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孴族
酒兒姑娘也真是好騙,被自家侯爺這點伎倆就騙到了。
等酒兒出去後,青山從暗處走出來,跪倒在地上:“侯爺,屬下該死,來遲了。”
那日,得知酒兒出了九莊鎮失蹤後,陸槿獨自騎馬追出了九莊鎮,等他辦完事回去再帶人追出來已經沒了他的蹤影。
他找了兩日才找到這裏,趕到時,陸槿與黑衣人之間的打鬥已經結束,正在處理黑衣人的屍首,等他們離開後,他又重新將黑衣人的屍首處理了下。
“侯爺,您的眼睛?”青山擔憂地看向他的眼睛。
陸槿撫著剛被酒兒包紮好的手:“無事,隻是中毒,附近可還有東烏人?”
青山搖頭:“暫時沒有,但他們既然已經尋到了這裏,就定還會再來。侯爺,可立刻回九莊鎮?”
陸槿搖頭:“再等兩日,告訴君柒繼續在九莊鎮探東烏人,定要將藏在裏麵的東烏人找出來。”
青山:“是。”
酒兒並不知道青山已經來過,坐在院中幫王婆婆整理弄回來的蔬菜,整理好後,王婆婆要拿到最近一個村落的集市上去賣。
往常王婆婆如果要去賣菜會起個大早,可今日因為昨日中了蘑菇毒,起晚了,但是又不得不去,因為家中的糧食不多了,必須去賣了菜換些糧食回來。
離王婆婆家最近的村落名叫小豐村,走路得一個多時辰,現在才出發,等回來估計要到深夜了。
酒兒看了一圈院子,發現院子角落的幹草堆下有一輛廢棄的牛車。
那是小小父親還在世時用的,後來小小父母去世,家中日益拮據,王婆婆將牛賣了,就剩下那牛車扔在角落裏。
酒兒讓陸槿將他的馬牽來,套上牛車,打算陪著王婆婆一起去小豐村賣菜,這樣可以節省路上的時間,也能給王婆婆省很多力氣。
陸槿看不見,她本來是打算讓他在家裏照看小小,自己陪王婆婆去就行,可是陸槿不同意,說這匹馬隻有他能馴服,他雖然看不見,但是隻要有人在旁邊指方向,他可以趕馬車。
一聽他們都要去,小小也吵著要去,最後四人全都上了牛車。
來到小豐村,王婆婆帶小小去賣菜,酒兒帶著陸槿來到糧油店,買了幾袋米麵,又給王婆婆和小小添置了不少生活用品,一一讓人搬到牛車上。
等王婆婆賣完菜,拿著換來的小半袋米回到馬車跟他們匯合,見到車上的東西時,眼淚瞬間就下來了,說自己上輩子積了什麽大德,能遇到他們兩個大善人,還要拉著小小磕頭,酒兒趕緊拉住她。
回去的時候,因為車後麵放了新買的東西,隻能坐在王婆婆和小小,酒兒隻好到前麵和陸槿坐在一塊。
即使他們有馬車,回去的路上走到一半,天就已經發黑了。
王婆婆拿出她帶的幹糧——高粱麵饅頭遞給酒兒。
酒兒接過去,想遞一份給陸槿,可是陸槿左手受傷,右手又握著韁繩控製著馬車,騰不出手,酒兒隻好喂他,喂幾口饅頭又拿起水壺喂他一口水。
陸槿身份尊貴,錦衣玉食慣了,酒兒會以為他吃不慣這麽粗糙的高釀麵饅頭,可陸槿好像還吃的很開心。
“好吃嗎?”她問。
她忍不住也多咬了兩口,就是高粱饅頭的味道啊,粗嚼無味,細嚼之下有淡淡的甜。
陸槿笑了笑,從袖口裏掏出一顆糖給她:“你喜歡吃甜的,伴著這個吃。”
集市上,他好像一直跟在她身後,他什麽時候去買的糖呀?
