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辭職
華燈初上,夜景璀璨。
帕薩特平穩的駛進蔚秀園。
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十六樓的窗口站著兩道的身影,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儼然就是李如英和裴淑慎。
看到車熄了火,李定安和王成功下了車,兩人才轉身離開。
這就是父母,哪怕多大,他們都當自己是孩子。即使離開才十來個小時,該牽掛的時候依舊會牽掛。
李定安徐徐的吐了一口氣,又從後備箱拿出一口箱子。
王成功要上來幫忙,他卻擺了擺手:“不重,我自己拿就行……”
老王點點頭,又幫他打開了電梯。
兩人一道上樓,剛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淡香,抬眼再看,客廳的茶幾上擺著兩杯茶,還冒著熱氣。
“王師傅辛苦了……李定安說是你們在食堂吃過了,就沒有留飯!”
裴淑慎端來了果盤,又示意李如英拿煙,“累了一天了,喝點茶吃點水果!”
還真就不怎麽累:李定安一天沒出國博,王成功除了跟在他身後瞎轉悠,就是坐他旁邊玩手機。
他忙接過了煙:“李館長客氣!”
“你們呢,晚上吃的什麽,不會又是中午的剩菜剩飯吧?”
李定安隨口問著,又左右瞅了瞅:“爺爺和奶奶呢?”
“早上就回去了……老學校搬遷剪彩,爺爺必須到場!”
“退休了都閑不下來……那你們什麽時候回?”
“怎麽,嫌我們礙眼?”
“哪有?”李定安呲出了牙,“巴不得你們多待幾天,不然我一個人多沒意思……”
“唏……”裴淑慎露出一個鄙夷的表情,意思是信你才怪,又瞅了瞅他手裏的箱子,“什麽東西!”
“幾件瓷器!”
李定安掛好外套,提起箱子,又端了杯茶:“王師傅,你先稍坐一會……爸、媽,你們來一下……”
幹嘛,有事要說?
夫婦二人對視了一眼,稍稍的狐疑了一下。
王成功隻當是一家人有事商量,也沒在意,拿起遙控板打開了電視。
一家三口進了書房。
“有事?”
“對!”
“陳靜姝?”
老娘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見他不吱聲,裴淑慎“哼”的一聲:“別告訴我,你今天沒見他?”
怎麽可能沒見?不但見了,還是從早上待到了夜裏,一起在國博食堂吃過晚飯才分開。
當然,基本上談的都是正事……
“你別老揪著這一茬不放!”李如英連忙解圍,“研保所的事情談的怎麽樣?”
李定安悻悻的吸了一下鼻子:“還早!”
確實還早。
既便雙方領導首肯,也隻是初步意向,李定安必須盡快拿出切實可行的方案報告。不說項目,也不說上不上生產線,光是一個研保所就不是說建就能建起來的,要選址、要設計實驗室規模、敲定主要研究方向、儀器都配備哪些、人員編製結構分幾部分等等。
而且外部因素也極多,比如地域、交通、氣候、學術資源、人力資源、地方支持力度……一個星期他能和陳靜姝拿出初步草案,都算是快的。
“那就慢慢談!”
李如英歎了口氣,“我和你媽也不懂,也幫不上你什麽!”
其實還是能幫得上的……
李定安想了想,決定事情稍後再說,先讓他們開開眼。
“給你們看樣好東西!”
