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夜叉緝妖
那畫師並沒有站起來,而是繼續給麵前的人作畫。
畫是人像。
被畫的是一個女人。
女人有些好看……
眉宇間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柔情在。
她或是低頭含羞。
或是笑靨如花。
又或是含情脈脈的看著畫師。
畫師倒是坦然,手中畫筆如有神。
白龍伸了腦袋,看著那畫師的畫,又看著女人。
回頭對陳落道:“畫得很像。”
“是很像。”
有神韻。
有靈氣。
或許若是再像一些,這女人便要從畫中走出來了。
“你會畫嗎?”
陳落道:“會一點點。”
“那到時候你給我畫畫。”
陳落笑了笑,並未作答。
他啊……
一般不作畫的。
這些年來,四藝於他的手中,是越來越奇怪了。
棋道是陣道沒錯。
可書道已經成了儒道。
言出法隨。
書成風雨驚。
而琴道和畫道,也各有不同。
故而陳落不愛用。
與其驚豔於天下,不如低調一些好。
昔日斬龍,自己已卷起風雨。
這和自己苟道不符合。
今日這若是能少上一些麻煩,那就少上一些麻煩為好。
在陳落和小白的對話中。
畫成。
四周百姓稱奇。
那小姐含情脈脈的取畫。
將銀兩遞上。
纖長的玉指於畫師掌心輕輕刮過。
這才滿是嬌羞的離去。
陳落看著……心突然就酸了。
“王兄好福氣啊,咱家這些年,就沒有過那待遇,那姑娘……王兄可熟?”
王生笑道:“公公就莫要笑話在下了……不過是討要一些生活罷了。”
王生無奈笑道。
回頭對著百姓們道一聲今日收攤,不再作畫後。
這便看向陳落。
“公公,找個地方一敘?”
“善!”
幾人邁步,朝著附近一院子而去……
這院子為王生院子。
環境優雅。
一問,才知曉這王生已來這裏許久,所為的,還是寫那一本屬於自己的書。
“不知這雁湖城,可有你要的故事?”
“不知。”
王生道:“天下故事本是難得,有,就是緣分,若是沒有,那也是運氣了。”
他笑著,突然道:“最近倒是有個故事,隻是各中信息卻是少了很多,不知公公可否解惑?”
陳落好奇。
“什麽故事?”
“陳落斬龍!”
“……”
看著陳落一副一句話也說不來的樣子,王生卻是笑了起來。
“可不曾見到公公這般無奈的樣子。”
“是嗎?”
陳落問道:“不知道今日那姑娘的手,可好摸?”
“……”
兩人對視。
忽的笑了起來。
白龍道友倍覺無趣,站了起來,走出了院子,上了街頭。
她欲要看看這雁湖城。
看看這城中百姓。
看看這凡人生活、
隻是不過少許,卻總覺得不對。
以前和陳落一起,處處都是故事,什麽也覺得新鮮。
看清了人,
也看清了事。
可真由自己一人走出來,這麵前的一切就索然無味了起來。
於是。
回頭。
又回了院子。
院中的聊天還在繼續,隻是如今卻是王生在講。
陳落在聽。
有風起來。
有雲籠罩。
有霧氣出現。
晴天白日。
晴空霹靂。
隨即,便是烏雲密布,風雨飄搖。
整個雁湖城在此刻,竟然黑了下來。
有人於院外,來回踱步,不敢入。
有人於天空,化為黑霧盤旋,不敢落下。
城中有一湖。
湖中水在翻滾……
有東西要出來,卻不敢出來。
還有一隻大雁。
落在了院外的大門。
想要進來,又遲疑了下。
想要敲門,卻又不敢。
蹉跎不已。
白龍道友愣愣的看著麵前的男子,又看向了四周的變化,最後看向了陳落。
她有些不明白。
怎麽,就這樣了?
陳落笑道。
“本想要聽聽你的故事,可這看來,想要聽你故事的人,不止咱家一人了!”
王生輕輕歎了口氣。
“公公不介意吧?”
“無妨。”
陳落道:“相逢便是有緣!”
王生點了點頭。
於是對著外麵道:“若是想聽,那便進來吧!”
