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這裏的風景真好
1997年，加拿大銀行家弗蘭克－古斯塔看好蒸蒸日上的電影業，於是他投資了獅門娛樂公司。得到資金的獅門娛樂公司，收購了一些製作電影的設備和幾家小發行商，正式成為今天的獅門電影公司。
這家加拿大人的電影公司，似乎早早就定好了發展藍圖，它喜歡發行那些另類的電影，尤其以暴力的、血淋淋的重口味恐怖片為主，毒辣的眼光讓他們收益很好，作品的癲狂也讓他們爭議不斷。後世那部著名的血腥恐怖片《電鋸驚魂》，也正是獅門發行的，華裔導演詹姆斯－溫的處*女作，120萬美元的製作成本，最終全球收超過1億的票房，讓人不得不讚獅門公司的獨到眼光。
當時，現在的獅門公司還隻是一家位於海濱城市聖莫尼卡，頗有名聲的小公司而已。
而現在，聖莫尼卡獅門電影公司總部大樓的放映室裏，發行部經理喬恩－菲爾蒂梅爾、購片部經理湯姆－奧登伯格、製作部經理邁克爾－帕森內克齊聚一堂，這三個獅門公司的重量級人物，都是坐在椅子上，滿臉緊張地看著前麵的大屏幕；王揚坐在他們右手邊，時不時用眼角留意他們的反應。
前天在電話裏和喬恩－菲爾蒂梅爾約好後，今天王揚來到了聖莫尼卡，也許是瑞秋老師的功勞，獅門公司對他很重視，三位經理都來審核他的電影，而且他們從一開始就很認真地看，整個過程很安靜，隻有偶爾發出驚呼聲，就像是在電影院裏一樣。
這時候屏幕上的電影已經播到最後麵了，“踏踏踏”的腳步聲響起，喬恩等三位經理頓時精神高度集中，壓抑著喘氣聲看著，腳步聲停了，過了一會，突然男主角凱文被甩了進來，砰的一聲撞到DV機上，喬恩他們被這毫無預兆的手法嚇得尖叫起來，邁克爾－帕森內克更是幾乎從椅子上翻倒，一臉發青。
看著屏幕上女主角美爾的甜美笑容，喬恩－菲爾蒂梅爾瞪著眼睛，不禁連連驚呼：“噢，天啊，噢……”
“這、這真是人震驚……”隨著電影的結束，一頭冷汗的湯姆－奧登伯格望著王揚，眼睛裏都是不可思議，然後他嗬笑了一聲，帶頭鼓起掌，拍著手讚歎道：“哇！年輕人，這太讓人驚訝了，你是怎麽想到的？”
製作部經理邁克爾－帕森內克也是驚魂未定，難以置信地看著王揚，道：“哇！我敢說這絕對是一部優秀的恐怖片，最後那個鏡頭，幾乎把我嚇死！”他擦了擦額頭，感歎道：“噢，上帝啊！全程用心理恐怖的手法，結果最後來一個出其不意的暴力鏡頭，哇，哇！真是嚇死人。”
王揚認識這家夥，因為他之前狂看腦子裏的恐怖電影的時候，看過一些他作為製片人的電影，說起來，邁克爾－帕森內克還是《見鬼》的製片人，而《見鬼》的女主角就是傑西卡－阿爾芭，拍得很一般，也是看了這部片，他否決了讓傑西卡當電影女主角的考慮。
“謝謝。”王揚微笑地道，對於他們的讚賞，心裏自然是高興的，但這不足以讓他得意忘形。他不是沒有被讚過，看完電影後讚不絕口的公司也有一些，但是他們最終的決定還是“N”，就像藝匠公司。因為模糊的畫質讓他們覺得，就算影片的口碑不錯，也會是那種“不賣座”的電影，從而讓收益很低，沒必要為了一點點錢而冒險。
果然，盡管被嚇得不輕，但喬恩－菲爾蒂梅爾依然皺起眉頭，道：“但是……我不能確定市場。”他攤開手，無奈地道：“我讚同這是部優秀的電影，但是當你走進電影院，你會發現那裏有太多的選擇了，在兩部優秀的恐怖片裏選擇，是選擇畫麵清晰的、鏡頭穩定的膠片電影；還是會選擇畫麵模糊的DV電影？”
還不等王揚自我推銷，邁克爾－帕森內克就“嘿”的一聲，一臉肯定地道：“喬恩，我覺得這部片子絕對有市場！相信我，這部電影雖然沒有血淋淋的鏡頭，但是絕對瘋狂、絕對嚇人，心理恐怖玩得太棒了！”他形容道：“當你看著畫麵，就像你站在DV機後麵，那種壓迫感無與倫比！”
