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鑒寶,我竟成了國寶級專家?

第274章 報備

仔細瞅:沒錯,不是後仿的,絕對是天然形成的土泌色,還帶點水鏽,而且非常深,滲透了整個釉麵層。大略估計,至少埋了千年以上。

再看成色,賊亮賊亮,從地裏挖出來的時間絕對不超過兩年。

真就是從墓裏盜出來的?

又看了一遍,確定沒走眼,李定安暗暗呼了一口氣:“大哥,類似的東西廠子裏還有沒有?”

“沒了,就這一堆,清理庫房的時候掃出來的。”

“賣不賣?”

“都是殘次品,就不值幾個錢,老板要是喜歡,全部拉走!”

“唉喲,謝謝大哥!”

李定安連聲道謝,又認認真真的擦著虎子上麵的灰。

不是說尿壺麽?

“噌”的一下,雷明真的眼睛就跟玻璃珠子似的,嘀溜溜的亂轉:“要不,你幫我也挑一件?”

看吧,不裝傻的時候,他比誰都聰明。

但估計就這一件……

李定安沒說話,把虎子遞給他,又蹲了下來。

放了挺久,上麵落滿了灰,順手一抹就能看清釉麵:沒有土泌,也沒有鏽色。

胎型對稱,薄厚均勻,確實是純手工捏出來的。包刮口沿、罐底,依稀可見跳刀痕,也能確定是手工作業。

拿起來再看底,就能看到一圈一圈的細紋。這是塑胚時陶輪轉速過快,離心力過大產生的。和車間裏看到的那些如出一輒,半手工半機械的東西。所以全是仿品,而非古董。

但要論仿真度,比那些高了不知幾個檔次,如果用做舊手法加工一下,這一堆完全可以當做高仿賣。

嗯,高仿?

李定安眉頭一皺,又拿起了一件,看了近一分鍾,又拿起了第三件。

就這樣,他一件挨著一件的看,看的越多,眉頭就皺的越緊。

雷明真的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前些天在京城碰到楊慎的蠟鬥,郎世寧的油麵,更或是於謙的鎮紙,哪件見他皺眉頭了?

但這會,李定安的五官都擠成了一堆……哈哈,絕對撿漏了,而且是大漏!

其實壓根就不是那麽一回事。

門衛沒說錯:如果當做工藝品,這些東西確實不怎麽樣:顏色不正,釉麵不亮,灰不灰黃不黃。胎體粗糙,摸底足和內壁無釉的地方,甚至有點刮手的感覺。

但如果把它當成古董……哦不,高仿,哪哪都符合兩晉時期的青瓷特征。

因為那時候恰好處於由“陶”向“瓷”轉變的時期,工藝就這個水平,用現代人的目光來看當然次的不能再次。但放在當時,普通大眾見都見不到這玩意,官小一點你都沒資格用。

簡而言之:仿真度忒高。

不誇張,這堆東西如果拉到潘家園,一件一萬,有的是人搶著要。買回去磨掉底上的紋,再去去賊光,上上包漿,誰敢說這不是晉瓷?

一件賣個五六十萬輕輕鬆鬆,像高勝東那樣的絕對是一騙一個準。

如果手藝高一點,吳為民那種水平的專家也照樣打眼。

所以就想不通:一家鄉鎮工廠,能造出這樣的東西?

驚疑間,李定安拿起一件雞頭罐,又打了係統。再一看,眼皮“噌”的一跳:好家夥,用的竟然是千年老坑的土,和兩晉時期的瓷片粉碎後摻在一起塑的胎?

就說仿的怎麽這麽像?

換種說法:這件東西的瓷胎成份和雷明真手上的虎子沒什麽區別,要是用C14斷代,絕對是晉代的物件,不會出現一點誤差。

如果過幾遍X光機,再用熱釋光譜議測,也是同樣的結果:最後一次過火時間,在千年以前。

見過的贗品不計其數,仿真度極高的高仿也不少,但那是在古玩市場。在一家仿古瓷工藝品廠能見到這種東西,就不是驚奇,而是驚悚了。

因為光有原料還不行,還得有配方,更要有成體係且相當完善的工藝流程,才能仿到這種程度。

更關鍵的是,以前好像就沒見過類似的物件,等同於說:新配方、新工藝?

轉念間,李定安站起身,往四處瞅了瞅。

配方和工藝流程暫時還不知道,但他至少確定,這些東西全是就地取材,不管是老泥,還是古瓷片。

因為這裏恰好就處於洪州窯遺址的範圍之內,從東漢到五代燒了將近一千年的青瓷,什麽樣的老坑找不到?

