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夢
麗娘嚇得瞪圓雙眼,捂住嘴巴才沒讓自己喊叫出來。
他第一眼看去還以為是有人吊死在了樹上,可待仔細看清,更加震驚。
巫永會輕嘖一聲,嫌棄地看他一眼。
麗娘趕緊將捂住嘴巴的手放下,但臉上的驚恐未消。
他指著那邊一陣擠眉弄眼,用嘴型說:“那,那是酒兒姑娘,還有她手上的吃人的蝴蝶。”
巫永會皺眉看著那邊。
不用他提醒,他早就看出來了,樹上的那女子就是酒兒。
隻是她竟然會蠱咒之術,能馭蝴蝶。
所以,今晚上大祭司是她馭蝴蝶弄死的?
他們到得早,在下麵看到了全程,大祭司被蝴蝶襲擊前割破她的手指取過鮮血,隻是因為這樣一件事就記恨在心,將他弄死,這好像也不太說得過去。
但她能馭這些詭異蝴蝶的本事他們是看清楚了。
他一直以為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樣貌還醜陋,卻不想她竟然有如此本事。
他們躲在暗處一時不敢上前。
酒兒站在枝頭上,手指翻舞,逗弄身邊的蝴蝶,不一會,她身邊的蝴蝶越來越多,圍在她身邊起舞跳躍。
這時,一個身著孴族服飾的男子從暗處走到酒兒站立的大樹下,微抬著頭看著樹上的酒兒,像是在欣賞她舞蝶。
那男子雖然沒戴牛頭麵具,可背對著他們,而且樹影遮掩,光線很不好,他們看不請他的樣貌。
巫永會和麗娘又震驚地互看一眼,等他們再轉頭看過去時,男子已經躍到了樹上。
縈繞在酒兒身邊的蝴蝶被他一驚,飛開一些,但立馬又圍了上來,可是它們卻並沒有攻擊那名男子。
那男子靠近酒兒,一手攬住酒兒的腰,另一隻手捧起她的臉,將她的頭微微抬起與他對視,舉止很是親密。
其實看到孴族男子出現,他們心中已經有了猜想,酒兒與他的關係定非同一般,可真看到他們如此親密,巫永會和麗娘兩人還是不免震驚。
如此說來,酒兒並非被孴族從定琅城莫名抓來那麽簡單,或許她來孴族另有他謀。
酒兒抬著頭與那男子似乎說著什麽,可隔得太遠,聽不見,而且此時縈繞在他們身邊的蝴蝶出現異動,像是受到了驚擾,開始四下飛散。
不會是發現他們了吧。
眼看有些蝴蝶往他們這邊飛來,麗娘趕緊拽了拽巫永會,示意趕緊離開。
巫永會有些不甘心。
今日這樣的好的時機,他們已經潛入了神木林,卻又被他們給攔住了。
可他們已經見識過那些蝴蝶的厲害,如果不離開,萬一被那些蝴蝶盯上,那更是糟糕,他們可是剛剛才在聖殿內見過大祭司被啃噬後所剩無幾的殘骸。
他們隻好又悄悄退出了神木林。
酒兒從屋中出來後,陸槿就一路跟著,最後跟著她來到了神木林。
來神木林的路上,出現了金裳,它們不遠不近地環繞在酒兒身邊,像是跟隨,又像是引路。
到神木林後,酒兒在這棵樹下停住。
環繞在她身邊的蝴蝶越來越多,那些蝴蝶竟然簇擁在她肩頭和腳下,將她帶離了地麵,帶到了樹上。
而酒兒仍然渾然不知,還與金裳嬉戲起來。
金裳的別名浮生幽夢並非空穴而來,賀老怪說酒兒如今這樣就是浮生幽夢。
它們豔麗的外表不過是一層幌子,實際上性惡,好血腥喜食肉,也能被人利用,製成蠱毒。
而酒兒中的就是浮生幽夢的蠱毒。
她體內雖然因為千年蠱母的存在,百毒不侵,但那隻是針對尋常的毒藥,對這用生蟲為引的浮生幽夢卻無能為力。
浮生幽夢會抓住人心中最恐懼最脆弱的地方,形成夢魘,平時也會出現幻覺,讓中毒之人分不清現實與幻覺,最後瘋癲暴斃,或是深陷幻覺無法自拔,死在幻覺裏麵。
他一路跟著酒兒出來,是想看她到底要去哪裏,這些金裳會將她如何,也許還能解開它們出現在哀山的秘密。
他跟著她來到神木林後,在神木林又探查了一番,並沒有其他人,他隻好回到酒兒身邊。
她一向怕高,如今卻站在樹枝上,如果突然醒來發現自己的處境,定會被嚇到。
他躍上枝頭,來到她身邊,將她的身子穩住,另一隻手抬起她的下巴。
酒兒無神的眸子微微抬起看向他。
“酒兒。”陸槿撫著她的臉輕聲低喚。
酒兒看著他,睫毛微顫,眸子漸漸顯出些神采。
此時,縈繞在他們周身的蝴蝶像是受到了震**,頓時驚慌起來,用力撲哧著翅膀,想要將酒兒控製住。
“酒兒。”陸槿又連聲輕喚她。
終於,酒兒的眼神聚焦,看到了眼前的他。
她看著他確認了很久,才開口:“侯爺?”
