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棋差一招
做成了這件事，周老四在屋子裏不住地哼著小曲，
“幾點了，你能不能消停會？”周嬸子嫌棄地說道。
“我樂意，我高興不行啊！”周老四反駁道。
聞言，周嬸子板著臉收拾地上的柳條：“做那麽些缺德事兒有什麽可高興的！”
“隻要能讓村委會那丫頭片子和許千程不舒服，我心裏就痛快！少廢話，給我打洗腳水去！”
一旁的周嬸子想了想，也不再說什麽。
畢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夫妻，這段時間因為周鬆的事情他們已經不知道吵了多少回。
正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攤上了周老四，認命吧！
周嬸子順從地給周老四打來了洗腳水。
轉天一早，羅小冉和許千程帶著更多份的土地流轉合同出發了。
昨天的效果很好，相信今天一定會比昨天更好！
“到了，就是這家！”
許千程指著村路盡頭的雙扇木門。
門上赫然釘著三塊明晃晃的牌子“光榮之家、遵紀守法戶和五好文明家庭”。
羅小冉雖是城裏孩子，但也明白這幾塊牌子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意味著什麽。
單憑這幾塊牌子，直覺告訴羅小冉，老金叔家土地流轉的問題一定會非常順利。
推開門，許千程滿臉堆笑地朝裏麵喊了句：“老金叔在家嗎，老金叔！”
老金聞言從屋裏走了出來。
見來人是許千程和羅小冉，臉上不由得露出尷尬的表情。
“是……是你們啊，你們怎麽來了？”
羅小冉率先開了腔：“老金叔，我們是為了村裏土地流轉的事情專程來找您的！之前咱們村裏不是還專門開會討論過這件事麽。如今土地流轉工作正式開展，我們來征求一下您的意見！”
羅小冉說話的聲音很大，也很慢。
這是這段時間的鄉村工作積累出的經驗。這樣十分有利於村民理解她說的話！
然而老金在羅小冉說完話後，卻一個字都沒有回應。
仿佛沒聽到她說話一樣。
“老金叔，聽說您是村裏的老黨員了，之前還做過一段時間的村支書？”
提到這兩樣，老金再也不能裝聽不到。
這兩件事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光榮的兩件事。
“我當年是在外麵入黨的，複員回家後也是滿腔的熱血。之後被人推選當上村支書的時候我還不到三十五歲！可惜啊！我沒趕上像你們這樣的好時候。我被人騙了，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了之後就沒再做了！聽大叔這個過來人一句勸，高調上任平安卸任，別做那些吃不到豬肉反惹一身味兒的事兒！”
聽老金叔這麽說，羅小冉隻當是句玩笑，並沒往心裏去。
但許千程卻察覺出了一絲異樣。
今天的老金叔跟他認識的老金叔完全不是一個人。從前有什麽好政策，就算是全村人都反對他也會堅決擁護，不好的政策就算是全村人都同意他也會堅決反對。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很少有這樣模棱兩可的時候。
“老金叔，難不成您是知道了些什麽？”
聞言，老金叔尷尬地笑了笑：“你看你這孩子，瞎說什麽。我一個糟老頭子能知道什麽，我不過是看你們年輕，想囑咐你們幾句罷了！就當我倚老賣老的開個玩笑！”
隨後，不等羅小冉多說，便一把接過羅小冉手中的土地流轉協議，連看都沒看便在協議上簽了字。
“丫頭，我知道村上艱難。這土地流轉的租金我急著用，什麽時候有什麽時候再給！要是沒有就算了，當我這個老支書為村裏做貢獻了！”
眼見著事情已經辦妥，羅小冉和許千程一上午還有好多家要走，因此也就沒有多留。
“叔，那我們就先走了，還有好幾家要去忙。您有什麽事就去村委會找我們。打電話也行！”
老金笑著滿口答應，並一直將兩人送出大門。
“千程，你覺不覺得老金叔今天的態度有點怪？”敏感的羅小冉察覺出了異樣。
為了不讓羅小冉擔心，許千程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是你想多了吧！快走吧，還有好幾家呢！”
“可是……”
“別可是了！快走！”
轉過彎，兩人便來到了利發叔家門口。
因為昨晚酒喝的很美，以至於今早起床還帶著三分醉意。
利發叔此時正蹲在家門口哼著小曲兒！
“利發叔！”
許千程上前喊了一句。
一見是他們二人，利發叔就像見了瘟神一般，慌忙地朝院子裏跑，就連手中剩下的大半支煙都丟到了地上。
“大叔，大叔，您把門打開啊！我們今天來是想跟您聊一下土地流轉的事情！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強迫誰，隻想跟您好好聊一聊！您把門打開吧！大叔……”
見許千程說話不好使，羅小冉挽起袖子喊了起來：“利發叔，利發叔您開門啊！有什麽要求您就提，能滿足的我們一定滿足。您這樣總躲著也不是辦法啊！今天見不到您，我們明天還會來，明天見不到您，後天還會來……”
兩人好話說盡，裏麵的利發叔就是不開門。
思來想去，古靈精怪的羅小冉心生一計。
簡單地跟許千程交流兩句，便故意扯著嗓子喊道：“既然利發叔不願意開門，那咱們就先走吧，還要去下一家呢！”
隻見兩人話音未落，便按計劃悄悄躲在大門兩邊。
果然，聽到二人離開，利發叔探頭探腦地打開大門。
羅小冉和許千程看準時機一人把住一扇門，生生將大門拽了開。
“你……你們要幹什麽！這是我家，不是村委會，你們這樣我就喊人了！”
利發叔厲聲嗬斥著兩人。
“利發叔，利發叔您先消消氣。這麽做的確是我們不對！可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村裏好，我們就是太心急了！這是村裏擬的土地流轉協議，您先看一下！您看一下！”
羅小冉撒嬌賣萌，使出渾身解數。
“叔，咱們村上雖然困難，但你放心，隻要流轉協議一簽，咱們立馬給錢。盡管不能像周斌那樣一次性支付十年的，但咱們每年隨行就市，也不會虧了誰不是！”
見羅小冉很難搞定利發叔，許千程也開始諂媚起來。
誰知，利發叔聽到兩人的話，不僅沒興趣，反而將流轉協議直接丟到了地上：“你們就算再隨行就市，能給到一萬塊錢一畝地嗎？”
“這……”
聞言，許千程和羅小冉尷尬地對視一眼。
隨即便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一萬塊錢的價碼應該不是利發叔隨口說說的，倘若這件事傳出去，那勢必影響整個高泉村的土地流轉工作……
“不可能！市麵上就沒有這個價碼的租金！”羅小冉朝著許千程擠眉弄眼。
萬幸許千程秒懂：“就是就是，一萬塊錢一畝地，搶錢啊！一萬塊錢都夠在外麵租上好幾畝地了！誰這麽冤大頭！”
利發叔聞言，再也沉不住氣。
“你等著！”
留下一句話便鑽進了屋，從屋裏翻箱倒櫃好一陣折騰，最後掏出一份土地流轉協議遞給了兩人。
“白紙黑字，你們看清楚。一萬塊錢一畝，簽字畫押。誰也抵賴不得！”
羅小冉看著協議上的落款，利發叔的大名在左，右邊赫然簽著周老四的大名。
眼看著事成定局，羅小冉和許千程一瞬間有些語塞。
苦心經營了這麽長時間，準備了這麽長時間。
臨門一腳棋差一著。
雖然老話說完事開頭難，但是他倆這開頭實在是太難了！
“許千程，走！”
一瞬間，羅小冉也沒了主意。
但倔強的她絕對不會讓周老四看到她沮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