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和霍轍的關係?
謝皇後心中冷笑,若是任由太後大張旗鼓地去請永豐帝,不管霍轍和範依然如何清清白白,霍轍必定是甩脫不了惡言。
而範依然乃是平反功臣之後,身份太特殊,定北王父子如今又失了聖心,民間議論起來,霍轍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皇後近來果真是身子大好了。”太後皮笑肉不笑。
“承蒙母後關懷,因此兒媳身子有所好轉,便連忙來給母後問安了。平康縣主許是受了驚嚇,不如讓昭華先寬慰著,妾身陪母後先去正殿等陛下。”
太後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輕飄飄看了霍轍一眼後,渾濁的目光便落在還在哭泣著範依然身上。
良久後,她收回目光,“你好生休息。”
皇後遞了個眼神給昭華,便領著謝婉柔隨太後走了。
她進宮多年,與太後交集甚多,知曉如何拖住她。
“有本殿在此處就可以了,你們都出去。”
眼下在配殿裏的侍女不多,除了艾艾和蘇荷就隻有範依然的侍女曉薇,她顯得躊躇和警惕。
蘇荷嗬斥出聲:“長公主之命,你也不從嗎?難道長公主還會害縣主不成。”
曉薇無法,屈身,“是。”
艾艾最後出去,順手關上了殿門。
在內殿裏光線暗下來的那一刻,範依然聽到匕首出鞘的聲音。
下一秒,自己脖子上就抵上來了一把冰冷的小刀,一道近乎妖一般蠱惑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裝得挺好啊。”
她呼吸微重,喉嚨滾動時觸碰到的冰冷叫她汗毛直豎。
多年的嶺南生活叫她練就了幾分膽量,她自信唐翹不敢對她動手。
“怎麽,長公主是要替霍世子報仇?可此事,我也是受害者。”
“霍轍的事,咱們慢慢清算,先來說說京郊婉柔遇襲之事。”
平康縣主眼底微閃過一絲波瀾。
“長公主在說什麽?”
“嗬。”昭華眼底的戾氣深了兩分,“我家婉柔的手臂挨了一道劃痕,你想想,要割下你多少肉才能賠。”
重生過後,她已經很努力在克製自己了。
太久沒有見血了。
範依然心中警鈴大作,正要掙紮,頸邊的匕首猛然換了位置。
“噌”
“噌”
範依然的左手臂被劃開了兩道口子,鮮血一點點的流出來,染紅了純白的中衣。
她瞪大了雙眼想開口卻出不了聲。
昭華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持著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若敢叫,本殿就有法子叫你萬劫不複。”
她笑得妖豔,“範依然,你要是聰明些就該知道,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惹。”
範依然不由自主想到這位長公主入京後發生的事情。
外界隻傳她生長鄉野,奢侈鋪張,鄙陋成性。
可入宮後的見聞告訴她,這並不是真的。
最要緊的是,陛下似乎很看重她。
不是寵愛,而是看重。
與寶儀公主一樣的看重。
片刻後,那人撤回了手。
範依然心思急轉,終究忍痛沒有喊出聲。
她迅速撕扯下一塊絹帕給自己包住胳膊,冷眼瞪著昭華,咬牙切齒道:“瘋子!”
昭華笑笑,並不覺得難聽,“究竟是誰更瘋,嗯?”
她從腰間取下絹帕,認真地擦拭著刀尖的血。
“你全家遭禍,你不去尋罪魁禍首,卻拿無辜之人來抵罪。你不隻瘋,還蠢。”
這話似乎刺激了範依然,她捏緊了手腕,牙關咬緊,“我範氏一門忠心耿耿,若非小人作祟,豈會有如今的下場?!謝太師明明可以保住我父親,可因為他的無能,我範氏慘死!我與母親妹妹被流放嶺南三年,三年啊!可謝家人呢!”
“她們依舊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甚至還是那樣至高無上的國公府!我怎能不恨!”
“是嗎?”昭華將擦過血的帕子隨手拋在地上,冷笑不止,“你到底是恨謝家?還是恨自己的無能?”
“範氏慘死,你無能拯救,也無力擊殺主謀以複仇。”
“可嶺南的日子令你憤怒憎怨,你需要一個發泄口。於是,你反過來憎怨一直維護範氏一族的秦國公府。”
“說什麽恨呢?不過是因為你自己過得苦,便覺得婉柔也該同你一樣過得苦,否則便是棄你們範氏於不顧。”
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陰暗麵被這樣**裸揭開,暴露於陽光下,除了難堪,範依然心中更多的隻是厭恨。
“難道不應該嗎?”她憤憤不平,“從前我們都是一樣的人,甚至因為親故的緣故,我與她還曾一同遊宴,可突然之間天崩地裂,我父親沒了,母親沒了,什麽都沒了,我從貴女變成了邊關奴婢,變成了伺候別人的人!可憑什麽!”
