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從長津湖開始

第一百一十八章:來得及時

身後傳來了班長羅文鬆的聲音。

“燒瓶,你今年多大了。”

“我不知道了。”

“俺今年十九歲,聽俺爹說,俺今年能回家娶婆娘了,俺爹還想著讓俺給他傳宗接代呢。”

砰砰砰!

一連串的子彈打在麵前的樹上,馮躍龍縮了縮腦袋,一麵還擊,一麵喊道:

“俺想婆娘了,不知道俺以後會娶個什麽……”

聲音戛然而止,燒瓶回頭,馮躍龍躺在地上,頭歪著,帽子下流出來一串醒目的血痕,他的眼睛還睜著,沒有失去色彩,似乎帶著對未來的期盼。

“躍龍!”燒瓶心中絞痛,看著靠近的棒子兵,抬起槍趁其不備打死了一個,然後跑到馮躍龍的遺體旁,馮躍龍是他在連隊裏非常要好的朋友,兩人的年齡差距不多,他剛入連的時候,馮躍龍已經在連隊了,是連隊裏年紀最小的一個,他去了之後,反倒是他成為了連隊裏最小的一個。

馮躍龍就學著其他老戰士照顧他一樣,照顧著燒瓶,燒瓶的外號還是馮躍龍起的。

他說,燒瓶能打坦克,希望他以後像燒瓶一樣,真能打坦克。

對馮躍龍來說,坦克是他心中揮之不去的噩夢,每次麵對反動派的坦克,他們都要犧牲很多很多戰士。他心裏想著,如果能有一個人專門對付坦克多好,他自己不行,就期盼著燒瓶能夠對付,可太勉強了,燒瓶那個時候也不大。

對付坦克的事情本就輪不到他們,即便是他們想要上,班長也會攔著他們,不讓他們上去。

不管是馮躍龍,還是燒瓶,對班長都是非常敬佩,因為班長不止一次的救過他們的性命。

馮躍龍被敵人射殺,激怒了燒瓶心中的憤怒,回頭一臉怒火的望著包圍過來的棒子兵,他心裏清楚,自己要爭取給班長、剛子他們逃脫的時間。

“躍龍,你會娶一個婆娘的。”

燒瓶聲音有些堅定,“一定會的。”

聽著從後麵傳來的槍聲,羅文鬆內心不是滋味,他心裏清楚,留下來斷後基本是死路一條,也正如他所想,槍聲距離他們遠了些,敵人被燒瓶和躍龍拖住了,但是並沒有拖住太久的時間,槍聲停止了,伴隨著一聲爆炸,林子陷入了一片短暫的平靜。

奔跑中的剛子停了下來,回頭看著爆炸的方向,眼睛瞪得非常大。

“燒瓶他們……”

一名戰士用力的抓著槍,眼眶一下子紅了。

“走!”

羅文鬆聽到逼近的槍聲,用力的抓著剛子的衣服,聲音是從喉嚨裏哽咽出來。

他有些無法麵對燒瓶他們的犧牲,從國內一同出來,一個班十多號人,現在就剩這麽些人。

“班長!這麽跑肯定是跑不出去的,敵人追的太緊了,我們留下來斷後,剛子,你帶著班長一定要活著出去,一定要活著。”

剩下的兩名戰士看著連綿起伏的大山,他們心裏清楚,四人在一塊肯定是跑不出去,分頭跑或許還能分攤剛子他們身上的壓力。

“回來!”羅文鬆回頭,兩人已經向著敵人的方向鑽進了灌木。

“班長,我們走,犧牲了這麽多人,我們一定要活著。”

“活著,活著,為了我,人都犧牲了,我還怎麽活著!”

羅文鬆內心無比痛苦,就算真的活了下來,他的後半生也會活在煎熬和痛苦之中,因為燒瓶他們的犧牲,都是為了自己。

剛子沉默不說話,他默默的背著羅班長,往前艱難的前進,四周是不斷響起的槍聲,有幾名棒子兵朝他們這邊追了過來,子彈在他們頭頂飛舞,催促著剛子不斷地往前跑,背著羅班長,他的體力已經透支了,完全是靠意誌撐著,每一口呼吸,都變得格外的沉重,辛辣,就好像有一個個刀片在劃著他的肺部一樣,腳步也變得愈發沉重。

身後的聲音不斷地逼近。

“放我下來!剛子!放我下來!再不把我放下來,咱們誰也走不掉!”

