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倭

第三十八章 單騎闖營

王婆留拍馬猛衝,一定趕在趙貞之前,把她截下來,這小妮子夠瘋了。完全不懂武功也敢向二百官兵發起衝鋒,無知者無畏,仇恨者無敵!失去理智的女人強悍啊!王婆留盡管對趙貞失去理性的行為感到非常生氣,但也佩服她的勇氣。王婆留已與趙貞義結金蘭,哥哥是為保護妹妹而存在的,不能保護妹妹的哥哥不配為人,無論前麵是刀山火海,他也要抱著必死的決心硬衝!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共赴患難,一起出生入死,這才是義結金蘭的意義。

穿鞋的人怕光腳的家夥,官兵也是人,別看他們平日作威作福,不拿老百姓當人。隻因他們欺負的老百姓大多數都是軟柿子,任人橫捏豎拿,都是沒有血性的逆來順受的沉默羔羊。一旦遇上敢於反抗的不要命的莽漢狂人,這些官兵還是知害怕的。他們看見趙貞與王婆留一前一後猛衝過來,人人驚詫莫名,愣住當場,彼此麵麵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

這批官兵是第一次遇上趙貞與王婆留這種不怕死的暴民,他們顯然很吃驚,以為這是作夢。咦,怎麽回事?怎麽有這樣白癡傻蛋挑戰他們不可侵犯的無上權威?這事確實讓他們感到無比震驚,不能照著路分尋思。所有暴力都是愚蠢並突如其來的,就象這些官兵欺壓老百姓時,大多數善良的老百姓沒有想到這些子弟兵會對自己人舉起屠刀一樣;做慣欺男霸女勾當的官兵同樣也會想不到順服的羔羊會突然反抗,在亳無先兆的情況下亮出尖角向他們猛然一撞。

眼見趙貞與王婆留催馬長驅入陣,不少官兵慌作一團,都想讓路避開,免被馬蹄踩踏。這批官兵是從仙遊撤退下來在這裏駐防的,他們本應由仙遊人納稅供養,撤到這裏來地方供養不起,隻能拿過路的商旅出氣,搶劫行商補充給養,幹了不少殺人劫貨的勾當,弄得過路客人怨聲載道,對這些官兵深惡痛絕。這些官兵欺壓老百姓固然窮凶極惡,但與憨不怕死的倭寇真刀真槍對練起來時,他們貪生怕死的懦夫本性就會原形畢露,撐不了幾下就逃之夭夭。

王婆留打馬追上趙貞,一把抓住馬綹,勒轉馬頭。然後給趙貞一巴掌,把她打醒過來。趙貞噙淚叫道:“我要報仇!這些強盜殺了我父親,我要為我父親報仇!”

“你這是送死,不是報仇,學好本領再說吧。”王婆留說著,拔出鞘中的細雪倭刀,用刀背拍打趙貞坐騎的馬屁股。那馬吃痛,長嘶一聲,放開四蹄,順著原路絕塵而去。

王婆留截下趙貞時,已進入官兵弓箭的射程內。當趙貞闖營時,那官兵的指揮官楊指揮隻下令槍兵準備迎敵,並沒有命令弓箭手放箭。這楊指揮也搞不清楚趙貞為什麽衝擊軍事禁區?但他看見王婆留拔出細雪倭刀的時候,仿佛明白是怎麽回事。他望著王婆留手中明晃晃刺眼的倭刀,心中格噔一跳,不由自主後退幾步,這是他屢次在倭寇的鋼刀下吃虧的本能反應。他對倭寇的倭刀又恨又怕,也想繳獲一把倭刀炫耀一下武功,往自己臉貼貼金。但倭寇團隊作戰太勇猛了,大明官軍與倭寇作戰,自己不被倭寇繳械已經很幸運了,更別說繳獲倭刀了。倭寇在不是全殲情況下,絕不會留下倭刀便宜大明官軍。這楊指揮看見王婆留單槍匹馬過來,大喜過望,握拳興奮地尖叫道:“抓活的,給我抓活,不準放冷箭。”死倭寇與活倭寇的賞金不一樣,一顆倭寇的人頭頂多三十兩銀子,但一個倭寇活囚可能值一兩百兩銀子,拿去遊街示眾還可以收門票賺錢,還可以收讚助捐款。況楊指揮的目標,不僅想拿下王婆留,還想奪取王婆留的細雪倭刀。

“勇士們,替我奪下這倭奴手中的凶器,我賞銀一千兩。”楊指揮瞪著血紅的眼晴,望著王婆留手中的細雪倭刀,恨不得立即據為己有。

重獎之下,必有勇夫。那些官兵聽見楊指揮的懸賞,人人爭先,個個恐後,陣形頓時大亂,象一群覆巢的亂糟糟的馬蜂,亳無秩序可言。連那些押陣的弓箭兵也忍受不住重獎的**,放下弓箭,紛紛拔刀,上前攔截王婆留。

