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武唐夜遊，後山無人
三百年光陰，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白玉禪終究是入了地府，受了地府敕封。
陳落為幽冥之主，本為白玉禪留下了十殿之主，其一的位置，然而她拒絕了。
入了幽冥。
走上了黃泉路。
看著那黃泉邊上綻放的彼岸花，站在了那奈何橋上，一個個的過往，渾渾噩噩，皆是迷茫的冤魂野鬼，白玉禪便再也不願走了。
她說。
腳下已如千斤，如何再前進？
這世人皆覺得鬼可怕，其實又何嚐知曉，這不過隻是一群可憐之人？
“他們不該這樣的……”
“渾渾噩噩間，備受著無數的煎熬離去。”
“前世今生的苦，不該繼續承受。”
“既然死了，那麽一切也就該結束，過了今生，也該好好的走一趟往事才是。”
“地獄的苦難既無法加身於他們，他們自然該活得更好。”
於是……
白玉禪請入還魂崖，為還魂崖之主，後又掌迷魂水，她以迷魂水和黃泉水，及幽冥之露，熬得一鍋湯，喝之，忘卻前世今生，不受幽冥苦難折磨。
後化為一老婆子，出現在了奈何橋上。
漸漸的，後人忘卻了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原本的名字和身份，隻是稱呼為孟婆。
陳落去見過白玉禪一次，站在了黃泉畔上，靜靜的看著。
一天。
兩天。
好像很久，久到了有幾個月的時間，看好像又很快，似乎就是一眼罷了。
“為什麽，不和她說說話？”
白龍道友問陳落。
陳落搖頭：“沒必要……”
她已成道。
就和了因大師一樣，終見了他的道。
這是好事。
陳落不願見，非是擔心她的道受到了影響，而是擔心自己……
擔心自己不舍。
不舍她就此成為了那一個孟婆，不舍得從此再也吃不到她做的飯。
更不舍得，午夜夢回，喊一句：玉蟬……卻再也無人回應。
於是。
還是不要見的好……
等到了哪一日，自己真的超越了生死，成為了那可掌控命運的天道，成為了那可以安排世間一切的時候，他自然會再來此處，見一見她的。
唐明十年。
小白和小黑回了北域，帶上了一個小家夥……
小家夥的名字為李凡！
這名字是陳落取的，一個並不怎麽乖巧的小狗狗……
出生那一天，陳落抱著他，他尿了自己一身。
等長大了，會跑了，每當自己睡覺的時候，總是拽著自己的胡子，本來是好看的一把胡子，最後零零星星的，看起來都覺得邋遢。
小黑每次看到的時候心都是就揪起來的，生怕先生將那小家夥丟到了狼群裏。
可每當看著一臉鬱悶，可從來就不曾生氣，反而常常露出微笑的先生，小黑便明白，自己這是多心了。
先生啊，向來最喜歡孩子的。
這種喜歡來自於骨子裏。
當然，很大的原因這是自己和小白的骨肉，愛屋及烏才是。
可惜。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北域終才是小黑和小白的家。
於是唐明十年，小白小黑還有小花狗終是離了玉山書院。
又一年……
吳阿鬥離去。
回了截教。
同年。
貓娘娘歸去雲山，入了闡教。
又三年……
楊開請辭。
他說：“弟子想去西方一趟，去曆練一番，也去見見西方的佛主，見一見這人間的強者。”
陳落點頭。
給書信一封。
書信給故人，為玄奘。
昔日出行時，偶遇了玄奘……
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小和尚，可便是這樣的一個小和尚卻有著大乘之心……
隻是，大乘救世？小乘慈悲？佛法度世人？
陳落笑了笑不願意在此事上坐下過多的評論。
然楊開終究是自己的弟子，既想去西方，那麽自己總要幫一幫他才是。
也順道，請他替自己拜訪下故人才是。
又五十年後……
小葵也離去了。
她是隨著人離去的。
三十年前，梁山之地有人走出，為有蘇清婉……
她在玉山書院住了三十年，離去的時候，帶走了小葵。
