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鑒寶,我竟成了國寶級專家?

第354章 撞大運

碧空如洗,萬裏無雲。

氣溫逐漸升高,路麵上的積雪已然化盡,壕溝裏積滿了黑色的泥水。

田野中白一塊黃一塊,斑斑駁駁,像生了癩子的白狗。

暖風開的太足,身上都出了汗,李定安轉著旋扭,把溫度調低了一些。

後座上,馬獻明和何安邦一人一邊,靠著車窗半眯著眼,跟霜打過似的。

當然是又喝多了……

開著開著,何安邦猛的直起身,搖下車窗幹嘔了兩聲。

李定安立馬停車。

嶄新的獵豹,左局長昨天才從市委開過來,弄髒了著實不好意思。

何安邦跳下車,蹲在路邊,脖子伸的老長,跟隻鵝似的。

沒吐什麽東西,但像是起了連鎖反應,馬獻明也跳下了車,然後兩人頭挨頭,蹲在馬路牙子上:“哦哦哦哦哦”……

李定安站在兩人身後,巴掌拍的像擂鼓:“就這個樣子,你怎麽坐飛機?”

“是飛機拉我,又不是我拉飛機?”

別說,還挺有道理?

他搖搖頭,從車裏抽出兩張紙遞了過:“米書記也太熱情了一些。”

何安邦沒說話。

確實挺熱情。

專程來拜訪,好一陣寒喧,才看了京大和故宮、以及國學研究院對於羅盤給出的結論。

沒表達失望,態度反而有增無減:邀請項目組吃了一頓飯,又拉著何安邦和馬獻明一噸猛灌。

喝到半晌,米書記借著酒勁拍胸脯:隻要在蒙古瓷窯址考察期間,項目組的食宿、交通,與市、旗、鎮三級鎮府以及地方相關單位的接洽,都由市委負責。

包括技術人員,隻要項目組缺,從文物局隨便調。

李定安也沒客氣,就在酒桌上,問左朋要了十幾個。項目組一個從十來人擴充到了三十多人……

米書記臨走時,又交待秘書,專門給李定安和馬獻明各配了一輛車。

看似很重視蒙古瓷項目,但大都知道:項目是由國博立項,研究成果和撥付的經費都和地方沒關係。而之所以級別這麽高,關鍵在於新技術、新工藝。

而且隻是窯址,大不到哪裏去,對地方曆史、文化的加成不是太高。

簡而言之,對地方沒什麽增益。

所以,何安邦很清楚:如果沒有昨天於書記的那通電話,地方領導至多也就是感謝兩句,根本不會有後麵的事情。

要不他怎麽不灌李定安?

不過不用給李定安講那麽多:是人才就要保護好,更要保持純粹,盡量不要被亂七八糟的事情所影響……這是館長的原話。

反正對外事務由老馬負責,老馬搞不定,那就換他,他還要搞不定,那就館長出麵……

冷風一吹,感覺舒服了好多,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

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何安邦從後視鏡裏看了看李定安:“下午呢,去奈曼?”

“時間來不及了,而且和左局長約好,下午要和羅盤的賣主見一下麵,了解一下情況。”

“有什麽用?”

“是沒用,但還是得問一下,不然總覺得過意不去!”

過意不去個屁,就算是欠人情,也是你老丈人還?

算了,隨他……

何安邦搖搖頭:“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必要為難自己。”

一件文物,如果能給出出處、年代、用途,甚至是價格,已經算是鑒定的相當清楚了。

但當地想根據這件文物找出遺址,甚至成立項目,著實有點想多了。

等於給了廚子一把鹽:來,你給我做桌席……

李定安點著頭:“我有分寸!”

機場離的不遠,離市中心十多公裏,沒多久,車就開到了航站樓。

下車,拿行李,進候機廳。

都進了門,何安邦又轉過了身:“窯址的事情別太著急,今年找不到,明年再來找也行!”

“放心,我至多找到元旦……不過既便找不到,也應該能確定大致範圍!”

“多大?”何安邦回憶了一下,“我記得你在飛機上說過:大概範圍不會超過一百公裏!”

