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二嫁,瘋批權臣掌心嬌

第172章 一個故事

她在婢女的引領下進了內殿。

長公主坐在一扇半透明的屏風後麵,沈知煦隻能朦朦朧朧看見一個人影。

“拜見公主殿下。”

“你有心了,這套衣服我很喜歡。”從屏風後麵傳來一道雅靜的嗓音。

沈知煦並未從這道嗓音裏聽出任何病氣。

素來聽聞瑞雲長公主臥病在床,沈知煦來前覺得她應是十分虛弱,但不管看身段還是聽聲音,長公主都不像有病的樣子。

沈知煦並未多言,長公主也沒開口,房中一時有些安靜。

長公主淡淡的冷漠和疏離讓沈知煦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識時務的話,這會兒她應該告辭。

但好不容易能見一麵,沈知煦怎會輕易離開?

她垂目沉思片刻,直白地說道:“先前並未有幸見過長公主,今日聽公主的嗓音,我竟覺得宛如幼時母親在我耳邊說話。”

“母親去世十幾年,我從未聽見過這般與母親相似的嗓音,竟恍然覺得長公主便是我的母親了。”

沈知煦語調中帶著玩笑意味。

若是尋常人,或許會生氣嗬斥她無禮,或許會覺得她在攀扯關係,或許會不計較地也說幾句玩笑話。

但瑞雲長公主聽完卻久久沉默。

沈知煦盯著屏風後一動不動的身影看了許久。

想努力看清長公主的臉,可直到眼睛酸澀,她都未看清。

她更看不到的是,屏風後麵的長公主掩在袖中的雙手正在微微顫抖。

她身體依舊坐得筆直,可眼底卻湧出了驚慌之色。

在沈知煦前幾日三番五次求見時,她已經猜到沈知煦或許知道了些什麽。

今日她直白地提起自己母親,瑞雲長公主便確認她一定猜到了自己的身世。

她曾見過上一任寧德侯夫人,也記得她的嗓音,與自己完全沒有相似之處。

所以沈知煦是故意這麽說。

瑞雲長公主不知該如何回應,隻能沉默。

房中氣氛壓抑到幾乎令人窒息。

沈知煦等到麻木,甚至打了退堂鼓想要告辭之時,都沒再聽見長公主的聲音。

她暗暗歎了口氣,有些失望。

就在她要告辭時,忽然聽見屏風後傳來一聲歎息。

瑞雲長公主略帶惆悵的嗓音響起:“我並不知你母親的嗓音是如何,但我想起一個故事,不知沈小姐有沒有興趣聽?”

沈知煦趕緊道:“有興趣。”

屏風後又沉默片刻,瑞雲長公主才緩緩開口。

“曾經有一個女孩,被送去鄰國和親,那時她才不過弱冠之年,可鄰國的國王已近五十歲。”

“女孩覺得這樣也好,反正嫁過去不是為了男女之情,夫君年紀越大,說不定越好伺候。”

“可她不知道的是,鄰國國王久病纏身,早已不問朝政,鄰國其實有一位隱在國王背後的攝政王。”

“老國王沒有實權,女孩的日子便過得十分淒慘,任誰都能踩她一腳,比婢女還不如。”

“甚至那位攝政王還強迫她,將她關起來日日羞辱,女孩不肯低頭,越是這樣,那人便越是變著法子折磨……”

“沒多久,老國王去世了,那人逼著女孩偽造了老國王的遺詔,將王位傳給他,並將老國王留下的王子們一網打盡。”

“最終這位攝政王坐上王位,成了真正的國王。”

瑞雲長公主說到這裏又是沉沉地歎了口氣,像是不願繼續說下去,忽然又開始沉默。

沈知煦追問:“後來呢?”

“後來……”瑞雲長公主道:“後來她為老國王守完孝後回到了自己的國家,回來後才知道自己懷了攝政王的孩子。”

“她恨死了那人,日日都想著將孩子流掉,可真要動手之時卻又舍不得……”

“她帶著怨恨生下那個孩子,但此事不能被人知曉,否則她和這孩子都不能活……”

聽到這裏,沈知煦心情極其沉重,瑞雲長公主說的與她之前的猜想竟如此吻合。

但即便已經做好準備,她也覺得十分壓抑。

瑞雲長公主似乎陷入回憶之中,嗓音帶著幾分縹緲。

“她本想把孩子悄悄留在身邊,但有人說這孩子和她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所以她不敢將孩子留下,若這孩子長大後越長越像,那她的身份根本瞞不住……”

瑞雲長公主沒再繼續說後麵的故事,但沈知煦已經完全聽明白。

沉默許久後,她問道:“鄰國的攝政王對女孩沒有一點感情嗎?”

“感情?”長公主輕笑一聲,似乎聽到了什麽笑話。

“他的血都是冷的,又怎會有感情?一開始就是個錯誤,談感情便是笑話。”

沈知煦又問:“不知他如今怎麽樣?”

“聽說如今他還是國王,或許已經妻妾成群,兒孫繞膝,早就將女孩忘了……”

沈知煦在瑞雲長公主的話裏聽出了一股淡淡的哀傷。

她有些不明白,從故事裏她隻聽出女孩對國王的恨意,為何瑞雲長公主還會如此惆悵?

或許有些事是說不清的。

沈知煦暗自歎了口氣,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那她想不想見當初那孩子一麵?”

隔著屏風,沈知煦看見瑞雲長公主的身子似乎往前麵靠了靠。

她緩緩開口:“那孩子注定不能以原先的身份活在世上,若忍不住去見她,必是害了她。”

沈知煦眼眶莫名覺得酸澀。

她明白其中的內裏,也知道自己永遠無法與長公主相認。

先前她還總有一點若有若無的癡心,但今日聽完長公主的話,則是完全斷了這個念想。

她對長公主並沒有太多執念,今日是完全的釋然。

至於那個遠在千裏之外的父親,沈知煦也與瑞雲長公主一樣,心懷怨恨。

但她這輩子或許都不會見到那人,怨恨也隻是在心裏想想罷了。

隔了很久,沈知煦道:“若那個孩子知道這一切,她會好好隱瞞身份的。”

長公主幽幽問道:“你說那孩子知道這一切,會不會埋怨?”

“不會,女孩是苦命人,她又如何會怨恨?”

屏風後麵的嗓音有些哽咽:“那便好。”

沈知煦與瑞雲長公主都未明說,但她們知道彼此都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