見喬恩－菲爾蒂梅爾、湯姆－奧登伯格聽得都有些意動，王揚趕緊趁此機會，加把勁地推銷，他感謝地看向邁克爾－帕森內克，道：“是的，我管這個叫第一人稱電影……”他又看著喬恩，自信地道：“菲爾蒂梅爾先生，你之前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你，我會選擇DV電影，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在電影院裏看到DV恐怖片，這是一種新鮮的體驗，不是嗎？”
“有點道理。”喬恩點了點頭，道：“對於新鮮的事物，人們都有好奇心。”
“我想貴公司的考慮無非是兩個，一是財務，二是聲譽。”王揚繼續說著，經過幾十次失敗，對於電影公司的心理他早就一清二楚，也知道對他們該講什麽話。
喬恩三人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喬恩道：“是的，它們是我們的主要考慮。”
王揚醞釀了一下，組織好自己的說辭，便認真地看著他們，道：“我想說的是，獅門公司為什麽能取得現在的成功？在我看來，富有冒險精神是非常重要的一點，而另類、爭議、獨特，這些詞都是獅門的標誌之一。”三位經理沒有出言反對，他便繼續道：“所以在聲譽方麵，獅門公司完全不用考慮那麽多，無論這部電影是不是好電影，當它走進電影院，它都會是史上第一部登上大銀幕的DV電影，而獅門公司發行了它！這個頭銜不但不影響你們的聲譽，反而會給你們添上獨特的一筆。”
“嗯，你說得對。”喬恩－菲爾蒂梅爾不得不點頭，湯姆－奧登伯格、邁克爾－帕森內克也是表示同意。
王揚微微地呼出一口氣，接著道：“而在財務上，你們也沒什麽好擔憂的，不用多少宣傳費，我想隻需要十萬就完全足夠了；然後先有限上映嚐試一下，幾十家影院放映，然後看看票房的情況，再決定是不是要大規模上映。如果電影不賣座，你們也隻是損失一點點而已；但是，誰敢保證這部電影不會大賣？”
他雙眼緊緊地看著對麵的三位經理，語氣激動地道：“先生們，這是一次機會！”
喬恩三人都各自思索著王揚的話，又低聲交流了一下意見，喬恩－菲爾蒂梅爾突然問道：“揚，我想知道，如果宣傳費隻有10萬的話，你覺得我們可以做些什麽？”
一部電影的宣傳費，一般是那部電影的製作成本的50。當然，這裏麵沒有硬性規定，主要看發行公司的意願。
如果獅門公司決定發行《靈動－鬼影實錄》，花10萬宣傳費，都是電影製作成本的10倍了，看起來很嚇人，可是10萬塊能做些什麽呢？別想在電視頻道上、新聞媒體上買到廣告位置；也別想在電影院裏買到預告片廣告時間；還有別想把海報貼在地鐵、車站等人流密集的地方，10萬塊連洛杉磯一個城市都搞不定。可以說什麽都做不了。
“互聯網！”王揚不假思索地說出答案，講著自己的想法：“首先，我們在網絡上建立一個電影的官方網站，網站要故作神秘，不要宣傳導演、演員這些信息，我們要宣傳的是凱文、美爾，要做出‘這部電影一個真實的故事’的效果。然後我們再在網絡上散播這件事情，在各大網站、社區、論壇到處說，讓人們自己一傳十、十傳百。”
他興奮地笑了笑，道：“這就是病毒式營銷！”
喬恩－菲爾蒂梅爾聽得雙眼發亮，一臉的驚訝和新奇，作為發行部經理，他自然明白王揚的意思，這種宣傳方式，的確非常省錢，而且當人們以為那部DV電影是真紀錄片，好奇心會催使他們湧進電影院……這個主意真不錯，但是……他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便問道：“所以這是一場騙局？那麽如果有觀眾告我們欺詐呢？這對我們公司的聲譽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王揚聳了聳肩，成竹在胸地道：“這可不是騙局，隻是故弄玄虛而已。我們不用咬牙切齒地說‘這部電影是真的’，我們隻需要不去說‘這部電影是假的’，然後剩下的，就讓他們自己想象吧。還有在電影最後麵，加上一句‘本故事純屬虛構’。欺詐？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法律責任。”
