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佛子熬粥
至亥時初,才有婢子來報:“娘娘,沈族長說崔郎君和大王子已經喝醉,恐怕今日不能來拜會娘娘了……”
聶柔已鬆了發髻,正倚在窗前吹風,聞言笑道:“就知道他們沒那麽輕易能脫身。”
崔澤衍乃是天山一族的貴客,如今和佛子、萬晉王子都有交情,沈序兄妹自然盛情相待。
“罷了,本宮先睡下了……”
話音剛落,便見一大一小兩個黑影互相攙扶著走進了院子。
“妹妹,你哥來看你了~”崔澤衍大著舌頭,一身錦衣皺得像抹布,正搖頭晃腦地壓在聶誠身上。
聶誠又竄了點個子,小臉因為喝過酒升起兩團酡紅。
“母後,崔伯伯非說要今兒來見見您。”聶誠無奈皺眉道。
雖然他也想立刻見到母後,但是母後懷著身子,合該早睡才對。
“臭小子,快過來讓娘瞧瞧。”聶柔瞧見聶誠,忍不住鼻子一酸,招手叫他過來。
聶誠聽見這熟悉的語氣,眼眶微紅,阿娘這是恢複記憶了?
當即便丟下崔澤衍,屁顛屁顛地往聶柔身上粘。
“兒子好想阿娘啊……”聶誠的小腦袋在聶柔身上蹭了蹭。
聶柔愛憐地拍了拍他的脊背,歎道:“誠兒長大了……佛子教你喝酒的?”
聶誠連忙擺手,略有些心虛道:“師父他不許兒臣喝酒……不過兒臣看著崔伯伯喝得暢快,便想嚐嚐味兒……”
聶柔擰了擰他的臉頰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知道啦……”
“今兒跟娘一起睡麽?”
聶誠果斷拒絕:“兒子已經八歲啦!男女七歲不同席……”
聶柔磨了磨牙,揚聲對丹桂道:“把這兩個醉鬼轟出去!”
聶誠連忙討好:“明兒一早,兒臣就來給母後請安,母後息怒……”
待他摻著崔澤衍出門,才見塵心一身清冷的月光,正眉目溫和地守在門外。
“師父還沒就寢?”聶誠連忙站直了身子。
“喝了酒?”
“嚐了一小口……”聶誠不由得緊張,師父看著脾氣溫和,責罰起人來可是毫不手軟的。
想起上回他貪玩兒誤了趕路的時辰,被師父罰著站了一天一夜的梅花樁,現在想起來腿肚子都發抖。
“下次不可再犯。”塵心說完便斂著袖子回房了。
聶誠微微詫異,師父今天怎麽這麽好說話了?
翌日清晨,聶柔睡得筋骨酸軟,慢悠悠地從榻上坐起,暖陽從窗縫中灑了一溜到地毯上。
“什麽味兒這麽香?”丹桂撩起帳幔,聶柔動了動鼻子問道。
“佛子正在指導大王子給您熬粥呢。”丹桂為聶柔穿上底子厚實的繡鞋,扶著她下榻。
不遠處的廊下,佛子捧著一卷經書在看,聶誠拿著小蒲扇在扇爐子裏的火,祝婆婆不停地試圖揭開蓋子,往瓦罐裏麵加草藥。
“都是好東西!”
聶誠無奈地阻止了一次又一次:“祝婆婆,咱們今兒煮的是雞絲粥,不是藥膳,您的好東西下次再加吧……”
“該加鹽和小蔥了。”佛子翻過一頁經書,提醒道。
聶誠便小心翼翼地舀起一點鹽:“這麽多夠了嗎?”
“減一點,王後娘娘飲食清淡。”
“小蔥呢?這麽多夠了麽?”
“可。”
……
天山上的日子愜意快活,在邊境的周鬱川剛和北狄的汗王赫達交手回來,胳膊上一道不淺的刀傷。
“王後那兒一切可好?”他撩開衣衫,露出受傷的胳膊和大片精壯的胸膛,身側的軍醫趕緊替他上藥包紮。
立刻便有暗衛將每日一封的密信遞上。
“嘖,佛子親自給她熬粥了?”周鬱川一目十行地看完,心裏酸水兒直冒,“真是一點也不叫人省心。”
暗衛:……那麽長的信,您就光盯著佛子了?
饒是如此,周鬱川也知自己理虧在先。
小東西氣他不能陪她待產,連著好幾日的家書都是“平安勿念”這幾個字兒。
仿佛回到了他們剛成婚的時候,他忙著領軍打仗,給她的家書也隻有這幾個字兒,惱得她後來都不給他寫家書了。
“拿紙筆來。”
蒼南便將案上的筆墨遞過來。
非得狠狠罵她一頓不可,不過數月不見,就喝上別的男人煮的粥了,周鬱川用舌頭頂了頂後槽牙。
狼毫落在紙上,寫下的卻是:“安心養身子,朕命人送了新得的老參,還獵了幾隻滋補的山雞一並送去……”
“誠兒的課業別叫他落下,朕已去信叫佛子嚴加管教。”
周鬱川暗暗對自己的兒子比個拇指,靠你幫你爹牽製住這些亂七八糟的男人了。
“行了,送去吧。”周鬱川將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交給暗衛道。
蒼南猶豫了一瞬,提醒道:“扶風國的荀臨月將軍在咱們營中的事,可要同王後娘娘知會一聲?”
王後娘娘和王上感情甚篤,荀臨月又是身份尊貴的扶風國娘子,若被有心人借此發揮,影響帝後感情恐怕不美。
周鬱川恍然想起,正要提筆再寫一封,又恨恨地摔下筆:“不必了,等朕打完仗自會當麵告訴她。”
小樣兒,就許她喝別人的粥,還不許他和別人一起打仗了?
周鬱川將衣衫攏好,仰麵倒在榻上,休息好準備下一場交鋒。
“哎!”他翻身坐起,將那暗衛召回,“還是同王後提一句吧……”
“就提一句,不許多說!”
暗衛一頭霧水地退了下去。
周鬱川再次躺下,自言自語道:“我可不是懼內,就是把人弄生氣了懶得哄……”
一行人在天山上一直待到了仲秋,天氣從炎熱變得涼爽怡人,天山腳下的花兒開了一茬又一茬,聶柔生產的日子也悄然臨近。
八月廿日,聶柔正在院子裏縫製一個袖籠,賀婉和聶誠陪在身邊說話。
忽覺下身一股暖流,她連忙喚丹桂:“本宮可能要生了……”
丹桂一聽,連忙吩咐穩婆們各就各位,叫婢子們備好幹淨的衣物和熱水。
“您別怕,奴婢陪著您。”
“您這不是頭胎,會很順利的。”
話雖這麽說,她心裏也免不了緊張,畢竟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門關裏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