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

第308章 調整

林風與項樂是老熟人了,一見麵就笑開了:“項二哥!”

項樂道:“可算等到你了,快來!”

林風的打扮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項樂趕緊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問:“其他人呢?”

“他們都還沒來嗎?”

項樂道:“巫星已經到了,其他三人還沒到。你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到嗎?”

林風搖了搖頭,項樂對京兆的衙役說:“勞駕諸位,另幾位的衣服跟他穿的這一身差不多,我得先把他送回府裏。”

衙役們都笑著說:“二郎隻管去,我們認得了。”他們也有點好奇地看著林風,林風的年紀再配上裝束,在他們眼裏添了一點傻乎乎的氣質。他比巫星不同,他還帶了個仆人,主仆二人,有點兒像鄉間小地主家的無憂無慮的傻兒子帶了個也不怎麽靈光的倒黴小廝。

項樂將林風拖回祝府,林風第一次到祝府,四下打量,說:“這裏比那個宅子大,又不如那個看著舒服。那個樓多。”

項樂道:“大有大的好,小有小的好,現在就住這了。”

他將林風領到了一處客房裏,說:“大人近來每天都忙,讓我等著你,帶你回來,你先住下來。又要問你一些事。”

“什麽事?”

項樂道:“巫星捎的信都到了,原委已知。但是大人說,你們弄了那麽大的陣仗,五路進京,最後全都平安到了什麽危險也沒有。不像話。仿佛憋了半天等著有什麽熱鬧,結果隻放了個大炮仗,呯一聲,沒了。既然你是要留下來的,其他三路就不要露出來,就當他們沒能到京。巫星已經出去找人了。你快想想,他們還有別的什麽說法沒有?”

林風搖頭道:“沒有。是說我們裝得不像嗎?”

“有大人呢,你且歇息一下吧。”

“好。”林風答應了一聲。

項樂問道:“奏本和信呢?”

林風摸了摸胸口,道:“我得親自交給義父的。”

項樂麵色不變:“好。我讓廚房給你做吃的去。”

林風在祝府裏收拾得整整齊齊,吃得飽飽的,倒頭就睡。天快黑的時候祝纓回來了,府裏護衛來叫他,他一個骨碌爬起來,有點發懵:“這哪……哦!義父!”

他趿著鞋跑了出去,跑出院子才覺出冷來,仆人跟在後麵抱著件鬥篷追上來給他披上。兩人要去書房,又被項樂攔了一下:“林小郎,你這一身……”

林風忙道:“我、我這就去穿好!”

項樂道:“不急。你別穿錯了衣服,我同你去。”跟他回了房裏,從一個櫃子裏拿出來一套冬衣:“這是新做的。”快過年了,府裏本來就在做冬衣,知道他要來就先挪用了祝煉的一套衣服給他。

林風有點手忙腳亂,項樂道:“真不急,大人回來也要先換衣服呢。”

祝纓已經回房換了衣服,又叫來祝青君:“你換身衣服,一會兒你的老師們會來。”

祝青君忙問:“不知是什麽老師?又要換什麽衣服呢?”

“鬥篷沒關係,裏麵換上昨天讓佳茗給你帶來的。換好了到前麵去。老師麽,我讓她們教你些律法,你能從她們身上再學到些什麽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祝青君很開心,來的時候花姐叮囑過了要好好跟祝纓學習,她也知道祝纓有多麽的忙,跟在身邊像番學那樣學習幾乎是不可能的。祝纓又特意給她找了老師,她鄭重地點頭:“是。我一定好好地學。”

蘇佳茗的鋪子裏有瑛族的服飾,祝纓就讓蘇佳茗找了兩套拿過來。祝青君雖然不明白,仍是聽話地去換了。

換好了衣服到前麵去,卻見前麵堂上坐著兩個服色青綠的女子。她們的樣子讓祝青君心中心生出一絲親近之感——這裝束她熟啊!在梧州的時候,花姐和小江日常也會這麽穿,雖不是官服,但有點一官服的影子。再體會一下氣質,也有一點點的像。

她上前去:“大人。”

祝纓對武相、崔佳成道:“人來了,就是她。”

