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道的本質
戰鬥的確該結束了……
百年時間。
如流水一般逝去。
隻是雖說對於仙人來說,百年也僅是彈指之間的事,可這百年對於他們來說,稱得上是最為漫長的百年了。
四帝之戰……
前所未有。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結束的方式和結果,有些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也充滿著諷刺性。
黑帝死了。
仙界共悲。
血色的大雨下了整整一個月……
萬物凋零。
存活了數萬年,數十萬年的古樹不到幾息的時間,落葉滿地,枯黃毫無生機。
仙帝隕落……
這是仙界數百萬年來,從未有過的先例。
然而……
黑帝僅是開始。
又三日後。
又有血雨傾泄。
白帝……死了!
又數日……
青帝隕。
四帝死去其三。
整個仙界徹底安靜了……
“天,崩了!”
此時,無數仙人,蒼生心中,所剩的,皆僅有這念頭。
四帝僅剩赤帝……
四人都無法攔住陳落的腳步,赤帝?更加沒有這個可能了。
“今日之後,恐仙界,再無仙帝了!”
……
赤帝終究是沒死的。
陳落還給了這一方世界,留下了一個仙帝。
仙帝的存在為製衡。
可製衡住一些不該有的人,所誕生不該有的心。
也能使得這一方世界,有著少許的平衡。
當然了。
這並不赤帝活下來的原因。
最大的原因還是,百年來,墮仙穀的大戰持續不決,陳落以一敵三,雖辛苦了一些。
最後甚至不得出了三劍那藏著數千年的劍……
而在這期間,縱然三帝嗬斥,請赤帝出手,赤帝也依舊站在遠方,不曾入得場。
不入場……
不戰鬥……
便是局外人。
既是局外人,自然就沒有斬去的必要。
這大抵也算是她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了……
……
墮仙穀之地……
曾經的小世界早已經化為了廢墟。
曾經為魑魅一族所在的聖地,也不再存在……
“動靜,還是大了一些。”
陳落看著周身的廢墟。
彎腰。
低頭……
將落在地上的三把道器收了起來。
一槍。
一刀。
一棍。
倒是不錯的武器,隻是此時這三把武器上,皆有裂縫。
可惜的是,黑帝也好,青帝還是白帝也罷,他們的屍骨都不曾存下來。
倒也不是陳落過於衝動毀了。
相反,在戰鬥的時候,自己還是留有三分餘力,為的便是保全他們的肉身。
可誰想,這大帝死去後,身體就會消融於天地間,更會引起天地的共鳴。
終究還是仙帝。
入了真仙境。
走上了玄仙路。
便等於得了天道的承認……
尤其還是一個仙帝的存在,本就是掌控仙域的至尊,這一死,天道自然就會感到了惋惜。
“可惜,這三尊肉體了,要不然的話,你倒是多了三尊仙帝級別的傀儡!”
白龍道友自陳落眉心出現。
百年時間,白龍道友的臉色有些不好,也有些蒼白。
陳落戰了百年。
她也守護了百年。
這期間,可並非隻是當一個過客的。
這樣級別的戰鬥,自然讓她有些疲憊了一些……
隻是聽到這話,陳落便忍不住有些白了一眼白龍道友。
這道友說的什麽胡話?
人死道消。
人死仇散。
自己和幾位大帝之間,這仇恨也沒大到需要將他們煉製成傀儡的地步吧?
這不是扭曲了自己了嗎?
好歹也認識了數千年的光陰了,這白龍道友怎麽如此的了解自己?
還真別說。
煉製傀儡這計劃失去,當真有些可惜了。
好在。
道器還在,也不算毫無收獲。
便是……
可惜了這一方小世界了。
存在於百萬年的小世界徹底崩塌,化為廢墟……
雖說也算是為仙界剔除了毒瘤,卻也使得魑魅一族少了一處庇護所在……
隻是……
魑魅一族?
