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倭

第二十八章 幕後黑手(5)

林來好拉著王婆留的手,兩人一前一後,徑入翠紅樓二樓一個廂房中。

這個風塵女子林來好還真不是個俗人,她的閨閣布置得充滿文墨之氣。牆壁掛著三五幅應景之作的仕女圖,梁柱上也留有當地文人墨客的詩文,桌椅亦是很講究的官帽椅,俱是黃花梨木打製。因為林來好不裏是翠紅樓的頭牌,沒有豔名,她的閨閣當然不會在臨街的一邊,而座落在翠紅樓最偏僻的角落,不過這樣倒好,反讓她的房間顯得清淨雅致。王婆留見林來好的閨閣遠離喧囂的街市,心下也覺得十分歡喜。他在林來好的房間挑個臨窗的座位坐下,這樣他可以一邊喝酒,一邊看室外的風景。喝醉了也可以打開窗門吹吹冷風。

王婆留進入林來好的房間在臨窗的方位坐下,坐下來正等丫頭端茶遞水。一會兒,一個打雜的丫頭進來伺候他們。王婆留看見那丫頭後,他的麵容露出了極度驚訝的表情,雙目圓睜,直勾勾的盯著打掃桌子的丫頭。

那丫頭二十餘歲左右,一身勝雪白衣,默默無語低著頭收拾桌子上的東西。那丫頭也真怪,居然用白紗遮蓋住半邊麵龐,隻露出一雙眼睛。她那身裝束象伊斯蘭教的女人一樣,除了一雙眼睛,整個身體被布匹裹得嚴嚴實實。衣裳兩肩的裝飾特別奇特,其中雙肩頭有兩做工精巧的銀環將前後兩幅衣裳連係起來,右上臂處則綁縛著重重疊疊的白綢,看起來華麗而莊嚴,樸素又不失優雅。

丫頭的上半邊麵容帶著凝脂一般的雪白,俊秀的雙眸透著堅毅。她那一雙眸子清亮的似無痕秋水,象寒徹的深淵,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隻是那丫頭抬起頭來望向對麵的王婆留時,雙眸才充滿了溫柔的情意。

這個丫頭不象下人,她的氣質幽靜雅致,微藏愁容更添三分絕色,美麗得像是一首難以重複的詩。丫頭手捧茶具,低頭打掃桌子,時不時抬頭跟王婆留對視一下。她看人的目光絕不帶慌張,給王婆留的感覺是非常鎮定自若,仿佛即使天塌了下來,她也不會驚慌失措。王婆留心下狐疑,暗叫奇怪,這翠紅樓真是臥虎藏龍啊?怎麽這樣不起眼的地方也隱藏著大人物?

王婆留覺得這個丫頭象他認識的一個熟人,他有意無意地試嚐叫了一聲:“櫻木露娜?”

打掃桌子的女子聞言身子一顫,雙眸閃過一絲怒意,抬頭想要說點什麽,但是瞧了一眼身邊一麵不高興的林來好,終究還是忍住,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丫頭,我在叫你,你是不是櫻木露娜?”王婆留拍拍桌子,好奇的盯著丫頭半邊麵龐不住打量。

這個丫頭有條不紊地忙碌著手裏的活兒,半晌緩緩抬頭,掃了王婆留一眼,淡淡道:“抱歉,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她嘴巴雖硬,暗中也用目光瞅了一眼王婆留。發現王婆留麵色凝重的盯著她看,她也頗有點慌手忙腳。

王婆留像是想起什麽,身形一晃,想衝上前去扯那丫頭的麵罩,又覺得這樣做非常不禮貌,就強行忍住沒有這樣做。他搔搔頭,不解地問那丫頭道:“你是櫻木露娜麽?怎可能不認識我?”宋師道說在沙灘遇上忍者,王婆留懷疑那竹竿瘦子是櫻木露娜的化妝的?包括眼前這個丫也是櫻木露娜的化妝的!隻是櫻木露娜怎麽會跟吳平的手下混在一起,確是不可思議?王婆留也覺得問題複雜,不能照著路分尋思。他很想扯下櫻木露娜的麵罩看看這倭女到底搞什麽鬼?轉念一想又覺得意義不太。大多數忍者都易容術高手,就是揭開這丫頭的麵罩也看不出什麽破綻!但王婆留確信這丫頭是櫻木露娜妝扮無疑,他認得櫻木露娜那雙帶點慈悲的眼睛,他認為一個人的眼睛會把真相暴露無遺,因為眼睛不會騙人。

王婆留亂猜之際,那丫頭也上下打量了一遍王婆留,斬釘截鐵道:“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我隻是一個身份低微的丫頭而已。”說著把麵罩解開,還不等王婆留看清楚,又迅速拉上。

王婆留隻覺眼前一花,還沒看清楚那丫頭的麵容,那丫頭已把麵罩拉上。王婆留知道江湖有一種變臉神功,能夠迅速改頭換麵,變魔術一樣易容。盡管那丫頭的臉不是櫻木露娜的長相,但他仍然是心存狐疑。王婆留搞不清楚狀況,糾纏不休毫無意義,隻好假意認錯道:“好,好,嗬嗬。我認錯人了,不好意思,對不起!”

