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想一出是一出
“大哥,有消息了!”
“全抓走了?”
“沒,還在酒店!”
“警察沒去?”
“去了,剛開始也確實抓了,不知道為什麽又給放了……我讓酒店經理偷偷備份了一份視頻,你看一下……”
“叮咚”,手機響了一下。
視角有些高,好像是酒店監控室屋角的攝像頭拍的,鏡頭直對其中的一台電腦,裏麵拍的應該是酒店客房的過道,畫麵很清晰。
不時就有人從攝像頭底下走過,有拉著行李退房的客人,有剛剛入往的客人,也有推著清掃車的服務員。
時洪官快進了一下,大概下午四點,過道裏出現好多人,全是男的,足有二十多位,然後陸續分散到了各個房間。
明白了,都是警察,正在分派抓捕任務。
稍後又恢複了正常,時洪官再次快進,鏡頭中終於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仔細再看,正是昨天在瓷器廠碰到的段牧的那兩個朋友。
帥氣的那個刷卡開門,壯實的跟在後麵,手指上繞著件東西,不停的轉著圈。
門剛打開,套房裏的人就撲了過來,人頭亂攢,至少五六個。同一時間身後的房門也被人拉開,衝出四個彪形大漢。
十個抓兩個,還不輕輕鬆鬆?
正轉著念頭,時洪官的眼睛又一瞪:打起來了?
這兩個竟然沒半點猶豫,直接硬剛?
這下更慘了……
嗯,不對?
怎麽這麽猛?
過肩摔,倒了一個。
背摔,又倒了一個。
左勾拳一個,霸王肘又一個。
背摔的那一下甩出去了一個,又砸倒了另外一個。
電光石火,短短的幾十秒,地上就躺下了五個人。
不是……這是在演電影嗎?
嘴都還沒來得及張開,他又倒抽了一口涼氣:一把手槍,慢慢的走進了鏡頭,頂上了帥氣的那個年輕人的腦門。
對嘛,都什麽年代了,能打有什麽用?
呼了口氣,以為塵埃已經落定,卻突變再起:壯實的那個,突然就迎著槍衝了上去?
然後又猛的停下,不知道說了什麽,又抱頭蹲了下來。
再然後,兩人被上了手拷,推進了房間。
過道裏再次恢複正常。
時洪官再次快進,差不多半個小時,警察陸續離開。
進來的是多少人,出去的時候還是多少人,沒有多一個。
直到視頻播放完畢,畫麵定格,時洪官也沒有看到想像當中兩個人被反手背拷,押送出酒店的畫麵。
為什麽會這樣?
段長福人麵是挺廣,但也隻是在商業……不,至多也就是在省內的陶瓷、坩土行業有些名氣,還沒厲害到讓警察放人就能放人的地步?
暴力抗法、拒捕……這又是什麽概念?
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抓捕時的那一幕:一個槍頂到腦門上都沒見眨一下眼睛,另外一個更莽,迎著槍就往上衝?
壓製著驚疑,時洪官拿起了手機:“再想辦法打聽一下!”
“已經問了:說是他們上午就向有關單位報備過,甚至當時就把東西捐了,所以這次警察屬於抓錯了人!”
幾十件古董,說捐就捐?
“警察怎麽不知道?”
“不是捐給了咱們這裏的文物單位,具體是哪不知道,但肯定捐了!”
“都動槍了,怎麽說放就給放了?”
“說是他們給公安資助了一大筆辦案經費,所以才沒有追究!”
這樣倒能說的過去:東西早都捐了,當然不算嫌疑人,再者警察的抓捕流程可能有點問題,比如沒亮明身份就直接動手,所以說到底就是一場烏龍,和抗法、拒捕扯不上關係。
性質算不上多嚴重,態度又這麽誠肯,自然就不了了之。
“那兩個人的身份呢,調查了沒有?”
“查了,壯的那個是京城雨田瓷業雷玉章的兒子!”
又是一家業內知名的商業集團?
看來真的是來辦廠的。
“另外一個呢?”
