟多少人梳過發,對多少人說過這些話?”她被突忽而來的話驚嚇得連梳子都不知道該怎麽用了,隻能閉口不言,依舊仔細地替我挽髻,挽的是高鬟望仙髻,百合懂我的心意,挑了六支金絲香木嵌蟬玉珠簪,一邊兩支,腦後兩支,固定整個發型,其餘用了十二支雲腳珍珠細鈿,參差在發間,再挑了鳳凰於飛的華勝,赤豔牡丹絨花簪著,片刻間,發間淨是翠玉朱釵,便覺得有些頭重腳輕了,我定了定神,端端正正地坐在鏡前,微微一笑,為了這一日,我等了太久了。
挑嘴一笑道:“能請嬤嬤來梳頭的,自然都是有福的,但是這福氣能延續到什麽時候,便是自身的本領了……”嬤嬤陪笑道:“是是是……”見她如此誠惶誠恐,我也不好問難道:“下去領賞吧!”
她這才如同大赦地退下了,續而,百合為我畫眉上妝,刹那間,便感覺自己變了一個人似的,有些不認識自己了,與當初的華妃一般高貴華麗,卻少了幾分囂張與猖狂,多了幾分謹慎與疲憊,眼神之中少了幾分得意與天真,多了幾分迷惑與幸福,我贏了,贏了這宮中的所有人,誰也搶不走我的恩寵與榮耀,誰也休想威脅我的地位,我將會是這個紫禁城內最高貴的女人,最美麗的女人。
穿戴好了之後,時辰也差不多了,正準備去昭仁殿,便見蘇培盛匆匆忙忙地朝正殿而來,見了我,愣了兩眼,眨巴兩下,才跪地請安道:“熹妃娘娘吉祥……”我抿嘴一笑道:“來人,賞!”百合端著二十個小金元寶放在他的麵前,他見了喜歡得連謝恩都忘記了,這可是他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金子,百合見了他那雙滿眼都是元寶的眼睛道:“公公,還不快快謝賞……”
蘇培盛這才磕頭道:“謝熹妃娘娘賞,謝娘娘賞……”
“起來吧!可是皇上派你來請的?”
“是是是,皇上說時辰該到了,命奴才來請娘娘去昭仁殿行冊封禮……”
我道:“公公先回去複命吧,本宮馬上就到……”
我抬起雙手,環顧我這個金碧輝煌的翊坤宮,終於,終於屬於我的一切都回來了,不枉費我費盡了那麽多的心機,耍了那多的手段,受了那麽多的苦,還賠上了聲諾的性命。
還有,清顏?她一直都在幫我,但是我許諾她的事情一件也沒有做,我什麽都沒有給予她,她就這樣地離開了我,一點消息也沒有,在我人生之中最痛苦、黑暗、失意、寒冷的日子裏想方設法保住我的性命的人,千方百計為我邀寵的人,統統都不在了。
百合替我戴上尖尖的護甲,我扶著她的手,款款地朝翊坤宮外走去,花盆鞋發出一陣陣咯噔咯噔的聲音,好似在為我慶賀一般,我滿意地笑了笑,六月的豔陽照耀著我的整個身體都暖和起來。
暴風雪終於過去了,從今日起,紫禁城依舊是我的天下了,誰也休想將我打倒,我要永遠永遠地站在最高處,俯視著一切,誰也休想踩在我的頭上,輾轉六年光景,我好似又回到了那個初入紫禁城的時日,我依舊寵冠後宮的妃子,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協理後宮,大權在握的妃子,誰也休想動我分毫。
“百合……”我輕輕地喚了一聲……
百合應聲道:“娘娘……”
我笑道:“本宮的眼睛好像看不見了……”走著走著感覺眼前一片茫茫然,有的隻是一陣陣白色耀眼的光芒,紫禁城的紅牆黃瓦,雕欄玉砌,一點點地在我的眼前消失……
百合驚著拿著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重複道:“娘娘,您的眼睛看不見?”
“本宮的意思是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了,不知道前麵有一條什麽樣的道路等著本宮?”我該不該聽裕嬪的放下那些恩恩怨怨呢?該不該與眾人和平共處平安無事地好好過日子呢?
