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散發最後的餘熱
王胡子可是高興地很,抱著無後坐力炮的炮筒猛親了兩口,說道:“好寶貝啊,可是想死我了,連長,無後坐力炮。”
夏遠也很高興,有了無後坐力炮,他們就有對付敵人坦克和裝甲車的手段了,他連忙問道:“炮彈呢?”
“連長,箱子呢,我們扛了三箱。”
一名戰士滿臉興奮的神色,臉上的汗水不斷地落下來,可是把他們累的不輕。
“三箱炮彈,夠啦!咱們撤退!”
夏遠也不貪戀其他東西,自己需要的東西找到了就行,撤退的路線不再是沿著過來時候的路了,而是沿著美國鬼子過來時候的道路,進行一下迂回。
在翻越崇山峻嶺的時候,遠處又響起了激烈的槍聲,從陡峭山體的另一邊傳來,很激烈,是阻擊部隊跟美軍交上手了。
夏遠帶著扛了一箱彈藥的戰士們靠近山體,望著陡峭的高山,想要支援他們,實在是太困難了。
“連長,我們怎麽辦?”
王胡子問夏遠。
“我們增援不了他們。”
夏遠抬頭看看遠處的天際,又道:“天空出現微光了,天快亮了,我們還要抓緊時間回去,楊指導員還在等著我們把彈藥運回去。”
收回目光,看著戰士們,說道:“同誌們,我們還有自己的任務,他們阻擊敵人,我們也要阻擊敵人,天快亮了,大家要抓緊時間了。”
“而且這山太陡峭了,我們扛著彈藥,爬不上去。”
大夥的肩膀上扛著彈藥,口袋裏裝著帶給戰友的罐頭,汗水從臉上不斷滾落下來,目光定定的看著夏遠。
“我們繼續出發!”
夏遠心中一冷,大喝一聲。
帶著戰士們繼續趕路。
在他們身後,美軍主力部隊正在向前推進,負責阻擊的部隊節節敗退,正在潰散。
一切都在朝著不好的一麵發展。
在解放軍的隊伍裏有一個習慣,不管作戰條件有多麽艱苦,都要想辦法把傷病員帶出戰場,撤退到後方。簡單的說,他們不會丟下任何一個生死兄弟。
鄭師長與段副師長清理各種機要文件。
鄭師長心事重重,時常愣在原地。他回想起了當年在紅四方麵軍的時候,張分裂紅軍,南下逃跑失敗後,所部被迫北上翻越夾金山時,紅四方麵軍總部留下一千多名傷病員,都是一起戰鬥的生死弟兄,那時候不得不把他們留下,因為在當時的條件下,別說是重傷員了,就是一名沒有受傷,而又健壯的小夥子想要翻閱夾金山,也絕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同誌們失聲痛哭的‘拋棄’了他們,轉移了。
鄭師長就在紅四方麵軍,對當時的情景到現在仍舊記憶猶新,仿佛都是在昨天發生的一樣,他呆呆地看著前方眼淚一顆顆地從臉頰上掉下來。
段副師長看在眼裏,於是說道:“師長,我去安排重傷員。”
聽到老段的話,鄭師長的眼淚流的更多了,段副師長見他沒有回答,便轉身先出去了,也是怕師長猶豫,會阻止他這麽做。但是為了整個部隊能夠順利突圍,減少部隊拖累留下重傷員,真是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給我一顆手榴彈就夠了!”
“下輩子我還參加解放軍!”
“兄弟們,你們趕快走吧,還留在這裏幹啥,俺們幾個最後時刻,還能消滅敵人,絕對不會比你們上。”
“那等我們死了,你們可要好好保護我們的家園。”
“真想等到勝利的那一天呀,等不到啦,我先走一步了。”
“參加了抗美援朝,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光榮!”
