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妥協 第一節
第三十九章 妥協 第一節在佳莉斯熱病痊愈後，不巧窺破她身份的陳無咎，不得已和佳莉斯進行了一番深談，總算是把二人之間一團亂麻似的感情跟利益糾葛大致理順清楚。
與佳莉斯商量的結果是，陳無咎以手繪的一幅“遺忘之地”詳細地圖為代價，從黃金海岸盜賊團的那裏換取到一個恢複佳莉斯自由人身份的正式承諾，但是陳無咎也提出一個附帶的要求，這筆交易必須由黃金海岸盜賊團的團長弗蘭德親自出麵與陳無咎簽署一份魔法契約，作為雙方信守約定的必要保證。
陳無咎的這個要求經由佳莉斯的渠道聯絡上徘徊在綠洲附近的阿瓦藍，然後盜賊團慣用的獵鷹傳訊，迅速將這個消息傳遞到了團長弗蘭德手中。
在綠洲裏等待了四天之後，一路上星夜兼程急急趕來的弗蘭德，一副風塵仆仆地模樣出現在陳無咎的麵前。
養生有道的弗蘭德雖已年近四十，但外表相貌看起來卻比飽經磨難的陳無咎大不了多少。
作為談判雙方決策者的兩個人在帳篷中第一次四目相對之時，弗蘭德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神，便已然令陳無咎不禁加了幾分小心。
脫下沾滿沙粒的披風，弗蘭德上下打量了陳無咎幾眼，微微點頭，開口說道：“如閣下所願，我就是黃金海岸盜賊團的團長弗蘭德，閣下的擔心我已經完全知曉，簽訂一份魔法契約保證雙方履行約定，這一點沒有問題，不過閣下僅僅想付出這麽一點微薄的代價，就拐走了我們最優秀的情報員佳莉斯，這個似乎有些不太公平啊！”領教過弗蘭德口舌的老辣犀利，自問勝券在握的陳無咎完全無視弗蘭德有意製造的緊張空氣，付諸淡然一笑，攤開雙手說道：“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其實都是有價格的，我們可以用價值的尺度去加以衡量這件物品，或者是人的價值。
古代魔法王國的財寶，那可是一筆難以數計的財富，貴方得到地圖，計劃幾乎就已經成功了一半，難道閣下不覺得這樣一來，似乎又是我吃了虧嗎？”聽到陳無咎一本正經的回答，適才一臉嚴肅神情的弗蘭德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隨手接過佳莉斯遞過來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後說道：“好！既然大家都覺得是自己吃虧了，證明這樁生意確實有得做，那我們就各取所取。
閣下把地圖交到我的手裏，我保證佳莉斯從此脫離盜賊團恢複自由身，這樣我們就兩清了。”
審視一下弗蘭德的坦率態度，不敢掉以輕心的陳無咎在暗中驅動了“心靈秘術”窺探對方是心口如一之後，感到滿意的陳無咎點頭說道：“我這裏已經準備下魔法契約，今天簽署過協議，大家今後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
閣下現在可以先好好看看這份協議，如果對條款沒有異議的話，那就簽字吧。”
弗蘭德拿起陳無咎草擬的協議仔細端詳，這份謄寫在空白魔法卷軸上的協議，具體內容其實非常簡單，隻是規定了陳無咎交出他所知曉的“遺忘之地”地形圖，作為交換的條件，佳莉斯將解除與盜賊團之間的一切關係，下麵羅列著一些保證盜賊團不再幹涉佳莉斯和陳無咎生活的細節條款。
“嗯！沒問題，我們簽字吧！”閱讀過協議全文，弗蘭德操起鵝毛筆沾上一點墨水，在卷軸的下端簽署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塗上一層火漆，趁著火漆尚未硬化之前，在上麵加蓋了印鑒。
陳無咎從弗蘭德的手中接過這份協議，重複了同樣的過程。
