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鑒寶,我竟成了國寶級專家?

第196章 機紡

眼看他起朱樓;

眼看他宴賓客;

眼看他樓塌了;

卻不曾料到,順帶把自家的樓也給砸塌了一半?

這會兒,兩個女人哪還敢幸災樂禍,哪還能笑得出來?

曲雅南恨不得刀了李定安:“好心當成驢肝肺……他神經病啊?”

“別罵了,電腦拿來……”

馮攸然抓起茶幾上的皮筋,三兩下就將長發束了起來。

曲雅南猝然醒悟,光腳跳下沙發,抱來了筆記本電腦,開機後遞了過去。

馮攸然點開文檔,輸入密碼,打開《進貨目錄》,再輸入密碼,再打開《各分公司賬目》,再再輸入密碼,才是《良品坊沈陽店明細》。

分公司賬目一周一報,哪些已銷售,哪些還沒賣出去,哪些在店裏陳列,哪些又在庫房,一目了然。

各品類更是登記的清清楚楚,分毫不差。包括材質、出產地、年代、進貨渠道、進貨時間、進貨價格等等,標記的清清楚楚:

甚至都不用對編號,隻需看一眼電視,看直播間播放的是哪個貨架,馮攸然滾一滾鼠標,就能找出這座立架上所有物品的圖片和信息。

就比如現在,李定安點的是二號展架上的白瓷執壺,筆記本的屏幕上,同樣是這一件:

名稱:清代雍正官窯蛇頸執壺。

出產地:福建德化。

品質:高仿精瓷。

年代:2018。

進貨時間:2019。

成本價格:60000。

建議售介:520000。

……

第二件是一隻螭耳尊,編號SY201123,再看具體信息:仿明代萬曆年間著名民窯“仙關吳震”的醬瓷尊。時間是2020年,進貨地是景德鎮,進價88000,建議售價38萬。

還是高仿的精瓷!

“SY180130!”

仿三國時期的魂瓶魂亭,進價16000,建議售價60萬。

依舊是高仿。

“SY220915!”

仿明代隆慶官窯“灌園督造”宮廷內用倭角洗……

“SY171211!”

仿唐代邢窯青瓷三足盤。

“Sy210414!”

仿北齊六十頭窯的黑瓷虎子。

“SY230329!”

這一件是上上個月才進的,仿宋代耀州窯的褐釉印花碗……

也就十分鍾,近百個平方的展廳,十幾座瓷器展櫃全被李定安過了一遍,等同於馮攸然和曲雅南也跟著過了一遍。

然後,畫麵一變,又到了書畫展廳。

宋代名家蘇漢臣的絹本《童子戲竹》,仿的。

明代宮廷畫師邊景昭的紙本花鳥《雙鶴圖》,仿的。

元代明家高克恭的《秋山晴雨》,仿的。

晚清著名女畫家的絹本工筆《花下仕女》,仿的。

還有啟功先生的巨幅中堂楷書,《泌園春雪》,仿的。

仿的……仿的……還是仿的……

看的越久,兩個女人的臉色越難看,感覺李定安手裏的記號筆就像是一根針,一下接一下的紮在她們的心口。又看了兩件,馮攸然“啪”的合上了電腦。

曲雅南蠕動了一下嘴唇,最終沒敢說話。

其實兩個人之前就討論過:李定安看這麽快,還看了這麽多家,會不會出錯?

答案是:應該不可能。

這並非盲目信任。

從滬上拍賣會之後,馮攸然就開始搜集信息,耗費了無數的人力、物力、財力,恨不得李定安每天穿什麽顏色的褲衩都想知道。就這樣,整整調查研究了數月,相關的資料快能堆滿一個房間。

所以,要說誰是最了解李定安的人,估計裴淑慎都得排她們後麵。

基於這個前提,既便覺得李定安這一次的舉動很是不可思義,沒辦法用道理解釋,但她們還是斷定:李定安絕對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

但輪到自己頭上,兩個女人卻無比希望:你看錯了吧,你肯定是看錯了。

可惜,願望很美好,現實卻很殘忍……

兩個人默然不語,隻是盯著電視機。鏡頭裏,李定安不急不徐,記號筆依然一下連著一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畫麵定格,停留在書畫展廳的最後一座立櫃前。

有人隨機做著統計,打在公屏上:李安之耗時二十八分鍾,做過標記的古玩共計三百四十二件,其中瓷器一百八十三,字畫一百六十一。

要是按標簽上的售賣價格計算:價值八千七百餘萬。

再換個角度:之前的安本齋、盛京收藏、長白山論劍等幾家加起來,可能金額都沒這麽多。

曲雅南的臉色越來越白:“他想幹什麽?”