“我早就夠本了,臨死之前,我再多拉幾個敵人給我墊背。”
即將突圍的同誌們和重傷員們做著最後的告別,有的同誌失聲痛哭,一把往傷員懷裏塞了幾顆手榴彈,就飛快的跑出去了,這也許是丟開最親愛的戰友唯一的辦法了,那些跑出去的戰士心裏在淌血,這些都是他們最親愛的戰友,如今卻要把他們留在這裏。
還有不少人抱住傷員,說死也不撒手,這幾個重傷員艱難地爬起來,硬掰開他們的胳膊說:“給老子滾,你以為我們就能死嗎?我們留下來與敵人在山裏周旋打遊擊,爭取多消滅一些敵人,有條件的話,我們就會歸隊去找你們。”
在這時候,用這種誰都不會相信的罵人話來驅趕自己的同誌快快轉移,為的就是戰友們能夠突圍出去。
準備突圍的同誌們默默無聲地把重傷員抬到能夠避風擋雨的地方,或者是坑洞裏,除了留下不少自衛武器外,把身上一些僅有的野菜團子也留下讓他們充饑。
一八零師在撤退的時候,留下了六百三十餘名重傷員,這些重傷員都是剛從前線上運回來,已經來不及轉移的,突圍的時間到了,帶著六百三十餘名重傷員,會拖累他們的行軍速度。
不光同誌們在滴血,鄭師長心裏也在滴血,他帶著領部隊,好長好長沒有說一句話。
作為指揮員,這樣的決策時常發生,但他必須要冷著心做出選擇,可往往做出選擇後,他心裏發堵,難受的不行,六百三十多人,整整一個營啊,就這麽放棄了,他們會麵臨什麽,握著留下來的手雷和敵人同歸於盡。
二十七日天剛剛蒙蒙亮,一處破爛不堪的山洞裏。
這裏有一八零師重傷員三十餘名,他們或躺著,或躺著。
“師長他們應該突圍出去了吧?”
“不知道呢,咱們要做好準備,指不定什麽時候美軍就過來了。”
“放心吧,隻要美國鬼子趕來,老子就用手裏的槍狠狠收拾他。”
“嘿,別看咱受了傷,但幹起仗來,照樣不含糊。”
“臨走之前,能多拉走一些墊背的,值了。”
傷員們很樂觀,沒有絲毫麵對死亡的害怕。
傷員中,有當班長的,負責管理傷員的,他懷裏還有幾個野菜團子,拿出來讓戰士們交給重傷員,重傷員們不肯吃,在多次勸說喜愛,這幾名重傷員才把十幾個野菜團子吃了。
一名大腿纏繞多處繃帶的人說道:“聽!外麵是不是有人在喊?”
洞裏麵微小的談話聲戛然而止,從洞口外麵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有不少人。
剛才說話的人叫吳德貴,五三八團六連代理指導員,他胸兜裏還夾著一支鋼筆,咽了一口唾沫,繼續說道:“同誌們,這聲音不是美軍,應該是韓軍這幫龜兒子,一會兒,他們一定會朝著這邊搜索,我們交換一下意見。”
傷員們都知道,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不過,他們這時畏懼死亡的心早已經沒有了,隻是沒想到,死亡這麽快就到來了。
“代理指導員,我這裏還有一個炸藥包!”
“我這裏也有一個!”
“這這邊還有兩個。”
大家把各自屁股底下當坐墊的炸藥包都集中起來。
吳德貴說:“不知道他們來多少人,如果我們胳膊腿都健全,再打一次伏擊沒問題。”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有十幾名傷員艱難的站了起來,回答道:“代理指導員,我們幾個沒事,這幫孫子來了,再刺倒他幾個沒問題!”
吳德貴頓時感覺心裏有底了,他覺得,不能就這麽白白被敵人殺掉,有組織地進行一次反擊,也許能死在犧牲前多消滅一些敵人。
想到這裏,吳德貴把大家都招呼到了一起,說道:“一會兒他們進來,你們幾個躲在這幾塊石頭背後,敵人跑過來就拚刺刀,剩下的跟我一起,咱們把炸藥包、手榴彈都埋土裏,最後和他們同歸於盡!大家有意見嗎?”
“沒有!”
“代理指導員,俺們大夥都聽你的!”