那丫頭的目光回複陌生又冰冷,再也不看王婆留這個人一眼了。王婆留倒是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他想喝口水,但是卻不斟茶給他,隻忙碌打掃衛生。

麵對一隻無縫的雞蛋,王婆留也挑不出骨頭,他不再言語了。那丫頭倒是不屑地望著他輕輕地搖搖頭,手捧茶壺,腳步虛浮的從王婆留身邊走過去。王婆留本想攔住她,多問幾句。但見林來好不耐煩的揮揮手,叫聲:“丫頭,不要忙了,出去!”王婆留他隻能莫可奈何的讓那丫頭從身邊經過,尤其嗅到那丫頭熟識的氣咪味時,他心中確認那丫頭是櫻木露娜妝扮無疑。

那丫頭紮眼的服飾與美麗的倩影惹人的注意,盡管她故作鎮靜走著,挺了腰背,放緩腳步,力求每一步走的安穩一些。但微感寒意的雙肩還是出賣了她,顯出她心虛與慌張。

王婆留看著那丫頭遠去的背影,心情十分複雜,明知她的身份有問題,卻又找不出什麽破綻。

林來好輕撫王婆留後背,搜腸刮肚也找不出什麽話跟他說笑,最後無話找話的道:“那丫頭新來的,不知規矩,你不要生氣,如果心情不好,那就喝點酒吧,俗話說一醉解千愁,哎呀,我說話腔調怎麽也和你剛才說話腔調一個樣了。你酒量好不好,飲幾兩,我可以陪你共醉,給你排憂解難啊。嗯,你先坐在這兒等等,我下去叫廚娘快點上菜。喂,廚娘,我要的菜弄好了嗎?喂,廚娘,你聽見沒?趕快趕快………客人快餓死了,本姑娘也得不耐煩了………”

王婆留仍然站在林來好的房間窗口前,他目眺那丫頭的身影消失不見為止,才怏怏不樂轉身坐在桌子上。林來好早在桌子的對麵坐下。王婆留剛坐下來,廚下的酒菜就流水的傳上來。酒菜十分豐盛,但王婆留提不起神來,低頭看著滿注的酒碗,半響無語。

林來好雙手支起下頷,用那雙如風的媚眼仔細的打量著王婆留的臉,感覺像看著一潭波瀾動蕩的湖水重歸寧靜,她挺挺波瀾起伏的胸脯,試探著問王婆留道:“王公子,你看見什麽呢?”

“飽食的人看見一塊令人作嘔的肥肉!”王婆留一點也不受**地說。

“喝酒?今天就喝酒,而且一醉方休。”林來好撅著嘴巴,氣惱地使勁拍打著桌子道。

王婆留也拍案道:“不錯,喝酒,一醉方休。你拚酒勝我一籌,我賞你幾兩銀子。”

林來好對於王婆留的回答並不意外,她繼續問道:“剛才那丫頭,你真認識她?那丫頭才到翠紅樓不過兩日。她那身裝束古裏古怪,據說她是回民,依例穿成這樣。”

王婆留拿起酒杯,放到嘴邊緩緩地呷了一口酒,心不在焉地道:“是嗎。”

林來好皺著兩條小眉毛,頗為不滿道:“管她是不是,不關我的事。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啊,人家可是很期待你笑一笑啊!”

王婆留垂著頭沉沉的笑了兩聲,心事重重的道:“你管我開心不開心,我到這裏又不會殺人!放心吧,我就是哭表著臉喝完這頓酒,也不會少你的賞錢。”

林來好嘻嘻一笑,抬頭看看王婆留的眼睛,俏聲道:“別開玩笑啊,人家不認得你,你也不能死乞白賴要人家認得你啊。看開點,喝酒,一醉解千愁。有林妹妹陪你,忘了她。”

王婆留諷刺的撇了撇嘴角,不屑的盯著林來好道:“忘了她?你知道我跟她是什麽關係?,她欠我的錢,我正想找她要債,豈容她溜之大吉。”

“噢!”林來好注視著王婆留的眼睛,對他的話似信非信,笑道:“我才和你認識,你的話我可不能全信。那丫頭螞蟻一樣的人,會向你借多少錢?你抬抬手就放過她了。”

王婆留冷笑道:“她搶劫我呢?”

“你說什麽?”王婆留這一番話明顯令林來好感到點意外,她聞言抿嘴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咯咯地不住笑道:“嗬嗬嗬!你真會開玩笑啊?她一個姑娘家搶劫你,誰信?她跟你吵嘴我信,說她搶劫你,鬼才信。她搶劫你跑來這裏做丫頭,她是瘋是傻呀?”

王婆留也忍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摸摸腰間的錢袋子,道:“你才傻,她跑來這裏阻止我追查她的下落呀!江湖的事,你不會懂的。吃飯吧,傻丫頭。”

林來好拍拍膝下邊放著的兩大壇酒,嗬嗬大笑道:“酒囊飯袋,這酒可是專為你準備的。你要多喝一點,少喝一點姑娘也不饒你!你要是醉了,我便不陪你睡了。翠紅樓的人太雜,有錢人來這裏消譴,也吸引了大量的屑小前來偷偷摸摸。我沒什麽,但象王公子這樣的有錢人就不方便。嗯,為了以防萬一,待會開一間房吧,你身上的東西若丟了,怪到我頭上就不好了。”

王婆留正端起酒杯正飲著酒,聞言險些沒噴出來,趕緊抹了嘴角,他還懷疑自己聽錯,看見林來好的眼睛不象作偽,於是氣哼哼道:“你說什麽?我說那丫頭搶劫我,是指海賊劫掠我的商船,不是搶劫一點小錢!”

“哦!”林來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