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倭

第十六章 無敵刀鋒

邪魔啊!好快的身手!不少倭寇被蕭長空鬼魅似的身手嚇呆了。

蕭長空的劍太快了,快到人的肉眼看不見其路徑,快到似電光石火,瞬間秒殺對手。蕭長空在山石一郎等倭寇腦袋上砍了一刀,劍鋒如切豆腐一樣劃破這些人的頭蓋骨,並趕在山石一郎等人身上血液壓力掀起頭蓋骨之前閃到一旁。

山本流水、岸猿太郎等倭寇豪強看見蕭長空施展出這種不可思議武功,也覺得自己的腦袋好象被人掀開半片天靈蓋,傾下一盤雪水來,涼透心了。情不自禁把烏龜\頭一縮,爭先恐後閃避。

“一刀流!媽的,沒料你也會一刀流!而且還練到這種恐怖的程度──佩服。”守野狂風看見蕭長空使出近乎完美的一刀流絕技,也吃了一驚。但他並沒有被蕭長空的一刀流絕技嚇倒,他知道怎樣對付一刀流高手。守野狂風是個對劍道技擊頗有研究的悟道者,他對日本劍法流派了如指掌,也洞悉各種劍法的優勢和破綻。怎樣破解對手的一刀流,他經驗非常豐富,而且胸有成竹。

隻見守野狂風向柳生天源把頭一擺,大聲道:“柳生兄,助我一臂之力,讓我們一起收拾他吧!”言訖,大刀闊斧揮舞風魔神妙劍,一連向蕭長空身上打出兩波殺氣──切落與粘花!兩道劍光一前一後閃射到蕭長空身上,並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蕭長空看見守野狂風來勢凶猛,隻得舉劍相迎,不料他手中的劍跟守野狂風攻擊過來的劍甫一接觸,立即感覺到自己的劍被對手粘著纏住了,無論他怎樣掙紮撤招,也甩不開守野狂風的糾纏。

柳生天源應聲趕上來助攻,也使出二刀流技擊,向蕭長空身上打出兩波劍氣:月影和閃電。刀如明月,快如閃電。兩道交馳形成叉叉的劍波,劈頭蓋麵壓向蕭長空身上,這是二刀流技擊典型的斬殺技──人字斬。

蕭長空的劍被守野狂風糾纏著分身無術,眼見他隻能活生生吃下柳生天源的人字斬。卻是這時,隻見一條黑影撲上來,甩出皮鞭拖住守野狂風的腳,並用她的身子替蕭長空擋下柳生天源致命的人字斬。這個替蕭長空擋刀的人正是馮小蛟,就在倭刀快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用令人心碎的眼神望著蕭長空,並絕望地大叫道:“求你快走,替我報仇!”

“報仇!”蕭長空噙著眼淚大叫一聲,撤劍落荒而逃。他吃了這個大虧,再也無心戀戰,掉頭跑出數十丈距離,翻身上馬,奪路狂奔。

守野狂風也不含糊,隻見他扯開硬弓,“咣”的一箭射出,快箭化作一道閃電,轟向蕭長空的後心。

蕭長空聽到弓箭嘯聲,使了一招“鬆鼠捉迷藏”,倏爾躲到馬腹之下。守野狂風這一箭隻射到馬頸上,把馬刺傷。那馬負痛,如顛如狂,跑得更快了。蕭長空這一仗盡管輸得一塌糊塗,損失慘重。嘴巴仍然硬氣,丟下一句話:“我絕不饒恕你!”然後人馬一齊消失在塵煙中。

守野狂風不屑揚聲回敬蕭長空道:“我等著,你有本事來取我人頭!”

這是一個華麗的血時代。

多少英雄哀歎生不逢時,沒有遇上這個硝煙彌漫熱血沸騰的戰爭年代,失去叱吒風雲建功立業的機會。

當你象蕭長空遇上這個最壞的時代,麵對無數妖魔鬼怪發出禽獸的咆哮聲時,你又能怎樣?

你義憤填膺,提刀就上。隻能象無數呈匹夫之勇的莽漢一般倒在鋒利倭刀下沉積堆成如山的白骨,成為倭寇炫耀武功的談資,成為倭刀下淒厲哀號的鬼魂。

無堅不摧的武土刃曾經是多少英雄豪傑的夢魘,粉碎了多少英雄豪傑的豪情壯誌,粉碎了多少英雄豪傑建功立業的夢想。

這一道摧心裂膽的人字斬二刀流閃光,劈開大明朝的門戶;劈破大明朝的海禁;劈裂大明朝的千裏海濱;劈飛多少英雄豪傑的靈魂;劈走多少官員升官發財的黃粱美夢;劈散多少江南老百姓的家庭……