或許在未來,仙界還有這一個種族存在,但也絕對成不了什麽氣候了。
十不存一。
曾經的種族,便是連花仙穀都不如了。
至少,花仙穀中還有一隻名為芍藥的花仙,修為也入了天仙,現在的魑魅一族,卻是連天仙也沒有了……額,倒是忘了,還是有一位的。
“走吧。”
陳落和白龍道友說著。
白龍道友嗯了一聲,又化為了一隻白蛇,藏在了陳落袖內。
她說。
“吾困了。”
“那便休息會……”
他說。
於是,白龍道友也沒有了聲音。
虛空中……
赤帝依舊存在,低頭看著那一個背負著雙手緩緩離去的男子,張了張嘴,似乎有很多話,可又不知道怎麽說。
許久……
直到見不到人影後,轉身回了她的赤帝嶼。
她和他會在見麵的……
且,會很快。
到那之後,恐怕也便是一場更加麻煩的事情了。
而等到了那時候……仙界也好,人界,恐怕都要卷入了那一場旋渦當中了。
……
星瑤界。
青雲山。
晴空萬裏,碧海藍天。
偶爾有微風吹過,帶著少許的愜意。
青雲殿內。
謝以睜開了眼睛,看向了青雲山的入口處,邁步……身體已經出現在了山門所在。
不一會兒。
呂玄,李秋涼也來了。
非僅他們……
還有許多熟悉的麵孔。
上清宮的張易之道人,峨眉的白眉道長,以及一些說不出名字,卻見過多次的人。
數百年飛升……
入了仙界,青雲門算是成為了他們的庇護。
隻是說加入青雲門,倒也沒有。
謝以也清楚,青雲門於她們而言,非是歸宿。
尋一處山門。
立宗為主。
方為他們的歸宿……
故而這些年來,他也不曾要求他們什麽。
且……
不久後,他們也該離去了。
“來了!”
呂玄說著。
眾人目光看去。
在夕陽西斜的時候。
青雲門山門處。
有一馬車而來。
馬車上有人駕車,一身黑衣,麵色木訥。
馬車入了山門。
見其眾人存在。
停下。
謝以單膝跪下……
“恭迎師尊歸來。”
仙君跪下,青雲門之上,無人敢為之站著……
若是在以往。
呂玄和李秋涼定然是不會跪下的。
可今日……
見得這馬車,遲疑了下,終究還是跟著跪了下來。
“恭迎公公歸來!”
公公,依舊還是公公。
可卻也不再是昔日的公公了……
仙界大帝皆隕於其手。
他非是大帝。
卻也是大帝。
作為仙界一人之下的存在,若是還依舊毫無敬意,這便是他們的不對,饒是那天道,恐怕也會降下一些懲罰的才是。
馬車車廂內的人沉默了少許。
似乎在想什麽。
他該明白的。
當展現出來的力量越大,身份地位也便越高。
起初,或許還能承受。
可當這種力量是他們窮極一生也不能抵達的境界的時候,有些時候,一些東西也該變味了。
陳落明白。
這是一個前者該有的待遇。
但……
“至此之後,卻是再無什麽知心好友了!”
心中微微一歎。
“嗯……上山吧。”
人潮散開。
馬車繼續而上,直到,消失在了山門處。
……
白雲悠悠,山中小院。
炊煙嫋嫋,有人垂釣。
一把椅子。
一把魚竿。
躺在那裏,偶爾喝一杯酒,倒是肚子都舒服了許多。
院中有人做飯。
偶爾彈出腦袋看了下陳落,笑了笑,又繼續燒火。
女人是芍藥。
昔日的小花仙,來了青雲門,入了這山中,算是繼續服侍了自己。
陳落覺得不好。
因為容易出了事故。
不巧,前幾日便出了事故。
小小的院子,房間不多……白龍道友有些習慣,那便是夜晚時候,總喜歡入了自己的床,趴在自己的身上睡覺。
有些時候是纏著自己的脖子。
有些時候是纏著自己的大腿。
但自芍藥來了之後,房間倒是不得入了。
有些時候想要進去,便會發現,不管怎麽去走,最後還是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於是……
她問。
“為何吾進不得你的房間,她卻行?且,還是都是在晚上!”
芍藥尷尬,不知怎麽解釋。
陳落道:“最近腰酸,請芍藥幫忙……”
“僅如此?”
“僅如此!”
白龍道友若有所思。
又一日……
問:“為何晚上,她在痛苦?且在用力呐喊?”
芍藥刷的一下子,臉如紅霞。
陳落拍了下額頭。
年齡越大,記性越是不好……
布置了迷陣,卻是沒布置絕音陣,此為舒服。
“她病了,故而治療。”
“你當吾為三歲孩子?”
陳落看了下白龍道友,打量著……
倒是不像三歲孩子。
隻是……
“道友想要知曉?”
“是!”
“或許,道友可下山……”
“去哪裏?”
