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從長津湖開始

第七章:抵達

定定神兒,夏遠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抬頭看著周圍的景物,背坡麵,遮擋了陽光,但依舊擋不住那股酷熱。

眼前老漢臉上有汗水流下來的水漬,手背擦拭了臉上的汗水,伸手在夏遠眼前晃了晃。

“大傻個,別看了,人都走了。”

夏遠視線聚焦,眉頭皺了皺,在剛剛瀏覽周圍環境的時候,係統任務麵板出現了。

任務世界是淞滬會戰,按照係統的尿性,大概率要堅持到淞滬會戰結束。

而係統安排的身份居然是一名體虛的壯丁。

眼前這群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皮膚黝黑的人是甲長在幾個村子裏抓來的壯丁,他們蹲在地上,有的目光呆滯,對剛剛的事情不關心,有的扭著頭盯著自己看,黝黑的皮膚隻有一雙眼睛是白色的。

麵前的老頭是隔壁村的,在走的這一個星期的時間,他們還算是熟絡,旁邊的小個子,十四五歲的年紀,名叫猴子,身材矮小也確實稱得上這個稱號。

猴子後麵的蹲著一個衣衫略有講究,帶著一副眼鏡,鏡片破碎了一個,眼鏡的框也有點彎曲,聽王老頭說,這家夥是個讀書人,但是個窮書生,沒有錢,就被村子裏的甲長抓了起來。

光頭的免除服役政策裏有學生可以免除服兵役,但是在村子裏,地主惡霸可不管這些,收到上麵的錢,就得給上麵的人辦事兒,他們不管你能不能服兵役,先抓了再說,等到接兵單位的人把人接走了,那就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了,去留是國軍的人該想的事情。

夏遠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眼睛迸發出駭人的光芒:“到了地方,我要嫩死他們。”

王老頭一驚:“你腦袋好了?”

夏遠扭過頭,嗤笑一聲,摸著自己的腦袋:“打我一頓,把我給打醒了,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他們。”

“是哩是哩。”王老頭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神神叨叨了半天,說:“這說明大傻個你命不該絕。”

“那就到他們的命該絕了。”夏遠並不打算放過這些人,這些接兵的,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如果自己沒穿越過來,估計大個此時也被他們丟屍荒野了。

“你莫要動手,他們手裏有槍。”王老頭不放心,他壓著聲音,緊張的看著遠處。

“有槍怕啥子,我不怕。”夏遠滿不在乎,“你們不想活命嗎?”

“想啊,但是咱們都走到這裏了。”王老頭說:“等堅持到軍營裏,咱們的情況就好了。”

“你還真打算給他們賣命?”夏遠心中一動,他並不想給國軍賣命,國軍的官級階層除了幾個比較好,其他絕大多數都是貪生怕死之人,真正不怕死的是那些軍人,是那些普通的將士鑄就了白軍的輝煌,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成就了那些官級階層的人,給他們賣命,不值得。

不過係統的任務是參與淞滬會戰,淞滬會戰似乎並沒有八路軍的影子。

“咱們現在走不回去了。”王老頭坐在地上,有些頹然,本就有些蒼老的臉顯得更加蒼老,一陣風卷著塵土吹過來,迷了他的眼睛,王老頭揉了揉,繼續說:“你還想著走回去,咱們出來的時候,走了一個星期,怎麽回去,再走一個星期,咱們來的時候,有一百多人,到現在還有幾個。”

王老頭歎了口氣:“大傻個,你腦袋好了,就別想這些問題。聽區裏的長官說,到了軍營,還管咱們飯,總比回去了,再被抓過來強,到那個時候,咱們還能不能走到這裏都不一定呢。”

猴子看起來有點憨兮兮的,蹲在那兒也不說話。書生低著頭,更是沉默。其他人的表情有些麻木,有一個人不斷地咳嗽,渾身散發著一股死氣,估計是活不久了。

夏遠也沒再說什麽,能走到這裏的,大都到了極限,堅持到軍營,或許還能有一條生路,但真要跑了,他們能跑哪裏,回去的道路幾十公裏,能不能跑回去先不說,跑了回去,甲長和保障,以及地主惡霸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生活在這個時代的農民,才是最慘的。