酒兒接過糖,剝開糖衣塞進嘴裏,帶著清甜的甘草味,很好吃。
陸槿又從袖口裏掏出兩顆扔給小小和王婆婆,小小有糖吃很開心,在車上哼哼唧唧地唱起歌來。
是一首人人會唱的兒歌,酒兒也跟著她搖搖擺擺地哼唱起來。
空寂的山間,他們兩人的歌聲伴著吱呀的馬車聲,一路向前。
陸槿這匹馬果然是好馬,白日裏走了一次,竟然就識得了路,都不用陸槿太過催趕,就知道往哪走。
小小吃了東西在車上鬧騰一頓後,和王婆婆都睡著了,她抱著雪寶,王婆婆抱著她。
馬車這樣搖搖晃晃的,酒兒也有些犯困,為了保持清醒,她跟陸槿找話說。
他們兩人之間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她也不願意再提及,於是她問陸槿知不知道賀老怪與那位名叫段婕的女子的事情。
在九莊鎮時,她聽劉玉華提過一嘴,可後麵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都沒來得及問他,他就回了熠城。
陸槿眼睛盯著前方:“聽過一些。段婕也是一名奇女子,如今是孴族的族長。”
“孴族?”酒兒問。
陸槿點頭:“孴族是大京與惜山交界深山中的一個部落民族,地理位置特殊,雖然歸大京,卻並不被州府管轄。這也是當時皇上為了詔安他們,允諾他們的好處。”
“好像挺神秘的樣子。”酒兒撐著下巴。
陸槿笑了笑:“的確是一個比較神秘的民族,他們生活在深山之中,鮮少與外人來往。”
“那賀老怪怎麽跟孴族的族長扯上關係了?”酒兒問。
陸槿:“南夷那邊擅長巫蠱之術,可孴族的蠱咒之術卻並不比南夷巫蠱遜色。”
酒兒點頭,賀老怪對這些東西最感興趣了。
陸槿繼續道:“孴族因為特殊的地位,皇上格外的看重。二十多年前,孴族的老族長帶著段婕入都城,皇上為了能長久的穩住孴族,欲意將段婕納入後宮。”
“可是在都城時,段婕碰上了賀清,更應該說是賀清找上了段婕。段婕喜歡蘭花,賀清為博她一笑,為她入皇宮盜取稀世蘭花,這也是他聖盜子名聲的由來。”
“段婕即使知道賀清是為了他們族中的蠱咒秘術而來,卻還是陷了進去,想要與他私奔,可賀清最後卻辜負了她。”
酒兒聽得皺起眉頭,沒想到賀老怪老了不靠譜,年輕的時候竟然還這樣渣,玩弄欺騙她人的感情。
“那後來呢?”酒兒問。
陸槿:“他們兩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也因為這樣,段婕沒有再入宮。”
酒兒替段婕抱不平:“難怪大師父說賀清對她有虧欠,那樣欺騙她,也太過分了。”
賀老怪那人真是注孤生。
回到王婆婆家裏已經不早,王婆婆要上來搬車上的米麵,陸槿讓她帶著小小回房休息,他來弄。
可他自己都還傷著一隻手,酒兒倒是想幫忙,可是自己的力氣不夠,而且自己身上的傷也未大好。
等陸瑾將幾袋米麵搬進屋裏,他手上的傷又裂開,白色的紗布下滲出了殷紅的鮮血。
酒兒擰著眉頭輕歎口氣,打來一盆水,給他清理傷口重新上藥。
她神色凝重,抿著嘴唇,眉頭始終蹙著。
陸槿雖看不見,可能感覺到她的情緒。
“很嚴重?”他問。
酒兒看他一眼:“侯爺以後還是要當心著些,這幾日不可再用力了。”
他常年在外征戰,靠的就是這雙手,這次的傷口又極深,這樣反複裂開,萬一廢了,那以後怎麽辦,酒兒現在想想當日他抓住刀刃的情形就後怕。
他擔心她的安危,可也要替自己想想啊。
酒兒心裏越想越不好受,眼睛漸漸濕潤起來。
陸槿靜靜地感受著她在自己身側的呼吸,和她小心替她包紮的動作,過了好一會,他突然握住她的手:“你不必擔心,這傷傷在我身上比傷在你身上要好受些。”
酒兒有些說不出話,她將他的手拿開,繼續包紮,等心中的情緒被壓下去了,再也不能被聽出來,她才道:“侯爺以後莫再要說這樣的話了,這樣,會讓酒兒誤會的。”
她給紗布最後打一個結,站起身,陸瑾一把將她拉住。
酒兒看向被他拉住的手。
陸瑾垂著的眼瞼抬起來:“你說的,喜歡就要在一起。”
酒兒的心猛地一滯。
這是在他們那次去黎府的路上,說起黎沛宇和阮歡喜之間的事情時,她說的。
當時她並不知道黎沛宇的真實麵目,隻當他與阮歡喜兩情相悅,卻因為家族之間久遠的糾葛矛盾而沒辦法在一起,還一度覺得他們把事情想的太複雜了,隻要隨心,既然互相愛慕喜歡,在一起就好了。