如今的我,什麽都有了,有皇上的恩寵、高位權利、榮華富貴,甚至還有皇子皇孫,這是不是夠了呢?我的地位是不是固若金湯呢?我是不是可以真正的休養生息呢?
“嗬嗬,路就在腳下,娘娘隻管朝前走就是了……”百合淡淡地道,我扶著她的手感覺更加的穩妥了,人,隻有站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才能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快點,快點……”我刻意地不乘坐轎子,就是想著一步步走向昭仁殿,感受這成功的滋味,長亭的拐角處傳來一個宮女的聲音:“趕緊將這些東西拿去焚燒場燒掉……”
一種熟悉的味道傳了過來,好久好久沒有聞過的味道,是歡宜香,我以為我這輩子都無法聞到這股味道了,沒想到在我冊封為妃的好日子裏,連舊時用過的熏香都會複出。
遠遠隻見幾個宮女端著盤子匆匆慢慢地朝我牆的那一邊走去,卻隻是隔著一道圍牆,我依舊能夠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聽到她們談論的聲音。
”姑姑,奴婢不明白,這麽好的香料為何要毀掉呢?“
”華妃娘娘成了熹妃娘娘,當然要將它毀掉了,這要是給熹妃娘娘知道了,就不是鬧著玩的。“
”奇怪,娘娘既然如此喜歡,皇上再賞賜就是了,為何要毀掉?“
”哪兒那麽多的話?聖意也是你能揣測的?”領頭的姑姑叱喝道,那邊便停止了議論,隻剩下一陣陣的腳步聲,我聽著疑惑不解,這是為何?皇上即便不想賞賜給我了,也沒必要將它毀掉啊?那麽昂貴的東西,毀掉豈不是暴殄天物?
“你以為皇上為何獨獨賞賜華妃娘娘?你以為華妃娘娘四個月的胎兒為何會流產?為何淑妃娘娘在翊坤宮跪上半個時辰就小產了?”那領頭姑姑一個接著一個的疑問,好似連著一縷一縷地抽走我身體裏的力量。
“你以為華妃娘娘為何會專寵多年而不孕?你以為為何太醫院的太醫們都長著同一條舌頭?你以為是你這個豬腦子能夠想到的啊?”聲音越來越遠,香味也越來越淡,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我緊緊地扶著牆,朝她們的方向追了過去。
百合忙著攔住我道:“娘娘,昭仁殿不在這邊……”
我卻感覺什麽都聽不見,想起當日胤禛的鼻子輕輕地朝我襲來,聞著我身上的香味道:“好香哪……”
我道:“皇上獨賜的歡宜香,自然是香了……”
“嗯,朕就喜歡這個味道,你要時時用才好!”想起淑妃當日在翊坤宮內指著我道:“你的孩子不是端妃害死的……”想起複寵之後,他就不再賞賜我歡宜香,還有太後那日說:“我們都懷疑你是假孕……”
我們?這個我們指的是誰?其中包括胤禛嗎?如果包括,他為何會起疑心呢?太後還說胤禛待我“從前是三分愛意、三分利用、三分防患、一分內疚,漸漸的是,三分愛意,三分防患,兩份利用,兩份內疚,緊接著是四分愛意,三分憐惜,三分內疚,接著演變成了,五分愛意,五分憐惜,到了最後,是九分愛意,還有一分是琢磨不透的情感,不知來源於哪裏,也不知因何而產生。”
防患?內疚?利用?
我不敢往哪個方向去想,我知道,他待我好,肯定是有哥哥在外屢次立下戰功的原因所在,但是我不將這個視為是“利用”而是理解成為“拉攏”,我知道他對哥哥有著幾分防患,故此對我也很少說起國事來,更不允許我妄論朝政,我隻當他是謹慎?可是他防患的到底是哥哥還是我呢?我感覺自己一下子掉入了個冰窟窿裏麵,讓我渾身都涼透了。
“到底是為什麽啊姑姑?”
