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不見舊人笑
陳落抬頭,隻是淡淡的看了眼麵前的人。
便伸出了手。
“做什麽?”
老黃問著。
“一百兩。”
陳落開口著:“你當初說過,再見會還咱家那一百兩銀子,如今再見,你該還錢了。”
老黃的臉色頓時僵硬了下來。
尷尬的笑了兩句。
“下次,下次……”
陳落不想理會他,這家夥還是老樣子。
下次下次……
恐怕下次再見,這一百兩銀子又是要下次了。
倒是老黃口中的少年不錯,聽到老黃的招呼已經連忙過來。
他的身邊跟著兩個女子。
一個端莊大氣。
一個清秀幹練。
陳落隻是看了下就發現這兩個女人的修為不錯,已然達到了凝氣境的修為。
至於老黃……
陳落選擇無視。
這世界上有些人就喜歡扮豬吃老虎。
那就讓他扮吧。
拆穿了總是不好的。
倒是這少年郎……
修為境界普通,甚至連先天都不是,算是很普通。
可身上的氣運,這可不是普通人的氣運。
在某些程度上還遠超了修士。
陳落很少見到過這種氣運,故而多看了兩眼。
顯然,這少年人的身份不簡單。
也是……
能有這樣的兩個侍女,還能讓老黃心甘情願喊著少爺,這要是簡單那才怪了。
少年見到陳落的時候,便很是恭敬的行禮著:“見過不爭公公。”
“嗯?”
有點意思了。
“你認識咱家?”
“遠遠看到公公的時候,老黃就對在下說,見到了友人……如今又提起一百兩,便猜出了您就是老黃說過的陳落。
在這大周,叫陳落的應該沒幾個,能讓我身邊兩個侍女看不透的,那更沒幾個。
於是想來,也就隻有不爭公公陳落了。”
“你倒是聰明。”
陳落點頭。
“都是熟人,坐吧!”
少年也沒客氣,便坐了下來。
不爭公公之名,哪怕是在大秦也有耳聞、
於是陳落也就成為了他們所好奇的對象。
少年也好,還是那兩個侍女,甚至是老黃也是好奇。
他也是不久才知道了陳落的身份的。
這讓他有些感慨。
早知道陳落是不爭公公的話,當初離開大周的時候,就該多要一些銀兩。
也就不至於一路餓過去了。
對此陳落是冷笑的。
欠下的錢還沒還了……現在還感慨當初沒借多點了。
聽聽。
人言否?
陳落也知曉了少年人的名字,是北涼徐小年。
那一個穿著紅色端莊的侍女叫做紅蝶。
那一個穿著青衣幹練的侍女叫做青雀。
人,倒是沒問題,就是這人……
“咱家有一個好友,名為李淳罡,他曾在大秦北涼收過一弟子,聽聞乃是北涼王之子……很巧合的是,他也叫做徐小年……”
陳落似笑非笑的看著徐小年:“該不會,恰好是你吧?”
徐小年點頭:“公公沒猜錯,的確是在下,實不相瞞,這一次來大周便是為了師尊來的。”
“你要尋他?有事?”
陳落也隻是習慣問著。
那徐小年要說,陳落就罷了罷手:“你還是別說,當做咱家沒問。”
徐小年隻好硬生生的將開到嘴邊的話,再次吞了進去。
他想……
或許不爭公公已經猜到了什麽。
而以他傳聞中的性子,這些事情斷然是不會去理會的。
陳落的確是猜到了一些什麽。
這一路走來,其實有些消息多多少少的也能聽到一些片段。
不多,可加上在客棧這裏坐了那麽久,一些消息整合下,自然也就差不多了。
大秦現在事情有些麻煩。
衛鋒再奪得一城,聽聞和大秦北涼有關。
和大周不同。
大秦的製度還是諸王分封製。
大秦的異姓王不少,基本都有封地之說……
在封地上,這些諸王甚至能擁有自己的軍隊。
其中北涼王便是大秦最為強大的一個異姓王,而聽聞現在大秦的皇帝和這些諸王之間關係並不融洽。
好像正準備廢除分封製。
而北涼首當其衝。
一旦北涼收回,剩下的可就成不了什麽氣候。
這徐小年如今出現在大周,還要尋找李淳罡……不出左右的話,可能便是尋求幫助吧。
陳落不想管這個……
北涼有北涼的行動。
大秦有大秦的想法。
這徐小年一到估計神授帝還會蠢蠢欲動。
陳落剛開始沒想到,這想到了其中的關鍵在自然就趕緊閉上自己的嘴巴……
有些事情還是裝作不懂好。
知道太多了沒用……
……
這是一場巧遇。
和故人的巧遇。
喝杯酒。
也就離開了……
離開後陳落將酒錢給了掌櫃的,掌櫃的是不敢要的。
仙人的東西也敢要,這不是給自己尋找麻煩嗎?
