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不知道
“爸，梧奶奶對我有養育之恩。沒有梧奶奶，我早就死了。現在她老人家走了，我不能在奶奶走了之後把她唯一的親人扔下，爸我不能那麽沒良心，我真的沒有辦法做到和梧桐斷絕關係。而且她根本不會影響我們，她會自己賺錢，不會花我一個子兒的。”
我諷刺低笑。
秦玉確定他長了良心這種奢侈的器官？
“放屁，簡直就是婦人之仁。那是花錢的事兒嗎？秦家養狗一年都要掉上幾百萬，還差她一個人的吃喝？事情的關鍵在於她生於底層長於底層，成績再好，以後再有什麽發展，也無法實現階級躍層。你的出身已經夠丟人了，再讓大家知道你在這樣的窮家裏長大，要我和你爺爺的麵子往哪放？啊？”
嗬，現在覺得丟人了，當年秦奶奶去世，是誰把秦玉當成垃圾一樣丟下不予理會的呢？
若不是他當初的拋棄，秦玉也可在在秦家的高門大院裏長大，做一位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
人啊，身前身後永遠掛著兩麵鏡子，前邊掛風光，後邊藏不堪。風光拿給別人看，掩蓋不堪故作不知。
“爸，我不會和她有過密的來往，隻要知道她安全沒事就好。她也不是不識趣的人，不可能四處宣揚我在她家長大的事的。”
“閉嘴，我告訴你秦玉，兩個選擇：一、放棄梧桐和在這裏生活的所有一切，把你曾存在過的一切全部抹煞，秦家人不允許有任何的汙點。在貧民窟生活過，是我秦家的恥辱；二、如果你舍不得斷舍離，那就永遠不要回秦家。我秦越澤寧可不要你這樣的兒子，也不可能讓你給秦家抹黑。”
這位大概忘記了，他的母親在這裏生活過七年。如果在這裏生活過就是秦家的恥辱，那他秦家早就已經把臉丟到太平洋去了。
“哼，你不是孝順那老太太嗎？那就選第二條，繼續過那種捉襟見肘、低三下四的窮逼生活。”
“老子隻等你兩小時，十點半前不給我結果，你就不再是我秦越澤的兒子，從此與秦家沒有任何的關係，更不要再妄想從我這裏拿走一毛錢，還要把之前給你的錢全都還回來。”
秦越澤離開的時候，雨停了，夜色籠罩著濕潤的大地，微風帶來幾絲涼意。
潛伏已久的方芳悄悄的溜了進去，從後邊抱住僵硬的站著的秦玉，言語之中滿是驚喜，“阿玉，你居然真的是秦家的孩子，你好厲害。”
“你怎麽來了？”
“我路過聽到屋子裏有人吵架，我怕你受欺負就在外邊躲著了。秦玉，你會回秦家的對吧。”
秦玉無力的搖搖頭，轉身癱在沙發上，抬起右手蓋住眼睛，“我不知道。”
方芳的聲音猛的提高，變的有些尖厲，“你怎麽可以不知道？那可是秦家，聽說他們住的都是占地幾千米的大別墅，出入開的都是千萬級豪車，吃的都是幾十萬一斤的血燕，喝的水都是國外進口的，老貴了。這些是咱們這樣的平頭百姓一輩子都不敢想的，你確定不想要？你是傻了嗎？”
“再好又如何，也不是我的。”
“你是秦家人，不全是你的，至少有你的份兒。你看看你現在過的什麽日子，這件T恤穿了好久了吧，都洗變形了，難道你就不喜歡幾千上萬一件的漂亮衣服嗎？還是說，你已經被梧桐她們祖孫給洗腦了，放著好日子不過，就願意在這當窮鬼？”
秦玉沒有說話，蓋著眼睛的那隻手拿了下來，臉上一片迷茫。
“阿玉，你不肯回秦家是不是舍不得梧桐，你喜歡她是嗎？如果是，那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呢？你讓我把一顆心完全的撲在你身上，卻還是要和她牽扯嗎？阿玉，我可以為你去死啊。”
方芳哭了，她跪在秦玉腳前，雙手捂著臉，哭得身體輕顫，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是，分明他們在討論的是要不要回秦家的問題，和委屈沒有任何關係的，更不必扯上我。
秦玉遲疑片刻，伸手將方芳扶了起來，方芳打蛇隨棍上的順勢抱住秦玉的腰，嬌弱的身軀就倚進秦玉的懷裏。
“阿玉，回去秦家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活著，我心疼。如果你實在不想回去，我也聽你的。隻不過你爸讓你把之前的錢還回去，怎麽還呢？明天，明天我們去把這條手鏈賣了吧。”
秦玉的眼睛被震驚和感動的光籠罩住，慘白的臉色浮起兩團紅潤。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沒有再繼續聽下去。
因為我明白，秦玉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哪怕沒有方芳，他也會在兩個小時內確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他在我家長大，卻極少做家務，不說他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吧，也強不到哪裏去，幹過最累最髒的活就是幫奶奶推車。
這樣的他，卻送得起一萬多的手鏈，他的錢哪裏來的？如果他沒有按照秦家的要求去做，以他父親對他的厭惡，是不可能給他一分錢的。
答案不言而喻。
我洗漱過後便關燈睡了，院子裏反射著秦玉窗口的燈光，久久不滅。
可能是夜裏淋了雨，早上醒來便覺得頭暈腦漲，嗓子眼兒又幹又癢，難受極了，連忙爬起來喝了一大杯熱水，方才好受些。
打開屋門，看到秦玉背著我站在小菜園前。
他的背影帶著一種憂傷，我明白，他是來同我訣別的。
清晨的陽光顏色瑰麗，微微的風帶著夏季特有的香氣，一切都應該是美好的。
如果秦玉沒有和我說以下那些話的話。
他聽到我開門的聲音回過頭，望向我的眼睛裏黑暗而疲倦，他努力的想要扯起唇角笑一笑，卻難看的像是在哭。
一夜未眠？
事到如今，他明明早就做出決定，還拿出這副樣子有什麽用呢？
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煩躁。
“你我早已不是同一個階層的人，不要再隨便過來了。否則，我會把柵欄封死。”
秦玉慘淡一笑，把手上提著的袋子遞過來，“桐桐，昨天晚上你都聽到了吧。這個，是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