陸槿勾起嘴角:“是我。”
酒兒微蹙起眉頭,思維很是遲鈍,一個簡單的問句也需要在腦海中過上好一會。
她思考現在的情況,他為何會出現在自己麵前,自己這又是在哪。
她看一眼周圍,見到自己在離地的高處,瞬間就慌了。
她抓住陸槿的衣襟,慌亂地看向他:“侯爺,我們這是在哪?”
陸槿收緊環在她腰上的手:“別怕,有我在。”
酒兒乖巧地點頭,可一雙抓住他衣襟的手卻更加有力。
“侯爺,發生什麽事了?我怎麽會在這裏?”她問。
陸槿替她將額前的碎發撥開:“這隻是在做夢。”
“做夢?”酒兒好像一時不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一樣,頭微微側著,想了又想。
“嗯,做夢,你夢到我舍不得你,尋到了你,你被我的真心打動,終於願意和我在一處了。”
酒兒眨著眼睛想了想,信了。
陸槿怎麽會舍得扔下唐筱微,來尋她,這一定是夢沒錯了。
她靠進陸槿懷裏,抱住他的腰,將臉在他胸前埋了埋:“真的是在做夢。”
陸槿輕笑:“睡吧,是個好夢。”
酒兒微笑著,緩緩閉上眼睛。
酒兒第二日醒來,雙手捧著下巴坐在**。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昨日在哀山頂上見到山崖,觸景生情想到出逃掉落懸崖的那晚,還想到了陸槿,昨晚上自己做夢就夢見他了。
夢到他尋自己尋到了這裏,自己與他在一起了,還夢到了金裳,身邊到處都是它們,關鍵是它們還很聽自己的話。
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酒兒使勁搖晃腦袋讓自己清醒。
她下床穿好衣服,將雪寶藏在袖口內。
今日是三日期限的最後一天了,自己必須抓緊時間調查才行。
昨晚大祭司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金裳襲擊而亡,她被阿斐帶著離開又遇上段婕遇襲,一片混亂,她都沒能好好檢查一番現場。
她打算先打聽一下大祭司屍骸存放的地方,去檢查,然後再去神木林看看。
前日她與阿斐是在神木林中見到的那一大片的金裳,神木林內一定藏著什麽秘密。
但首先她要去看看段婕,看她醒了沒有。
她來到段婕屋前,駱蓁已經不在,門口守著幾個普通的護衛。
酒兒想進去,可門口的人攔住了她。
“族長正在休息,駱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去打擾。”
酒兒隻好離開去地牢找賀老怪。
賀老怪正睡得香,昨晚他救治段婕忙活了大半個晚上,才剛回來不久,正想好好補個覺,酒兒又來了。
他不耐煩地捂住耳朵。
“賀爺爺,你還沒起床呢?昨晚定是辛苦了,我給你捶捶背。”酒兒說著在他後背上捶起來。
賀老怪惱火地哎呀起來:“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人,沒見到我在睡覺嗎?”
酒兒笑著說:“你好好睡,我給你捶背就是。”
“你這樣我還怎麽睡。”他坐起來,沒好氣地問,“幹什麽?”
酒兒得逞地笑了笑:“段族長已經醒了?”