他拉過箱子,順手打開,裏麵放著四隻黑皮包著的盒子,四周用泡沫塞的嚴嚴實實。
李定安一一取出,又挨個打開,卻是四隻白瓷杯。
其中兩隻品相極好,一隻薄如蛋殼,透過杯壁,竟然能看到指頭的暗影。另一隻白中泛綠,潤蘊如玉,仿佛用玉石雕出來的一般。
前一隻,就是馮攸然拐彎抹角的送給雷玉章,又到了他手中的那隻仿永樂甜白釉。
第二隻青玉杯來自故宮,也就是十六件仿古瓷中的一件。
剩下的兩隻則一般,黯然無光,釉麵也不怎麽反光,隱約還有點凹凸不平的地方。
這兩隻,一隻來自良品坊,也就是那隻“一眼假,一看就是仿品”的鬥笠杯,卻花了他整整十萬。
最後一隻是他回到京城後,馮攸然專程讓曲雅南送來的,也就是在沈陽和曲雅南談判的時候,李定安說的“杯子拿來,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的那一隻。
李定安的動作很輕,生怕打碎了一般,先小心翼翼的把四隻杯子擺放在圓幾上,然後又在每隻杯子裏都倒了點茶水。
倒的都不怎麽滿,而且有多有少:有的是八分,有的則是半杯,還有的隻遮住了杯底。
但李定安卻極為認真,幾乎是用滴的一樣,倒到一半,還會拿手電筒在杯子裏照幾下。
這能照出什麽來?杯子還是杯子,茶還是茶……嗯,還是熱的,正冒著熱氣。
裴淑慎正轉著念頭,聽到“吧嗒”的一聲,眼前一黑。
“李定安,你關燈幹什麽?”
“媽,你別出聲……”李定安“噓”的一下,“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
“奇跡?你還能變出花來……”
還沒說完,裴淑慎的話音戛然而止:李定安打開了手機,照在了茶杯上,刹那間,牆上……不,屋頂上,真就變出了一朵花?
花莖細長,花瓣纖柔,脈絡逼真,甚至是花葉上的據齒都清晰可見……雖然是光影,並沒有顏色,但倒映在嫋嫋騰騰的水氣之中,整個畫麵格外生動。
“這是什麽?”
“荷花!”
“我當然知道是荷花,但是怎麽照出來的?”
“光學原理:就像普通碗裏裝水,再用燈照也能反光一樣……當然,比那個要複雜得多……”
“我就是老師,還能不知道光學原理……哦,明白了,你也沒搞清楚?”
李定安頓了頓,再沒有說話。其實老娘還真冤枉他了:他雖然沒徹底搞清楚,但至少搞清楚了一半。
大概效果和線性聚光、平麵投影差不多,最常見的就是公園或城市街道中的亮化燈。
但那用的是燈,成像原理是投影,而這些杯子卻是折射成像,原理截然不同。
所以解釋起來很麻煩,李定安也當是默認了……
然後,他又照向了第二隻,牆上出現了一片星空:依舊很細膩,也很逼真,李如英甚至能認出北鬥七星。
第三幅圖案是一座山,山不高,也不大,但山腰處的牌樓異常雄偉,乍一看,就像是電影中的南天門。
第四幅則是一座塔,不算高,隻有三層,而建是建在山頂上的,但一眼看上去,給會忽略掉山,眼中隻有寶塔……感覺與之前的牌樓別無二致,就一個字:大。
李定安一個杯子一個杯子的切換角度,屋頂上的圖案來回變換,李如英和裴淑慎感覺就像是看皮影戲。
但皮影戲是暗影,這幾隻杯子折射出的卻是光?
所以不僅僅是新奇,還有疑惑,不解……至少李如英和裴淑慎沒辦法用他們所知道的知識解釋這種現像。
直到李定安關了手電打開燈,兩個人才回過神。
“就隻是幾隻杯子……那光影是怎麽形成的?”
“原理很複雜,有光學折射和鏡麵成像技術,也有類似夜光材料的晶格儲光技術……設計和製作的也極為精妙……所以,發明這種技術的人絕對稱得上是天才!”
“新技術,意思這不是古董?”
古代哪能造出來這玩意?
“隻是外形上像古瓷,應用的大部分都是科學技術!”
李定安稍一頓,聲音低了許多,“這也就是我之前跟你和爺爺說過的:我還沒有研究完、沒有研究透徹的那一部分……如果比較價值,不管是從學術方麵,還是從藝術及經濟價值方麵,仿古瓷還不及這個的十分之一……”
一瞬間,李如英和裴淑慎齊齊的瞪大了眼睛:隻是仿估瓷,李定安就敢吹“年產值百億”“解決就業崗位數萬”……讓兩個部級部門如獲至寶,讓陳靜姝哭得稀裏嘩啦,悲呼“那可是好多錢”……
那這個呢?