雙方完成簽字以後，陳無咎手持法杖低聲念誦咒語，開始召喚專門負責執行協議的魔法契靈。
隨著陳無咎的咒語發揮出效果，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黑煙竄入帳篷，黑煙盤旋片刻之後，便一齊湧入卷軸消失無蹤。
契靈的到來，使得這份協議文書的頂端出現了一個碩大的黑色狼頭標記，這代表著某位神靈已經接收了這項負責監督雙方誠實的長期任務，而黑色狼頭的圖案則表示協議監督者的真實身份是距離赫梯沙漠最近的一位凶名昭著的凶神，沃瑪王國信奉的人身狼頭，手持巨型鐮刀的地獄審判官赫諾皮斯。
心滿意足的陳無咎收起了協議文書，從懷中抽出一份事先備好的地圖交給弗蘭德，口中笑道：“雖然合作還算是愉快，不過我更希望今後咱們後會無期。”
料想陳無咎不會冒著被契靈懲戒的風險作假，弗蘭德接過地圖，便徑自收入懷中，一雙神光內斂的眸子平視著陳無咎，停頓片刻後說道：“也許吧！將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達成交易的弗蘭德轉過身看著待在一旁默不作聲的佳莉斯，無奈地歎息一聲，說道：“盜賊團這種刀頭舔血的日子本來就不適合女人，何況如今團裏的情況不妙，你能找到一個好男人盡早退出，也是一件好事，恭喜了！”雖然佳莉斯的私生活一向比較糜爛，有過的男人不計其數，她和弗蘭德之間也沒什麽名分，不過弗蘭德這麽多年來很是照顧佳莉斯，她始終心存感激。
今日一別，兩個人今後的生活大概不會有什麽交集之處，佳莉斯聽罷弗蘭德的話感到一陣無言以對的辛酸。
當下起身施禮，算是答謝了弗蘭德的好意，也是代表她正式退出了黃金海岸盜賊團。
從此以後，殺手夜鶯便不再是佳莉斯的代稱了，她重新恢複到了一個正常女人的身份。
陳無咎和佳莉斯一起到綠洲外麵送別了弗蘭德，目送著他率領包括阿瓦藍在內的一隊人馬離開，陳無咎長出了一口氣緊繃的心弦也鬆弛下來。
這位統領盜賊團的團長大人論及威勢與行事的英明果斷，頗有幾分帝王之氣。
陳無咎和此君打交道，處處都要小心謹慎提防，雙方交涉的時間雖不長，精神高度集中的陳無咎卻很是疲倦。
雖是不齒於弗蘭德的職業和生財之道，陳無咎仍然很欽佩他身為上位者，所具有的這種足以威懾全局的魄力。
佳莉斯目送著盜賊團的舊識們遠去的背影，低聲說道：“我過去有過很多男人”陳無咎一擺手打斷了佳莉斯的話，說道：“在我麵前，任何人都是沒有秘密的。
老實說，我可以不計較你從前的生活，那些事情與我無關，但是我不希望以後出現類似的情況，你懂嗎？”發展傳承過萬年的“心靈秘術”，主修的便是精神力運用與靈魂學說等神秘學理論，“心靈秘術”的本意是溝通大自然神秘力量從而消災祈福，隻是日後所傳非人，在落入心術不良者手中往往會嚴重威脅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古代魔法王國東征消滅了最後的勒魯瓦族遊牧部落後，將繳獲的“心靈秘術”與其他危險品一並進行了封禁，直到懵懵懂懂的陳無咎打開了那本封印卷軸。
昔日那些信奉萬物有靈的大薩滿們研習“心靈秘術”這門學問到了極致之處，真的是連山中頑石都能問出個一二三來，何況是一個大活人擺在那裏。
陳無咎在懷疑佳莉斯身份的時候自是不會客氣，早已將昏睡中佳莉斯過往的記憶翻了個底朝天，等到佳莉斯蘇醒後的交談，已經是陳無咎在考驗她的立場是否堅定。
確定了佳莉斯是出於厭倦這種飄泊無定的盜賊生涯後，陳無咎才會如此痛快地答應和盜賊團交易。
佳莉斯似懂非懂地看著陳無咎，突然笑了起來，旋即收斂笑容，鄭重地點點頭。
陳無咎明白她的心意，報以一個誠懇地笑容。
送走了盜賊團的一幹人等，心中再無牽掛的陳無咎與佳莉斯收拾好行裝上路了。