興,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起來,都起來,走了走了。”

休息了十幾分鍾,那幾個官兵都休息的差不多了,抱著槍用腳挨著踹他們。

為首的長官盯著夏遠,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的看著王老頭:“這不是活蹦亂跳嗎?給老子安生點,要不然給你丟在這荒郊野嶺喂狼狗。”

雖說這些人沒有良心,但還算是有一些職業操守,有一些接兵單位的人為了貪那幾塊大洋,直接把壯丁給殺了,死無對證,用在壯丁身上的夥食費和服裝費自然就落在了他們的口袋裏。

這些人雖然惡,但好歹沒把他們殺了貪那幾塊大洋。

不過最初一百多人的隊伍也有幾十塊大洋進了這些人的腰包,他們腰間鼓了,對剩下的人就沒有那麽多想法了。

清點人數的時候,有一個人沒有站起來,扛著槍的官兵走了過去,用腳踢了踢:“喂,起來。”

身旁的人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他鼻子前探了探,抽回手掌:“長官,他死了。”

“死了?”這名官兵愣了一下,蹲在地上探了探鼻息,嘟囔著:“還真的死的,老六,過來給他解開,丟了。”

有人死了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這一路上死的人太多,這些人又都是莊稼人,一個個顯得十分麻木,甚至解開繩子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動彈,安靜的等著這些人把死掉的人給收了。

對他們而言,隻要不是死的是自己就行了。

夏遠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由得想到了我的團長我的團,和他們一樣,眼前這些人同樣是丟了魂的人,而這些人丟的魂,和煩啦他們丟的魂又不一樣。

壯丁繼續上路。

太陽熱的不行,壯丁手綁著,不停的擦拭著臉上流下來的汗水,遠處高低起伏的山坡成了一道道盤踞平原的巨龍,夏遠知曉,這裏是駐馬店地界。

他們將要趕到豫軍40師的駐紮地。

淞滬會戰打響之後,全國各省積極響應,七十多萬人奔赴前線作戰,戰鬥至最激烈的時候,剛過去一個師,不到十分鍾就沒了,倒不是說全部死了,而是建製沒了,被打散了,死的、跑的到處都是。

豫係的就兩個師去了,一個是四十師,另外一個是四十五師。

真切的當了一回壯丁,走了整整四天,他沒有走過長征,但經曆過一八零師和長津湖,壯丁所走的路堪比前兩個。手被綁著,這些接兵單位的人也不給他們一口吃的,喝的,走了兩天,都是白天趕路,口幹舌燥,嘴唇都幹裂開,路過一些城鎮,這些人絲毫沒有把他們當人,連一口水都不給他們喝。

人可以七天不吃飯,但不能七天不喝水。

好在當天晚上下了場小雨,驅散了空氣的燥熱,也使得路麵有點積水,他們趴在地上,喝了一些路麵的積水才堅持下去。

十幾個人的隊伍又死了一些,就剩九個人,夏遠、王老頭、猴子、書生都在其中,眾人都已經精疲力盡,夏遠也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時候,終於到達了四十師的駐守地界。

遠遠的看到軍營駐紮,士兵跑步的身影不斷地晃動,讓活著的,但幾乎是精疲力盡的人看到了希望。

接應他們的是一名排長,手裏拿著皮鞭,就跟古代的監工一樣。

“長官,一路上死的人不少,就剩這麽點了。”接應單位的軍官從口袋裏取出一把銀元,塞到那名排長手中。

排長意會,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的工作完成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離開的離開,留下來的人將要加入到四十師,應對接下來的全麵抗戰。

估計這些人都想不到,接下來的戰鬥會非常慘烈。

“來了軍營,服從命令是你們的第一課!訓練是你們的第二課!日本人不會給你們時間,你們要在最短時間內,掌握在戰場上活下去的技能!”

