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四十二章 離別

不出預料,拍門的,是王家三口,小峰如同昨夜一般的待遇,是被強扯著進來的【重生之山青水秀42章節】。

“他叔,不是我說你啊!這要是孩子實在不同意去學畫,你也別強擰著他啊!慢慢說服就好啦,這,快放開手吧!”文氏先入為主,自顧自的勸說。

“不是哩!今兒個,夫子真的想收小峰做關門弟子,夫子說他有天分,性子又癡傻,正正合適學畫哩,小峰,他也答應了呢!”王掌櫃放了手,還很狗腿的再替兒子抻抻衣襟,撣撣土。

“這下可好啦!”王氏不再低首垂目的樣子,眉眼放光的拉起文氏的手:“我們是來謝謝您一家的,要不是你們幫忙,替我們管教著,這孩子,哪裏會有這福氣哦!”

“真的?太好啦!”文氏迅速的回過味來,急忙表示慶賀:“恭喜啊恭喜!這下,小峰可真出息了!”

“這是個好消息啊!咱兩家,可得好好慶賀慶賀!哈哈!小峰,真棒!”文強不知又聯想到什麽,放聲大笑起來。

文玉安靜的站在角落裏,有些喜悅,也有些酸酸的,心痛。

小峰一直沒抬頭,也沒四處張望,就那樣,不發一言。

“今兒來,就是先說一聲,周夫子說,等他回京城時,要帶著小峰走呢。我們先回去,合計合計。”王掌櫃的笑容一直咧到耳根。

“我們小峰,還沒離開過家呢。”王氏的聲音卻低落下來。

“那,我們下次慶賀慶賀!”文強也懂這為人父母的心情,既高興又不舍,實在難以兩全呢。

送走了王家三口,文家人唏噓著、短歎著,各自去洗漱安歇。

文玉又做了個長長的夢,在文家村的後山上,蜂舞蝶戲,花香鳥語,一個少年,白衣長袖,在山坡上,揮毫潑墨,幾隻梅花鹿,流連追逐,藍天白雲之上,幾隻丹頂鶴展翅盤旋,山也青,水也秀,自己,在哪兒?在哪兒?

是姥娘把文玉拍醒的:“做惡夢啦?沒事吧?”

“沒事,就是,夢到文家村了,姥娘,我想家哩!”文玉抹抹額頭的細汗,低低的說。

“睡吧!小孩子家家的,心思大了,可不好!”姥娘閉了眼,輕輕的嘟念。

文玉渾不在意,意識,又沉浸在夢境裏。她知道自己的缺點,太過脆弱,禁不得失望,禁不得痛苦,所以,一直不怎麽敢對別人太接近、太在意,免得受傷,可是,該遺憾的也還是要遺憾,該傷痛的也還是得傷痛。

經過一夜的打磨,文玉冷靜了很多,不再糾結。

小峰卻照常的來吃飯,隻是話更少,也不再在店鋪幫忙,吃完就回家,飯點兒就再來。

兩個人的冷戰一直在進行中,文玉把小峰當成空氣,小峰也再不跟在文玉身後做尾巴。

文家人都感受到了這種低氣壓的存在,個個小心著,三緘其口,不觸文玉的黴頭。

王家自是熱鬧,有來道賀的親朋好友,會來文家店鋪點菜招待,還要給小峰準備出門的衣服行李。

終於,周夫子的回京日期定下來了,三天以後!

王家的院內有時會傳來王氏壓抑的哭聲,文家,也越發沉重了。

王掌櫃,把餞行宴設在了“喜來臨”酒店,“人多,咱這兒盛不下哩!”王掌櫃來送請柬,很過意不去的道歉。

“應該如此哩!孩子不一定什麽時候能回來,好好樂嗬樂嗬!”文強很爽快的接口。

文玉不言不語,她人生的履曆裏,已經悄悄地,翻過了這一頁。

文強獨自去了“喜來臨”送行,店裏人不多,文氏讓文玉去臥室休息,可惜躺在**也難以睡著,文玉爬起來,去文樂常用的書案上抽出張宣紙,飽蘸了墨,信筆疾書: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重生之山青水秀42章節】。

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這首詩是李白所作《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身在濁世,煩惱剪不斷理還亂,當詩人的理想與黑暗的現實產生矛盾之時卻又無法發泄。可貴的是詩人雖然精神上承受著苦悶的重壓,但卻並未因此放棄對理想的追求。全詩灌注了慷慨豪邁的情懷,正如在悲愴的樂曲中奏出了高昂樂觀的音調。

是啊!一時的情緒低迷總算正常的,可這點小小的不適還不足以悲愴,向詩仙鞠躬,向李白致敬!