馮攸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發現了!”

發現什麽,那幾隻瓷杯?

怎麽可能……

話到了嘴邊,曲雅南卻說不出來:他連身邊有警察都能發現,有什麽不可能的?

幾隻杯子的軌跡太明顯,設計的也太刻意,李定安稍動點腦子,就能猜到是有人故意送到他手中的。

然後都不需要找什麽關係,通過企業信息、相關報道,就能查到曲雅南、曾近光、良品坊,其實就是一回事。

當然也就能知道,有人故意把他引到了沈陽……

“他……他怎麽心眼這麽小?”

“已經夠大度了,不然,就不是店裏的這些!”

馮攸然苦澀的笑了笑,“比如,各公司每個季度的宣傳信息、每年春拍秋拍的宣傳圖冊,以及公開的成交紀錄……他隻需要像對付長白山拍買那樣,一期一期的點評,你猜會怎麽樣?”

對啊,會怎麽樣?

這已經不是有幾件贗品的問題,而是以往的拍賣會中,多多少少會有一些講不清來曆的東西。確實,這是公共的秘密,家家都這樣幹,但是哪家經得起查?

一個搞不好,馮攸南就得進去……嗯,她也得進去!

一瞬間,曲雅南的頭發都立了起來。“怎……怎麽辦?”

“別急,他沒準備趕盡殺絕,可能是給我們的警告,也可能是念在曾近光跟前跟後,畢恭畢敬的份上,對我們網開一麵,所以暫時不會有大問題!但該做的預防必須要做:你現在就動身,去沈陽一趟,當麵向他解釋:我們真的沒有惡意!”

警告,網開一麵?

要是之前,曲雅南絕對會嗤笑一聲:嗬,就憑你?

知不知道良品坊有多大,背後的實力有多強?

你連隻螞蟻都算不上。

但現在……

曲雅南騰的站了起來:“解釋到什麽程度?”

“隻要是警察知道的,全部告訴他!”

馮攸然歎了一口氣,“剩下的,說一半!”

說一半?萬一他嘴不嚴……

話到了舌根底下,曲雅南又咽了回去:都到這份上了,還能怎麽辦?

“我明白了……”她又指了指電腦,“那這些東西?”

“你不用管了,我讓曾近光處理!”稍一頓,馮攸然竟笑了起來,“說不定壞事就能變好事,但前提是:李定安不搗亂!”

“我保證讓他不搗亂!”

“嗯!”馮攸然點點頭,又想了想,“隻要他有要求,全答應他!”

“好!”

梳洗、換衣服、收拾行李……

曲雅南手忙腳亂,馮攸然拿起了手機,想了一下措詞,拔了出去:

“馮總!”

“交待的有些多,你最好記一下:第一,發布聲明……第二,準備接機……第三,再次發布聲明……第四,捐款:一億……”

像是嗓子裏夾了片樹葉,曾近光的聲音止不住的發顫:“一個億?”

“對,一個億……放心,肯定能賺回來!”

曲雅南正在穿鞋,不由的頓了一下:明白了,馮總為什麽會說壞事能變好事!

而恰好,電視屏幕晃了一下:金頂翹簷,青牆素瓦,朱門高樓……沈陽故宮!

嘖嘖,你還真去?

……

鏡頭是第一視角,完全能感覺到拍攝的人那種閑庭信步,悠然自在的心態。

但是,直播間裏的氣氛卻很詭異:到這個時候,播故宮的畫麵,總不能是李安之突然奇想,給網友雲導遊一下吧?

但這裏不是古玩店,也不是收藏品公司,更不是拍賣行,而是國家一級文物展覽機構,是東北最高曆史文化藝術殿堂,是文旅界的一顆明珠。

換種說法,光每天接待的遊客就上萬人,所有的宮殿都對外開放,網上更有全景VR,要是有不對的東西,輪得著李定安來找?

當然,有類似心理的,全都是外行。

別人怎麽想的不知道,反正何安邦和呂本之這會兒都挺發愁。

隨著鏡頭一點一點的往前移,他們好像看到突然有一天,有人站在國博和故宮的展廳,指著張大千的畫:假的,全都是假的!

不是幻想,是真的有假的,昨天才找出來的,而且是十好幾幅。

他們甚至懷疑,當初捐贈的時候,張大師心知肚明。

就國博和故宮都不能避免,那沈陽故宮呢?

每年接收的捐贈那麽多,誰能保證其中沒有不對的東西?還有有償征集、重資竟拍的物件也不少,誰敢說不會打眼?