“憑什麽如此不公平!”
“憑什麽憑什麽!!!”
“砰”
她惱怒地將床頭邊花幾上鮮豔欲滴的花卉摔打在地上,左臂好不容易有些愈合的傷口又被撕裂開,鮮血順著她的手腕流下來。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頰卻已濕潤一片。
晶瑩的淚滴落下來,砸在手腕上,與血融為一體。
她痛苦地捂著臉。
“憑什麽……嗚嗚……”
昭華任由她撒潑泄恨,不阻止也不勸慰。
直到她平靜得差不多了,她沉聲開口。
“世上大多事,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比如出身,比如容貌。可有些東西,並不是公平二字就能概括的。”
“你若覺得不公,大可自己去爭去搶。何必作繭自縛墮落至此,任由凶手逍遙法外,自己卻做個懦夫,隻敢磨刀霍霍向無辜人。”
範依然將自己的臉蒙在掌心中,可昭華的話清晰地傳進她耳朵裏。
“戶部尚書掌管天下錢糧,例來就是重臣之位。究竟誰才是你的仇人,你若眼下還被苦痛蒙著心,也活該你範氏一族的仇無人可報。”
“是景氏!”
她猛地抬頭,眼裏除了淚花,還有滔滔不絕的恨。
昭華沒有否認,卻也沒有承認,“京城的水向來深,擦亮眼睛,不要被表象晃了眼。”
她最後看了範依然一眼,略帶警告地說了一句,“早些離開慈安宮。”
她伸手,即將要推門離開之時,後頭傳來範依然的聲音。
“你和定北王世子,是什麽關係?”
昭華手心一頓,隨後兀自推了門離開。
艾艾和蘇荷連忙上來迎,曉薇則快腳入了內殿。
“殿下,陛下已經到了。”
昭華到慈安宮正殿時,被打得半死的落槐再一次被拉了上來。
“陛下,方才落槐已經招供,今日種種,皆是她所為。”
慈安宮的內侍將供狀遞上去。
永豐帝看了一眼就放在一旁,視線落在剛進門來的長女身上。
“平康如何了?”
昭華進殿來,微福身,“回父皇,平康縣主隻暗暗哭泣,不願說話。”
定北王世子與平康縣主是否遭人暗算已無據可查,可眼下落槐已然是昏厥的狀態,哪裏又能真的審問出什麽。
慈安宮這出戲,永豐帝心裏跟明鏡似的。
“今日或許母後累了,朕就替母後作主了。”
他眉眼一橫,“來人。”
“是!”
“慈安宮侍女落槐不忠太後,心存怨懟陷害世子與縣主,實不可恕。即刻拖去掖庭,待傷好轉醒後杖殺,以儆效尤。”
太後不忍地閉上了眼,手中撥轉著念珠串。
“阿彌陀佛。”
皇後道:“佛陀悲憫,必定會保佑慈安宮安寧的。”
隻是佛陀心腸太軟,感化不了利欲熏心的人。
太後睜眼,“但願如此。”
“母後最近身子不好,早些歇息吧,兒子與皇後明日再來給您請安。”
說完,永豐帝起身,“常禮,送定北王世子回廣集殿。昭華,你跟朕來。”
“是。”
昭華命艾艾將藥給了蕪芯,與婉柔隨著帝後出門來,徑直到了紫宸殿。
永豐帝下了攆轎,沒忙著入內,而是駐足看向她。
“昭華,你今日為何會來慈安宮?”
謝皇後心頭一驚,忙要開口,卻被永豐帝眼神阻止了。
“朕在問咱們的女兒,皇後焦急什麽?”
昭華心神微凝,“女兒去給皇祖母送補藥。”
“什麽補藥?”
“乃慈真大師所製。”
“你與慈真大師何時有這般交情了?你可知曉,他可是連朕都請不來的人物。”
“大約是他看女兒年幼,又與林憶南投緣。”
永豐帝好久沒說話,直到皇後都快忍不住要頂著壓力開口時,他輕笑一聲,“原來如此。”
聽見這聲笑,皇後和謝婉柔心中才終於鬆快了一分。
永豐帝似乎並未有責怪的意思,還道:“你三哥今日入宮看你五哥去了,就在廣集殿,你也去看看他吧。”
昭華猛然想到什麽,仰頭看向他。
這些時日太過勞累,永豐帝才四十出頭的年華,頭上卻不知覺生出些許白發了。
一根根銀色的的發絲橫在頭發間,刺目得緊。
永豐帝眉眼微揚,露出一個慈愛的笑來。
“去吧,去看看你五哥。就當是代朕去看看他。”
他別過眼,看向遙遠的天邊,“朕許久沒見孩子們了。”
“過幾日,叫上你兄長和妹妹們,一起來紫宸殿請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