武相與崔佳成可謂祝纓一手提拔出來的人,十幾年來也沒有忘了她們,凡有聚會也不曾落下。二人的官職不得寸進,但日子比起囿於內宅著實強了不少。於崔佳成,她有兒有女,祝纓捎帶她與一些官員聚會,她的兒女也有一分人脈。武相更不用說,孤兒寡母能撐下來,皆因於此。

因此祝纓一張帖子,二人便忙不迭地過來了。還要道歉:“昨天回到家裏看到帖子時已宵禁了,今早又要應卯,來得晚了。”

祝纓道:“莫急莫急,我有一事相托。”

二人沒問事情便說:“請大人吩咐。”

祝纓對她們說:“我這裏有一個女學生,要請你們教導一下。”

聽了這個話,武相還罷,崔佳成心裏有點打鼓。女學生,讓她們教,那就是……律法?難道也要安排進大理?這就與崔佳成的安排衝突了。她的女兒年紀也不小了,女子能做的官就那麽兩個,崔佳成是希望自己的女兒或者孫女將來能接手自己的位子的。

自己做了官之後,她比別人更明白這其中的好處。眼下官職是沒有世襲的,但是“家學”加持之下,她家比“外人”更有優勢一點。祝纓要安排人,那她肯定是比不過的。她有點擔心自家後輩。

心思一閃而過,又覺得脖頸發燙:我怎麽有這樣的小人心思了?

等祝青君一來,看清小姑娘的裝束,崔佳成越發連臉頰都熱了起來。祝青君的裝束一看就是不知哪裏來的夷人,再想祝纓的履曆,那得是梧州的“獠人”呐!這人十有八、九,她得回南邊去,跟自己人起不了什麽衝突。

可真是小人之心了。

祝纓道:“這是青君,青君,這兩位就是我給你請的師傅。”

祝青君上前一拜,禮儀看著倒也不錯。

祝纓道:“她是奉家母之命來看我的,哪知一來就病了,不宜再奔波。這孩子閑著也是浪費了,正好她是個姑娘家,我就想到了你們。先學些東西,養好了身體再說。還請你們做她的老師,教導她律法、大理寺斷案的一些門道。”

崔佳成打破了習慣,搶著說:“小娘子一看就是聰慧之相,大人珠玉在前,教導不敢當,串講一下條目也還使得。”

武相看了她一眼,崔佳成也沒注意,武相也說:“小娘子多學些東西總不是件壞事。隻怕下官這些微末道行在大人麵前是班門弄斧了。”

祝纓道:“一直沒放下就比很多人強了。以往我倒還親自查案、斷案,後來落到我手上的案子就少啦。”

當了刺史之後,她的更多精力必須放到民政上,倒是進山更多了。現在更是在鴻臚寺,忙的事與查案斷案幾乎沒有聯係了。

幾人一陣唏噓。祝纓道:“你們要是答應了,咱們就將事情定下了?”

二人飛快地答應了,雖然幹的是獄丞的事,但也沒斷了研究律條。二人各有擅長,又因她們是輪流帶班值宿,值完一輪夜班可以多休息一天,祝青君三天一次,到二人家裏請教,其他時間就在祝府裏完成老師給的功課。

講定之後祝纓又讓捧出給二人準備好的錢帛當做束脩,二人要推辭,祝纓道:“這個不能不要。”

武相比崔佳成大方一些:“如此,下官愧受了。”

崔佳成也默默地接了,既無衝突,便決定好好教導。

待武、崔二人離開之後,祝纓對祝青君說:“遇到功課不明白的,就來問我。我再給你安排另一個老師。”

祝青君道:“您已經給我花了很多錢了。”

祝纓道:“那還是花得起。”

“我一定好好學,那,還要學什麽呢?”

“她們兩個都有官要做的,你豈不是太閑?尼師見過了吧?我再給你找個仵作。”老楊仵作沒了,他兒子、徒弟可還都在。

祝青君眼睛發亮:“我學!”

“嗯。先把這些理順,再找阿煉拿幾本書來看。”

“是。”

很快祝煉也回來了,祝纓道:“林風來了。你們學裏也該放假了,這個新年你們倆就做個伴兒出去玩吧。”

祝煉笑道:“那可太好了!我與府裏那些人氣味終究不太合。”

祝纓一笑。

林風換好了衣服,項樂把他帶了過來。進來就拜:“義父!”