知子莫若父。
李定安能把這東西帶到家裏來,還慎重其事的給他和老婆演示,更是著重強調這東西的價值……李如英就知道,兒子想幹嘛了。
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所以,你想自己研究?”
“對!”李定安重重的一點頭:“不說自產自銷,隻是把技術推導出來,光是專利費就夠咱們一家……不,甚至您孫子都能一輩子躺在家裏數錢玩……”
裴淑慎一臉的不可思議:“不是……別人都已經研究出來,東西都造出來了,能願意?”
李定安不敢說這些東西是從犯罪團夥那裏弄來的,他倒推的也是犯罪團夥的技術,所以語氣格外的含糊,“他們研究的不全麵,還在實驗階段,所以沒有申請專利……但我能完善技術,更能實現成果轉化,實現量產……”
“難度大不大?”
李定安想了想:“有點!”
其實難度還是挺大的,技術方麵先不提,光是前期投入就不是一般的大:涉及到鏡麵陶瓷、釉料儲光、折射成像……光是實驗室,他至少就要建四座,每座實驗室的儀器設備少些也是幾千萬。
更不要說場地成本和建設成本。這還是他積分足夠用,係統夠給力,基本不會出現技術難點的前掉下。不然就隻能一遍一遍的實驗,一點一點的推導,而所耗費的人力和材料必將是一個天文數字。
他初步預估:手上沒有五到八個億,就別想把這玩意搞明白。
裴淑慎皺著眉頭:“如果與政府合作呢?”
合作?
李定安張了張嘴,沒說話。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人總得有點私心吧?
再者,一輩子怕是再碰不到第二次這樣的機會了,他委實有點不甘心。
李如英則歎了一口氣:“驚喜給多了,也是會麻木的……第一次是雪中送炭,第二次,至多也就是錦上添花。”
這麽一講,裴淑慎突然就懂了:仿古瓷可能會讓李定安原地跳三級,但這個項目,估計也就讓他多拿幾份榮譽證書……
“那你是怎麽計劃的?”
“初步預想是建一座個人研究中心,但因為我暫時分不開身,至少也要協助保力完成研保所的構建,估計最快也到八月分才能告一段落。到那時候,才能考慮建在哪、建多大……
但既便到那個時候,我估計也騰不出所有的精力幹這件事,所以就想和你商量一下……”
李定安稍頓了一下,又直起了腰:“爸,你能不能辭職?”
辭職?
李如英皺起了眉頭,稍一思忖,就明白了李定安的意思: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兒子卻兩樣都想要?
既不想放棄仕途上的發展,又想要賺錢,而且賺少了都不行,還必須得用信得過的人。
那怎麽辦?
想來想去,也就隻有親老子最合適了……不犧牲你犧牲誰?
“什麽時候?”
“最遲年底!”
還有半年多,倒是能來得及……
“也不是不行!”
李如英點了一下桌子,“但我有一個條件?”
李定安怔了怔:“您說!”
“研究中心建在保定。”
怎麽還和兒子談條件的?
“不是……為什麽?”
“為家鄉做點項獻,難道不應該……”
看李定安撲愣著眼睛盯著他,李如英又歎了一口氣,“好吧……我害怕我一個人守不住!”
那你還想找誰幫忙,爺爺,奶奶?
“那你就別管了,我雖然沒你這麽能折騰,但至少朋友還是有幾個……相信我,你就是放在京城,都絕對沒有老家保險!”
不記得老爹還有什麽特別有能力的朋友?
不過也就是好奇一下,對李定安來說,建哪都是建,隻要不是深山老林就行。
就當是為老家做貢獻了……
“那爸,咱就這麽說定了?”
“老子還能騙你不成?”
李如英“嗬嗬”一聲,“你媽做證!”
裴淑慎壓根就沒怎麽聽父子倆後麵的對話,滿腦子都是:孫子都能一輩子數錢玩,那該是多少錢?
下意識,聽到提到了她,她茫然的抬起頭:“做什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