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兩條道路
林靜琬終於練完一個字，她抬筆看著紙上那個靜字，輕輕搖頭：“柳夫人，她輸定了。”
“啊，柳夫人她打不過世子爺嗎？也是，世子爺是將軍，柳夫人打不過正經。”白露傻傻地說。
林靜琬笑著敲了下白露額頭：“不是。夫妻之間吵架，無一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據我觀察，往常都是世子爺哄著柳夫人，這次柳夫人傷了表小姐，又將世子爺打出門外，算是傷到了世子爺的麵子。”
“先前柳夫人跟世子爺互不理睬，就是在博弈。今日柳夫人主動去了如意閣，就已經落了下風失去了主動權。”
“她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跟我放狠話，說會跟世子爺好好的。她心中憋著氣，這次去如意閣肯定是為了請回世子爺。她絕不可能過去如意閣後，又跟世子爺吵架。否則，再次失去麵子的世子爺更不會跟她和好。”
白露聽了林靜琬的分析後眼睛亮了，她托著下巴：“少夫人，那照您這樣說。以後隻要柳夫人跟世子爺吵架，世子爺都會拿捏住柳夫人？”
林靜琬道：“或許，世間萬物皆是如此，得不到才是最好的。世子爺之前一直強調柳顏將門出身，直率爽朗自信驕傲。若是她向世子爺低頭低多了，就變得不是她了。失去自我的柳夫人，世子爺早晚會膩。”
“柳夫人看不透，就會在一次次的妥協低頭中越陷越深，因為低頭隻有一次跟無數次。”
白露感覺自己聽明白了，可她更想看如意閣那邊的八卦怎麽辦？
如意閣。
楚庭煜正跟蕭宛如在下棋，柳顏就衝進來了，後麵還跟著臉頰通紅，一邊說話阻止的蘭兒：“柳夫人，您不能進去，容奴婢先稟告。”
蘭兒眼見人已經進來，隻能無奈地看向自家主子。
蕭宛如見狀，捏著帕子慌亂站起來，撞散了麵前的棋子，棋子叮當掉落在地上。
楚庭煜原本舒展的眉頭皺緊。
他語氣冰冷地質問：“你來做什麽？”
柳顏穿著紅裙站在房間門口，英氣的臉上薄怒逐漸消退，放在袖子裏的雙手握緊，竟從臉上擠出一些笑容。
她溫柔上前拉住了楚庭煜的手，先看向蕭宛如問好：“表妹。”
接著她才又看向楚庭煜，溫柔地道：“子衍，今日承禮下學回來得早，正跟沅沅在院子裏等你用飯，我們一起回去吧。”
楚庭煜看著眼前溫柔懂事，像是換一了個人的柳顏神情恍惚了一下。
隨後他心中一堵，生出許多愧疚跟心疼來。
他喜歡柳顏的直率，喜歡柳顏的驕傲自信，可麵前的柳顏像柳顏又像不是柳顏。
他瞬間反省，反省自己這幾日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
柳顏沒有惡意啊，她就是這般直率，不像是閨閣女子一般婉約規矩，這不就是他喜歡的嗎？
楚庭煜心中再也沒有了氣。他溫柔回握住柳顏的手，點頭答應：“好，我們回去。”
男人的心被觸動有了片刻反省，可這樣的反省往往就像是曇花一樣容易凋謝。
可女人卻不知道，她以為自己成功重新拴住了男人的心，為此洋洋得意。
柳顏雙手改為緊緊抱住楚庭煜胳膊，兩人互相看著對方，眼神仿佛能拉出絲般離去。
走到門口時，柳顏突然回頭，那臉上哪裏還有半分溫柔，明明就是滿麵惡毒跟挑釁。
她無聲地動唇，朝著站立的蕭宛如說了一句。
“賤人，你什麽都不是！”
柳顏刻意說得非常慢，蕭宛如明確地看清楚了，她的臉由紅變白再變紫。
柳顏看不起她，從她進侯府門的第一天起就是。
可柳顏憑什麽呢，一個夫君有難就棄夫君於不顧的女人。
蕭宛如氣的喉嚨一癢，劇烈咳嗽了起來。
一側的蘭兒連忙上前扶住：“小姐。”
因為柳顏來了這麽一遭，蕭宛如是真的病了，病了幾日才好。
楚庭煜跟柳顏因為這件事後，看起來感情像是更好。
兩人在府中整日成雙入對，楚庭煜再也沒有單獨見過蕭宛如。
柳顏更是不知道怎麽說動的楚庭煜，又是怎麽說動的蕭氏，竟然攬了接下來給蕭宛如相看的活。
林靜琬去福壽堂請安時，蕭氏直接跟她說起這件事。