祝纓道:“起來,我看看。”

他又長高了些,在南方人裏算高的,但是到了北方就不顯眼了。祝纓在女人裏算高的,他現在跟祝纓差不離。

祝纓道:“以後你們就都住在家裏了,要好好相處,可以打架、可以拌嘴,但哪兒說哪兒了,別存隔夜仇。家裏的事不許往外混說。”

三人都站好了答應。

又過一會兒,巫星也回來了。

祝纓道:“開飯吧。”

……

繼林風回來之後,祝纓一邊讓京兆的衙役們在京城裏搜尋,一麵暗中派人帶著衣服將其他三路悄悄攔下。攔住了人之後,將外袍一換、鬥篷一披、帽子一帶,再往車裏一塞,誰知道這是哪兒來的人?

人換了衣服往家裏一放,外人也分不清他們是不是祝府原有的仆人。過完年再動身南下,了無痕跡。祝纓回收了這三份奏本,打開檢查了沒有特別的內容,將這三份投到火盆裏燒了,將林風的那一份奏本拿去給王雲鶴交差。

王雲鶴已將張運叫過去仔仔細細問了一回,問到的事情與他猜得也差不多。梧州刺史並非貪暴之人,卻是十分的“不合適”了。

王雲鶴也沒放過張運,將他訓斥了一番:“你是別加駕,遇到刺史辦事不合時宜,為何不阻攔?”

張運慘兮兮地回答:“下官駑鈍,白長了一張嘴,辯不過他,他說的話都是引經據典。”

“何為經典?經典落不到關愛百姓上,就是一串佶屈聱牙的破字!那麽喜歡講經典,做什麽官?開個私塾哄傻子算了!”

張運被數落得屁也不敢放一個,老實聽訓。

王雲鶴又很仔細地問他梧州的府庫還剩多少積蓄,比祝纓離開的時候是多還是少,等等。問得張運直冒汗:“那是……少了一些。”

“稅呢?征得是多了還是少了?”

“那是……多了一點。”

王雲鶴冷笑一聲。

張運汗透重衣,被允許離開政事堂的時候腳步虛浮,險些爬著出去。

施鯤踱了過來,對王雲鶴道:“王公,不好拿祝子璋當尺子來量他們的。要是所有的官員既長於治理,又懂教化,豈不是大同世界了?”

王雲鶴道:“沒拿他比。”

施鯤沒接著說地方治理,忽地感慨道:“還是你的眼光好啊,早早就相中了,又肯將自己的文章給他。他也沒有辜負你,連梧州深山裏來的人都懂你的文章了。”

王雲鶴驚訝地道:“還有這事?”

“何必這樣?他辦事一向用心。”

“那不是老劉的識字歌嗎?”

施鯤是有那麽一絲絲的嫉妒的。王雲鶴的文章他當然讀過的,也認為有理,但是巫星居然能說出其中的提綱大意,這個就有點……是吧?小酸幾句,話酸出來了,心裏的味兒就散了出來,他舒坦了一些:“我是說,這樣的局麵可不能敗壞了。昨天說要拆了梧州,羈縻州仍稱梧州,福祿、思城、南平設府,官員又要調嘍!要做的事情不少。”

王雲鶴道:“還有時間。派禦史出去,來回還有幾個月。無論結果如何,都得調!”

施鯤道:“羈縻縣令們把狀告到了這個地步,這個刺史至少在羈縻上是做得不行的,那梧州就得拆。梧州太遠了,禦史回來怕不要到明年夏天了。小半年會發生什麽?不能到時候現想,現在就要定個調子。”

“虧得長史、司馬的任命已下,能暫安其心。”王雲鶴說。

施鯤道:“如今羈縻州差一州的官員,多半還是用部族頭人充任,這個倒好辦。設新府反而難辦。”

梧州本來就比別的州低半級,現在轉成個單一的羈縻州,品級居然很合適了。但是原梧州的官員品級是比府高的,又不能統統安插進了羈縻梧州。留在新設的府裏,品級又不合適。

王雲鶴道:“既然都練出來了,張運為知府,其他人調了北上,充實北地官員。再派員南下,充任新職。”

施鯤道:“好。那就派禦史吧。”

此時連禦史也不知道,他這一行無論結果如何,結局都已經寫好了。

二人也不預先告訴皇帝,等禦史回來,他們直接給皇帝方案就行,不耽誤事兒。至於陛下,能不打擾就不打擾吧,他在忙著四夷賓服,忙著收祥瑞,忙著操心親孫子和外孫女的婚事呢!

