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鳳鸞行

第274章 雙蛇紋墨玉

城門南,昭華駐足。

“外祖父母得以平安到京,有勞世子一路相護。”

司徒咎俊朗淺笑,“長公主客氣,若說謝,殿下對安南王府大恩尚未報答。何況此次入京凶險,虧得定北王世子頂力襄助。”

他本是不願邀功所言,可昭華聽到那名兒時卻愣了神。

司徒咎見狀更是好奇,“咎不大知曉京中之事,隻是那日見霍世子為護二老,竟帶傷拚死,還傷了一臂……”

“受傷?”昭華忽然發問。

他納悶,“殿下不知嗎?”

她確實不知。

那人之前一旦有些不舒坦,便要來叫他施針,這一回,卻藏得半絲風聲也不露。

一想到某個可能的原因,她便語塞得厲害。

司徒咎沉默了片刻。

很早便聽聞長公主騎術師從霍世子。

可世間尋常夫子學生之間的情分,已到了這地步嗎?

那時的霍轍一身戾氣,眼神中是如何都抹不開的墨。

隻一聽到“長公主”名諱時,神情才變柔和。

而如今的長公主,也是因他而添愁眸。

饒是他再不解風情,也看出二人之間的不尋常來。

可想起遠在涼雲州的王束,司徒咎便又隻能歎一聲:情意難解。

世上誰人不是如此呢?

昔年他的父王與母妃亦是。

隻是人走才知茶涼,母妃被太後之人所害,安南王府又進了新的王妃。

思及此,他目光看向一旁的馬車,眼裏一抹冷色轉瞬即逝。

“本該鄭重向殿下道謝,隻是王妃病重,來不及向殿下拜謝了。”

昭華從思緒中抽身,餘光看向他身後掛著王府標牌十分招搖的馬車。

車轅並未下陷。

她收回眼,“京中氣候不比西南涼爽,難怪王妃病了。”她收整了情緒,從袖口中取出一份藥方來,“這是我向慈真大師求的一味良藥,但願王妃早日康複。”

司徒咎接過,看到其中內容後,饒是他再鎮定也藏不住眸光中的驚喜。

他後退兩步,對著昭華拱手,施了一大禮。

“殿下深恩!安南王府拜謝!”

昭華亦拱手還禮:“邊疆辛苦,西南有賴於安南王府與淮陽侯府坐鎮。父皇隻願,天下大和,百姓常安。”

司徒咎抬首,堅定道:“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安南王府承蒙陛下信重,必不負所托!”

他此次上京,明麵上是接了太後的懿旨而來,暗地裏卻是協同霍轍兄弟安穩京城內外。

除此之外,便是將西南形勢親自呈告於永豐帝。

這十幾年內,大邕與北狄戰爭不斷,西戎也並未閑著,這一次倚月公主與北燕同盟出兵大邕,西戎在南邊也十分不安分。

此前因為王府中有人挑撥間隙,安南王府困於帝王之見,唯恐行差踏錯。

可今日萬事坦白,君臣之間所謀,便不再摻雜猜忌。

而這一切,歸功於一人。

“此一去不知何時再能相見,家中父王要我一定代他致謝,將此物送與殿下。”

是一方雙蛇紋墨玉。

雙蛇紋,例來為安南王府所用。

“若殿下他日有用得到的地方,安南王府必全力相助!”

*

回到紫宸殿複命時,昭華自然地拿出了那方墨玉。

永豐帝拿在手裏打量欣賞,“難怪安南王府的墨玉吝嗇出手,果然是好東西。”

說完又遞還給她,“既是安南王送你,這墨玉,你便好生收著吧。”

昭華拒絕,“父皇,這我不能要。”

天下誰人不知雙蛇紋墨玉代表的是安南王府。

安南王家臣皆聽此命於此。

這幾乎是王府站隊的表現了。

永豐帝卻輕鬆笑著,“安南王肯將此物送到皇室來,足以說明其忠心。這方墨玉,在你手中與在我手中,並無差別。”

他親手將東西放到長女手中,隨口說了一句,“他倒是眼光毒辣得很。”

安南王府親近長公主,可效忠的永遠是帝王。

亦或者是,儲君。

永豐帝本來笑意吟吟地看著她,可想起兩位公主都立府的事情,忽而又有些難過。

“真的不在宮中住嗎?清凝殿的一應布置,還叫留著的。”

對付太後的這一招“捧殺”,算是他籌謀許久。

昭華,卻也出謀劃策不少。

經此一次,叫他對昭華的智謀有了新的看法。

可她再顯露出強勢凶狠的一麵,在永豐帝這裏看來,也是自家的小姑娘。

昭華搖頭,“母後不在了,椒房宮也隻是個宮殿。”

“好。”昭華和寶儀性子很像,都是不願意被拘束的。

再奢華的宮殿,也有百般規矩。

隨她吧。

永豐帝隨手從桌案上撿起一封奏折來,“你閑著也是閑著,這封折子,你看看。”

昭華本想矜持拒絕,可想到自己在父皇跟前早已不是之前那個“乖巧無害”的人,便也不再扭捏,直接看起來。

並下意識給出決策來。

“《尚書》有雲:‘刑罰世輕世重,惟齊非齊,有倫有要’。如今大邕正逢興盛,大肆刑罰無益社稷。涉事官臣權重者寡而從屬者眾,為首權重者須除以嚴刑以誡天下;然而從屬者或可略微寬容,鼓勵其改過自新,而不使朝廷亂象。”

永豐帝聞言頷首,看昭華的眼神多了些驕傲。

果然是自己親生的!

翌日,處罰涉事官員的旨意便下。

永豐帝不大肆刑罰,除追隨太後之首砍頭,其餘隨從者皆從輕處置,或流放或貶官。

肅清餘孽之餘,也不致令朝堂太過動**。

*

廣濟寺,一紅衣女子跪於蒲團之上,神色虔誠。

侯春侍立在下側,不解地問道:“殿下,不是從來不信神佛嗎。”

寶儀再拜。

“世人都說神佛悲憫,卻不知他是否能保佑我之所願。”

侯春躬身扶她,“殿下必定會心想事成。”

“太後離宮後,七皇子唐銳因過受罰,陛下罰其入宗正寺聽教。其餘諸皇子,則因政績入朝,各擔其務。其中尤以咱們衡王殿下最受器重。殿下還曾代陛下監國,儲君之位必定是衡王殿下的。”

寶儀撥開他的手,抬腳往殿外走,眼裏意味不明,“若是安南王未將雙蛇墨玉給她,我或許也會這樣想。”

侯春緊跟其上,“可如此要緊的物件,長公主必定不敢私留。”

“要緊的不是這方墨玉,而是安南王府的態度。若有朝一日她與我對立,安南王府或許不會支持她,卻一定不會為難她。”

出了大殿,寶儀看著天外厚厚的雲層,心境仿若也被這層雲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