為了破解倭寇這一招橫行一時的人字斬,多少英雄豪傑窮思竭慮,愁煞白頭……

直至戚繼光花了二十多年想像,設計出鴛鴦陣,發明狼筅,才找到破解倭刀的辦法。

據說當日在倭寇刀下死裏逃生的民兵隻有十多個人,分別是蕭長空、黨忠貞、劉義慶、邵竹君、朱古原、楊一馬……

擊敗蕩寇營民兵這隻攔路虎,倭寇在江南幾乎可以說無敵了,走到哪裏都象如入無人之境。大明衛所的官兵比民兵鄉勇還不可靠,還不濟事,還等而下之。聽見倭寇來了,不是閉門自守,就是逃得背影也見不著。指望他們保護江南老百姓,還不如拜托自家門口那條土黃狗。土黃狗看見陌生人還會吠一聲,而這些大明兵痞子卻跑得無蹤無影。

守野狂風、柳生天源、小白成整頓人馬,發覺些役倭寇大約傷亡一百多人。但收獲卻是頗豐,擊潰沈城璧的護鄉團,消滅蕩寇營、飛虎營兩股民兵,可謂一舉撥除了他們最擔憂最害怕的心腹大患。又俘獲二三千婦孺,各種貨物價值數萬兩銀子。太值了,那怕再死幾個倭寇,也是芝麻換西瓜,穩賺不賠的買賣。

眾倭寇押著婦孺貨物浩浩蕩蕩走到海鹽,上船揚帆順風向南行駛,不消幾日,便回到豬仔島上。

豬籠寨的“豬墟市”上,此日熱鬧非凡。“母豬行”、“仔豬行”市場更是人喧馬叫。來自日本、南洋諸島以及歐洲各國的“豬”販們在墟市穿梭往來,你擠我湊,人多得差不多是水泄不通。商販們忙著議價講數,交易“母豬”、“仔豬”。倭寇在出征魏塘前夕便放出風聲,說他們有若幹數量“母豬”、“仔豬”要在這幾天出貨雲雲。於是各國商人不免聞風而來,提早準備好銀子來到這裏等著跟倭寇做交易。

三大海寇此日不免大賺一筆,撈得盤滿缽滿。小白成因獻了一條裹脅俘虜從盜的妙計,分得銀子最多。幾個倭酋不免攛掇小白成拿一筆錢出犒賞眾海盜。小白成也很慷慨,包下幾個酒樓,宰了幾頭牛,幾十隻豬羊。就在豬籠寨正中大街道上擺出一條長龍陣宴席,同時借這個狂歡派對宴會,順便論功行賞,賞賜征戰有功的海盜。

此日晚上,豬籠寨大街人山人海,馬蜂窩炸鍋似的哄動起來。這是倭寇感到最激動人心的榮耀時刻,這一晚許多本來一文不名的窮賊子會因為得到倭酋賞賜而成為暴發戶。倭酋不僅給小倭寇賞賜銀子,還給小倭寇賞賜女人作使喚丫頭。所謂丫頭使女,還不是倭寇的玩物,我的奴婢我的馬,隨便欺負隨便騎。這些丫頭使女今晚注定遭遇她們人生中最悲慘最黑暗的一夜。注定被倭寇們抱在懷裏,壓在身子底下,百般欺負淩辱。

倭寇酒足飯飽之後,受命分配財貨的倭寇們用馬車把金銀女人拉過來,把分配給小倭寇的財物一堆堆放在地上,把婦女一串串陣列在倭寇麵前。這些野獸們不免獸血沸騰,山呼萬歲。扛來幾把木柴堆成小山,澆上魚油,點燃篝火。當大火騰騰地燒了起來,他們不免圍著火堆跳起魔鬼協奏曲,像野獸一樣地嚎叫著。倭酋們拿著花名冊,大聲喊著倭寇的名字,喊到名字的倭寇,則從地上挑選一堆財物,或者把陣列在他們麵前的婦女挑選一個,把她拎回自己的營帳裏……

所有的海盜都欣賞地看著這一切,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妥,他們冒著砍頭的危險衝鋒陷陣正是為了這一刻,正是為了享受這一切。搶百姓的財物和女人,是所有殘暴軍隊、強盜的共同行為。即使是一個有良知的知識分子,一旦分享到這種特權,嚐到這種甜頭,也會象吸毒一樣,至死不悔,永不回頭。

當然,任何暴力,都是愚蠢的。正因為倭寇殘暴,所以他們在曆史存在的時間不長。任何暴力,無論他當初多麽強勢,到頭來都如兔子尾巴一樣,長不了。

作為征戰有功的海盜,一條蟲分到幾十兩銀子和一個丫頭。一條蟲看見銀子時笑得眼晴不見,嘴巴也合攏不起來;不過他看見那丫頭的時候,卻笑不出來了。原來那丫頭長得又胖又醜,惡鬼夜叉一般的長相。這付襤褸模樣,別說不會引發一條蟲思想邪念叢生,即使多看幾眼也會作惡夢。一條蟲急了,不免找到小白成點頭哈腰,低聲下氣哀求道:“老大,那丫頭太醜了,我不要,換一個,換一個。”

小白成揮手道:“沒得換,沒得換,給你什麽你就拿什麽。接下來,不許挑三揀四?再這樣,下次不給你分丫頭了。”

一條蟲對現在這個醜丫頭很不滿意,還指望下次能分個漂亮的丫頭呢。聽見小白成一口回絕他的請求,心中老大不高興,嘀咕道:“給我幾兩銀子,我退了這個醜丫頭行不行?”