……——

祝纓每天要到鴻臚寺應卯,每天也隻有這個時候能見駱晟一麵。

駱晟很忙,也是為著女兒的婚事。兩座公主府除了嫁妝,就是操心孩子之後的生活。這婚事不是定了親就行了的,不把婚禮辦了、完整拿下歧陽王妃的名號,大家都不放心。但是如果舉行了婚禮,過年孩子才十歲,圓房是不可能圓房的,主持中饋十歲的孩子也幹不好。結了婚,總不能婚禮結束再把閨女接家裏養著,讓女婿在外頭吧?

民間倒是有些人家,也不是招贅,但是女兒、女婿會在嶽父家住幾年,兒女都養下了,再思量搬走。

但對他們家,似乎不太合適。

安仁公主、永平公主於是又要操心歧陽王府,希望這王府離她們家近些,方便她們照顧。

這地方建安仁公主府的時候就占了一大片地,皇帝給永平公主建府的時候又是挨著安仁公主府,為此還遷了不少人家。同一片地方再建一府,必得搬遷更多的人家,這都要過年了,無誰是搬遷還是動工,難度都是翻番的。

駱晟和他爹爺兒倆被兩個公主催得想上吊。因為婚禮要盛大,再建府就要花很多很多的錢,其中一部分必須得宮中、戶部出,宮中還好說話,戶部咬死了不能花費太多——才鬧過災呢。

駱晟現在就是一個愁。

祝纓眼看著他大冬天的越來越瘦了,問了一句。駱晟這才意識到:“這些日子我淨忙家裏的事了,真是有勞子璋與光華了。”

沈瑛忙說:“駙馬有大喜事,鴻臚寺上下與有榮焉,下官等還支應得來。子璋呢?”

祝纓道:“隻餘下些循規蹈矩的事了。”

駱晟道:“那便好,那便有,有什麽事要我做的,你們隻管開口。”

誰會在這個時候再麻煩他?

都說無事。

祝纓還有自己的事,一知道要派禦史南下的消息,她火速派人南下送信,讓自己人做好準備。

眼見新年將至,祝纓又參加了一次朝會,這次朝會之後,下一次就是正旦了。會上,竇尚書還沒說話就被皇帝問了府邸的事,竇尚書仍是推搪,弄得兩下很不愉快。也因此,散朝之後竇尚書看到祝纓也有一點不高興。

祝纓是想找戶部要一下她比較關心的一些地方的人口土地錢糧的數目才來找竇尚書的,不幸遇到竇尚書才受了皇帝的氣。

官場上有默契,你挨了罵,哪怕我也在場,就站你旁邊,接下來咱倆有事兒,我也裝剛才我不在。哎,我不知道你挨罵了。哪怕你臉上頂著上司的巴掌印,我也當沒看見。哎,我剛才走神兒了。

可竇尚書就是不高興,祝纓隻好說:“不就是搬遷建府嗎?您這麽耗著,陛下一慪氣,旁的地方損失更大。”

竇尚書冷冷地道:“那我也不能就婉柔順服了。”

祝纓道:“那……我要的,你幫我,這事兒我幫你?”戶部數據不能輕易給人,她這也是私下勾兌。

竇尚書一挑眉,祝纓道:“不花錢。”

竇尚書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陣,道:“行。”

……

祝纓先回鴻臚寺裏寫了份關於趙王舊邸的公文。趙王現在做了太子,以後會是皇帝,他住過的府邸在那之後一般會改成“宮”或者寺觀之類,反正也不能另做別用。請示劃出一小部分作為與外番談判時的場所,也不是很過份。

這件事必然要問一問太子的意見,又不必擔心會擔上“提前諂媚太子”的名聲,或者被皇帝懷疑“我還沒死你就找下家”,也不必被新的詹事府斜眼看。

劃多少、歸誰管、平時怎麽處理……都有得商量了。

祝纓就很順利地到了東宮。

東宮剛剛修葺一新,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新木料與新漆的味道,混和著燃燒香料的味兒,還能聞。

