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胎動有神靈
建功七年。
明宣帝上位的第七年……
對於明宣帝來說,這兩年來,絕對是自他上位至今,最為悲痛,也是最為多災多難的兩年。
建功六年。
蜀州丟失。
雖罪在郭槐,可明宣帝同樣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也好像是因為這蜀州丟失,大周開啟了什麽魔咒一樣,開始變成了多事之秋。
寧州大旱,顆粒無收。
涼州大雪,戰馬十不存一。
揚州大雨,受水澇影響,損失慘重。
禹州地龍翻身,儋州又出現了反賊,是為白蓮教!
滅了又起。
起了又滅。
沒完沒了。
當聽到這名字的時候,明宣帝氣得直接在禦書房砸壞了好多花瓶。
他太熟悉這個名字了。
或者說作為帝王,都必須熟悉這一個教派的存在。
和平時期,他們會出現。
造反時期,他們也會出現。
昔日建文帝時期,有人猜測此為建文帝創建,畢竟那時候建文帝為白蓮教主。
可後來才發現,這並非是建文帝所建。
他不過一傀儡。
再後來……
天啟。
天授。
永樂。
等等……
各個朝代都有白蓮教作亂。
神授帝武曌更是白蓮教聖女上位,連聖後蕭香凝也是……
在武曌時期雖清洗了一波白蓮教,使得漢武帝時期不受其擾。
可哪怕是如此,神授帝也好,漢武帝也罷,對於白蓮教都深感頭疼。
其中漢武帝更是留下遺詔:謹防白蓮重來。
而今,這白蓮教果然又出現了。
數百年來。
白蓮教勢力龐大無比。
上到朝堂重臣。
後宮妃子。
中到紳士貴族。
下到販卒走夫。
甚至連那破廟中的乞丐皆有白蓮教之人。
聽到白蓮教再於儋州鬧事,明宣帝怎麽可能不生氣?
“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他們瘋了不成?”
“如今大周和大秦戰爭,前線死了多少人,他們還有這個勁造反?”
“換乾坤,改世道?”
“這乾坤換了,這世道改了,當真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為了世間百姓?先帝為了百姓,直焚於祖廟,他們做了什麽?”
“長城邊境缺人,他們想要為了百姓?那就去對抗冰霜巨人,可他們怎麽退宿了呢?”
“廢物!混蛋!該死!”
明宣帝罵著……
一件一件的事情壓在他的身上。
現在又遇這事,如何不憤怒?
大抵是罵累了。
他坐在龍椅上,歎了口氣……
看著那偌大的禦書房。
金碧輝煌。
說不出的奢華。
他縱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可如今也是感到深深的疲倦。
若是可以。
讓他重新選擇,或許他更願意成為一個普通百姓家的一個孩子啊……
帝王之位。
大周千年國祚。
對他來說,猶如一座大山壓他喘不過氣來!
可……
他咬著牙齒。
眼中出現了光芒。
那是戰意!
他站了起來,一股睥睨天下的氣息,自他身上出現。
永樂。
建武。
神授。
奪回了大周皇族對於江山的掌控權。
漢武帝給了他一個安穩卻完整的江山……
而他。
也有建功之誌!
因為他蕭瞻,是大周帝王。
帝王從不後退。
更不知何為畏懼!
不久後,明宣帝下令,派錦衣衛絞殺白蓮教叛軍。
同時令六部做好賑災救災準備。
全國上下再次征兵,派往戰場……
大周和大秦如今打的,已經不再僅僅隻是戰爭。
而是國運!
更是生死……
陳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已經出現在了豐州。
他是於建功六年十月下的書院。
此刻已經建功七年十月,整整一年時間,不長……也不短。
仙霞派是在越州的煙雲湖。
那地方陳落倒是不知道,畢竟沒去過。
不過昔日出京都,遊曆江湖的時候,陳落倒是去過越州、想來煙雲湖不會很難找才是。
於是陳落朝著越州的方向,慢悠悠,不急不躁的出發了。
遇山走山。
遇橋過橋。
若是遇到那湖泊汪洋,陳落便於湖邊等著,有船家來了,他便喊著,給些銀兩,讓那船家順路搭上一程。
若是無人了。
那他便在湖邊住了下來。
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拿出魚竿。
晴天。
雨天。
皆在湖畔釣魚。
不急不躁的。
偶爾有百姓是路過,有少年而來。
看到這一幕,便問著:“先生在這裏做什麽?”