接兵單位的排長讓夏遠一行人站成一排,便開始了他的表演。

長篇大論的內容無外乎‘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可惜這排長肚子裏沒什麽墨水,說出來的話幹幹巴巴的,沒有引起他們的共鳴,倒是最後一句讓一群壯丁歡呼了一會兒。

“帶他們下去洗洗澡,再吃一頓飯,明天開始訓練!”

壯丁們已經好久沒有吃東西了,這句話對他們而言,簡直要去天籟。

王老頭對夏遠說:“大個,你看,我說的沒錯吧,真要是回去了,我們不一定能走回去,但在軍營裏,至少我們不會餓死。”

王老頭對夏遠的稱呼也變了,以前傻的時候,叫他大傻個,或者是傻大個,現在叫他大個。

夏遠這個身子的身高可不低,得有一米八,放在當下這個社會,妥妥的大高個。

個子高未必是好事兒,二戰時期的日落身高普遍在一米五,一米六,日軍華中第十軍中將司令官柳川平助身高僅有一米三九。

個子高,偷襲日本鬼子駐地太紮眼了。

夏遠盯著四周看,並沒有發現押送他們的那幾個國軍的身影,有些失望:“你們不想報仇嗎?我還想著等以後找他報仇呢。”

之前的想法要摒棄了,豫係軍隊也會前往淞滬戰場,就在40師,完成係統任務成了當下唯一的選擇。

“報仇,你省省吧,沒看到人家跟咱們長官認識,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他要弄死你不是簡簡單單。”

王老頭盯著他,就害怕夏遠有這樣的想法。

“咱們這一路好不容易走過來了,你可別想不開。”

猴子也一臉擔憂的看著夏遠:“夏哥……”

書生也看著他,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目光。

夏遠揉了揉猴子的腦袋,對其他人說到:“好了好了,跟你們鬧著玩的,好好過咱們的軍營生活吧。”

“長官,咱們這是去哪裏呀。”王老頭看著眼前的長官把他們帶出營地,周圍全都是茂密的灌木,心裏不免有些擔憂。

“咋滴,怕俺給你殺嘍。”這名長官人還算不錯,倒是沒有排長那麽目中無人,大笑一聲:“前邊有條河,嫩去那兒洗澡,咱們連裏可沒有那麽多水讓你們洗澡,新來的人都去那條河裏洗澡,你們也一樣,俺們不搞特殊。”

見這人挺好,猴子的小心思就活躍起來,問:“大哥,俺們什麽時候能摸到槍。”

那長官笑著說:“小子,多大了,還摸槍,有沒有槍高?早著呢,等你們訓練的差不多了,會讓你們摸槍呢。”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沉默很長時間的書生走到夏遠身旁,破碎鏡片下的眼睛散發著明亮的光芒:“大個,你識字?上過學?”

夏遠看了眼書生。

書生很年輕,二十歲出頭,皮膚有點白,在他們當中算是白的,平日很沉默,不喜歡說話,跟王老頭認識,猴子他們都是一個村的,從夏家村走出來的人基本都死的差不多了,夏家村很窮,地又少,地主剝削的厲害,很多剛出生的孩子都養不活,年輕人就少。

地主為了錢,本來招收的年齡在二十歲至三十歲之間,他們硬生生的將這個年齡定在了十五歲至四十歲,五十歲之間,夏家村抓走的壯丁大都是四五十歲的,這些接兵單位的人又不給他們吃的喝的,每天就像是牽著的牲口一樣,在三四十度的太陽下走,能有幾個走到這裏的。

都死在了半路上。

王老頭的運氣好,出來的時候在腰帶上藏了半張餅,一路上偷偷摸摸的走,偷偷摸摸的吃,到了晚上就挖樹根,嚼樹根,吸那個樹根裏的汁液,一路就活了過來,這家夥別看表麵上慈祥,背地裏心黑著呢。

夏遠點點頭。

他對書生的感官還是不錯的,猴子有點跳脫,王老頭喜歡跟人親近,但是很精,到了戰場,估計就是兵油子的那種。

書生不怎麽說話,但這種人很容易受到感染,一旦國家危亡,他會是最先響應的那批人。

思想單純,充滿熱血,雖然不善言辭,但眼睛裏有一團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