王婆留應該感謝楊指揮對眾官兵下達活捉的命令,否則他肯定亳無懸念地成為箭靶子,就算不死也落得一身箭傷。楊指揮下令不準放箭,給王婆留提供一個大展身手的機會。

為給趙貞創造一點逃跑的時間,王婆留一騎獨闖軍營。他的馬快如閃電,細雪倭刀挾著馬力衝勁,一刀揮出,隱隱發出風雷之聲。一道亮如滿月的弧光在眾官兵陣中象煙火綻放。不!不!不!啊!啊!啊!一陣充滿後悔的呻吟聲、嗚咽聲從十多個官兵口中發出來。不!──是埋怨楊指揮不準放箭的命令;啊!──是驚歎王婆留的細雪倭刀無堅不摧。王婆留對這些官兵談不上恨,對手不放冷箭,他也手下留情,沒有把倭刀對準官兵的頭顱砍去,而是摧毀對手的兵器,打擊對手的士氣和信心,王婆留這一刀橫掃出去,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所有攻擊他的兵器,無論是槍、刀、劍都被他的細雪倭刀斬為兩截。王婆留的細雪倭刀在摧折官兵的武器時,就砍竹子一樣毫不費勁。

如果王婆留不是對準官兵的武器橫掃,而是對準官兵的頭顱砍去,那麽在空中跳動的東西就不是兵器了,而是官兵的腦袋了。細雪倭刀,真是好刀,真是恐怖啊!楊指揮也歎為觀止:“好刀,好刀,這把刀不止值一千兩銀子,就算一萬兩銀子也值。”

隻見王婆留一騎絕塵,跑入官兵營中,衝到兵營廣場一座箭樓下,掄刀揮了兩下,劈劈啪啪,哪箭樓轟的一聲倒塌下來。箭樓上麵幾個弓箭手俱摔得頭破血流,手折腿斷。王婆留收刀回鞘,抱起一根箭樓散落的木材,這根木材長約三丈,重量至少一百五十斤左右。王婆留把這根巨木抱在手中,象拿著一根竹竿一般,舉重若輕,這小子的膂力也夠厲害了。

王婆留象拖刀一樣,拖著那根木頭,回頭催馬殺將出營。幾十個官兵想上前攔截,王婆留舉起木頭,橫掃千軍,隻一下便打翻十幾個官兵,後來的官兵攻勢被倒地的同伴牽連,紛紛退縮避讓。王婆留舞動那根巨木,把官兵打得人仰馬翻,潰不成軍。

楊指揮勃然大怒,命令弓箭手趕緊集合,一齊向王婆留放箭。王婆留眼看趙貞已經跑遠了,也無心戀戰,把巨木當成標槍,往弓箭手陣中甩去,又打翻幾個人。零星冷箭根本不足對王婆留構成威脅。王婆留快馬加鞭,幾個起落就竄出軍營,閃得無蹤無影。眾官兵隻能望塵哀歎,徒呼奈何,眼睜睜目送王婆留遠去。

王婆留順著原路策馬而行,跑了一個時辰,趕上趙貞。眼見趙貞咬緊牙關,一言不發。王婆留不僅沒有責備她,反而安慰她幾句。趙貞製造麻煩,本來準備挨罵,沒料到王婆留寬宏大量,一點責怪她的意思也沒有,也感到甚是慚愧。

酉時光景,王婆留回到仙遊城碧溪堂。趙貞象個犯錯的小孩子一樣惴惴不安,下馬後便閃入自己房中,關門閉戶,不敢見人了。碧溪堂夥記張文江看見王婆留衣衫襤褸,不免上前賣乖討好,陪笑大獻殷勤,主動替王婆留拭拂衣裳上的塵土泥汙。

王婆留向這張文江道:“你不用管我,做飯吧,做好飯後別忘給這丫頭送飯,勸她多吃點,不要多想。”

張文江笑道:“好,俺聽爺的話。沒料到趙貞那丫頭還真是個人物,看她象個主兒模樣,這丫頭不簡單呀!”王婆留一笑置之。

王婆留興衝趕到城西一家“盧”字號當鋪中,坐在店裏的老板盧員外看見王婆留氣度不凡,就與王婆留稱兄道弟,好象王婆留是他多年結交的老朋友一樣,對王婆留極盡巴結之能事。聚禮喝茶,寒暄片刻。不免問王婆留有什麽關照?

“幸會,我叫王婆留。我有一件寶貝,想質押在貴店當幾兩銀子,請這位大爺看看我的寶貝價值幾何?”王婆留落落大方解下腰間的細雪倭刀,遞到盧員外麵前。

盧員外縱是見多識廣,看見細雪倭刀時也不免吃驚詫異,呼吸急促起來。他把細雪倭刀翻來覆去打量半晌,眼晴一轉,伸出五個指頭,什麽也沒說。

王婆留乜斜雙眼,驚詫莫名地望著盧員外──這什麽意思?五個指頭代表什麽意思?這難道是說細雪倭刀價值五千兩銀子?太好了,王婆留以為他看明白並讀懂盧員外那異樣的目光。興奮地說:“是價值五千兩銀子麽?哪就質押在貴店三個月吧,按行規給你二成利。你借我4200兩銀子,到時我用5000兩銀子找贖。”

“開什麽玩笑,五兩,當不當,不當拉倒!”盧員外欲擒故欲,做出很堅決的樣子把細雪倭刀推出櫃台。

“哈哈哈!哈哈哈!………”王婆留笑翻了,笑出眼淚了。這柄削鐵如泥的細雪倭刀,這柄在百萬軍中取敵人性命如斬瓜切菜的無雙神兵,在盧員外眼中竟然價值五兩銀子,真荒唐可笑呀。

盧員外道行不夠,忽悠不了王婆留,忍不住先發作起來道:“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

“奸商,小氣巴拉的吝嗇鬼,你開什麽玩笑?你這樣做不是瞧不起俺麽?你羞辱我的智慧。”王婆留不能容忍盧員外搞這種超級玩笑,他也不傻,他是個見過世麵的人,他知道這把倭刀價值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