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遇險
夜風浮動,月色不顯。
王氏別院,長公主所居處,四處燭火閃動。
謝婉柔沒有如往日一樣臨燭看書,而是尋了紅木箱子來,將書架上的書冊一本本裝進去。
“姑娘,這幾日買的東西裝在哪個箱子裏啊?”
侍女說的是她前幾日叫人去買的胭脂和耳飾。
湖廣之地,人傑地靈,好的胭脂並不比京中差。
“裝在最前頭那個箱子裏,”她笑著暫時放下了手中的書冊,過來和侍女一起裝東西,“等到了杭州去,要送給殿下的。”
“姑娘都迫不及待了。”侍女是自小跟著她長大的,最是知曉她的喜惡。
“等今日殿下忙完手裏的事情,其餘的便該三叔和衛大人打理了。”她微挽袖擺,細心將幾盒胭脂用精致絲綢包好,放入箱子裏,嗓音輕柔道:“殿下之前從未離開過渝州,入了京後一直不得舒展,眼下好不容易離京鬆快一陣。”
“早些去杭州,便可以多領殿下散心幾日。”
侍女笑她平日穩重少言,如今也變得絮叨起來,“姑娘說得是。”
“對了,那壇子烏程酒呢?”那是她專門給唐翹買的。
之前在京中時,唐翹手傷,她一直拘著沒讓她喝酒。
雖然她並不讚同她多喝酒,不過小酌一杯,還是不錯的。
侍女見她緊張,便忙起身去尋。
謝婉柔卻等不急,自個兒跟著去找了。
好不容易找到抱著出來封裝好了,就見外頭一個護衛匆忙進來。
“姑娘!”
“怎麽了?”謝婉柔見他麵色不好,心中一緊,麵上的喜色消減下去,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來,“可是殿下那邊出什麽事情了?”
“這個時辰殿下早該出來了的,隻是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動靜,鄒隊正也失聯。雲護衛心下不安,想求姑娘從王家大公子或是鄧氏一族處想想法子,看能不能進明月清輝裏頭去打聽打聽消息。”
謝婉柔聞言,立刻吩咐那護衛,“你去備馬車,務必要快!”
自個兒則將袖擺放了下去,迅速蒙上麵紗,領著侍女往前頭走。
當初她住進來時,王束為了避嫌便前往鄧家居住,除了一應雜務人等,還留了一名管事,隻要“長公主”有需求,隨時可通過管事尋到王束。
“長公主殿下是尋我家公子有何要事?小人立刻著人快馬去請公子回來。”
“不必如此麻煩。勞煩管事為我帶路就是。”
管事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卻也曉得她心急如焚,不敢多加耽擱,連忙小跑著就跟著走。
鄧府內,王束一襲青鬆色寬鬆單衣,盤腿坐在書案邊,一目十行地看著書冊。
旁邊軟榻上坐著鄧長尋。
他屁股上的傷大好了,舉止便又不拘一格起來。
此刻他一隻腿斜在軟榻上,另一腿屈起靠在一邊,手裏拿了顆果子亂捏。
“真是痛快。那柳成蔭在湖州為非作歹許多年,也被壓榨了十多年,本自覺要轉運了,眼下驚聞美夢落空,不得活活剝了那章甄。”他幸災樂禍,“我就喜歡看狗咬狗的戲碼了。”
他咬了一口果子,頗覺渾身舒暢,話又更多了。
“那章甄也是膽子大,原先還以為是柳成蔭利用他的野心令其觸犯大邕刑律。如今看來,他原本就是為了賺老百姓的辛苦錢,竟扯下這樣的彌天大謊,連柳成蔭和湖州官府的人也給騙了過去。”
“還什麽甘州首富之子呢?嘁。”鄧長尋冷哼,撇嘴,“也不知長公主殿下怎麽會認識這樣的人。”
“不過話說回來,他既然不是甄致的兒子甄啟,那他是誰?總不能是憑空冒出來的罷?”他最疑惑的是,“表哥你的人脈也查不出來嗎?”
“你是平日裏太閑了嗎?”不管那章甄究竟是誰,敢私下買賣私鹽,都是死路一條。
王束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平淡得毫無波瀾。
鄧長尋卻不敢再造次,訕笑著將那果子放回果盤裏去,坐姿端正下來,“我這不是替表兄你打抱不平嗎?那個小白臉愚蠢又無知,還敢招惹表哥你。”
“還是表哥高招,查出他身份有異。甚至都不用出麵,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其滅了。”
他當真是崇拜得要死。
三步並兩步走到王束身邊,他笑眯眯,“這次表哥回京,將我也帶著可好?”
他湊得太近,被王束一眼瞪遠了些。
鄧長尋連忙抬手,“錯了錯了,知道你不喜歡和別人靠得太近。隻是我爹娘常念叨我,我還不如跟著表哥你,能多學些東西。”
他撒嬌討好,“你就帶我去嘛表哥。”
王束哪裏不曉得表弟的性子,剛要勸勉說幾句,外頭下屬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公子,長公主殿下來了。”
王束不知曉這位一直無聲無息,連門都不曾出的長公主為何突然駕臨。
“可有說為何而來?”他並未起身。
“不曾。”外頭護衛說:“隻是瞧著很是慌忙,約莫是有很要緊的事情。”
“難道是為了那小白臉?”鄧長尋猜測:“那小白臉長得俊俏,長公主又是從鄉下回來的,不會真這麽沒見識看上一個眠花宿柳的人了罷?
王束起身,側眼冷聲道:“肆意非議皇室公主,你若真去了京城被金吾衛逮捕了,我可撈不了你。”
鄧長尋心想在自家院子裏能出什麽事?
可見他這樣,還是不敢再說了,小步子跟上去,“我錯了表哥,表哥你等等我啊。”
士族講究風雅隨心,王束出了內室來也並未急躁,領著護衛緩步出門接駕。
鄧長尋心想,他家表哥如此嚴肅板正的人,怕是長公主與他提要救章甄那樣的無理要求,表哥也定然不會理睬的。
於是也同樣閑庭信步地走在王束後頭,還搖著扇子:
“我與表哥一同去接駕。”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