“不行!”小白成給一條蟲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老老實實告訴一條蟲說:“這是商販們揀剩的貨,已經賣不出去了,你倒貼錢送給人,別人也不要。你還是留下來將就使用吧,讓她替你端茶倒水,暖床疊被,有何不好?醜是家中寶,俊是惹煩惱。收下吧,沒得談了。”

一條蟲暗叫晦氣,賣命幹活,分到手裏的東西卻不盡人意。

論功行賞,王婆留出力最小,小白成沒給他什麽賞賜,隻給他算了幾兩工錢。王婆留也自覺無功不受祿,使不起這份作孽錢,也沒什麽牢騷。

一個個懷抱銀子拖著女人的海盜,不免心滿意足,作急離開街頭,趕回營帳辦事。心懷不滿情緒,故意在街頭無事找事的人此日肯定不多。但強盜畢竟是強盜,稍不如意,立即惹是生非,小事鬧成大事,大事鬧出人命。

真倭矮仔五作戰立功,倭酋也賞給他一個小女孩。這個女孩隻有十三、四歲年紀,跟著母親一起被倭寇俘虜。母女同時押解到街頭讓倭寇挑揀。真倭矮仔五看上小女孩,狗熊大胖看上小女孩的母親。兩人上前各執母女的手,拖著便走。小女孩的母親預感母女即將生離死別,抱緊自己女兒,死不放手。遇上別的海盜,頂多打罵幾句便罷了。但這矮仔五非常可惡變態,居然找來一根木柴,對小女孩的母親沒頭沒腦一通棒打。打得小女孩的母親腦漿迸裂而死。

小女孩看見自己母親被矮仔五打死了,撲上來抱著母親的屍體撫屍痛哭。矮仔五上前拖拉她的時候,小女孩也很倔強,抱著母親的屍體不肯放手。

惱羞成怒的矮仔五氣極了,掄起木柴,想連那小女孩也一起結果。一些海盜看見矮仔五打人打得太恨,不免側目,喝罵幾句。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用不著如此凶狠霸道的霹靂手段。

矮仔五對這些大明百姓如此凶暴,大打出手,形成他仇視大明百姓原因,據說他的海盜老爹死在大明百姓的棍棒下。他老爹一次上岸搶劫落單,誤入江南一個村莊,被江南老百姓亂棍打死。殺父之仇,讓矮仔五對江南老百姓恨得入骨。他一有機會逮住江南老百姓,總是不忘對這些倒黴的俘虜折磨一番,以雪怨恨。

這已不止是仇恨了,這是慘無人道的虐殺。麵對矮仔五和狗熊大胖殘暴行徑,即使最孤冷漠的旁觀者也看不下去了。

王婆留忍不住見教這矮仔五幾句:“你丫的太狠毒了,你是人不是,怎麽對婦孺下此毒手?”

對矮仔五來說,真倭都可以罵他幾句,有理無理他都可以接受。但假倭罵,即使有理,他也絕不接受。在他眼中,假倭也好,大明百姓也好,根本不是人,而是豬。我是人,怎可以讓豬罵?這是萬萬不能接受的事。

“豬玀,你罵誰?”矮仔五麵罩黑氣,象一隻被人驚擾進食的護食畜生,露出尖銳血腥的原始獠牙,對王婆留咆哮如雷。

王婆留練了幾年武功,身體漸長,血性也漸漸形成。他心氣未必很高,但傲骨還是有的。他就象一隻初生牛犢,麵對猛獸莫名其妙的暴力,他還是敢用才露出額頭的尖尖小角,跟衝上來耀武揚威的猛獸抵觸一下。

“我罵你怎麽樣?畜生,禽獸不如。”王婆留昂首挺胸,瞪大眼睛,對矮仔五盛氣淩人的霸道行徑並沒有表示出一絲示弱。

“你找死!”矮仔五舉起血淋淋的木柴,兜頭蓋臉向王婆留打去。

王婆留若給矮仔五這根手臂般粗的木柴擊中腦袋,哪裏還有命在?既然對方已經先出手,他也不得不實行自衛還擊。就在矮仔五高舉木柴打下來時,王婆留眼捷手快,看準矮仔五拿著木柴的手腕揮出一記沉重的上擊左勾拳,結結實實打在矮仔五的腕關節上。

矮仔五陡覺手腕象被一記鐵錘轟擊一樣鑽心疼痛,木柴脫手,不由自由後仰數步,抱著手腕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