“那是之前!”

李定安搖搖頭,“現在至多十公裏!”

啥玩意?

何安邦和馬獻明都呆住了:才幾天,你這範圍一下就縮小到了十倍以上?

對考古而言,範圍確定十公裏以內,已經和找到沒什麽區別了……

“你猜的?”

“我猜個毛……你當我這幾天待酒店,天天睡大覺?”

何安邦愣了一下,又“嗬”的一聲:就憑他這幾天帶著舒靜好和方誌傑,從地方電子檔案庫查的那些資料?

快別做夢了……

又不是鑒定,李定安可以憑眼力、經驗、知識儲備,通過器形、材質、包漿、土泌等等的特質推斷,甚至斷不太準都沒關係。

這是尋找遺址,要通過有限的線索抽絲剝繭,披沙練金,而且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不能有一點含糊。

打個比方:NMQ近萬平方公裏,要找出可能不足一平方公裏的窯址,這是什麽概念?

萬中尋一。

問題是國資委的決定太突然,李定安決定實地考察,趕在科創局立項之前完成蒙古瓷項目的想法也太突然。

說直白點,來通遼之前,項目組根本沒有做過任何的野外環境和地理調查,甚至相關的地理資料都是這幾天現查的。

還有一點,李定安是第一次出野外,而這一行也壓根不是你學多少理論,有多少知識儲備就玩的轉的。

完全憑的是經驗。

一點兒經驗都沒有,而李定安卻想靠著這點兒信息,在短短的兩到三個月之內找到遺址的準確地點?

要這麽容易,蒙古瓷窯址早被人發現了,不會等到李定安從XJ發現實物,又用半年多研究了個九成九,才從研究數據反推窯址。

所以根本不可能這麽快。

以何安邦的經驗推斷:用半年左右的時間收集資料,再用半年左右的時間收集遺物,然後通過資料和遺物信息,確認準確地點。

所以,隻是發掘前的工作,就需要一年以上。

當然,何安邦也相信,隻要時間足夠,李定安肯定能找到,但怕就怕他太著急。

相處這麽久,李定安什麽性格他再清楚不過:不論幹什麽,一頭紮進去就拔不出來了,不弄出個結果誓不罷休。

但這是野外作業,而且天氣越來越冷,關鍵這地方的氣候不是一般的惡劣,動不動就是暴雪。

別說出點什麽事,哪怕是李定安磕著點碰著點,何安邦都沒辦法交待。

都不用什麽保力、科創局,甚至是於書記找他是問,館長就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何安邦越想越擔心,又指了指馬獻明:“看著點,別讓他鑽牛角尖……要看不住,立馬給我打電話,我爬也爬過來……”

“何館你放心!”

“等會……你們扯什麽淡?”

何安邦都懶得理他,提著包就走。

李定安一臉懵逼……

……

計劃不如變化,啟程往奈曼的時間,比李定安預訂的又推遲了兩天。

肖主任算是知道,何館長喝醉之後說過的那句是什麽意思:李老師什麽都好,就是太著急,恨不得一天把一年的工作都幹完。

這不是誇獎嗎?

有的時候還真不一定。

就比如現在:在途中,在車上,李定安開了個動員會,又安排了下午的工作:下午兩點,正式開始調查青龍山實地環境。

問題是,從市區到奈曼,差不多兩百公裏,大半要走國道,至少要三個半小時。從旗再到青龍山鎮是八十公裏,這一段是縣道,至少要一個半小時。

八點出發,等到了鎮賓館已經是一點左右,中間就一個小時:要開房、要登記、要放行李、還要吃飯。甚至可能還得上廁所……

不誇張,資本家聽了都得流淚!

奇怪的是,從研究員到技師、從探工到測繪、以及資料員,沒有任何人表現出任何不滿?