羅文鬆聽著後麵不斷逼近的聲音,他的心中也愈發焦急,如果隻有剛子一個人,輕輕鬆鬆的就能夠撤退,但是背著自己,根本跑不掉。

稍加掙紮,本就體力透支的剛子一頭栽倒在地上,羅文鬆也滾落到一旁,被炸斷的大腿重重的磕在上,傷口一下子崩裂開,鮮血很快溢出了繃帶,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斷地**著羅文鬆的心髒和神經,讓他的麵目猙獰起來,他用力的咬緊牙關,不發出一點聲音,然後去摸自己的配槍。

“班長。”剛子劇烈的喘著粗氣,他太累了,實在是太累了。

“別吭聲!”

羅文鬆似乎下了某種決定,抓著槍往前爬,一直爬了有十多米,還沒來得及喘氣。

砰的一聲槍響在他身後響起。

是剛子!

羅文鬆回頭,聽到了剛子的聲音:“狗日的,老子在這裏,過來抓老子。”

緊跟著就聽到了雜亂的槍聲,以及穿過林子,晃動灌木的聲音。

七八個棒子兵朝剛子的位置包圍了過去。

“剛子!”

羅文鬆眼角欲裂,灌木太高了,遮擋了他的視線,小腿又被炸斷,使其無法完全站起來,隻能聽著嘈雜的槍聲,在這山野之間不斷的響起。

槍聲隱隱消失了,一切又歸於平靜。

“剛子,剛子。”羅文鬆心中一緊,他聽到了腳步不斷靠近的聲音,立即從懷裏取出一個手榴彈,深吸了一口氣。

眼前的灌木突然被扒開,幾道人影出現在他眼前,羅文鬆大喊,拉響了手中的手榴彈,撲了過去:“狗日的,我和你們拚了!”

夏遠眼疾手快,一腳踢飛羅文鬆手中的手榴彈,並將其擒拿,說:“同誌!自己人!”

羅文鬆一聽,恍然的抬起頭,眼前是兩名誌願軍戰士,猛地想起了什麽:“同誌,我的戰士呢,我的戰士呢。”

夏遠沒說話,機炮連戰士司吉澤臉上露出一絲灰暗。

“同誌,帶我去看看他們。”羅文鬆也意識到了什麽,哀求的說道。

剛子屍體前,羅文鬆趴在夏遠的背上,臉上露出心痛。

“我們趕來的時候,他正在跟敵人交戰,沒有後退一步,身上中了好幾槍,已經救不過來了。”

在山上他們就聽到了激烈的槍聲,還伴隨著爆炸的聲音,夏遠便帶著他們馬不停蹄的跑了過來,依然是晚了一步。

距離太遠了,他們又被棒子兵追得緊,趕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另外兩名戰士,我已經讓人過去找了,你放心,他們應該沒什麽事情,我們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同誌,謝謝你們,你們是哪個部隊的。”

“五三八團一營一連。”

“五四零團二營七連三排二班班長,我叫羅文鬆。”

“一連連長,夏遠。”

“夏遠,你是夏遠?”

“你認識我?”

“上了報紙,怎麽不認識,大英雄,謝謝你,夏連長,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也和敵人同歸於盡了。”

遠處又傳來槍聲,很激烈,估計是老楊跟敵人交上火了,伴隨著激烈的手雷爆炸的聲音。

夏遠並不擔心,老楊他們身上攜帶了不少手榴彈,光是靠手榴彈,都能把敵人全部砸死。

“不用謝,都是自家人,不說兩家話。”夏遠喊道:“司吉澤,先把同誌的遺體埋了。羅班長,你在這裏等著,我去看看。”

“夏連長,你要小心一些。”

“放心吧。”

羅班長靠在樹下,看著夏遠漸行漸遠的背影,目光又落在剛子的遺體上,眼眶一下子紅了起來,渾濁的眼淚從臉頰上滾落,在被硝煙熏黑的臉頰上劃出一道醒目的淚痕。

“羅班長,振作起來,我們連長身上的壓力比你還要大。”