“噢，天！我想我明白了什麽叫偽紀錄片了。”喬恩感歎了一聲，看了湯姆兩人一眼，笑著點頭道：“這的確可以把宣傳成本控製到十萬，而且這主意很不錯，聽起來可以試一下。”
“哈！”邁克爾－帕森內克頓時笑了笑，對著王揚豎起大拇指，道：“哇，小夥子，看來你有機會了。”
王揚變得緊張了起來，邁克爾－帕森內克一開始就支持他，而喬恩－菲爾蒂梅爾也剛剛被他說服，現在隻剩下湯姆－奧登伯格這個購片部經理了。
湯姆－奧登伯格一隻手摸著下巴，滿臉平靜地思索著，過了一會，他似乎有了主意，看著王揚問道：“如果我們公司要發行這部電影，需要多少錢？”
多少錢？！王揚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噗通噗通的聲音連他自己都聽得到，湯姆說了這句話，就幾乎可以說他們進入了價格談判的初步階段了，這是第一家電影公司跟他這麽做！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想著怎麽回答湯姆的話。
現在電影公司要發行一部獨立電影，購片方式一般都是直接一次性買斷，他們給你一筆錢，然後電影就歸他們了，接下來的事情與你無關。
但是王揚並不願意這樣，如果他把《靈動－鬼影實錄》一次性賣給獅門，他最多隻能得到幾十萬，甚至是幾萬塊。要是其他人，也許已經很滿足了，因為相比起電影的製作成本一萬塊，就算隻賣出十萬，那也是十倍的收益，這無疑是非常豐厚的回報。但是，王揚知道第一部DV電影《女巫布萊爾》的全球票房，二億多，他不可能同意一次性買斷。
想了想，王揚便笑道：“不，奧登伯格先生，我這部電影沒有買斷費用。”看著湯姆－奧登伯格疑惑的臉，王揚解釋道：“如果貴公司願意發行我的電影，我希望我得到的報酬，是總收入的分成。”
“哦，分成？”湯姆－奧登伯格皺了皺眉頭。王揚點頭道：“是的，貴公司不需要給我一塊錢的預付款。”
湯姆－奧登伯格皺著眉頭思考，又跟喬恩－菲爾蒂梅爾交換著意見，不需要一塊錢的買斷費很吸引人，這意味著獅門公司一旦發行這部電影，有限放映期的總投入不會超過20萬；但是選擇分成這種合作方式，也有壞的一麵，這取決於電影的最終票房，還有分成的比例。湯姆想了一陣，問道：“年輕人，你想要什麽樣的分成比例？”
王揚知道一部大片的分紅比例，往往發行商隻占30，為了爭奪發行權，發行商有時候甚至隻要10；但是他的電影不是大片，隻是一部幾乎被所有人不看好的DV電影，獅門公司根本不稀罕他，他當然不能提出太過分的要求。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把皮球踢回去，搖頭道：“我不知道，這個要看貴公司的意願。”
湯姆－奧登伯格聳了聳肩，道：“太多了可不行，我們沒有必要為你承擔風險。”他看著王揚，說出自己的想法：“15吧；或者一筆預付款，再加5分紅。”
15？王揚不禁皺了皺眉頭，不，這太少了！他想來想去，忽然有了一個好主意，便道：“不如這樣吧，如果電影最終的稅前票房盈利在一百萬以下的，我隻要10分成；如果盈利過了五百萬，就20；過了一千萬，30；過了五千萬，40；如果過了一億，我就分50。DVD那些其它的盈利另計，你們覺得怎麽樣？”
喬恩－菲爾蒂梅爾、邁克爾－帕森內克、湯姆－奧登伯格都聽得目瞪口呆，然後不約而同地失聲而笑，稅前票房盈利過了一億！？這個年輕人是在跟他們開玩笑嗎？
邁克爾－帕森內克一副驚訝的樣子，雙手抱著頭，笑道：“哇，年輕的導演，看來你對自己的電影很有信心！”王揚笑了笑道：“是的。”