而且正好處於江北岸,贛江數次改道,每改一次窯址就要遷一次,可想而知埋在地下的碎瓷片有多少?

就憑九十年代初的發掘和考古水平,江西考古研究所和京大再厲害也不可能全部挖走。

更說不定,品相相對完好的古董也不少……

這樣一來全對上了:就說隻是一家手工作坊,光是一年的人工成本就要三千萬以上,怎麽算怎麽賠本,卻開了一年多,而且生意還賊好?

因為人家生產的就壓根不是什麽工藝品,而是高仿,一件賣一萬,三千件就夠發一年的工資。

還有這件虎子,十有八九就是挖老泥和碎瓷片的時候,順帶著從地下挖出來的。可能是工人疏忽或是其它什麽原因,混到了一堆仿瓷中。

好家夥,既盜墓又造假,前任老板得是什麽人?

但管不了那麽多,先把這堆東西研究明白了再說。

李定安定了定神,又拿出手機給段牧打著電話,讓他直接把車開進來,說是有批仿古瓷要拉回去。

雷明真更興奮了:真的要全部拉走?

那豈不是說:全都是漏?

看李定安蹲下身挑了起來,他又屁巔屁巔的來幫忙。

又過了一會兒,車也開了過來。

幾個人推開車門下了車,又呆住了。

兩個人正擺弄著一堆瓶瓶罐罐,有完整的,有半殘的,也有碎成片的。東西挺多,擺了好幾堆。

聞助理懂的比較多,段牧也懂一些,至少能看出底上的紋路是在機器上塑胎時轉出來的,所以知道這不是古董。

但古怪的是,雷明真就跟犯了癲癇似的?

“你抖什麽抖?”

“啊?沒抖……高興,哦不,尿急……”

尿急去尿啊……

雷明真動不動就犯神經,段牧也沒在意,走到了李定安身邊:“李老師,這些都要運回去?”

“對,人生地不熟,一時不好找車,就隻能用一下你的車,可能會弄髒……”

弄髒算什麽,把這兩輛車送給李定安,段牧都不帶眨一眼的。

“李老師你別客氣,盡管用!”段牧連忙擺手,“嚇我一跳,看明真激動成那樣,我還以為都是古董!”

“肯定不是古董,不然也不會堆這裏。但用的是深坑的老泥,所以研究價值極高……

“老板好眼力!”門衛豎了個大拇指,“燒這種瓷的泥井確實挺深,最淺的都有一百米……”

“啥?”

雷明真斜著眼睛,“真是仿古瓷?”

“那你以為呢?”

古董應該有,可能就在你腳底下,問題是你敢不敢挖?

李定安再不理他,招呼著兩個司機和段牧給他幫忙。

東西有點多,後備箱隻能裝一半,剩下的隻能放在後座上。兩輛車勉勉強強,摞了兩層才算是裝完。

到這會,雷明真才算是死了心:要是真古董,肯定不會這麽裝……

“前排空著,剛好能坐兩個人,聞助理,小妍,你們先回市裏,順便幫我們開好房間……麻煩兩位師傅,把她們送到市裏,你們再回南昌,把東西交給陳總……”

看付妍瞪圓了眼睛,李定安呲牙一笑:“嫌髒,不想坐?想好了,這地方可不好打車,說不定就得走回去:整整二十公裏!”

“我坐!”

付妍異常機靈,“呲溜”一下就鑽進了車裏。

聞助理謙讓了一下,李定安擺擺手,讓他別客氣。

大奔開動,李定安又轉過身,和門衛握了握手:“麻煩大哥了,下次來給你帶點好東西!”

“順手的事情,都是沒人要的東西!”

李定安笑了笑,再沒說話。

然後幾個人像是散步,慢悠悠的往國道上走。

“你說你坑不坑?”雷明真垂頭喪氣,“搞得我還以為撿了大漏?”

“那有那麽多的漏?”

隨口敷衍,看他一下一下的拋著虎子,李定安眼皮一跳。

光想著高仿,忘了雷明真手裏還有一件真玩意。

“你悠著點,這東西要摔了,至少判你三年!”

“什麽三年?”

稍一愣,雷明真一個激靈,“你不說是仿古瓷嗎?”

“車上是,但這件不是,我也沒騙你:這是東晉時期的青瓷虎子,迄今為止就南昌博物館有一件,這是第二件……正兒八經的國家級保護文物!”

啥?

段牧的眼珠往外一突。

李定安就進去轉了一圈,隨隨便便的撿了一件東西出來,就成了國寶?