“好,事不宜遲,抓緊時間,分頭準備吧。”
還能勉強走路,或者能爬動的,都一起參與布置,兩個炸藥包放在洞口,用淺淺的一層土和碎石埋好,剩下的手榴彈,都拆成捆與餘下的三個炸藥包集中到一起,放在吳德貴和幾位不能活動的重傷員身後。
大家都把殺傷性武器遮擋好,為的就是讓衝進來的敵人看不到任何威脅。
洞口準備拚刺刀的這十幾個人隻有四支步槍,剩下的人手裏緊緊攥著石頭。
吳德貴分析的沒錯,出現在他們附近的正是韓軍第六師,這支韓軍正在配合美第十軍行動,在發現這一區域沒有中國軍隊守衛後,馬上就穿插進來。
本來是一個營的兵力,剛才走了一半,去西麵山溝搜索一八零師傷病員,要是知道這山洞裏要有大麻煩,他們會派出更多的人過來。
這半個營的韓軍士兵貓著腰,謹小慎微的一步步靠近洞口,他們已經基本確定,這樣的洞裏大概率有中國人的傷病員,帶隊的人朝裏麵喊了一句並不流利的中國話:“繳槍不殺!”
見沒有回答,就扔進去一顆手雷。扔之前,又故意延時三秒,為的就是讓洞口的人沒有時間往回扔。
‘轟’的一聲巨響,硝煙在洞口飄**,彈片四處飛濺,有五名戰士被彈片擊穿身體,躺在地上,掙紮了一會兒才沒有呼吸,他們到死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活著的戰士們眼睛通紅,用力的捏緊了拳頭,牙齒咬的死死的,洞口的戰士把手中的石頭握的更緊了,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這些洋鬼子們好看,一定要給死去的戰友報仇!
大家都不發出任何動靜,就是怕敵人發現。
敵人炸完一聽,沒有任何聲音,便大搖大擺的往裏走了。
洞口有五道人影晃晃悠悠的進來,躲在洞口的戰士們鉚足了勁兒,踉蹌的衝上前,握著步槍的戰士把刺刀狠狠地推進敵人的身體,緊握石頭的戰士蜂擁而上,將敵人撲倒,用石頭狠狠地砸向敵人的麵門。
頓時鮮血飛濺,有的鼻子都被砸斷,大喊大叫著,一陣驚恐。
四名手持步槍的同誌抽出刺刀,看準時機,用力的將刺刀刺進敵人的心髒,五名進來查探的敵人慘死在他們手中。
這時候,又飛進來兩枚手雷,冒著白煙滾落在地上。
一名戰士眼疾手快,大喊一聲‘小心’,丟掉手中的石頭,張開手臂撲了上去。
轟隆,兩聲巨響,一聲顯得十分的沉悶,那名撲上去的戰士犧牲了,身後的傷員們流著淚衝向敵人,敵人衝進來不少,胳膊腿都是能動彈的,四名手持步槍的戰士動作踉蹌,他們拚盡全力放倒了兩名敵人,自己被三名敵人圍著,一把把明晃晃的刺刀貫穿了他們的身體。
握著石頭的戰士看到這一幕,毫不畏懼的向敵人衝鋒,他們用身體擋住敵人的刺刀,手中的石頭狠狠地砸在敵人的麵門上,三四把刺刀貫穿了他們的身體。
鮮血在流淌,他們的臉上仍然帶著不屈,麵目猙獰,嘴巴裏、鼻子裏鮮血不斷地往外麵翻湧。
“龜兒子滴,老子在下麵等著你們!”
吳德貴和重傷員們看到這樣的場麵,牙齒咬的‘咯咯’響,洞口慘烈的戰況他們看的清楚,卻幫不上任何忙。
十幾名好戰士,就這樣被敵人刺死,洞口的敵人用蹩腳的中文大喊道:“繳槍不殺!”
“去你媽的!”
一名戰士大罵。
吳德貴更是咬牙切齒,大喊道:“來得好,來得好啊,王八蛋,你們都來吧!”
“哧……哧……哧……”
足足有三斤重的TNT炸藥包相繼都拉開引線,煙霧升騰起來。這時候,敵人已經發現,然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轟隆隆隆的巨響聲在山穀間回**,從洞口噴射出了火焰,洞口的韓軍沒有一個幸免的,被巨大的衝擊震碎了內髒,掀飛出去,狠狠地砸在地麵上。
活著的韓軍噤若寒蟬。
西麵山溝裏,正在向北移動的夏遠一部扛著彈藥箱、糧食,突然,他們停下腳步,尋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並根據聲音的擴散程度,來判斷爆炸位置距離他們的有多遠。
“兩公裏左右。”郝光九一下子就判斷出來。
“走,我們去看看!”
夏遠一揮手,帶著三十多名戰士向北方向移動,那裏也是他們迂回的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