太子在新殿裏接見了她,祝纓進殿之後發現藍德不在殿內。杜世恩之外,還有一個年輕人。看他的衣著,再看年齡,最重要的是臉,祝纓看過這張臉。她給太子行過禮之後,又對年輕人一禮:“殿下。”

歧陽王是個長得不錯的年輕人,世人皆以為鳳子龍孫、王子公主皆俊美,其實是錯的,他們之中美的醜的各占一半,其中還有一些長得平平無奇的全靠打扮。歧陽王算底子長得好看的。

也年輕,還沒發福,身條兒也好,比祝纓還高半個頭。

歧陽王也不坐著受禮,他還了半禮。

太子對祝纓印象不錯,祝纓要借舊邸他也沒有生氣,他有一點心思:上次祝纓是不是特別提醒於我?

他主動跟皇帝要人之後,皇帝表麵上是罵,實際上對他鬆了不少,詹事府也給了,朝也讓他上了。兒子婚事訂了,侄子也安排了。他與鄭熹關係不錯,由此他又生出許多的聯想來。

其實祝纓並不知道他與鄭熹背後的交易,她此來也不純是為了竇尚書,更多的是為了她自己。她既不知鄭熹與太子之事,就要留個後手。

所以,她來了。

兩人先客套地說正事,祝纓道:“殿□□恤,北地賑災花了不少,我們也不好為外番花錢緊著了百姓。與戶部爭倒也能爭一下,竇尚書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他如果痛快答應了,外麵的人看到了,頭一個要說鴻臚寺的不是了。殿下此舉既是愛民,也是免了臣得受人譏謗。”

太子也點頭同意了,還說:“北地蒙災,不好奢侈太過。另建館舍也是浪費,舊邸能用就好。便是我兒的婚事花費多了,我心中也是過意不去的。將來還有承義府的那一場,都是要花錢的……”

竇尚書與皇帝爭執的婚事,當事人是駱家與東宮,一位朝廷大臣當麵說你花錢太多了,太子心裏不舒服,也知道對自己的名聲不太好。魯王還在一旁看著呢!這貨打先太子時就不是個好人!

太子不免要在另一位大臣麵前表白一下自己。

祝纓道:“殿下真是太小心了。東宮已修葺完了,到時候把新婦往宮裏一娶,一應都有定例,哪裏就花費這麽多了?”

太子一時沒反應過來,歧陽王先問道:“少卿是說?”

祝纓微笑道:“我可什麽都沒說。”

歧陽王微低一下頭,又站起來對祝纓一揖:“請教少卿。”

太子看看兒子,再看看祝纓,也回過味兒來了,客氣地道:“他小孩子家,別看快要娶新婦了,仍是需要人指點的。”

祝纓忙站了起來,道:“不敢。”

她裝成沒聽明白太子說什麽,而是對歧陽王說:“是臣糊塗了,忘了仙凡有別。百姓人家是不分家的,數代同堂,就算是曾孫娶了媳婦還是與長輩住在一起、承歡膝下的,並不析前別居。一時記岔了,忘了殿下不像承義郡王那樣,是自幼養在宮中的。又知公主之女年紀還小,以為陛下要親自撫育。殿下與她是夫妻,我還以為陛下要將賢伉儷都帶在身邊親自教導治國之道呢。罪過,罪過。”

歧陽王深深一揖:“多謝。”

祝纓趕緊把他扶了起來:“不敢。”

太子卻問了一個問題:“公主們怕是不這麽想吧?你是為七郎來說的,還是為駙馬來說的?”

祝纓誠懇地道:“是為殿下說的,也是為天下說的,還是為臣自己。既是為了天下,他們二位自然也在其中,但今□□上爭執的事情對他二位影響都不大。可朝上要是每回都這樣爭吵,臣等就手足無措了。天下臣工凡有公心者皆不樂見再起波瀾。政事堂二位相公,每每憂心,今日竇尚書也是一片赤誠,大家都不是針對陛下,更不是針對殿下。”

父子二人對望一眼,由歧陽王再發問:“要是公主有異議,如何是好?”

祝纓問道:“那陛下會不會同意呢?”

太子道:“還是要好好解釋一下,子璋與駙馬同在鴻臚,能否為我解憂?”

祝纓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