更關鍵的是,這不是古玩市場……

雷明真眼都直了:“我說撿漏了,你說沒有,我心都涼了半截,你又說這是國寶?”

“扯淡,我什麽時候說過撿漏了?”

“嗯……好吧,你是沒說過,那這件呢,怎麽都要上千萬吧,你丫的就用了兩條煙?”

“還上千萬?摔一下就得蹲三年,你要敢賣,十年起步!”

李定安輕輕一歎,“要不我送給你,你進去陪那位老板待兩天?”

“我靠……盜掘文物?”

怪不得他問門衛,前任老板是怎麽進去的?

“你還不如送給老雷,我直接繼承億萬家產……”

李定安都呆住了,豎了個大拇指:“你真孝順!”

“我哪有你孝順?”

心尖兒都在顫,卻不忘占便宜,“坑爹玩意,摔一下就得蹲三年的東西,你也敢讓我拿?”

手都伸了出去,他又縮了回來:“等會兒,車裏那些呢?”

“動腦子,要是古董,我敢那麽裝?”

“哦對……”雷明真猛點頭,又瞅了瞅虎子,“問題是,就一鄉鎮小廠,哪來的這東西?”

李定安攤攤手:“天知道?”

其實他還是知道一點的,但隻是猜測,不能胡說。

“那不是瞎忙了半天?”

雷明真把虎子往李定安手裏一塞,“這玩意捐出去,獎金夠不夠請我們吃頓飯?”

“放心,肯定夠!”

確實沒多少錢,撐到頭幾萬塊,但要說瞎忙活?

這次可不像薄胎瓷和鏡光瓷,實驗樣本少的可憐。就車裏那三十多件,應該足夠他把瓷土配方和燒結工藝倒推出來。

肯定比鏡光瓷簡單,甚至比起薄胎瓷都還差著好多,但同時也代表研究難度低,研究周期短。

再結合廠子裏的情景:這東西想實現量產,門檻應該不高,無非就是依樣畫葫蘆:在這附近買座小廠,挖深井采老泥,再挖點古瓷片調漿。

風險也有:井越深,挖出完好的文物的可能性就越大。

問題是,自己不是前任老板,什麽錢都敢賺,真挖出東西來肯定會上交。但怕就怕挖出來的太多,文物單位一看:嘿呀,來活了?

別說自個,就是保力的廠,該停工照樣得停工。

當然,那是以後,得先把工藝技術研究明白……

腦子裏轉著古古怪怪的念頭,身後又傳來一陣動靜,李定安下意識的回過頭。

兩輛車,正沿著水泥路駛來,正是之前停在廠門口的那兩輛。

之前就見了車,沒見到人,估計一直在辦公樓裏。

瞄了兩眼,車也到了跟前,本以為會一閃而過,不想兩輛車都停了下來。

“嗚嗚……”

副駕駛的車窗降了下來,但不是和段牧有過過節的那位,而是稍大幾歲的男人。

不過兩人長的很像,可能是兄弟。

“小牧?”

段牧稍稍一愣:

“官哥!”

“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

“也是來看瓷器廠的?段叔的生意越做越大了……”

“沒有,隻是陪朋友看看……”

朋友?

時洪官看了看李定安雷明真,又笑了笑:“怎麽在走路,車呢?”

“哦……去加油了。”

“要不要捎你們一段?”

“謝謝官哥,車馬上就回來了!”

“好……有時間打電話,一起出去坐坐。”

“好的官哥!”

男人挺和氣,又揮了揮手,正要讓司機開車,後座的車窗也落了下頭。

是個女人,四十來歲,打扮的很精致。

“湯總?”

“時總,稍等一等!”

“好!”

女人看著李定安,臉上浮出一絲微笑,“這東西挺奇怪,能不能給我看一看?”

眼睛挺毒?

李定安心裏一動,手掌蓋住了虎子:“不好意思,還沒盤熟!”

盤?

這又不是玉,何況東西的腳趾縫裏還沾著泥?

女人想了想,又往廠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能不能問一下,從哪買的?”

“朋友送的!”

是嗎?

女人笑了笑,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李定安:“東西挺不錯!”

李定安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女人也升起了車窗。

兩輛車漸行漸遠……

“那女人問這東西幹嘛?”

“不知道,可能是好奇!”

李定安隨口敷衍,暗暗轉著念頭:估計是行家,認得這東西。

左右不是自己挖的,認出來也沒關係……

稍一轉念,他又拿出手機。

“你幹嘛?”

“安全起見,先報備一下!”

“向誰報備,警察?”

“用不著那麽麻煩!”

李定安拔著號碼,雷明真瞄了一眼。屏幕是顯示著備注:吳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