“哎,這是上頭的意思,為什麽,自己猜去吧!反正燒掉的不是什麽好東西就是了?”領頭姑姑將香料都倒入了火爐裏,頓時香味便更加的濃厚了,那姑姑拍了拍手領著人離去了,我就那樣靠著牆慢慢地坐到了地上。
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剛剛的喜悅之情統統都被她們這幾句話給打消了,我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種鑽心的痛不知道從哪裏而來,想起每當自己詢問太醫什麽時候能夠受孕的時候,他們閃爍的眼神與奉承的語氣,還有得知我懷孕時,胤禛欣喜的模樣,他說是欣喜?為何欣喜?是欣喜我懷孕,還是欣喜我竟然還能懷孕?
“娘娘,吉時快到了,我們還是快到昭仁殿去吧……她們的話好像是故意說給娘娘您聽的,信不得?”
我感覺自己都要崩潰了,滿腦子都是關於歡宜香的回憶,她們什麽也沒有說,如果不是因為我心中有顧慮的話,我根本就不會多想的。是啊,她們的話當然是故意說給我聽的,不然為何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我冊封為妃的時候才說呢?
”娘娘……您不要這樣……“我咬著自己的手,強忍著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真的是我想的那樣嗎?真的是那樣子的嗎?為什麽?怎麽可能?他為何要謀害我的孩子?為什麽?
心中有著一個聲音答道:”他生性多疑,他擔心你的哥哥功高蓋主,擔心他會擁兵自重,擔心如果你生下了皇子,你的哥哥年羹堯謀害他,從而挾天子以令諸侯,威脅他的大好江山!“
另一個聲音又說:”不是,不是的,這是皇後為了挑撥你跟皇上的關係,所以才設下的局,你千萬不要相信,你一切都是假的……“
兩個聲音在腦子裏爭吵,吵得我連呼吸都感覺困難,想起了他精心為我休憩的蘭馨殿,為何發覺我有孕之後,便不讓我在翊坤宮的居住了呢?他那日裏問我”如果此時將你搬離翊坤宮,你會怎麽想?”
而我的孩子失去了,他也並不是很傷心,反倒是覺得理所當然,原因是他根本就沒有指望過我給他生下孩子?這就是我專寵多年而不孕的原因所在嗎?
“回翊坤宮,悄悄地傳海然太醫……”我強撐著身子吩咐道,百合勸道:“娘娘,您還是去昭仁殿吧,若是誤了吉時……”如果我心中的猜疑是真的,那我還需要去昭仁殿嗎?
我必須搞清楚這個問題,不然心中永遠都是空蕩蕩的,頌芝見我突然回到了翊坤宮,忙著問道:“這是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事兒?“
隨後又見了太醫來,更是覺得奇怪,追著我問,我也不答,我命海然替我診治,問他我的身子到底怎麽樣?是不是永遠也不能生孩子了,到底是什麽樣原因造成的。
海然道:“娘娘的身子,一切安好!隻是受孕的機會的確不多……”
我叱喝道:”本宮不是問你機會不機會?本宮是問你本宮是不是絕育了?如果是,那是什麽原因導致的。”
海然是聲諾推薦給我,聲諾走後也一直都會他照顧著我的身子,我對他也是十分信任,他遲疑一下道:“請娘娘恕罪,奴才的醫術怕是不行,不知道娘娘是否絕育,不過聽師父提起過,娘娘的脈象與常人不一樣,命奴才小心伺候,不準提起關於受孕的話題來,如果娘娘問起,何時能夠受孕,便說,時機未到,或者說,娘娘身子微弱,受孕的機會微乎其微?”
聲諾?連聲諾都知道?為何?為何不告訴我?為什麽要這樣的把我蒙在鼓裏?為什麽要欺騙我?”
“那你告訴本宮,本宮的脈象與常人哪裏不一樣?”
“娘娘的脈象總是平安無事的!師父說,娘娘的脈象受身體裏很多物質的幹擾,並不是真正的脈象,卻不宜用藥調養,否則隻能是適得其反,命奴才定期請平安脈,依奴才之見,娘娘常年用藥,隻怕身子已經……已經……”
“怎樣?”