陳落也沒理會。
便將銀子丟到了櫃台上,等陳落離去後掌櫃的這才擦拭了下額頭的汗水,連連道謝。
他沒想過……這銀子本就是他該得的。
吃飯,喝酒,交錢……
天經地義。
……
陳落又買了一條小毛驢了。
作為築基強者,手裏有劍,腰間有葫蘆。
禦劍飛行這種東西比什麽都香。
這騎小毛驢實在是一點檔次也沒……上呢,不上李白的黃鶴,下呢,連小白也比它強一些。
前者帥氣……
後者可以放出來咬人。
可小毛驢陳落實在尋找不到有什麽優點。
以前的小紅還是個公的。
至少有一個地方是突出的、
現在買的卻是一隻母的……連唯一的長處也可以忽略不計了。
但緣分有時候就是那麽巧。
陳落恰好路過了。
恰好有人在賣驢肉……
陳落錢都付了。
正準備切上兩斤弄成下酒菜什麽的,結果那小紅驢撲通一聲跪在了自己麵前,眼淚吧嗒吧嗒的流了下來。
陳落還記得當時那場麵。
屠夫的刀下不去了……陳落已經交出去的銀子有些尷尬了。
這吃和不吃,都是一個麻煩事。
最後陳落又交了些錢。
坐上了小毛驢,緩緩的出城……
這越是坐著,就越是感慨。
“當年一代小紅弄丟了咱家的寶貝,二代小紅誤入屠夫的手裏,咱家當時含淚多吃了兩碗。
三代小紅倒是好,就是體力不行,硬生生的累死,好在還換了一些銀兩。
最好的便是四代小紅了。
壽終正寢,被季家養得白白胖胖的,聽說還給下葬了。
你呢?五代小紅,你有什麽想法?
你覺得那種死法,最適合你……
當然。
你這速度要是還那麽慢的話,也不用考慮了,咱家想,做個烤全驢就挺好的,你覺得呢?”
本來走得有些晃悠悠的五代小紅腳步頓時加快了起來。
陳落呸了一口。
躺在小紅背上,晃悠悠,悠悠閑閑,拿出小H書,咳咳……不對、拿出【論如何研究人類繁衍和進化路程上必不可少的重要步驟詳解】看了起來。
偶爾發出嘖嘖的聲音,
摸了下嘴角性感的小胡子……
現在這年頭,這些書是越來越不正經了。
都是親熱天堂教壞的。
咱家必須批判批判,在這樣下去,現代年輕人可要被教壞了!