陳落道:“等人!”
“等誰?”
“渡我過河之人!”
眾人哈哈大笑,覺得這人大概是瘋了……
就在他所在之地,不到百米之遠的地方,便有一橋可過。
他倒好了。
連這幾步也不願走,就想著有人來渡。
這不是瘋了是什麽?
陳落也不生氣,隻是笑了笑,繼續釣自己的魚。
大抵覺得這陳落可憐了,也大抵是想要試試,這渡河之後,他會何去何從?
幾個月後真來了一葉輕舟。
“先生過河?”
船家問著。
陳落點頭:“過!”
過河,離去……
船家回頭,卻發現一葉輕舟滿是金光閃閃……那船家本腿腳不便,那先生下船後,船家竟百病全無。
跪地。
高呼仙人!
陳落不回頭,隻是笑笑……
渡人,何嚐不是渡己?
他繼續前行。
見過那細繩專纏苦命人,麻繩專挑細處斷。
也見那百年喜喪,全村開席,敲鑼打鼓,滿是歡喜。
他更曾和行商相約,一路前行。
行商為唐洪,玉州人,前往弘陽城便是為了進貨……
恰好。
陳落前行之地便經過弘陽城,於是這便是有緣……
唐洪一行七人,其中有帶刀客三人。
此去弘陽城,會途經一道,名為荒道。
荒道長達七八十裏,前無村,後無店,唯中間有一破廟可落腳、
聽聞此處時常鬧鬼,這帶刀客氣血旺盛,有威懾之效……
當夜荒道有霧,陰風陣陣,有雨傾盆、
破廟被吹得嗚嗚作響,連那火光都變得暗淡搖曳,好像隨時會熄滅一樣。
陳落抬頭。
隻是微微看了一眼那廟外。
刹那間霧散,風止,雨停。
此後一夜更是相安無事……
行商也好,帶刀客也好,皆是鬆了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陳落微微一笑,不言不語。
平安便好。
無需多言。
建武七年十二月晌午,陳落入了弘陽城,和唐洪等人告別。
陳落尋了個客棧。
洗了個澡,尋了個靠窗位置……
伸出手。
窗外不知何時飄下了一抹雪花。
漸漸地……
這雪卻是越來越大,轉眼時間便是滿城銀裝素裹。
“這一年的雪,卻是來得有些晚了。”
陳落低喃著……
豐州之地位處北方。
往年十一月這裏便會下雪,今年卻是到了十二月,才迎接來了第一場雪。
喝幾杯酒。
暖了些身體。
喊來小二,詢問下這城中是否有不錯的地方可去玩玩。
小二想了下,便道:“先生可去一趟惠靈觀,那地方算是我們弘陽城最有名的地方了。
您若是有所求,且不算過分,那地方必然會滿足您的心願的。”
陳落點頭。
“除了這地方呢?”
“那便去登雲樓……登雲樓可俯視整個弘陽城,四周環境又好,許多文人墨客都在那裏呢。”
“這個好!”
陳落笑著,問了下方向,便出了客棧。
他也不去驅散那飄雪。
任由它落在自己身上,有種別樣的感覺、。
【您於風雪中前行,不急不緩,賞雪,聽風,心中有感!
您的心境獲得提升!
您的仙道獲得了提升。
經驗值+100!