“隻怕不僅僅無法生育,連正常的成長與衰老也打亂了次序,與同年人大庭相徑,萬幸的是,奴才替娘娘診斷這半年來,娘娘的身子一切都好,並沒有出現不適。”
我的身子,我自己應該是最清楚的,雖然這兩年來經常在病中,但都是小事兒,吃幾服藥就能好的,那次罌粟醉仙蠱戒除之後,聲諾替我精心調養過一段時日,我感覺是好了許多的。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回娘娘的話,人的身體會跟著年齡的增長而衰老,身體的四肢五官,五髒六腑,七經八脈都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化,娘娘的身子因為長期用藥的原因,隻怕已經打破了正常次序,眼下雖然看著好好的,但是止不住那一天就出現了異樣,比如,一夜白頭,或者,雙目失明,失聲、失聰等等,都是有可能的,最重要的……”
我聽著越來越心慌,沒想到那罌粟醉仙蠱與五行相克術給我的身子帶來這麽多的危害?
“最重要的是什麽?”
“是,是……”海然吞吞吐吐地不敢言語,我叱喝一聲道:“說……”他雙腿一軟便俯首跪地道:“奴才鬥膽,請問娘娘如今的經期可還正常?是否出現提前、推後、多血、腹痛、日久、粘稠等狀況?”
經期乃女子最為隱秘之事,在太醫麵前卻不得不坦白,問及此事我也有些難為情來,幸虧隻有頌芝與百合在,我沉思一下,款款道:“本宮自從六年前小產之後,經期便有些不正常,當時太醫院兩位江大人替本宮開過治療的方子,還說,經期提前推後乃正常情況,隻要主意飲食與睡眠便可調整……”
“恕奴才直言,雖然不知道兩位江大人替娘娘開的什麽方子,但是是藥三分毒,娘娘隻怕就是因為用藥過度而導致脈象混亂,如今,別說是奴才,隻怕是扁鵲轉世,華佗再生,也無法用望聞聽切來為娘娘診治了,娘娘如今的身體狀況就好像被一層霧水遮掩著,外人無法探視其中的情況,好是不好,隻怕隻有娘娘自身才能知道的。”
“本宮自身?”我疑問?我自己感覺還是好好的,並無別的症狀,沒想到我的身體會變成這樣?連能夠診治出病情的太醫都找不到了,海然確定的點點頭,我繼續道:”本宮並無感覺異樣?“
“那奴才便不敢冒然用藥,以免亂上加亂,若要治療,除非娘娘出現了病症,如此方可對陣下藥……”
“如你所言,那本宮如今的身子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沒有病症,等著病症,你這不是在咒詛本宮嗎?”什麽歪理?無奈還隔行如隔山,聽起來跟天書似的,海然道:“娘娘息怒,奴才絕無此意,娘娘可體會為‘潛伏’二字?”
“潛伏?”
“奴才打個比方,好似娘娘身體裏有個沉睡著的蟲子,如果蟲子醒了,就能危害到娘娘,但是它也許會一直沉睡著……如果它一直沉睡著,就無法知道他到底是什麽蟲子,也就不知道該如何去消滅它……不知道奴才如此解釋,娘娘可能夠聽明白一些?”
我閉目沉思著,沒想到我的身子會變成這樣,轉而想想,那蟲子不是還沉睡著嗎?無大礙的,我剛剛如此盛怒,並不是為此而來的,朝百合使了使眼色,心中卻十分的忐忑不安,我不希望真相與我想的一樣,如果是,我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太醫醫術高明,請幫忙看一看,這裏頭都有些什麽?“百合攤開絲巾,裏麵包著的是剛剛燃盡的香灰,還有一點點餘香……遞到了海然的麵前,海然用力地聞了聞道:”這香……“
”怎樣?若是能夠說出來,本宮重重有賞,若是說不出來,留著你也無用……”
“有青藿香、甘鬆香、苜宿香、煎香……白檀香、丁子香、雞骨香……“海然連著給我說了數十種香料,越聽便越覺得放心,同時也越來越擔心,總之是坐立不安,心跳加速,好似要推開一扇從未開啟過的門,幻想著門的那一邊到底是什麽?是好的,還是不好的……
“奇怪?”海然再輕輕一嗅,疑慮道,我問:“怎麽?”