前些時候因佳莉斯生病耽擱的行程需要盡快補回來，神出鬼沒的幾位監考官大人雖是不曾露麵催促，但陳無咎也曉得他們肯定不大滿意自己這麽無休止地拖延下去，畢竟這大沙漠裏頭不是什麽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陳無咎可不希望自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最後試煉的成績卻被監考官們評定為差等。
離開了棲身的小綠洲，陳無咎按圖索驥找到一條古代大河在赫梯沙漠中留下幹涸河道，沿著河道繼續一路向南行進。
在經過兩座綠洲城市休整之後，陳無咎和佳莉斯進入了環境更為險惡戈壁荒漠地帶。
本地的沙漠居民形容戈壁如何恐怖的歌謠，一直回蕩在陳無咎的腦海中，這次旅途中最為危險的一段路途到來了。
前麵一路十分順遂，並沒有遭遇魔獸襲擊，這並不代表陳無咎的好運氣永遠這樣會持續下去，對於這一點，陳無咎心中亦是非常明了。
在步入赫梯沙漠核心區的戈壁以後，陳無咎讓佳莉斯乘坐在駝隊的第三頭沙駝背上，自己則騎著頭駝走在前麵探路。
可惜如此謹慎小心的做法也沒能避免意外的發生，陳無咎在越過一座沙丘的時候，腳下忽然感到沙層一軟，意識到情況不妙的陳無咎雙手按在沙駝背上借力，隨即躍起到半空中。
從稍高一點的位置陳無咎獲得了優良的視角，一張散發著腐肉味道的血盆大口出現在沙丘上，刹那間陳無咎騎乘的那頭可憐的沙駝被這張長滿利齒的大嘴攔腰咬成兩截，可憐的沙駝甚至沒來得及哼一聲。
如霧氣般飛濺噴灑的殷紅鮮血染紅了地上的沙粒，呈現出一種妖異的絢麗色彩。
不遠處的佳莉斯看到這一幕不由得驚聲尖叫起來，充當殺手的佳莉斯平生雖是殺過不少人，但這麽殘暴的殺戮方式的確她是前所未見。
眼看著陳無咎的坐騎變成了一堆殘骸，從沙堆中露出一截身軀的怪獸又朝著陳無咎襲去，佳莉斯跳下沙駝想要趕過來幫忙，不料卻被尚未落地的陳無咎厲聲喝止。
居高臨下的陳無咎看得十分清楚，這種潛伏在沙層深處等待獵物的戰術，在赫梯沙漠中，具有此等耐心守株待兔的角色，自然非霸主沙漠亞龍莫屬。
這種體長達到二十米的龐然大物，餓急了以後，怕是連大象都能一口生吞下去。
沙漠亞龍暴起攻擊的力度絕不是人力所能阻擋的，以佳莉斯的身手根本幫不上忙，她闖過來也是白饒上一條性命而已。
身在半空中無從躲避的陳無咎此時望著佳莉斯的目光中多出了一絲決別之意。
麵臨生死關頭，平日裏盤踞在陳無咎心頭的雜念完全消去，時間似乎也停下了腳步，沙漠亞龍本應是快如閃電的攻擊，在陳無咎的眼中卻近乎於停滯，這個情景看起來就像是電腦特效產生的子彈時間一樣詭異。
肘腋生變，猝不及防。
這個時候任何人也來不及搭救陳無咎的生命，能挽救陳無咎的人，隻有他自己。
“最後一招！最後一招！我還有最後一招。”
精神力量發揮到極致的陳無咎，以人力無法企及的速度將腰帶中的一瓶藥水吞入腹中。
這是強力變身藥劑，喝下去的人將會變成任意一種強大的生物，但使用者能否從嚴重的副作用中存活下來，這就真的要看人品了。
藥水入口的一刹那間，陳無咎的臉色變得跟死人一般難看，緊接著他的身軀開始劇烈抖動起來。
稍後發生的事，喪失理智的陳無咎全然不知，不遠處的佳莉斯倒是有幸目睹了這一天裏所發生的一切不可思議事件。
在沙漠亞龍的大嘴即將咬到陳無咎的那一瞬間，他的身體爆發出一團如太陽般熾熱奪目的亮光，隨即整個身軀像吹氣的氣球一樣開始劇烈膨脹。
陳無咎身體表麵的皮膚被一層炫目的金色鱗片所取代，當光芒褪去，出現的已不再是作為人類的陳無咎，而是一條漂浮在半空中，體長百餘米，擁有龐大身軀的蛇形生物。
假設這一刻的陳無咎還能保持清醒的話，恐怕他就會衝著自己變身後的形象大喊一聲“黃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