賀老怪:“醒了一下,又昏過去了。”
“她有沒有說是誰襲擊的她?”酒兒問。
賀老怪搖頭:“沒有。”
“什麽都沒說嗎?你說她中的是蠱毒,孴族不是最擅長蠱毒,不是他們孴族內部的人嗎?”酒兒問。
賀老怪:“我怎麽知道。”
酒兒:“那他們說的孴族聖物玉蟲到底是什麽?我昨日見著了,就是一直雪白色的蠕蟲,跟蛟蟲差不多,為什麽會是孴族的聖物?”
賀老怪:“你亂說話嘛,小心他們割了你的舌頭。”
酒兒握住嘴巴:“我哪有亂說了?”
“你將他們的寶貝說成蛆,怎麽不是亂說話。”賀老怪說。
酒兒指著他:“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賀老怪:“可是我就聽到你說了。”
他竟然跟她亂顛倒黑白的把戲。
但現在有求於他,隻好讓著他:“好好,我說了。你快跟我說說,玉蟲寶貝到底是什麽?”
賀老怪歎一口氣:“大繁至簡,物相也如此。那玉蟲你看著隻是一隻小蠕蟲,可卻是世上最厲害的蠱蟲,是孴族在眾多蠱蟲裏麵煉化而來。”
“竟是如此厲害。”酒兒感歎,難怪它丟了駱蓁那樣緊張,將哀山都封了。
“它有什麽用?”酒兒問。
賀老怪看她一眼:“可害人也可救人,用處可大了。”
酒兒點頭,就像她體內的千年蠱母一樣。
猶豫了下,酒兒又道:“昨天晚上孴族的大祭司被金裳給吃掉了,就在眾人眼前被吃掉的。金裳如此厲害,被它咬一口會怎麽樣?”
賀老怪挑眉看她一眼:“當然是會痛啊,它都吃肉喝血了。”
酒酒兒:“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如果被它咬一口,會不會出現其他症狀?”
“什麽症狀?”賀老怪反而問她。
酒兒猶豫著,覺得也許是自己想多了,於是說:“算了,沒什麽。”
酒兒從地牢出來,見到有人行色匆匆的從外麵跑進來。
她拉住他問出什麽事了。
那人支吾了著,說哀河變黑了。
哀河是發源哀山上的一條河,流經定琅城,昨日她還從河邊路過,水質甚是清澈幹淨,一夜之間竟然變黑了。
她想去哀河邊看看,可要走出去時,卻被人攔了下來。
酒兒以為他們是擔心她逃,解釋道:“我想去哀河邊看看。”
但那些人還是不放行。
酒兒:“我得到族長和駱大人的允許,可以出入的,不信你們可以去問駱大人。”
“酒兒姑娘!”駱蓁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酒兒轉身看去:“他們為何不讓我出去?”
駱蓁隻是站在不遠處的廊下,並未走近:“今日酒兒姑娘還是不要出去了。”
酒兒:“可你們答應過給我三天時間,三天未到,今日是最後一天。”
駱蓁:“今日的情況不同往日,那些話已經做不得數。”
酒兒:“……”
還帶這樣的,說話不算話,如此沒有信用。
“來人,”駱蓁對身邊的人吩咐,“把她帶下去,好生看在房內。”
酒兒有氣也無處說,被他們帶下去關在房內,一關就是一整天,她心中焦急,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駱蓁為何突然反悔,要將她關起來。
現在段婕昏迷未醒,一切事都是駱蓁說了算,酒兒想起昨晚見到她和惜山人私下會麵的情形。
她不會是要趁段婕昏迷,接管了孴族,然後和惜山人密謀什麽驚天大事吧?
如果這樣,那孴族危險,大京和定琅城的百姓也會陷入危險。
必須趕緊出去將此事告知其他人。
可該告知誰,段婕昏迷不醒,自己又沒有實證,孴族內其他人根本不會相信她這個外山人。
阿斐知道此事,他也親眼見過駱蓁與惜山人會麵,他應該會相信自己。
可是該去哪裏找他呢,自己除了認識他腰間的串珠,他長什麽樣都不知道,根本就無處尋他,隻能等著他來尋自己。
酒兒坐立難安。
傍晚時分,有人推門進來,給她端來了吃的。
酒兒透過門縫看一眼外麵,之間外麵竟然掛起了絳紅色的錦布,這在孴族被視為最為吉祥的顏色。
孴族內接連發生變故,大祭司慘死、族長受重傷、聖物被盜,族內還不斷出現異象,這樣混亂,他們竟然還有心思布置府邸。
酒兒右眼皮直跳。
“是有什麽喜事嗎?”酒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