PS:雪中有景,為心景……賞雪聽風,未必不是一場修行路!】
陳落點頭。
世間修行萬千。
吃飯是修行。
喝水是修行。
睡覺是修行。
這賞雪聽風,自然也是修行了。
登雲樓的景色的確是不錯,登高望遠,整個弘陽城景色,盡數被觀看在了其中。
可惜,今日無人。
倒是這登雲樓牆壁上留下了無數的詩詞。
這些詩詞頗為不錯。
陳落想了下。
發現四周無人。
突然來了興致,於是手呈劍指,於牆上寫下一詩,為:《登登雲樓》
曰:
登雲台上鳳凰遊,鳳去台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詩成……有氣衝雲霄,直抵達玉山書院……
玉山書院中。
寧書安睜開了眼睛,看向了豐州方向,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這是,詩詞驚天下?”
“這是何人所做?”
作為天下儒道聖人,寧書安對浩然之氣,對才氣,已經達到了很恐怖的感應程度。
如今有人詩詞驚天下,自然知曉。
不過很快的,他便笑了起來。
“師尊卻是調皮了!”
閉上眼睛,不做他想。
登雲樓上。
看著那衝天的才氣,陳落嚇得連忙出手鎮壓。
於是、
這才氣驚的快,也被鎮壓得快。
滿城之人竟無人發覺……
陳落也是重重的鬆了口氣。
看著這一首《登登雲樓》也是有些無奈……
“就盜竊了一首詩,你這動靜也太大了吧?鬧哪樣?”
陳落嘀咕著。
果然……別人的東西是不能亂用的。
這動靜要是被發現,估計自己就要成為文人表率了。
這可不好。
他陳落當與世無爭,低調做人……
不再理會這些,站在登雲樓看向了那城南方向,那裏有一處,遼闊無比,有廟宇林立,有香火燃燒。
“有意思。”
陳落看著,便笑了起來。
於是,朝著城南而去,很快的便來到了那地方。
站在觀前。
抬頭有三字:惠靈觀。
觀前兩側有對聯。
左右對稱:
事在人為,休言萬般皆是命。
境由心造,退後一步自然寬。
陳落微微一笑,走進去……
廟中供奉僅有一尊泥塑雕像,身穿官服,陳落一眼便認出,此為大周三品官員的服飾。
廟內香客頗多。
各有所求、
有求子,有求財,也有求姻緣和平安……
這廟也大。
上上下下,有數十座殿。
其中也有道士在裏麵修行,不過這道士並非是修行道士,隻是凡道……即無修為的道士。
這些凡道大多便是一些廟宇道觀中的看管之人。
陳落問了下。
倒是知曉了這廟內泥塑雕像的身份,為:江樹和。
昔日為大周禮部侍郎。
正三品。
八十歲告老還鄉。
九十五歲終手壽中正寢。
聽到這名字,陳落倒是有些恍惚了下。
不知為何,這名字好像有些熟悉,也好像見到過一樣……
但終究太久遠。
實在忘記了到底是哪個朝代的百官了。
而這廟內的建築。
包括泥像金身也都是百姓自行供奉的。
陳落點頭,倒也不說什麽。
轉身便要離去……
那凡道喊住了陳落:“公子不燒柱香火再走嗎?”
陳落微微愣了下。
最後笑道:“暫且沒想法,若是有想法的話,再來求吧。”
看著離去的陳落,倒是搖了搖頭,大抵是覺得陳落不虔誠吧。
舉頭三尺有神明。
遇廟遇觀三柱香,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不會吃虧的。
這道士大抵是不知道。
陳落的香有些重。
這些年來倒也不是沒誠心敬過香,隻是到頭來,那些廟啊,觀啊,方丈啊,主持啊什麽的,倒是都不在了。
出了惠靈觀。
回了客棧。
小二迎了上來,替陳落掃去了身上的風雪,笑著問道:“先生可去了登雲樓,去了惠靈觀?”