喬恩和湯姆對視了一眼，都默默地點了點頭，湯姆－奧登伯格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正要說什麽，突然從業多年養成的**觸覺讓他停住了，他心裏感到有些不對勁，隨即又一笑，你在擔心什麽，難道說這部電影會有超過一億元的收益嗎？再說假如收益過一億，就算給這個年輕人50分紅，公司都是翻賺了。
湯姆微微一笑，點頭道：“聽著挺有意思的。給我們些內部討論時間吧，噢，還得給總裁匯報。”他站了起來，看著王揚笑道：“不過，這些事情都是下一階段了。”喬恩－菲爾蒂梅爾也站了起來，對王揚笑道：“恭喜你，年輕人，你說服了我們。”
邁克爾－帕森內克站起來，開心地展開雙手，對王揚笑道：“恭喜！你通過了我們的審核。”
看著他們三個，王揚呆呆地怔住，他們答應了！？答應發行我的電影！？他鼻頭一酸，眼眶也感到一陣酸熱，他深深地呼吸著氣，強忍著開心的淚水，站了起來，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著，他和邁克爾－帕森內克擁一擁，又和喬恩、湯姆擁擁，不停地說著“謝謝，謝謝！”
“年輕人，這是你應得的。”喬恩擁著王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揚忍著淚水，看著三位經理善意的笑臉，他說不出話來。他們答應了，獅門公司答應了！他們會發行這部電影，這部電影將會在電影院上映！
他想起被學校開除時的憋屈，想起正午在街上派傳單的辛苦，想起被之前五十四家電影公司的拒絕，那些灰心，那些沮喪……但是比如現在的快樂，那些算得了什麽！現在，他成功了，他做到了！他不是什麽失敗者，他的夢想也不會死，他會繼續走在電影這條道路上！
“謝謝！”王揚笑著抹了抹眼角的淚花，看著喬恩等三位經理，道：“我想我這一輩子，大概都不會忘記這一刻了。”
喬恩等人笑了起來，道：“成功的喜悅麽？那就記住吧。”
由於獅門公司答應明天就拿出一個具體的合同方案，離開獅門公司的王揚，也不回洛杉磯了，決定就在聖莫尼卡找間旅館住一晚。
走在聖莫尼卡的街頭，望著遠處的海景，享受著迎臉吹來的陣陣海風，王揚依然興奮得不能自已，不時揮揮拳頭，又不時笑出聲來，看看海灘、看看藍天，該死的，怎麽這裏的風景這麽美好！？
走了一段路，王揚似乎才清醒了點，想起了什麽，便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朋友們。他掏出手機，便怔了怔，先告訴誰呢？在通訊錄裏按了一會，傑西卡，瑞秋……他在這兩個號碼上麵想了想，然後選定了這次幫助他前往獅門公司的瑞秋，按了撥通鍵。
手機馬上就接通了，王揚往路邊的一張長椅子坐下，笑道：“嗨，瑞秋！是我，揚。”手機裏傳來瑞秋的好聽聲音：“嗨，揚，有結果了嗎？”王揚哈哈一聲，環視著周圍的景色，笑道：“哇，聖莫尼卡的環境太好了，海灘、海風、陽光，藍天……哇，真美！”
瑞秋聽到他這麽開心，不禁一喜，馬上問道：“揚，你成功了！？”
“是的，我成功了！”王揚開心地笑了，他話音未落，瑞秋就“哇”的一聲叫了出來：“噢，我的上帝啊……你成功了！”王揚點頭笑道：“是的，歡呼吧！哈哈，我太開心了。”他笑了幾聲，又感謝道：“瑞秋，謝謝你，你讓我的麵試失敗記錄終結在五十四次上麵！噢，說真的，你是不是上帝派來幫助我的天使？”
聽到王揚的話，瑞秋感到有些甜滋滋的，笑道：“是啊，上帝跟我說‘瑞秋，洛杉磯那裏有個年輕人要拍電影，你需要去一趟’。然後我就去了洛杉磯，拍了一部電影，再接著，我馬上就可以在電影院的大銀幕上看到自己了！”她笑了聲，道：“哇，真是瘋狂！”
“嗯！”王揚感歎地道：“瘋狂的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