神授七十一年……
陳落路過了渝州城。
他回到了自己院子。
院子挺好的,一切都沒什麽變化,沒有知道陳落回來。
楊捕頭上了衙門去了。
她的妻子正在晾衣服什麽的,挺忙。
陳落也沒叨嘮。
而是騎上了小紅,晃悠悠的去了渝州城的東門,遠遠的看了下那一個茶攤。
原本隻有一個的茶攤現在多了好幾個人。
一個憨憨笑著的中年人。
一個捧著大肚子。
手裏抱著一個,腳下還有一個在跑來跑去的小屁孩。
時不時的引起女人的嗬斥。
可女人也好。
還是男人也好,眼中的微笑都沒消失。
當初陳落留下了三百兩黃金鄭和和她的妻子都給藏起來了。
財不露白的道理他們懂。
故而這三年他們的生活也沒什麽變化。
隻是實在缺錢了,便偷偷弄下一些去換……倒也是樂得舒心。
陳落隻是遠遠的看了一眼,然後便走了。
才三個啊……
也就地上跑的那個是男娃子。
那七個男娃子的目標還真長遠。
加油,鄭和……
相信你可以的。
一屋兩人三餐四季,簡簡單單的活著,挺好。
當然,
這話可能不適合鄭和。
一屋幾十人三餐四季……同樣也很好。
上輩子孤苦伶仃,這輩子也是該好好享受了。
……
這一日和往常一樣。
收了攤位。
帶上妻子和孩子回家。
鄭和葉不知道怎麽的,總是有些心思恍惚。
“對了當家的,今天的錢,你得去好好收起來,可不要亂放。”
妻子那邊喊著。
鄭和這才回過神。
拿著今日賺的錢,準備將這些錢和當初陳爺留下的黃金放在一起。
說真的。
那些黃金若是可以,鄭和一輩子都不願去動的。
倒不是說黃金不好。
而是對於他們這種普通人,突然有著那麽多的黃金,容易引起人的猜忌。
有錢人日子過得不踏實。
窮人日子也過得不踏實。
有時候還是普普通通,簡簡單單,平凡一些會更好、
這幾年來,他就去換了一塊黃金,後來就不敢去換了、生怕引起別人的懷疑,從而引來殺人之禍。
故而,這些年若不是絕對安全,他絕對不生出去碰那些黃金的想法。
然而剛打開自己的金庫後,鄭和就匆匆忙忙的將自己的妻子拉過來。
他的妻子本來還一臉的不解。
不知道當家的怎麽突然臉色都變了。還一副急急忙忙的樣子。
可當看到麵前的一幕的時候,她也是驚訝的捂起嘴。
麵前哪裏還有黃金?
有的隻是一大堆的碎銀子和銅錢什麽的。
這些東西雖沒有黃金好,可卻是鄭家現在最需要的、
至少,他們根本必要在擔心去換銀子會遭遇賊人惦記了。
“當家的,這……這怎麽回事?
“銀子怎麽……怎麽……”
將銀子藏起來後,女人問著鄭和。
“陳爺,一定是陳爺回來了。”
隻有這樣,也隻可能是這樣。
想到這裏,夫妻兩齊齊跪下,不斷的磕頭著。
他們知道。
這是陳爺回來了。
……
離了渝州城,路過邯—鄲。
陳落想了下,還是入了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
四周的一切都沒變。
還是那麽的熟悉。
從儲物袋中搬出了躺椅,在椅子上了躺了會。
招手。
喊一聲:玉蟬,來杯茶!
可半宿也不見院子裏傳來回應的聲音。
陳落沉默了下來。
許久。
啪的一聲。
給了自己一巴掌。
回首看了下,四周空****的,顯得有些清涼。
哪裏還有那白玉蟬的存在?
“多少年了,怎麽還沒習慣?”
陳落歎著氣。
他以前一直想著,自己喜歡回來這裏,是因為喜歡這一個城市,喜歡這裏的環境,喜歡這裏的花花草草。
可如今陳落才明白。
其實他喜歡這裏,那是因為這裏有著自己的友人。
有著白玉蟬在。
如今舊人不在,這老城也就沒了感覺。
留下來給自己的,也就隻有陌生和寂寞了。
出了城。
想了下,陳落還是上了山。
順著記憶,很快的便來到了那一處孤墳……
墳墓的風水是不錯的。
陳落給挑選的。
數年不曾來了這裏,陳落還以為這墳墓應該早就草木入三分,無從下腳了才是。
結果這裏竟是幹幹淨淨的。
還有一些燭火什麽的……顯然經常有人過來。
這陳落沒想到的事情。
突然的。
陳落抬頭,看向了道路盡頭那裏。
身影微微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不一會兒……那裏一道身影正緩緩的變得清晰了。
她走到白玉蟬的墳墓前。
點香。
點蠟。
燒紙錢,
“白姨,魚兒回來見您了!”
時魚說著。
突然,
她轉過頭,隻見在墳墓旁的鬆樹下,有著一隻紅色小毛驢正在那裏哼哧哼哧著。
她微微一愣。
抬起頭……
隻見一個男子正坐在樹幹上。
看到自己看去,他露出了微笑,並招了招手:“時魚小丫頭,許久不見了,一切還安好?”
時魚沒說話。
隻是看著陳落……看著,看著……眼淚突然就吧嗒吧嗒的流了下來。
就好像在外麵受盡了委屈的孩子一樣。
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不好,一點都不好……嗚嗚。”
陳落:……
或許自己應該收回剛剛自己的話。
這都幾十歲的老姑娘了,怎麽還動不動就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