“她很不錯，是一個不錯的苗子。”
有蘇青婉和陳落道：“天下錦鯉最後的終點，皆為真龍……若是不為靈，以她壽命僅有千年之多，她已不久了……”
陳落知曉。
生死簿上小葵的壽命將止步在1250歲這裏，僅不到百年了。
“荒界中有真龍一族，為昔日先生留下的種族……其內有祖龍之血，可幫她進化……青丘聖樹上的靈果也將要成熟，想來對她很有幫助。”
青丘聖果……青丘聖樹上結下的果子。
作為整個荒界的聖地，聖樹就如同是荒界的心髒一樣。
聖果的能力極其強大，可以說，可改變生死，重定輪回……
隻是這樣的果子一生也僅能用一次。
再多，也成為了浪費。
小葵啊……
轉眼也千年了呢。
可惜，還是一個孩子……
陳落問小葵，看願意跟著有蘇青婉回青丘。
她問：“要很久嗎”
“應該吧？”
千年？
百年？
說不準的。
“可要是不去，小葵是不是也沒法陪先生？”
“這倒不是。”
陳落搖頭：“雖說咱家向來遵循生死各有定數，看若是小葵死的話……”
小葵眼睛亮了起來：“先生會複活小葵是不是？”
“並不會。”
盡管她有些失望，可陳落還是說出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人得到什麽。就一定會失去什麽。
這是天道的規定，自己或許在未來的時候有這個本事去改變這個，但現在自己並無這個本事……
壽命有限。
若非依靠自己的能力打破這個桎梏。
縱然自己強行複活，續命……最後給予小葵的，也僅會是絕望。
而這也是壽終正寢這一個詞的由來。
當然，陳落也不是沒複活過別人，隻是他們情況又不同就是了，這些人皆屬於暴斃，壽命本還存在，於是也不算是違背了天道了。
小葵不懂。
但她覺得先生不管做什麽一定都有自己的道理。
想了下。
她覺得自己還是去青丘好一點。
無它，她想要多活幾年，並非怕死，隻是多活幾年，總能多陪幾年先生的。
她們離去的時候也帶走了丘小月……
漸漸的，就剩下的寧書安和白龍道友了。
又幾年……
寧書安也離去，歸了人教。
偌大的玉山書院，往日的繁華就剩下了自己和白龍道友了……
“你……要離去了？”
這一日。
白龍道友若有所思……
她有著一種預感。
此次離去，這人間恐怕再無他的存在了……
這種預感並非憑空而來的。
武唐元年。
新皇登基，天下萬物欣欣向榮，大唐百姓皆在為了武唐盛世的到來而欣喜的時候，卻無人知曉，遠在大唐不可得知的中州之地，烏雲變化，天幕被撕開。
一個仙人自那雲中出現。
修為更高。
氣息更可怕。
僅是吐出來的鼻息，就讓多年消融去的寒冰森林盡數是寒冰。
連修為強大無比的洞虛強者也在這鼻息之下，化為冰雕。
也是幸運。
那此方並無城池，否則的話，少不得又是千萬生命的消失。
隻是那仙人大抵也是沒想到。
自那虛空出來，他連反應過來都沒有便被一把劍斬成了兩半，靈魂還沒來得及逃脫，便見得一大手抓住，僅是片刻時間，靈魂就被捏碎，化為晶瑩。
後來啊……
陳落的身邊又多了一尊的傀儡。
隻是自那仙人中得到了什麽信息，他卻是再也不曾說起。
就好像那一個仙人的到來隻是一個小插曲一樣，隻是，小插曲嗎？
白龍道友並不這樣覺得……
她太了解陳落了。
有些時候比陳落還更了解自己。
如今見了身邊人一個一個的離去，白龍道友很清楚，當他離開這玉山書院的時候，恐怕再歸來此地，也就成為了遙遙無期的時候了。
“嗯，在玉山書院呆了許久，總該出去走走的。”
“去哪裏？”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陳落目光遙望，見那白雲悠悠，見那滄海沉浮，可去哪裏？去見誰？去做什麽？
他真心有些不知道。
這是很少遇到的事情，以往行走於江湖，自己總是有著目標的。
可如今，好像隨著實力的變強，隨著自己的年齡越來越大，哪怕身邊有著許多在乎的人，關心自己的人，可卻似乎好像失去了更多。
“既不知，那便去看看，去走走，總能知道要做什麽的。”
“你不一起？”