“說是什麽考古專家!”
“扯淡,他才幾歲?”
“我也不知道,打聽到的就是這樣的……大哥,那接下來怎麽辦?”
這倒是個問題?
明的搞不定,看來就隻能來陰的,那搞還是不搞?
時洪官又看了看湯玲。
女人站在窗前,雙手抱胸,眺望著城市的風景,好像從頭到尾都沒聽到兄弟二人的對話。
這擺明是隻看結果,不管過程。
他歎了一口氣:“去辦吧,小心一點!”
“大哥放心!”
……
陽光明媚,透過玻璃照進了客廳。李定安靠在沙發上,兩根食指繞來繞去,鈴鐺輕輕晃動,發出“叮叮”的脆響。
趙雨芳挑了挑眉毛,看著他手上的東西:一根銅環,幾顆銅鈴,還掛著一件小小的吊墜,看著像是貓或狗脖子裏戴的東西?
瞄了一眼,她收回目光:“李老師的建議,第一條生產線就建在豐城?”
“對,從土質、水質、氣候、人力資源,以及曆史、文化方麵考慮,豐城都比較合適生產薄胎瓷……”
李定安稍一頓,“如果生產仿古青瓷,可能還要更合適!”
“啊?”趙雨芳愣了愣,“設計方案中沒有相關計劃!”
李定安反倒被問住了:草案就是他設計的,當然沒有。
“我隻是隨口一說!”
“哦,那李老師,您這裏再有沒有補充?”
“基本就這些!”
“那我先向總公司匯報!”
趙雨芳合上了文件夾,又站了起來,“有什麽不明白的,我再打電話向李老師請教。”
“應該的!”
客氣著,李定安和陳靜姝也站了起來。
三人開了個短會,大致討論了一下江灣瓷器廠的考察結果,意見都比較統一。接下來就是申報、批複、拿地、建廠,基本和李定安的關係不大。
如果不是還掂記著老道士的那些東西,他今天就可以打道回府。
轉著念頭,他把兩人送到了門口,本以為陳靜姝也要回去,但趙雨芳都出了房間,她卻站著沒動。
“你不走?”
陳靜姝沒說話,靜靜的看著他。
趙雨芳就笑:“集團領導很重視,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批複,所以最好留一個人與當地政府接洽!”
哦對……看上江灣瓷器廠的可不止保力一家。
略有些尷尬,李定安吸了一下鼻子。
“李老師,再見!”
“好,趙總慢走!”
客氣的告辭,趙雨芳走向電梯。
“你要跟地方接洽?”
“對?”
“正好,和你商量件事情!”
“嗯!”
“哦,你先進去,我叫一下阿珍……”
說著話,李定安轉過了身,正準備到旁邊敲門,卻“哐”的一下被人拉開。
“正宮娘娘擺駕了?”
雷明真巔兒巔兒的從段牧的房間走了出來,“這下算是解放了……今天去哪浪?”
浪你個頭!
“不是,你瞪我幹嘛?”
看李定安的眼神不對,雷明真伸著脖子往門裏瞅了瞅,然後一個激靈。
她不是走了嗎?
雷明真一直都這樣,紮紮呼呼,大大咧咧,所以陳靜姝並沒有多想,隻當兩個人在開玩笑。
她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阿珍,為了開會,把你趕了出去!”
“你別跟我客氣!”雷明真擺了擺手,又扭過頭,“你們聊!”
裝模做樣!
“本來就準備叫你的,進來,商量點事!”
雷明真眨了眨眼睛:“不妨礙吧?”
李定安沒說話,上去就是一腳,黑大個“哧溜”的鑽進了房間。
兩人跟在後麵,關好門,陳靜姝拿了茶杯,又問李定安茶葉在哪。
擺明是要給雷明真倒茶,雷明真受寵若驚,本來想客氣一下,但又覺得不對勁。
唏,自個反倒成客人了?
頓然,濃眉大眼擠到了一塊,神情特猥瑣:“強強,要不要我下去重新開一間房?”