棄了毛筆,文玉握握拳頭,小插曲哼唱完,翻開新的一頁,奏出激揚的樂章,努力!姐去補個美容覺先!讓那沒良心的自己個兒去京城裏哭去吧!

那個被詛咒的倒黴孩子呢?可不是真的在哭?他在眾人的圍觀下,整個崩潰掉了!

啟行的馬車就停在了“喜來臨”外麵,當酒足飯飽,他就要徹底離開這個熟悉的地方,跟著一個莫名其妙的大嗓門的師傅,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那個地方,沒有父母,更沒有——文玉!

小峰恐懼的,一步步退出這個人聲鼎沸的場地,他忍耐了太久,現在,他後悔了!他不要再和文玉置氣,罵幾句怕什麽?幹嘛要控製自己不搭理她?要是就這樣走了,他會痛死的!

小峰在街上狂亂的跑著,跑過張捕頭的門口,他曾蹲在那裏等著文玉出來;跑過集市,他曾和文玉在那裏嗬嗬的傻笑;跑到文家店鋪,他曾在這裏打砸了一個鄰居的頭;跑到院裏,他曾從隔壁向這裏砸石頭;跑到灶房,他曾坐那兒燒火,文玉一邊捯飭吃食,一邊絮絮叨叨的跟他說話;那一天,他捧了牛奶回來,文玉很狗腿的諂媚:“小峰真棒!這牛奶很難得的哦!謝謝啊謝謝!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啊!”;那一天,他笑話文玉拾掇得像個賣雞蛋的,遭到文玉暴打,其實,他想說“你很漂亮!”的——

小峰邁進了大開的房門,文玉不在,書案上有一幅剛剛寫就的字,小峰不怎麽認識,但知道是文玉的字體。他小心的吹吹墨跡,已經幹涸了,再仔細地折起來,收進懷裏。

小峰熟練地蹲在文玉臥房的門口,傾聽著裏麵深深淺淺的呼吸,他的心,漸漸的安寧下來,調整了一下姿勢,依靠在門壁上,閉上了眼睛。

當王掌櫃找來,文氏擦著眼淚領他進院子,小峰仿若從夢中驚醒,他豎起手指,“噓”了一聲,揉揉坐麻的腿,起身,對文氏一揖到地:“等文玉醒了,告訴他我走了,等我學了字,就給她寫信,等我畫好了,就送她一張大大的山水畫。”

小峰久久的保持著這個姿勢,幾顆眼淚,無聲的,落在了地麵上,激起一丁丁的灰塵。

隨王掌櫃同行的周蘊周夫子,仰天喟歎一聲,走過來扶起小峰:“孩子,走吧!好男兒誌在四方,把自己的親人記在心裏就好了,等你有能力了,回來回報他們不更好嗎?”

小峰無聲的點頭,對父親再作一揖,穿過喧鬧的店鋪,登上馬車,離開了。

他知道不知道,早在王掌櫃找來的時候,文玉就醒來了,她的眼淚,像不要錢似的,湮濕了整個枕頭。從來最怕是離別,既然必須離開,那就留一個遺憾,不說再見,等待再見吧!

“小峰,我沒有生你的氣,我隻是怕你不肯跟周夫子走,這對你,是個最好的機會,繪畫,會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領,你要堅強,要照顧好自己啊!”文玉低低的、低低的反複呢喃著。

隨後的日子,文玉都是意興闌珊的,有時會忽然扭身,看到身後沒有那個纏人的小尾巴,會輕輕歎氣;在灶房做蛋糕,會忽然停下,看著那個燒火的位置,發愣。

“你這丫頭,不能老是鑽牛角尖兒哩!”姥娘很是為文玉揪心,以為她還在與小峰置氣。人都走了,你生氣有啥用呢?

“姥娘,我早就不生氣了,小峰走,是好事啊!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隻是,有些不習慣罷了,原來可是跟的緊,都嫌煩哩!現在一下子,就不見了!”文玉苦笑。

同樣不習慣的還有王家夫婦,倆人再也不用為小峰操心著急,日子反而難熬起來,王氏經常跑到文家,與文氏拉拉兒子的事,幫著做些食品,消遣著寂寞。

而王掌櫃,更是越發親近文強,兒子有這樣大的造化,虧得文家人悉心引導啊!兩個男人,每每在黃昏置一壺酒,相對而酌。

店鋪裏倒是越發的生意興隆,外賣份數成倍的增長,生日蛋糕也打開了銷路,周圍有要慶賀生日的過大壽的,大都會來文家提前預訂。

文玉每天數錢數到手抽筋,沒辦法,大多是零錢麽。

跟著文強回了一趟文家村,急匆匆的,挖了蘿卜白菜,車上裝一部分,其餘的,收到地窖裏,再遠遠地看一眼自家的麥田,綠油油的,沒什麽問題,就當天趕回了鎮上。

第一場雪,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