“謝先生。”
“叨擾了。”
“我等自當安靜。”
“謝謝。”
有聲音而來。
隨即便看到偌大的院子,忽然就擠滿了人……
或是男人、
或是女人。
有鬼邪。
有妖人。
他們進來,行禮……
隨即靜靜地坐在一邊。
白龍道友張嘴欲問。
陳落小聲道:“靜靜聽著,等下,什麽就都清楚了……今日你我的運氣很好,遇到了王兄,這卻是難得的。”
白龍點頭。
若是別人說她是不信的。
可陳落說,她是信了。
如陳落說的一樣,她很快就明白這是什麽回事了。
這一個叫做王生的男子,在講故事。
她聽到過很多故事。
但從沒有聽到過如此神奇怪異的故事……
和客棧酒樓中說書先生的故事不同。
他的故事,入了心,更入了道。
腳下有花出現。
為蓮花。
有枯木逢春。
更有才氣匯聚。
他的故事很多……
一個,一個……
接著一個。
這些故事都是陳落沒聽到過的。
本就要講給陳落聽的。
故而這就選著陳落沒聽到過的講了。
有書生和女鬼。
有妖和人。
也有和尚的故事。
更有道士和尼姑的故事。
其中陳落也聽到一個很熟悉的故事,連白龍道友聽到的時候都有些意外了起來。
“是辛三娘和張維之的故事!”
白龍道友低聲道:“這些故事,都是真的……”
陳落微微一笑。
王生故事,從來就不是故事……
是一個個這天地中,可歌可泣,卻又真實存在的故事。
這故事講到了深夜。
大抵覺得夠了。
於是王生就停止了……
“諸位,差不多了!”
他說著。
於是……
滿院子的人盡速散去。
但唯有一人沒去。
或者說,不該是一人……
而是一隻妖。
一隻大雁成精的妖。
王生看著這妖,最後看向了陳落。
“公公……這是你的事了。”
他負責講故事。
僅此而已。
至於別的。
就不是他的能理會的了……
沒這能力、
也沒這本事。
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的頂著呢。
自己一個妖而已。
實在是沒法改變什麽的。
那大雁聽到王生的話,已經化為了人形。
一身官服。
香火氣息頗重。
他跪下。
跪於陳落麵前。
磕頭。
“求公公,救小神一命……”
……
口中稱小神。
香火氣息又重。
且為大雁之體。
想起今日於雁靈真君觀中所見的那一隻妖……
當然。
說是妖也不對了,當為雁湖城城隍才是。
隻是縱然是城隍陳落也無叫他起來的想法。
今日入城。
隻是路過,他便有求自己之想。
隻是自己不知根底。
故而選擇無視。
今夜王生說書,這雁湖城隍又來,更於此間跪下。
這卻是有些為難了自己。
若是以往。
陳落是斷然不會在去理會他的。
隻是或許是緣。
若無王生講書,他也就沒了這機會了。
沒了這機會、
又如何跪於自己身前?
這樣一想,陳落也便淡淡道:“你若是有所求,那便說說是何事,咱家不過一凡人,能否相助,不敢肯之!”
雁靈城隍這才慌忙說出來。
倒也不是私事。
於情於理中,且是一功德之事。
城中有一府。
府中有一妖、
占據許久。
傷人。
殺人。
害人。
雁靈真君為雁湖城城隍,一直就有著保護城中居民的職責……隻是他實力卻是不如。
這些年來戰過幾次,可每次卻都是敗興而歸。
這些年來不止沒得除掉那妖邪,反而使得自己香火缺少了很多。
恰逢陳落進來。
他一眼便認出了陳落。
故而求得陳落相助了。
“咱家並無來過雁湖城,你如何知曉咱家?”
“此地距離雷霆城不遠,公公斬龍,天下盡知……雷霆城附近城隍為小神好友,昔日公公斬龍,小神好友便見到過!”
陳落點頭。
如此,就說得通了。
雁靈真君道:“這些年來,偶爾也有高人進入,小神也曾求過,隻是每次一去,那些高人從此就沒了音訊。
那些名門大派之人,小神卻是沒這個能力去請。
公公心善。
為天下不爭。
小神自知請公公出手實為不適,隻是小神別無他法。
若是那妖一日不除。
恐死的人,就越多了……”
陳落尚且沒回答。
那王生便問道:“那妖,可是城中王家?”
雁靈城隍一愣。
連忙點頭:“先生知曉?”
陳落也是看向了王生。
“你知曉?”