“靜琬，顏兒也回來這麽久了，也是時候出去走走了。往後再有什麽宴會，你就帶著顏兒跟宛如一起。”
林靜琬聞言驚訝，餘光瞥向坐在對麵的蕭宛如。
她發現蕭宛如麵色蒼白，就知道蕭宛如已經提前知曉這件事了。
她不是這件事的當事人，蕭宛如自己都沒有說什麽，她當然不會拒絕。
林靜琬斂眉答應：“好的，母親！”
林靜琬離開福壽堂，回到軒雲閣剛坐下不久，蕭宛如就來了。
蕭宛如慘白著一張臉，一進門差點給林靜琬跪下，還好被手快腳快的白露扶住。
隻是一個回合，蕭宛如就被柳顏打得亂了分寸，但她到底被柳顏拿捏了婚事。
這個時代的女子，成親不亞於重新投一次胎，若是所嫁非人，這輩子就毀了。
蕭宛如半跪著被白露托了起來，她看著身前的林靜琬，無助請求。
“嫂嫂，你幫幫我。柳嫂嫂跟我有了矛盾，姑母讓她以後幫我相看，她必定會因此報複我。”
林靜琬看著蕭宛如歎了口氣，讓白霜白露扶著蕭宛如坐下，又讓人給蕭宛如倒了杯茶。
等蕭宛如飲了茶，她就讓蕭宛如回去。
蕭宛如站起來，紅著眼喊：“嫂嫂！”
林靜琬坐在位置上，手裏端著茶平靜地看著蕭宛如。
“還未曾發生的事情，表妹現在開始擔心早了。若你擔心之事真的發生，母親是你親姑母，她自會為你做主。”
“世子爺是你的親表哥，從小跟你一起長大，他也不會看著你跳入火坑。”
林靜琬說完，見蕭宛如一臉若有所思，她就明白蕭宛如是個聽得進去話的。
她手指扣著茶碗邊沿，輕飲了口茶又道：“再者在外麵相看不比在府裏頭，若是萬一出了什麽事，人言可畏，母親跟世子爺都要顧忌三分。”
“三日後，慶國公府會有宴會，到時世子爺也會去。你不要多想，回去好好準備一下。”
蕭宛如聽到最後，灰敗的眼睛亮了亮，似乎突然又有了方向。
不過是幾句話的時間，她又恢複了之前柔順模樣。
她朝林靜琬福身行禮：“謝謝嫂嫂教導，宛如明白了，宛如這就回去準備。”
林靜琬點頭吩咐：“白霜，送表小姐出去。”
蕭宛如走了，白露摸著自己的腦袋，一頭霧水地看著林靜琬。
“少夫人，您剛剛跟表小姐說的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啊，奴婢怎麽沒有聽明白?怎麽表小姐隻聽您說了幾句，立即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林靜琬坐著還沒有回答白露，白霜就送人回來了。
白霜答道：“我聽明白了，少夫人是給表小姐指了兩條路。一條就是先看看，看柳夫人究竟會給表小姐相看什麽樣的人家，若是相看的人家果然不好，就叫表小姐找夫人跟世子爺告狀。”
“第二條，讓表小姐趁著在府外相看時博一博，在外麵找機會就坐實了跟世子爺的關係，這樣世子爺跟夫人顧忌著外麵人的目光，自是會將考慮納表小姐入府。”
“少夫人告訴表小姐，三日之後慶國公府會有宴會，就是提醒表小姐，這是一個坐實關係的機會。奴婢分析得對嗎，少夫人？”
白霜說完，詢問地看向林靜琬。
林靜琬放下手中茶盞點了點頭，白霜一直都是在她身邊最聰明沉穩的那一個。
“我的個乖乖，原來如此。”白露聽完一雙杏眼瞪得極大，她消化了一會兒才好奇又問：“那表小姐她究竟會選哪一條路？”
“不知道！”林靜琬這次也搖了搖頭。
她道：“前一條路相對保險，可也難走。畢竟母親跟世子爺能隨意將相看之事交給柳夫人，就可看得出夫人跟世子爺對待柳夫人的態度，若是日後對峙，難保世子爺跟夫人不會偏袒柳夫人。”
“第二條路，十分凶險，若是不成，名聲盡毀。若是成了，達成目的同時名聲也會有毀。”
“究竟如何選擇，還是要看表小姐自己，究竟看重的是什麽！”
白露聽後完全傻了眼：“啊，好複雜啊，若是換作是我，我也不會選了！”
白霜張了張唇，也無話可說。
畢竟每一條路都是在博，可到這個地步，蕭宛如已經沒有退路。
因為她的婚事已經捏在了柳顏手中，柳顏主動將相看一事攬下，明顯就是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