司吉澤用工兵鏟挖著坑,一邊跟羅班長聊著天。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沉重,“羅班長,我們連從朝鮮出來,打了不下五次攻堅戰,每一次,連長都帶著我們衝在最前方,一連犧牲的很多人,到現在,一連就剩下幾名戰士了,我並不是一連的戰士,我是機炮連的戰士,一連的傷亡太大了,已經沒有多少人,連長帶著我們依然沒有放棄,穿插敵後,打敵人的運輸部隊,繳獲了不少物資。”

談起連長帶著他們穿插敵後,繳獲敵人物資的時候,司吉澤的語氣又變得輕快了不少,甚至有幾分自豪:“到目前為止,連長帶著我們繳獲了十幾輛卡車的物資,路上送給了兄弟部隊,還繳獲了不少藥品,我們送到了師部,給了繼續藥品的野戰醫院,讓很多受傷的戰士換上了藥。”

“就在前不久,連長帶著我們剛剛渡過江,摸到了敵人的陣地上,開走了兩輛卡車,卡車上又裝了不少物資呢。”

說著,他的臉上露出自豪感,汗水絲毫不影響他那股自豪的勁頭,滿臉興奮地跟羅文鬆訴說著。

羅文鬆聽著,仿佛就跟聽天書一般,從先前的心疼到震撼,他想,如果自己是一連長,整整一個連犧牲的就剩幾名戰士,自己該如何,估計會跟敵人死戰,直至犧牲。

別說一個連,就是一個班十幾號人,都是他的兄弟,就在剛剛,他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我……”

羅班長張了張嘴,心中一陣刺痛,又對夏遠充滿了敬佩。

“羅班長,我們連長曾經對我們說過,活著的人,要更好的活著,要努力殺洋鬼子,扛起那些犧牲戰士身上的大旗,繼續保家衛國。”

司吉澤直起身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羅班長苦笑:“我的腿已經被炸斷了,我已經成了一個廢人。”

“可以壓子彈啊,打阻擊戰的時候,有很多受傷的同誌,抬到後方之後,他們就給前線的戰士壓子彈。”

司吉澤是機炮連的戰士,阻擊戰的時候,他們是在後方,跟傷員們待在一起,很多重傷員在後方休息的時候,就給前線作戰的戰士們壓子彈,“指導員說過,每一個戰士都是一個團體的重要組成部分,就像是卡車一樣,少一個輪子,卡車就不能跑了。”

“班長,班長。”

說話間,兩名戰士從遠處跑了過來,灰頭土臉的出現在羅班長麵前,羅班長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你們,你們沒事就好。”

“班長,燒瓶沒有犧牲!”

一名年紀看起來稍大的戰士臉上帶著興奮的神色。

“燒瓶沒有犧牲?”

羅班長愣了一下。

“班長。”

被老楊和付偉全攙扶的燒瓶出現在羅班長麵前,燒瓶身上布滿了傷,鮮血侵染了他身上的棉服,外麵纏繞著繃帶,臉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傷口。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羅班長眼淚差點流了下來。

“班長,對不起,躍龍他犧牲了。”燒瓶十分自責。

“剛子也犧牲了,我們要扛起他們身上的大旗,帶著他們繼續保家衛國,你也不必自責。”

羅班長目光一轉,看向夏遠:“夏連長,謝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出現的及時,可能我們這些人都要死在這裏。”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老楊,先把剛子同誌的遺體和躍龍同誌的遺體埋了,燒餅同誌身上的傷勢需要處理,剛好我們繳獲了不少藥品,順帶可以把羅班長身上的傷勢也簡單的處理一下。”

短暫的熟絡,二班隻剩下羅班長和三名同誌,一個外號叫燒瓶的,一個叫鐵牛,另一個叫廚子。

燒瓶原名徐少平,鐵牛姓李,叫李鐵牛,個子不低,跟馬大個有的一比,廚子年紀稍大,姓張,炒的一手好菜,後來也參了軍,剛開始待在炊事班,後來想要上戰場,就來到了二班。

埋掉剛子同誌和躍龍同誌的遺體,沒有立碑,立了碑,被敵人發現,敵人會毀墳,很多犧牲的戰士都沒有碑,甚至連棺木都沒有,大家給他們隻做了一個草床,樹枝,樹葉這就是他們最後的歸宿。

“等祖國強大了,會接你們回去的,請放心吧。”

夏遠從懷裏取出兩支煙,擦了根火柴,點燃插在兩人的墳前。

緩緩站起身的夏遠神情莊重。

“脫帽!”

“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