聽陳落都去了。
笑著說:“那公子必然也有求什麽了,相信公子會順心如意的。”
陳落微微一笑,也不說什麽。
回了房間、
又泡了個熱水澡,閑著無事又開始研習起了佛門三法印。
第一印為:諸行無償印。
這一印陳落已經研習通徹……
香火也好,煉炁也好,已經能順自然的使用。
第二印為:諸法無我印。
此印剛修煉一半……
但想來成功之日不遠了。
說來也奇怪。
不管是佛門六神通也好。
還是三法印也好。
這明明都是極其強大的法印,可至今好像尚無聽到有誰皆會。
不過想著也是……
任何武學都有實力的限製。
世間之人又不是都是如自己,無視著規則存在,打破生死,成為紅塵長生人……
等時間到了。
或是等哪一日佛門大能蘇醒,這些六神通也好,還是那三法印,估計就能麵世了。
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是自己的練炁六術,天地人三印厲害,還是他們的厲害了。
想到這裏陳落搖了搖頭。
這問題還是永遠不知道得好。
不爭,不搶。
忌驕,忌燥。
上善若水,與世無爭……
陳公公啊陳公公,可莫要亂了人設。
這世間萬千大道,唯有苟道才是永恒。
既已長生,那便慫上一些。
吃不了多少虧的。
研習到了半夜,又拿出一書觀看,偶爾嘖嘖幾聲,偶爾滿是不屑,到了最後便是驚為天人。
倒也不是不曾看過。
隻是總需要一些慰藉的。
到了半夜,突然有人輕輕敲響了房門。
陳落愣了下。
“誰?”
“先生,是我……”
小二的聲音,壓得有些低。
“什麽事情?”
“您需要有人陪嗎?”
小二聲音還是很低,不過說完又道:“我們客棧有女子,都是剛來的,還年輕。”
陳落整個人都驚呆了。
還有這個服務?
豐州什麽時候如此親民了?
陳落倒是也想。
這大雪冬日的,躺在被窩中,那被窩便化為魔鬼,緊緊的將人封印著,但凡遠離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此時若是能有一個膚白貌美,嬌滴滴的姑娘幫忙,那這魔鬼自然是無所畏懼了。
可是……
低頭。
看了下。
陳落歎了口氣。
終是有心無力。
無奈隻好作罷。
小二也不好再問,隻是表示遺憾。
說是剛來一對姐妹。
這話一出來,陳落頓時咬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咽。
草!
死太監!
這長生,有鳥用?
【您遭遇了莫大的精神打擊,您的心情愉悅度暴跌!
PS:看書可靜心,讀書可凝神,四藝可養神……】
雖是如此。
可終究受了打擊。
翻來覆去的。
橫豎睡不去了。
左邊的枕頭變得礙眼。
右邊的枕頭也格外礙眼、
就這樣折騰到了半夜才昏昏沉沉的睡去……迷迷糊糊中,陳落神海中,基台上的那元嬰突然睜開了眼睛。
陳落睜開了眼睛。
他翻身。
坐在了床頭。
他的身體變得透明,身上衣服纖毫畢現。
在他的身下躺著一睡的香甜之人,赫然是他……
低頭,看了下自己,又看了下‘自己’。
陳落笑了起來。
胎動境啊……
倒是有些特殊了。
他沒想到,這元嬰期才具有的神魂出行,自己這個境界倒是學會了。
回頭。
房間中已經多出了一人。
這人年齡有些大,滿頭白發白須。
身上穿著大周三品官員的服飾,身上有著極其濃鬱的香火,身材有些瘦小,可卻也有些慈祥。
在看到陳落起身的那一刻。
他便連忙行禮。
“臣江樹和……拜見國師……”
縱然他沒說出自己的名字,陳落也是認出他的。
和惠靈觀中的泥塑雕像一般無二……
倒是國師……
這稱號,倒是有些久遠了。
“你是建武帝時期的老臣?”
他為國師,隻在建武帝時期。
“是……”
“如何認出咱家的?”
“老臣是建武朝禮部尚書,昔日國師受封儀式上,恰好是老臣舉行的儀式,國師一入觀中,老臣便認出國師了,故而深夜打擾,請國師恕罪。”
“看來,尚書大人這是有事了?”
老尚書歎氣:
“此次為求救而來,求國師救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