“一些,不多,此次而來,本是為了那王家故事,隻是後來卻覺得這故事,不知是否入那書中。
至今遲疑,卻是不好出事,也不得出手……”
“為何?”
“那王家和某有些情義在,故而不好出手。”
於是。
王生便說起了王家和他的故事。
昔日入雁湖時。
王生遇到一書生。
為王灝。
相談。
甚歡!
後為友人。
然而不久後,這王灝病重,三魂去七魄。
宛若活屍。
卻是這王灝與一妖王相戀。
後那妖為了救王灝,吸城中百姓魂魄,欲以其百姓之魂,續其之命、
王生曾想出手阻攔。
可那妖在隻是道了一句,便讓王生不得而出。
“他曾視你為手足,今日妾身所求,不過是救他一命,你要阻我?你這是在殺他!”
“和辛三娘有些像!”
白龍說著。
陳落卻是搖了搖頭。
“或許像,或許不像!”
辛三娘為救她的夫君,將自己的金丹都給拿出來。
是為真愛。
而王家那妖……
或許是愛。
但為了救王灝,卻以城中百姓魂魄為引。
非是救人。
實為掩蓋自身殺人吸其精血,收起魂魄的幌子罷了。
“這,不該吧?”
王生說著。
她愛他的……
應該如此。
“世間確實有愛,但也不是所有愛,都是純粹的,有時候這愛甚至是沉重,且汙穢不堪的!”
陳落淡淡開口著、
“不妨,便看上一看!”
陳落道。
於是……
他麵前出現一尊夜叉。
夜叉三米。
青麵獠牙。
“煩請走上一趟!”
夜叉破空而去。
不過少許,便擒來一女人……
女人身姿曼妙。
楚楚可憐。
在見到王生的那一刻,先是一愣,隨即破口大罵了起來。
大抵是在說這王生竟請人來抓她的意思。
至於身邊的城隍,她宛若無睹。
王生不言、
直到女人罵累了。
陳落這才問道:“你為小柔?”
女人不想回答。
可不知為何在陳落的麵前,這女人卻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起來。
“是!”
“什麽成道?”
“山魁。”
“為何殺人取魂?”
“自然是為了修煉,怎麽?難不成還真是為了那王灝不成?”
女人笑著。
好像想起了什麽一樣,看向了王生:“哦,他倒是相信了!”
王生:……
沉默了下來。
城隍也沉默了下來。
白龍道友眉頭微微一皺,帶著厭惡。
陳落點了點頭。
“倒也是實話,這世間事,事出有因,有因有果……這殺人取魂,隻為修煉,這理由倒也是成立了!”
“可惜!”
陳落說著。
那夜叉拿出了手中的劍。
挑開了女人身上的皮……整張皮便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被剝下,露出了裏那惡臭肮髒滿是淤泥的本體。
令人作嘔。
令人惡寒!
“可惜……這畫人畫骨卻是難畫心了!”
……
雁靈真君離去了。
俯首作揖。
施禮退去。
王生陷入沉默……
回了房間。
卻是沒在出來了。
白龍對著陳落道:“這就是人心?”
陳落想了下。
“是……”
白龍道:“是不是,什麽人都不能相信?”
“倒也不是。”
陳落笑著:“有些人確實善於偽裝,但其實隻要仔細看,倒也不難發現的。”
“吾未必。”
這還是真的。
白龍道友什麽都好……
就是對人心的掌控,遠不如貓娘娘。
“那便是你要學的東西了,好在,你活得長,總能學會的。”
“這倒是。”
白龍看向了房間:“他怎麽了?”
“心有所感……估計要突破了。”
“那很不錯,你呢,要突破了嗎?”
陳落笑著。
“這突破哪裏那麽簡單,說突破就突破,那這豈不是和喝水一樣了?”
他說著。
搬出了躺椅。
躺了下來。
神海之內,神台紋路金光吞吐。
那一尊元嬰神魂,再次凝實了幾分。
這一日……
這一刻……
陳落入胎動七境。
陳落:……
白龍:???
……
建功三十八年。
雁湖城。
滿城皆春。
王生還在閉關。
陳落起床。
於院中練拳。
白龍於院中吞如日煉。
恰是此時。
天地嗡鳴……一股悲涼暮秋之氣於心中出現。
陳落抬頭。
看向了鹹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