“敢問娘娘,此香是何人所調?”
“有何幹係?”
“這香所用材料都是上上層,各種不同香味的香料按到一定分量調和在一起,能發出如此謐人心扉的香味,可見是懂香的人調的,可是這人卻也犯了調香的大忌……用了一味香中的禁品……“
”是什麽?“
”此物名香,並帶香味,卻並不能當成香料來使用,正是孕婦忌用的麝香……”
“麝香……”我一聽見這兩個字,就好像突然被人朝腦袋裏拍入了一跟釘子,感覺腦子裏麵的腦漿都要迸裂出來,果然……
”古人言,有麝自來香,可見麝香的香味有多得香,調香之人都以配成麝香相似相仿的香味為榮耀,卻就不會用麝香來當香料引子調香,不然將會被同行恥笑……而且這香中的麝香,還是麝香中的極品,乃是馬麝,俗名當門子,這馬麝惟有西北大雪山才有,十分金貴,藥力也較普通的麝香更強……不知道這想是何人使用的,若是男子使用倒是沒得害處,女子則不能常用此香,久用此物,不能受孕,即便有孕也多小產死胎,甚至,日積月累,女子必定絕育。“
海然說得那麽的清晰,我卻希望自己沒有聽明白,希望歡宜香裏麵沒有麝香,一切都是我胡思亂想而已?
“你今日所言可是句句屬實?”
“奴才絕無半句虛假……”我揮了揮手,命他下去,百合送了海然出去,我靠在椅子上撐了撐頭,頌芝過來幫我按頭問道:“這是怎麽啦?發生了什麽事兒?不是應該在昭仁殿行冊封禮嗎?”
我強忍著不流淚,腦海中淨是與胤禛的回憶,各式各樣的花麵聯合在一起,統統都擠到了我的腦子裏。
“朕最喜歡這個香味,你要時時用……”
”時時用“這三個字就跟蒼蠅似的在我耳邊縈繞,揮之不去,曾經我引以為傲的歡宜香,顯示我恩寵獨一無二的歡宜香,怎麽可能是這樣子呢?怎麽可能是一個騙局,怎麽可能?
”娘娘,皇上派人來請了,您……“百合為難地在我麵前說道,請?請我去做什麽呢?做妃子·封妃?為何前一刻我還覺得是美好的事情,這一刻卻變得如此可笑呢?
我突然不知道自己這些日子都做了什麽?我想著去追溯自己快樂的時光,一直往前推,往前推,在我的記憶中,真心笑過,開心過的日子,竟然是清顏那丫頭在的日子,原來我從未開心過,從未幸福過?
原來真相是這樣的?難怪皇後從未將我放在眼中?難怪甄嬛也不怕我?原來,她們都有著那麽一個強大的靠山,那個人的想法與她們是一致的,成也蕭何敗蕭何?
哈!原來甄嬛說的那句話是這個意思,是因為哥哥手握兵權,故此寵幸於我,因為擔心哥哥會謀反,所以防患於我?隆科多臨死前說封端妃為貴妃隻是為了麻痹他,跟當年對付哥哥的手段是一樣的,所以甄嬛讓他複了我的位份,總感覺哪裏不一樣,卻不知道到底是哪裏不一樣,是我對於他的癡迷,還是我本身的愚蠢?
雙眼一閉,眼珠子刷刷的往下落,為何?為何?我在他的心中到底是什麽?你若是要利用我,為了我的愛,我甘願被你利用,你若是不想我生下那孩子,隻管告訴我你的顧慮,我自然會成全你?為何?為何要如此欺騙我?傷害我?