可如今在自己身上,酒兒覺得自己當時這句話是那樣的可笑幼稚。
世上有太多說不清的事情,兩個人喜歡並不一定就能在一起。
可陸槿的話還是讓酒兒的心猛烈的跳動起來,即使他話已經再明白不過,可酒兒卻害怕地不敢多想,不敢去將他這句話直白的理解。
但陸槿並沒有就此打住。
“你沒有誤會什麽,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酒兒。”
周圍的世界仿佛全都消失,隻剩下眼前的陸槿和他那回**在耳邊的聲音。
他想跟她在一起,他喜歡她,而不是以前的隻有她對他的心動。
酒兒抬起一隻手撫上胸口,試圖將它按住,擔心它跳得太厲害會跳出胸口。
陸槿抬頭麵對著她,似是在等她的回答。
雖然陸槿看不見,可在酒兒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她垂下眼:“侯爺,你已經有侯夫人了。”
她說完就想將手抽出去,可是陸槿握得更緊。
“你隻是因為她才不肯跟我在一起,對不對?”陸槿問。
酒兒抿了抿唇不說話,唐筱微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可是沒有唐筱微他們就真的可能嗎?
酒兒立刻將這個想法澆滅。
世上沒有如果,唐筱微就是真真實實存在的,是他的夫人,也是他最愛的女人,而且在阮府暗道內他護住唐筱微的樣子,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現在隻要一想到心還是會刀攪般的痛。
“可是侯爺,你愛的不就是侯夫人嗎?”酒兒反問他,
“喜歡有很多種,隻要是不討厭都能說是喜歡,可是你對侯夫人的愛卻是獨一無二的。”酒兒說。
陸槿喉頭哽了哽:“如果我說不是呢?”
酒兒苦笑,他如何的愛唐筱微她親眼見識過,他又何必來哄她。
酒兒用另一隻手將陸槿抓握住她的手掰開:“侯爺定是身上有傷,有些感懷,想侯夫人罷了,時候已經不早了,侯爺早些歇下吧。”
酒兒掙脫開,去外麵倒水,在外麵待了好一會才平複好心情回到房間。
陸槿已經在床的裏側躺下,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酒兒這才放心將燈滅了,脫了外衣,躺到**,直至她掀開被子將自己蓋住,陸槿一點反應也沒有。
第二日酒兒醒來,一向早醒的陸槿竟然醒來的比她還晚,可能是因為夜間冷,兩人挨近了幾分,陸槿麵朝著她側躺著,眉眼間很是柔和,完全沒有平日的清冷。
酒兒看了看他,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唇,下巴處因為幾天沒有修理胡子,已經長出了胡茬了,不過酒兒不得不承認,陸槿長得真的是好看,難怪都城的女子都傾心於他。
酒兒看了一會,摸了摸兩人中間的雪寶,掀開被子起身穿衣服。
她剛下床,陸槿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等酒兒穿好衣服回頭一看,陸槿已經坐在**,眼睛仍然是空洞地看著前方。
“侯爺,你醒了。”酒兒隻當昨日晚上兩人的對話沒發生過,將衣服遞到他手裏,“今日眼睛可有好些了?”
陸槿搖頭:“還是什麽都看不見。”
酒兒皺了皺眉:“那晚點我給你再施施針。”
“好。”陸槿答應著,趁她不注意,卻準確無誤地一下就摸到了趴睡在一旁,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的雪寶。
吃了早飯,酒兒又給他煎藥施針,施完針後,陸槿摸著自己的下巴,定要酒兒替他刮胡子,說他現在這副模樣連自己都受不了。
酒兒隻好問王婆婆家裏有沒有剃刀之類的。
王婆婆還真找到了一把,是在廚房裏翻到的,她兒子身前用的剃刀,她兒子離世後,她就用那剃刀削菜,小巧方便攜帶,甚是好用。
酒兒將剃刀好好洗幹淨,然後讓搬一張凳子放在院子裏的陽光下,今日的太陽暖綿綿的,曬著很是舒服。
她將陸槿扶到凳子上坐下,又打來一盆水,如臨大敵般,抬著他的下巴,開始替他刮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