白龍道友搖頭：“吾要去見一個人。”
“很重要？”
“還記得那老人嗎？”
“遠古真龍？”
“是！”
白龍道友道：“昔日蒙得他的傳承，見了很多，也知曉了很多，如今心中有一個疑惑，想要去見見他，或許他能給吾一些答案。”
“看來，這個答案是咱家不能給你的。”
白龍道友沒回答。
因為他沒說錯。
他很懂，這一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無法瞞得住他，可有些事情卻也是她不願意他知曉的事情，恰好，這是其中一件。
故而，也絕無可能和他說的。
“等見了他，問了自己的心後，吾去找你。”
“好！”
三天後，白龍道友離去。
陳落沒問她怎麽能找得到自己，也沒問她什麽時候能再回來。
隻是又幾天……
看著這偌大的後山，空空****，終剩自己一人。
於是……
收起了那兩尊傀儡。
坐上了馬車。
在老黃揮舞的長鞭中，伴隨著郭北的滿城桃花，離開了這郭北縣。
……
武唐三十五年春。
京都。
皇城。
當今的陛下武唐帝於禦書房中看書，他打著哈欠，揉了下自己的眼睛。
問：“現在何時了？”
有太監回答。
“回陛下，已經子時了……”
子時了啊。
這夜可算是深了。
這些日子來，朝廷上一切還好，可卻也有著許多的事情需要他去操心。
不曾想，這轉眼就到了子時了。
也該回宮了。
想來皇後還在等著朕呢！
武唐帝想起皇後，臉上忍不住便露出笑意……
皇後姓長孫，字秀寧……
為他舅舅家女兒，即自己的表姐。
自小受自己母親喜歡，常入宮陪伴先皇後，自己那時候還不是太子，常和她一起。
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後先皇下令，賜婚……
至此算來，也有將近五十年了。
這些年來，皇後更是為了自己誕生下了皇子五個，公主六個……
至今和皇後更是恩愛有加。
也是因為如此，武唐帝至今也不曾納妃過，是大唐曆代皇帝中，最為癡情的一個。
站起來。
在太監的攙扶下，朝著坤寧宮而去。
隻是在路過藏書閣的時候，愣了下……
“這藏書閣，怎麽還有人在？”
藏書閣為皇宮禁地。
白日雖開啟，也有無數皇子於此地看書，可每當入了夜之後，藏書閣就不允許有人進入。
防備的，並非是人，而是明火……
明治年間失了火一次，後來雖又建好，可至此就再也不允許見明火了。
可以說……
藏書閣便是皇族的聖地。
這些年來非皇族之人，不可進去，尤其是深夜還有人在，更是不允許。
“這……”
太監惶恐：“回陛下，小的這就去查探下，看看怎麽回事。”
很快的，就有藏書閣的太監來了。
滿臉蒼白。
就是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想了許久，忽道：“這段時間皇宮中新來了一批太監，藏書閣也來了幾個太監，隻是年齡大了一些，便在藏書閣掃地，可能是他們不知曉了規矩，大晚上的還沒離去吧，請陛下恕罪。”
武唐帝皺了下眉頭。
終沒怪罪。
隻是在離去的時候，腳步停頓了下，又抬頭，看向了藏書閣。
“在這裏等著，朕進去看看。”
“陛下？”
太監驚訝，這大晚上的，陛下獨自一人進藏書閣，若是遇到刺客，怎麽辦？
“皇宮之內，誰能傷害得朕？”
武唐帝罷了把手。
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昔日先祖貞觀，歸攏天下氣運，使得皇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縱是修仙界，也需仰仗大唐氣運。
至此之後，再無修士敢染指人皇，且這皇城內也有強者坐鎮，尋常修士怎麽可能入得皇城？
若是還能在皇城內傷得了自己的，就這些太監，又能保護得了自己什麽？
於是……
獨自一人入得這藏書閣，並無不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