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鳳鸞行

第117章 招攬

“衛大人來了這麽些時日,想來對湖州官場是否清廉應有了判定。”她穩坐笑著,一點不似皇室裏嬌養出來的女子,“正好,我這裏有些物件,可以送給衛大人。”

她略略抬手,便有一內侍將三個黑鐵木匣子呈了上來。

衛閩眸光一暗。

他大概能猜到匣子裏的東西是什麽。

真因如此,他既驚喜也迷惘。

驚喜的是湖州官場的罪證並未被銷毀,迷惘的是,二公主拿這樣的東西來送她,這是在命他做出抉擇。

“二公主厚禮,下官實在不敢領受。”他神色恭敬卻又不是一味討好的模樣,“下官不過一介五品郎中,在戶部說不上什麽話。二公主若想做成什麽事情,怕是找錯了人。”

即便沒了韋長善,也還有曹聚,曹聚之下,還有更長袖善舞的韓錦。

“衛大人何必急著拒絕。若我記得不錯,衛大人科舉為官,已有三十載了吧?”

唐沁胸有成竹笑著,將他這多年來的經曆如倒豆子般說出來。

“憑衛大人的才能,莫說做個侍郎了,就是尚書也是做得的。隻可惜造化弄人,叫衛大人被迫湮沒於人潮之中。這麽些年的蟄伏,盡然夠了。”

唐翹臉色微正,“來湖州前,我從父皇處聽聞衛大人對大邕鹽策之高見,很是拜服。我知大人是心有鴻鵠之誌之人,我雖是女子,卻也是父皇之女,也願大邕國泰民安。”

“隻要大人有心,本殿可保淮陽侯府及姻親之族全力襄助大人施行新鹽政。”

唐沁是貴妃之女,其外祖一族軍功赫赫,其母深受陛下寵幸,其兄乃是當朝最有希望成為儲君之人。

她之言,分量極重。

對一個祈盼為國盡忠有所作為的朝臣來說,這已經不僅僅是**,而幾乎是最佳選擇了。

衛閩怔愣沉默良久。

他在朝中籍籍無名多年,不是因為他蠢,反而是因為他聰明。

能夠在勳貴世官之族子弟壓迫之下成長至此,他不可能不知道二公主的話代表了什麽。

他也是俗人,不可能沒有絲毫動心。

他隻是心裏有一股子力氣在掙紮。

想掙脫開一個困了他前半生,也困了天下無數寒門學子前半生的,近乎牢籠的束縛。

於是他問了唐沁一個問題。

“前朝創科舉,我朝興科舉。可行至今日,朝堂之上少有科舉士子,每三年一載之科舉形同虛設。此此般情境之下,殿下以為,科舉取士之途,是否還能千年綿延?”

唐沁幾乎想也不想便答了。

“能。”

這並非是她個人的妄想,而是曆史告知她,科舉乃大興之途。

至少在如今的朝代,這是天下文人階層躍升的最佳途徑。

她雖然從未見過衛閩,可她知道他在乎什麽。

她唐沁光堅定,豪氣不輸男兒:“科舉取士,取的自是天下之士,而非隻有勳貴官宦之族之士。”

衛閩聞言,驚詫良久。

甚是讚歎,“陛下與娘娘好教養,殿下巾幗不讓須眉。”

唐沁並不因此一誇讚自傲自負,隻是將那三個匣子推至衛閩跟前。

“我敬衛大人之才,不論大人答應與否,此禮皆贈大人。”

衛閩起身,朝唐沁拱了拱手,“殿下大善,衛閩替湖州百姓謝過殿下。”

*

官府驛館,鄒靜看著尚且空****的隔壁院子,忍不住憂心。

“謝三公子,你說衛大人他會不會接受二公主的招攬?”

謝荊翹著二郎腿坐在亭下,手中的折扇閉著,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著石桌麵,聞言將扇子“啪”地一聲輕輕擱置在石桌上,搖頭。

“我要知道,也不至於這樣焦心地等了。”

人心這種東西,最難把控。

他不輕易揣測一個人內心最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那之前他出門,三公子為何不先攬下他?以三公子與衛大人的交情,此事應該不難才是。”鄒靜不太想得通。

“我此前勸說他,不過是因時度勢為他提供一些消息和建議罷了,他與我來往,卻並不代表與我所有政事上的考量都契合。”

謝荊不可避免地想起此人在深夜裏挑燈夜看湖州多年卷宗的嚴肅模樣來,於是緩緩念出一段有人感慨時說與自己的一段話。

“他那三十載,沉澱的不隻有壯誌難酬的憤懣,更多的是對寒族士子難以入仕、難展抱負的悲哀。”

“三十年,有些東西,便成了執念。”

前方回廊口有人影閃動,謝荊將腿放下來,起身,“不管衛兄如何選擇,都是他的權利與意願,無人可以左右。”

衛閩看著向他走來的謝荊,駐足下來。

倒也談不上心虛,隻是想起今日種種,怕來日各為其主時與謝荊漸行漸遠。

人生難得知己,更難遇誌趣相投之人。

他尚未想好如何開口,謝荊已然帶上了與平日一般無二的笑臉,仍舊遠遠喚他“衛兄。”

“衛兄叫我好等。”

他欣慰之餘,不解其意,“賢弟是有何要緊事與我相商?”

他沒有忽視掉他身邊那人,“這位是?”

鄒靜拱手,“我名鄒靜,乃長公主殿下屬官。”

衛閩倒沒太多震驚,他知曉長公主就住在王氏別院,比他們還多來幾日,隻是不知曉為何眼下長公主的屬官會出現在此處。

鄒靜也不叫他瞎猜,亦端來幾個黑鐵木匣子遞過去。

“長公主命我將此物贈與大人。”

“這是?”衛閩深覺玄妙,這黑鐵木匣子這樣好尋的嗎?怎麽兩位公主每人都贈他好些。

他看向謝荊,謝荊擺了擺手,“衛兄不必理會我,此事與我無關。”

這就是要他不必在這種事情上顧及兄弟的意思了。

衛閩心中微微鬆了口氣,要真是謝荊幫著長公主來與他說什麽,他才是當真要為難了。

“長公主說,這個時辰,衛大人手裏必然已經得了最要緊的那樣東西,如今給大人的,算是錦上添花。”

衛閩看著那幾個小匣子,眸光微有渙散。

他問鄒靜,“殿下可有別的話轉送?”

鄒靜一愣,從袖口裏掏出一封折信來。

“我家殿下說,衛大人若問起便將此信交予您。”

衛閩雙手接過來,打開來瞧。

頭頁隻有一首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