拿著□□一點點地喂給我吃,還讓我天天掛在嘴邊謝恩?哈哈哈……我瘋狂地笑了起來,發出的笑聲都讓自己毛骨悚然了,原來我的聲音也可以這樣的恐怖啊?與惠太妃喪生前的那陣聲音一般……
”娘娘……”
”主子……您到底是怎麽啦?”百合與頌芝看見我這瘋狂的模樣,想要勸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張嘴?隻能在一旁看著我如此的痛徹心扉。
我款款站起身來,環顧著我的宮殿,在這個宮殿裏,有著許許多多我們在一起的回憶,我的眼睛裏,好像到處都是他,他負手而立在桌案前,閑閑歪在暖榻上,隨性地立在窗前光景,撐著頭在**假寐……握著我的手寫字,抱著我轉圈,撓我癢癢,與我相對而眠,拿著手輕輕地刮我的鼻梁,點我的額頭……他朝我笑……
那麽多,那麽多的回憶,原來這都不過是唯美的華服掩蓋著醜陋汙穢的真相……
我這麽辛苦愛了一生的人,愛得死去活來,一時一刻都離不了的人,為了他,我下了多少功夫,做了多少事兒,費了多少心思,如果不是因為他,我怎麽可能變成這樣呢?
我原本因為天真愉快的過日子的,如果沒有嫁給他,如果嫁給了一個平凡人,那一切是不是就不會是這樣的?眼看他,高樓平地起,眼看他,高樓瞬間塌……他是君主,是皇上,故此為了他的江山,為了他心中的一點點疑慮,所以他給我調了一味獨一無二的歡宜香,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哈哈……可笑……可笑……”我咆哮著,世間怎麽有如此可笑的事情?我是年羹堯的妹妹沒錯,可是,難道我就不是你的女人嗎?
這一刻,我的眼睛什麽也看不到,隻有一根粗粗的暗紅宮柱在我的眼前,這一刻,我什麽也不想想,我感覺自己的腦海裏一片空白……這一刻,我也感覺不到痛苦,相反我感覺到了解脫,世間如此渾濁,我何必在這兒苦苦求生呢……
“娘娘……”
“主子……”
百合與頌芝的聲音一點點地傳來,我聞到一股血腥味,頭部接觸到宮柱,猛烈的撞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我的身子好像被彈回,摔倒在地,隻感覺眼角好像流入了什麽,刺痛著我,再睜眼看去感覺整個世間都是紅色的,血色的……
隱隱約約看見一束白色的光芒映入了眼簾,漸漸地四周的景物便都迅速的開始了變化,離開了紫禁城,離開了雍王府,我褪下了綾羅綢緞,翠玉朱釵,不再是這種高貴而華麗的打扮,不再是雍容富貴,我隻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女,在我家的花園裏撲蝶。
”三小姐,您小心點……“我穿著粉嫩粉嫩的裙子,一手提著裙子,一手拿著撲蝶網朝幾隻正在飛翔的蝴蝶追去,頌芝,她那小小的身板在後麵追著我,可惜才幾歲的她實在是追不上我……
”咦……“突然感覺自己被什麽一提,整個身子便騰空了,我感覺到的不是害怕與驚慌,而是刺激與喜悅,哥哥,就這樣雙手架著我的咯吱窩轉了幾個圈圈,我就跟一隻歡快的燕子似得叫個不停。
“二哥,討厭,你嚇著我了……”
“哦?嚇著妹妹了?”哥哥將我放下,別了別我額前的碎發,“我看,不見得?妹妹哪裏那麽容易就嚇到了……”
“二哥,把我的蝴蝶嚇跑了,賠給我……”我伸手撒嬌道……
“哎呀!蝴蝶?妹妹喜歡蝴蝶啊?……“哥哥撐著下巴故作沉思道,”哦,自然了,妹妹是花兒,自然愛蝴蝶了……蝴蝶,哥哥是賠不了,陪你夫婿如何啊?”
“嗯……”我跺腳,別過了臉去,哥哥追了過來,取笑道:“我們家的三小姐,一聽到‘夫婿’二字就臉紅啦……”
“二哥……”我再跺腳,手裏的手絹就要被我給絞爛了。
“我妹妹如此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不嫁就不嫁,要嫁就要嫁給天下最好的男兒對不對?”
“哎呀……”我隻是一味的羞澀,跺腳不答話,哥哥繼續道:“有一個男子,出生顯貴,且文韜武略,一表人才,英俊瀟灑,妹妹可願意嫁給他啊?”
