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院判的心思
“世子！林姨娘的醫術遠超下官，您為何不讓她為郡主診治呢？”太醫院院判朗聲道。
他怎麽將林薇會醫術的事給忘了？
在林薇未曾診治之前，那老瑞王妃可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她連老瑞王妃的命都能保住，指不定還真能將這位病入膏肓的病弱郡主也救下！
“放肆！”洛楓痛斥。
“你身為太醫院院判不想著如何為病患診治，竟是將主意打到了旁人身上？本世子瞧著你這院判是真不打算當了！”
聞言，太醫院院判又是一怔。
這……
成王世子不是最疼他這病弱的妹妹嗎？
怎的現在他提出了讓醫術更好的林姨娘來為寧壽郡主診治會惹得成王世子勃然大怒？
莫非……
太醫院院判心中一駭。
莫非這位姨娘現下在成王世子心中的分量已然重過了寧壽郡主？
想著，他便趕忙賠罪：“是下官思慮不周！是下官思慮不周！還請世子息怒！”
聽著他連聲告饒，洛楓的臉色才緩和了幾分。
此時，剛剛順了氣的洛芷姝又淡淡道：“院判大人，我自知時日無多，不想再牽連任何人，您走吧，也不要再想著將兄長的寵妾牽扯其中了。”
她的身子實在是差，這一句話像是抽幹了她所有的精氣神。
話音剛落，她的身子便緩緩地軟倒了下去。
寒酥的眼圈微紅，瞧了自家主子一眼後，便同洛楓說：“世子，郡主不願牽連無關，更不願您為她落得一個遷怒醫者的惡名，您便放院判大人走吧。”
語罷，寒酥同寒英等丫頭便無聲地落著眼淚。
洛楓的眉頭跳了跳，並未言語。
太醫院院判的心頭一震，很是錯愕地望著洛芷姝。
她……她竟是如此的善良通透？
她也不過才及笄，正是花一樣的年紀，怎的就如此平靜地接受了即將要死亡的事實？
要知道，一些七老八十的人真到了這一步都無法坦然麵對！
一向習慣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的太醫院院判第一次動了惻隱之心。
他喉嚨滾動，已然長了幾道細紋的眼中盡是掙紮。
許久，他咬著牙，拱手道：“世子，郡主……郡主的壽數不多了！“
這句實話吹口之後，太醫院院判反而沒了顧忌。
他神色哀傷地望著榻上的洛芷姝。
“除非天降奇跡，否則，郡主活不過七日。”
說著話，他的聲音便帶了一絲顫意。
不過，這一次，顫抖來自他內心深處的憐憫和不忍，而非對權貴的恐懼。
多年來的湯藥早就將寧壽郡主這副本就嬌弱的軀體傷得千瘡百孔。
現在的她，才真真是到了藥石無醫的地步。
洛楓廣袖遮掩下的手抖了抖。
即便他已經知道阿姝的身子很不好了，可聽著院判的實話，他還是下意識地害怕、驚慌。
阿姝……
阿姝真的要離開人世了嗎？
她都沒來得及好好地瞧瞧京都的風景。
她還沒定情，沒有尋到一個能同她生死相依的好夫君。
“郡主，請恕下官多嘴，您……您萬不可再服用性子極烈的續命藥了！”太醫院院判語含悲憫地勸道。
這位小郡主的脈象之所以會如此得險，便是因為她在底子虧損厲害的情況下還強行服用了續命之藥。
那續命之藥於旁人而言是不可多得的良藥，於她而言卻是鑽心的毒。
此時，出神的洛楓才又回過神。
他一臉譏誚地望著太醫院院判。
“原來，院判大人什麽都看得出來啊！”
若沒真本事，他也無法坐穩院判之位。
他明明什麽都看得出來，卻偏偏不肯說實話！
太醫院院判先是一怔，隨後便苦笑道：“世子，這有些話，說了還不如不說。下官身份低微，總得為自己著想幾分。”
若是能救，他自然會拚盡全力去救。
可救不了的貴人，他就隻能裝傻充楞了。
其實，不止他這樣，他們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是如此。
醫德重要，可腦袋隻有一顆啊！
這些天潢貴胄們動不動就對醫者喊打喊殺，他們也得為自己想想啊。
洛楓的眸中閃過一絲幽光。
“那您為何又突然說了實話？”林薇有些好奇地問。
她此前還真以為太醫院院判並未完全瞧出洛芷姝的病情。
待他出言，她才驚覺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便小瞧了能位居院判之位多年的老太醫。
他若想明哲保身，就不該再說出實話。
聞言，太醫院院判便長長地歎了口氣。
“下官……下官雖自私，卻也是個醫者。”
語罷，他便苦笑了起來。
“若郡主如旁的貴人一般對下官喊打喊殺，不將下官當人看，那下官便是裝傻到底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可是……”
他又望向了洛芷姝，一張老臉上的神色格外複雜。
“可是郡主不但沒有因為您沒有看出她的病情而怪罪於您，甚至還幫您在世子這求情？”林薇接過了太醫院院判的話。
“是呀。”太醫院院判唇畔的苦笑又擴大了幾分。
他怯怯地瞧了眼洛楓，隨後便對著林薇拱手道：“林姨娘的醫術遠在老朽之上，若您出手，郡主興許還有一線生機，您……您便救救郡主吧！”
似是怕林薇不肯答應，他又緩聲道：“醫者仁心，您若是未曾出手，待郡主真的……”
他的眸光黯了黯，將那個不吉利的話語隱下。
“您必定會抱憾終身！”
若非有醫術比他好的林薇在，他現下指定已經在嚐試用禁方來為寧壽郡主治療了。
他到底無法瞧著這麽美好年輕的女子在他眼前凋零。
林薇眸光微動，下意識地望向了洛楓。
她是會給洛芷姝醫治，但這事能不能讓太醫院院判知道還得看他願不願意。
他比她思慮周全。
比她會看人。
洛楓輕輕頷首，林薇便笑著同太醫院院判說：“您放心，妾身會竭盡所能來救郡主的！”
此前，她想為寧壽郡主醫治是不想讓洛楓失去親人。
現在，在同寧壽郡主接觸之後，便是沒有洛楓，她也會竭盡所能來為其醫治！
寧壽郡主實在是一個值得憐惜疼愛的好姑娘。
“哦？這可真是太好了！不知您打算用何法子來救郡主？”太醫院院判的眼睛都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