“從今天下午開始,各組的主要工作為鑽探取土及測繪,第一組由耿隊長負責,從杜貴喀查一帶,沿瓦碑河由北至南,堪探至駝腰村,全長十八公裏……

第二組由邢隊長負責,從三道窪子到葦子溝,沿拉爾泌河由北至西再南,途徑磚頭窪,全長二十四公裏……

第三組由杜隊長負責,從甘井子到海斯台,再到溝腦,再到柳溝村……這一段比較長,全程近五十公裏,河道也多:七子河、官營河、柳樹河……相關資料待會發給各隊負責人,我再強調幾點……

測繪我不用講,大家都知道,關鍵是鑽探:取土要深,最好一米以上,最差也要辯識浮層、生層、熟層,以及間歇層……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安全:三個隊都要經河道從山西麓繞到山東麓,而且氣候不太穩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衛組長、姚組長、車組長分別為各組提供技術支持……程老師負責化驗,當天土樣當天完成……”

程立權頭皮都麻了:三個隊,每天取來的土樣得以“公斤”計。問題是,人都分配完了,怎麽看自己都是光杆組長?

就那麽一小試管一小試管的驗,自己長十八隻手也驗不完。

看李定安停下話頭,程永權忙舉了一下手:“李老師,化驗組,是不是就我一個人?”

“誰說的?”

李定安環指了一圈,“資料交給方誌傑一個人就行,小田和小蔣都能幫你(女資料員),舒靜好也不忙……況且各隊不是時時都需要技術支持,衛組長、姚組長、車組長也不是天天都要跟隊,再加我和馬所,八個人都不夠你用?”

程永權忙笑:“夠用……夠用……”

有李定安在,其它人都等於是累贅,甚至他這個組長在不在都無所謂……

幾位當地的協助人員算是看明白了:李老師這是要把男人當驢使喚,把女人當男人使喚?

聽說時間太緊,非常趕進度,倒也情有可願。

剩下的卻有點看不懂了?

能被派來協助,都是內行,而且野外考古的經驗很豐富。但就隊員們知道的,不論是理論上,還是實際操作中,都和李定安的程序不一樣。

先收集資料,包括遺物資料和遺址資料,比如瓷片、窯磚、窯瓦、煤渣、燒土殘留等等。

然後依據實物資料圈定大概範圍,再進行地理調查,然後再根據地理信息篩選,進一步縮小範圍。

最後實地堪探,也就是取土觀察,以及化驗。

李定安卻反了過來?

不,更像是把前麵的步驟全部省略了,感覺他很確定,窯址範圍就在他列出的路線之內……

“那些河道是怎麽回事?瓦碑河、七子河、柳樹河、官營河……好像沒聽過?”

“都是牤牛河的支流,分布在青龍山兩麓:官營河就是觀音河,建國後改的名,剩下的全是古河道,早消失了……”

“無水不燒瓷……除了找土,當然還得找水,沿山脈與水向找窯址,沒毛病!”

“我聽明白了:李老師這是用探方(考古方法)的形式,以山的走向為經,河流走向為緯,將青龍山東西兩麓化成了無數格?”

“他這不是無數格,而是一道線:山南山北加起來還不到一百公裏,而河道才多寬?撐到頭幾十米,河岸寬度再擴一倍……大致範圍麵積不足十公裏!”

“奈曼近萬平方公裏,等於還不到千分之一……他怎麽確定的?”

“不止是千分之一的問題,關鍵全旗土質大差不差,怎麽肯定窯址在青龍山?”

“確實有點看不懂……”

幾個人竊竊私語,李定安又交待了幾句辛苦、感謝之類的話,車也到了休息點。

上廁所的上廁所,抽煙的抽煙。

下了車,馬獻明給李定安遞了一根煙:“會不會太急了點?”

“你是不是想問我,這麽盲目就下結論,探錯了怎麽辦?”

馬獻明沒否認。

李定安就著火點著,吐了一口煙:怎麽可能會錯?

係統給出的地址信息就是青龍山!

他也做過相關推測,但隻是推測,必須要找到準確地點,深入分析後才能驗證他推測的對不對。

所在現在要問他,還真不好解釋……

李定安想了想:“如果探錯了,那再重新開始!”

老馬囁動著嘴唇,不知道怎麽說:你這純屬撞大運,撞不到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