我不答,哥哥道:“這人了不得,哥哥在他麵前也要跪地自稱奴才,妹妹可願意啊?”我依舊不答,心中疑慮,何等高官可以讓哥哥自稱奴才呢?
“這人不得了,文,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能;武,刀槍劍棒,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妹妹願意不願意呢?“
我道:“女子婚姻,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爹娘說願意,就好了,你問我做什麽?”
哥哥指著我笑道:“哎喲,我的小妹真的思春了,這才十二歲就想著嫁人了……”
我當時想著,這麽好的男子,我不嫁給他,嫁給誰呢?
皇子?王爺?的確是個好的歸宿,對於女子而言這不就是最好的嗎?
“哥哥,你害得我好苦啊……”迷糊之中,我好似看見了哥哥在朝我招手,也許我已經到了黃泉吧,害得我好苦啊?
“小妹……”
“二哥……哥哥……”
“夠了,真的夠了,我們本就是奴才罷了……”
“不是的,我們不是奴才,不是……”哥哥朝我伸手,試圖將我拉起,我奮力地推開他的手反駁道。
“我出生入死,金戈鐵馬,換來一時的風光,足夠了……”
“不夠,不夠,憑什麽夠了,憑什麽?近二十年的情義,換來的卻是我滿身的傷痕?憑什麽?”
我哭訴,我咆哮,那一邊是胤禛坐在他的龍椅上,悠哉悠哉地笑道:“你們就是奴才,不過是朕的一塊墊腳石而已……”
那邊皇後穿著大清皇後的鳳袍指著我道:“哼,本宮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你……”
德端貴妃那邊道:“年世蘭,你狗肉上不了正席……”
後宮的那些女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出現在我的眼前,她們統統都在笑話我,嘲笑我,年世蘭,你不是很驕傲嗎?你不是很猖狂嗎?你不是自以為是皇上最寵愛的女人嗎?
哈哈,你現在知道,你為什麽這樣被寵愛吧?你還以此為傲,以此為榮,你醒醒吧你,那就是一個蠢貨,蠢得無可救藥。
“我們本就是奴才,因為他的緣故,我們一個成為權傾朝野的大將軍,一個成為寵冠後宮的妃子,這輩子也不算是白活了對不對?如果,沒有他,我也許隻是一個小小的中幹將而已,一輩子都是在戰場上碌碌無為,我說的話無人會聽,再好的意見也不會被采納,滿腹才華也無處可展現,無論如何,他給我這個機會……”
“如此說來,我還要磕頭謝恩嗎?他殘害了我的孩子,害了我的一生……哥哥,為何如此心悅誠服?你不恨嗎?”
“妹妹,人生如夢,夢如人生,人生是夢,死不過是夢醒罷了,你何必如此執著……”
“執著?”
“你不累嗎?這樣的日子,你不累嗎?”
“累?累!”是啊?我好累啊?我真的好累?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執著下去,痛苦的隻是自己而已?不如跟哥哥一起吧,哥哥在這裏很好的……”眼前的哥哥穿著一身白色長袍,好似超凡了一般,他朝我伸手道:“我們一起生活在這裏,會很好的,沒有人會在欺負你……沒有人會算計你……”
我遲疑一下伸手抓去,但是即將接觸到他的手時,我縮了回來,不,不,不能就這樣的倒下,不能就這樣離開,憑什麽?憑什麽我要又這樣的結局?