但這隻是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則是替李定安發愁:他手中的筆但凡點下去,東三省文博界,就會被他得罪了個幹幹淨淨。

而且這還是他絕不走眼的前提下,萬一要是看錯一件,樂子就大了……

兩人愁眉苦臉,煙一根接著一根。項目組的研究員們也跟著他們抽,十多杆煙槍賽著冒,會議室裏就像著火了一樣。

“哐啷”一聲,門被推開,馬獻明拿著手機走了進來。

呂本之精神一振:“怎麽樣?”

“打死不接,視頻、短信一概不回!”

何安邦吐了口煙:“說了你還不信:別說你,就是吳湘給他打,他也絕對不會接!”

呂本之直歎氣:“這得得罪多少人?”

“大不了以後不去東北!”

“那上麵呢?”馬獻明撓了撓腦門,“會不會有什麽看法?”

何安邦更不在乎:“能有什麽看法?”

剩下的他沒敢說:說不好,就有幾分樂見其成的意思。

不然王永謙和顧問組都在沈陽,這都三四天了,該知道的早都知道了,怎麽不見他們勸一下李定安?

因為李定安剛剛經曆過的那些,他們上個星期才經曆過:一群沈陽故宮的館員指著鼻子和他們吵,整整吵了一個星期。直到王永謙一怒之下,掰折了金偶的一根手指頭。

所以說,他們沒幫著李定安湊把火,就夠厚道了……

轉著念頭,他又看向了屏幕。

嗯,李定安怎麽沒動靜?

不管是視頻中,還是視頻外:鏡頭一直在移動,先去了東七間樓和西七間樓。這裏原先是滿清入關前的匠做處,也就是宮廷造辦處的前身,入關後改成了庫房。

現在則是展廳,不過還是庫房的樣式,凡內廷用品,都會在這裏陳列一部分,所以東西非常多,也非常雜。

速度不快,李定安也確實沒有停過,隻是捎帶著拍了拍。

下了樓,他又去了日華樓、霞綺樓、師善齋、協中齋。這幾處都是乾隆後建的,供隨行的大臣、宮人居住或辦公,東西比較少,相對精致些。

鏡頭依舊沒有停,直播間的李定安也沒動,網友不停的問:他手中的筆怎麽不往下點?

還有粉絲開玩笑,問他是不是後悔了。

研究員們頓時笑了起來:這又不是之前那幾家,還能隨便拿一件就假東西?

能找出一兩件就不錯了……

馬獻明點了一支煙,慢悠悠的吐了個煙圈:“說不好就像網友說的,這小子醒過味來了,準備隨便找一件糊弄一下?”

何安邦頓了頓,又搖了搖頭。同時,呂本之也歎了一口氣。

瞻前顧後,拖泥帶水,從來都不是李定安的做事風格,他要麽不做,如果做了,就會做絕。

正這樣想著,何安邦不由的眯了一下眼睛:感覺鏡頭移動的速度變慢了?

這是哪?

左翊門、右翊門、蟠龍柱、高月台、金水橋、九龍壁……這是太和殿,不,崇政殿。

沈陽故宮的最中心,皇太極時期的金鑾殿!

再看鏡頭,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不止是何安邦,呂本之、馬獻明,以及十多位研究員,都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贗品在這裏?

下意識間,所以人都瞪大了眼睛,生怕一眨眼,就會錯過最精彩的一幕。

接近四點,馬上就要閉館,大殿裏的遊客並不多,但李定安依舊很慢。

他繞過蟠龍柱,看了看石獅子,又瞅了瞅日晷和嘉量,還在龍椅前停了幾秒鍾。

然後又看了看龍椅四周的鶴式燭台、熏爐、塔式香亭、甪端、大象,又看了看屏風,最後對著“正大光明匾”拍了張照。

轉了一圈,看他走向北門,所有人竟不約而同的感覺心裏一鬆。

就是嘛,這裏能有什麽東西不對?

但隨即,他們的眼睛又瞪了起來。

李定安又朝裏走,出了崇政殿,到了大正殿。

這裏是皇帝舉行重大典禮、百官朝賀、接見外使的地方,所以更為莊重,更為寬闊。

陳設的物品不多,但大都是大器物,就比如近一米方圓的鼎,比人腰還粗的花瓶,小樓似的大鍾,以及大半個人高的大鼓。

李定安徑直往前,站到了沈陽故宮的第二把龍椅前。然後,就不動了。

畫麵極為清晰:瀝粉貼金的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玻璃框,裏麵是一幅絲繡的地圖:《皇輿全覽圖》!

這幅地圖有問題?

開什麽玩笑,舉世間就隻有這一幅。

既便放在京城故宮,也是獨一無二的鎮宮之寶!

正在狐疑,視頻中響起兩個字:“機紡!”

刹那,所有人頭皮一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