李定安順手就把銅環砸了過去。
雷明真手忙腳亂的接住:“我靠,你不要給我呀?”
“做什麽美夢呢?你給我拿過來……”
沒說兩句,兩人又鬧到了一塊,陳靜姝無奈的搖搖頭,端著茶杯走了過來:“是什麽!”
“八大山人的鶴形簽押!”李定安搶了過來,“很少見!”
“鶴形簽押,這是……朱鶴印?”
“對,確實有這個叫法!”
陳靜姝猝然一愣,端著茶杯的手顫了一下。
他說……很少見?
應該是絕無僅有,世間唯一。
再仔細回憶,之前和趙雨芳進來的時候,這東西就扔在沙發上。
會開完之後,李定安才隨意的拿了起來,像玩具一樣在手上繞著。
還有剛剛,他順手就扔了過去……
“你不怕摔壞?”
“牛角的,砸都砸不碎!”
驚詫間,她把茶杯放在雷明真麵前,又接過了銅環。
拇指大小的牛角印,上麵刻著一個鳥形符號,乍一看,就像一邊踡著腿,另一邊垂著翅膀的丹頂鶴。
再要是仔細點,就能認出踡著的腿是個“月”字,垂著的翅膀是個“三”字。
代表鶴首、鶴身的那一部分,像“十”又像“九”,更像兩個字連在了一起。
三月十九,明朝滅亡,崇禎上吊……
陳靜姝不知道真假,但見過不少八大山人的畫作,反正她怎麽看,都覺得沒問題。
如果是真的,這方印就是八大山人唯一存世的字畫題章,還是出現次數最多的鶴形印。
單純論藝術價值,肯定不在他創作成熟時期的單幅畫作之下,而這隻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八大山人傳世的近三百幅作品中,足有七八十幅都蓋有這枚印章。
簡而言之,通過這方印章可以判定某一幅值八九千萬,甚至是上億的作品是贗品還是真跡。
而好巧不巧,就落到了李定安的手裏?
如果消息傳出去,好多人怕是要睡不著了:包括收藏家、企業家、鑒定家,以及許多頂級的收藏品公司和拍賣行……甚至可能還有領導,以及機關。
至少陳靜姝知道的,投資收藏有八大山人作品的國字頭和央字頭,就不止一家……
“哪來的?”
“縣城的一家道觀裏淘的……除了這個還有一件!”
李定安又從茶幾下拿出雙連印,“牛石慧的‘明’字印和‘生不拜君’!”
“道觀?”
“對,所以我懷疑,道士那裏還有好東西!”
陳靜姝的眼皮不由的跳了一下:兄弟二人先當和尚後當道士,當道士的時候,正好是八大山人的創作成熟期和巔峰時期……
“有他們的字畫?”
“字畫應該沒有!”李定安想了想,“反正我沒看到!”
聽到這一句,陳靜姝不由的有些失落,隨即又啞然失笑。
人心不足蛇吞象,光是這一方印,就能讓數不清的收藏家嫉妒到眼紅。
“陳總認識這東西?”
“嗯!”
“是不是很值錢?”
“至少好幾千萬!”
“我去,就一塊牛骨頭?”
“抬扛是吧,許多價值幾億的畫還是紙的呢?”
“能一樣嗎?”
“先別鬧了!”陳靜姝歎了口氣,“這東西有點敏感,用不好,可能會有麻煩!”
語氣很委婉,但神情卻很嚴肅。
“我知道!”李定安笑了一下,又點了點雷明真,“別亂傳!”
雷明真沒說話,撲棱著眼皮,兩顆眼珠子左右亂轉:那用好了呢?
對於雷明真還是很放心的,李定安不再理他,把銅環放到了旁邊:“說正事!”
這還不是正事?
雷明真愣了愣,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
陳靜姝也有點詫異:很少見他這麽正式。
頓了頓,李定安又笑了一下:“我想辦廠!”
“什麽廠?”
“仿古瓷工藝品廠,準確點,仿晉、唐時期的洪州窯青瓷!”
“強強,你怎麽想一出是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