“怎麽?你不想跟哥哥在一起……”
“想,年世蘭很想跟哥哥在一起,但是我不是年世蘭了,我是鈕鈷祿·世蘭,我不能就這樣的算了,不能……”
“累不累?你累不累?你不要傻了,來哥哥這兒吧,這兒一切都很美好……比那裏好上百倍千倍……”
“我累,因為在愛恨之間,我搖擺不定,故此,我累,但是,現在,我隻有恨,隻有了恨……”我狠狠地說道,咬牙切齒地喊道,我隻有了恨,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隻有這刻骨銘心的恨才是最真實的。
“沒有愛,哪裏來的恨?妹妹,你不要再執著了……跟哥哥走吧……“哥哥的手再一次朝我襲來,試圖將我拉走,那一邊,有著胤禛深沉的模樣,端正地坐在他的龍椅之上,有著陰險的皇後,她輕蔑的笑容,斜眼朝我看來,甄嬛、沈眉莊、安陵容、佟佳·月賓、武雪翎人人都麵帶笑容地看著我,另一邊,是陪著我長大、伺候我二十餘年的頌芝,孤苦伶仃地在辛者庫裏刷馬桶,忠心護我的百合,在花房裏受盡折磨,還有我認下的兒子弘曆,以及剛剛添的皇孫永璜,思妍抱著未滿月的永璜,陪著弘曆被一起趕出了紫禁城……
憑什麽?她們都能好好的,而待我好的人卻是這樣的結局,我不服?
“哥哥,我不能跟你走,我不能就這樣地獨自一人承擔這樣的痛苦,我不好過,我也不會讓她們好過的,即便是死,我也要找一個墊背的。”我甩開了哥哥的手,奮不顧身地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一陣陣地生痛不知道從哪裏襲來,惹得我整個身子都不痛快,感覺腦袋裏麵有一口鍾,有人再不停的敲打著它,吵著我的腦袋都要爆了……
“朕,再問一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熹妃為什麽會受傷?”我微微地睜開眼睛,隻見房內黑壓壓地跪了一地的人,胤禛正在拷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這樣朦朦朧朧地看著他的麵容,感覺他是那麽的陌生。
也許我該謝謝他,謝謝他將我心中最後一點愛都榨幹了,從今往後,我的人生,便隻有仇恨可言了!
“回皇上的話,熹妃娘娘在前往昭仁殿的路上,覺得身體不適,便傳了太醫,太醫說……”百合吞吞吐吐地回稟道。
皇後追問道:“太醫說了什麽?”
“太醫說,娘娘她……”百合正打算往下說,我開口道:“太醫說,我絕育了……”我的口吻平淡得連自己的也想不到,胤禛聽見我的聲音忙著回頭,走到我的身邊關切道:“蘭兒,你醒啦?你怎麽這麽傻?”
他試圖來拉我的手,我不由自主地躲了躲,道:“別碰我……”後一句我在心中道:“我嫌髒……”,口中卻道:“我已經不配你來碰了……”
“蘭兒,朕跟你說過很多次,就算你沒有孩子,朕也會一直寵愛你的……”你當然不想我懷孕了,為了心中的那一點點疑慮,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能殺害?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做了錯事,總會要付出代價的……”我雙目無神地朝皇後撇去,我們的眼神對視,她贏了,贏了甄嬛,也贏了我,但是我相信,她不會一直這樣的贏下去的。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朕都原諒你……”原諒?好大方啊?哼?你原諒我?此時此刻,你還配對我說“原諒”二字嗎?“咱們不是有了弘曆嗎?不剛剛還添了個皇孫嗎?”
他將我攬在我懷中,我也並未躲閃,該演戲的時候還是要演戲的,我道:“人活著,總該有希望的,我總是抱著一絲絲的希望,即便知道希望渺茫,微乎其微,隻要有一線生機,我都不想去放棄,直到這一刻,我絕望了……那便再無自欺欺人的理由了……”
“是誰替熹妃診斷,拖出去斬了……”他命令道。
我冷笑:“即便殺光了太醫院的太醫,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也許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不該抱有希望,如此便不會有失望的……“我早就知道他的恩寵是靠不住的,但是依舊沉迷在對他的愛意之中,我迷茫了……而現在,我終於找到了真正的道路……
“皇上,答應我……”
“蘭兒要朕答應你什麽?朕都答應你……”
“弘曆是我親生的,弘曆是我親生的,我生過孩子,我能生孩子,我是可以生孩子的……我可以的……”我迷迷糊糊地念叨著,我本來是可以的,我是可以的,一個女人一輩子都不能做母親,不能感受孕育生產的痛苦,那還能稱之為一個完整的女人嗎?
“好,好,是你的親生,就是你親生的……”
大家猜猜,是誰將歡宜香的秘密告訴了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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