“見見尋常人的一生……”
“這就是幾十年的時間了。”
“但總能學到更多!”
白龍道友這些年常在外麵曆練,也去學著做人……
可尋常凡人的一生道友卻是從來不曾完完整整的去感受的,這也就使得,一些本該是常識的東西,變得格外空白。
陳落倒也是想要直接甩一本陰陽之修的書給道友看看的。
可終究覺得不好。
於是……
指一條路。
試一試。
這便是很好的。
白龍道友若有所思……
數日之後,化為一條長虹,卻是下了山,入了凡塵,化為了一孤兒,被一對百姓收養。
沒了道友,這青雲門後山小院,也便就更加安靜了一下,除了那夜晚就是了。
小院的位置不是很大。
茅草屋。
屋前有池塘。
池中有魚。
院子也好,池塘也好,皆是謝以親手弄的。
便是後山這清淨所在,也是謝以尋的一處安靜地方。
陳落喜歡這裏……
站在這裏,望下,便能見得整個青雲門,也能見得那一條極長的天闕。
於是。
也便在這裏多住了一些日子。
似乎是緣分。
也該是命中注定……
昔日入仙界時,出現的是在青雲門這裏。
兜兜轉轉幾百年,自己還是住在了這裏。
這命運啊,怎麽能說不巧呢?
謝以是時常上山的……
也且為頻繁。
早晚皆有請安,一起來的還有那一隻老黃狗。
見得陳落的時候,它吐著舌頭,不斷的繞著陳落的腿來回打滾著,滿是高興。
陳落也有些喜歡這老黃狗。
“倒是辛苦你這些年了……”
他說著。
老黃狗知曉陳落的話什麽意思,回頭看了下謝以,卻是搖著頭。
它早開了靈智。
隻是因為謝以的原因,這些年從沒想過幻化人形……
於是這些年來,漸漸地,就失去了變化人形的機會。
這是妖的規則。
築基之後,元嬰之前……若是不在變化人形,往後就很難在變化了,如老黃狗這種已渡劫,根骨靈魂皆定了行,要變化為人,可又是更難了。
隻是後悔?
老黃狗不曾……
昔日它隻是一條又瘦又病的土狗,若非見了謝以,若非那些年的相扶持,哪裏有今日?
於是……
狗也好。
人也罷。
隻要能一直成為他身邊的一條狗,這便是他最好的追求了。
謝以摸著老黃狗的腦袋,不曾說話,但其心,卻也勝過千言萬語了。
“呂前輩,李前輩以離了青雲山……欲去建立山門!”
謝以和陳落說著。
陳落嗯了一聲。
“他們自有選擇……”
仙界蜀山。
仙界龍虎。
也到了該了出現的時候……
雖說隻是地仙境界,但因為青雲門的原因,加之謝以為滄海仙君,此境之中,倒也無人敢傷了他們。
隻是……
建立宗門談何容易?
其中艱辛定然許多……
不過以他們的性格,若無把握,又怎麽會踏出這一步?
又不久後……
張易之也離去。
離去前,和陳落聊了許久,且算是論了道。
多年來,倒是不曾有人尋自己論道了,且還是故人,自然不會拒絕……
恰好。
也是這一次論道,令人陳落若有所思了起來。
張易之問陳落。
“公公這些年來,所行為不爭,後又走了萬裏路,看了無數書,佛道釋皆通……
於世人來說,我們修士腳下的路,便是道。
這腳下的道,便是我們一生所求的的根本!
也便是這根本,給與了我們一切力量的源泉……
但……
公公……
什麽是道?
您的道又是什麽?
這道,又該如何是去走,方能登臨那問鼎之境?”
張唯之眼睛盯著陳落,帶著希冀……
他已入了瓶頸。
而今日,能否於公公這裏尋得答案,對於他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了。
若是在以前,陳落倒也是能給張唯之一些答案。
可今日……
聽著他的話。
陳落卻是沉默了。
他無法給與他一個回答,哪怕隻是稍微簡單一些的解釋,也做不到。
他若隻是問道……
尚且簡單。
且他也算是見到了道的方向了。
可他問的,卻是道的本質……
一個連自己都不曾見到的地方……
張易之離去了……
離了青雲門,也將去讓那上清宮於仙界立足。
而陳落卻是封了後山。
連謝以,也入不得後山之地了……
他閉關了……
隱隱約約的,他覺得是到了該前進一步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