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救命之恩
第14章 救命之恩
越過重重人潮，蘇栩栩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帶到了安全的地帶。
“你沒事吧？”
救她於危難之中的男人，用他一貫低沉醇厚的嗓音，恰到好處的關切著。
猶驚魂未定的蘇栩栩，驟然聽到這略有些熟悉的聲線，一直仿佛停滯了般的一顆心瞬時不由的輕輕動了動，下意識的抬頭望去，男人一雙料峭的桃花眼，就那麽直直的撞進她的眼底……
那雙秋水瀲灩、似笑非笑的眼睛，熟悉到簡直就像是午夜被驚醒的噩夢一樣驚悚，蘇栩栩剛才好不容易才稍微活過來的思維，一下子又宕機了，腦海裏像是被人陡然裝了個按摩器似的，轟隆隆的，震蕩不已。
“蕭默？”
蘇栩栩隻覺齒根發酸，半響，方才費力的從齒縫裏擠出這個極其不確定的名字，心底一時翻江倒海，簡直如三觀重塑般的激蕩。
聽她一下子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男人似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一雙桃花眼笑的如沐春風一般：“這麽多天未見，姑娘倒還記得在下的名字，當真是叫蕭某受寵若驚的很……”
蘇栩栩還沉浸在“就是這個人剛才救了自己”的震蕩之中，除了“嗬嗬”兩聲幹笑加冷笑之外，一時完全想不到其他的反應。
“在下好歹也救了姑娘，姑娘不說學戲文裏一樣，對救命恩人感激涕零、以身相許也就罷了，竟連一句多謝都沒有嗎？”
男人微微歎了口氣，一張尖削的能夠戳死人一樣的臉容上，竟然毫不知廉恥的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簡直要多驚悚有多驚悚。
蘇栩栩生生的打了個寒顫，方方死裏逃生還猶有餘悸的一顆心，此刻已完全被男人不要臉的程度震驚了，隻顧得睜大著一雙眼睛瞪著他，澄澈透亮的瞳底，清晰的映出他的模樣，活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兔子。
男人似被她的反應遲鈍取悅了，削薄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個近乎邪氣的笑容，也不說話，隻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被他這樣似笑非笑的瞅著，蘇栩栩隻覺得心底不由的升起一絲絲的異樣，就像是原本安靜生在湖底的一株細小的水草，卻被不經意間路過這裏的魚兒漾起的水波，帶起陣陣搖曳。
蘇栩栩有些別扭的移開了視線，目光所及之處，正是先前發生踩踏的地方……就在麵前的男人將她救起的同時，官兵也趕到了……大抵是事發之後，有人及時報了官吧……
所幸的是，眼下混亂的局麵已基本上被控製住了，陸續褪去的人潮，將原本修羅場一般的街道漸漸空了出來，原來搭在街道中央的雜耍台子，也不知是先前就被撞塌了還是剛剛被拆除的，一片破敗的堆在那兒，無人問津，幾個受傷嚴重的行人，正在官兵和一些好心人的幫助下，快速的往醫館送去……就連先前被蘇栩栩救下的那個小男孩，也已被焦急的母親尋了到，剛剛從鬼門關逃出生天的小小孩童，尚不能理解先前發生的一切危險，隻知道一個勁兒的嚎啕大哭著……
蘇栩栩下意識的想要過去看看，一步還沒有來得及踏出去，便見那年輕的母親匆匆抱起啼哭不止的孩子，然後徑直掠過他們，往另一條街道的方向跑去，大抵是回家去了吧，或者不放心的去了醫館……
自稱為“蕭默”的男人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旁，語氣閑閑，漫不經心的道：“看來我們都遭遇到了同樣的情況……雖然說，施恩不望報，但是吧……”
蘇栩栩知道他的潛台詞是在說：“你看看你救了人，但人家根本就不領情”……奇異的是，她竟然從他的語氣中聽到了類似於安慰的感覺……
蘇栩栩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有這樣的錯覺。
“……你千辛萬苦的救了一個人……”
身旁的男人還在優哉遊哉的抱怨著，蘇栩栩強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打斷了他……
“謝謝。”
蘇栩栩幹巴巴的道，一臉麵無表情……主要是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對眼前這個男人擺出什麽樣的表情。
正戲足的男人驟然聽到她道謝，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蘇栩栩瞧著他那張俊朗的臉容上此刻十分難得的略微怔愣的神情，那因為方才的踩踏事故而起的滿腔抑鬱，竟不由的一掃而光，忍不住微微一笑，好心的重複道：“你不是說我沒有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嗎？現在我已經道過謝了，我們兩清了……”
男人瞅著她這副理直氣壯的耍賴的模樣，竟然絲毫也不生氣，依舊笑的一派悠閑，風度翩翩：“所以，救命之恩，就被姑娘你簡簡單單的一句多謝，抵消了？”
蘇栩栩眨了眨眼……她當然並不是真的覺得救命之恩一句幹巴巴的道謝就可以抵消的，好吧，雖然她對這自稱“蕭默”的男人從一開始就印象不佳，並打定了主意敬而遠之，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這一次真的救了她……畢竟，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的話，可能那些被抬走的重傷的路人之中，就有她蘇栩栩了……
所以，她是真的很感激他。
“你救了我，我自然很感激你，”蘇栩栩道，“你放心，我從來不是什麽不知圖報的人，閣下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會找機會報答的……”
她說的極其真誠，男人不由微微抬眸瞥了她一眼，似乎對她口中的“報答”十分的感興趣：“哦？不知道姑娘你打算怎麽報答在下呢？”
“你救了我的性命，”微微仰著頭，蘇栩栩誠懇的看向對麵的男人，“公平起見，當然是你有性命危險的時候，我再救你，才算是報答啦……”
眼瞧著男人因為她的話，一張俏臉上瞬時浮現出的有些一言難盡的神情，蘇栩栩忍不住翹了翹嘴角，一本正經的繼續說道：“當然，至於怎麽個報答法兒，什麽時候報答，我也隻能聽天由命，到時候再算了……”
頓了頓，“畢竟，我總不能為著自己想要報恩，就盼著你出個什麽事兒吧？”
男人幾乎要被她這理直氣壯的強詞奪理的態度氣笑了，偏偏對麵的女子還一臉無辜的眨巴著一雙清亮的眼睛望著他，那張原本就被故意畫的甚至稱不上清秀的臉容，也因為先前的疲於奔命而被汗水染出星星點點的髒汙，配上她身上那件皺巴巴的男裝，理應是十分的狼狽……但偏偏她微微歪著頭望向他的一雙眼睛，似有點點的星光從裏麵緩緩傾瀉而出，在三月融融的日光照射下，亮的驚人……
男人瞳色一深，墨染般的眸子深處，有暗芒一閃而過，那仿佛是再明亮的日光也照不透的幽邃。
蘇栩栩見他遲遲沒有開口，隻道這名喚蕭默的男人是一時被她這毫無破綻的邏輯噎住了，她心情很好的看著他無言以對的模樣，竭力忍住想要溢出眼角眉梢的笑意，然後開口道，“好了，蕭公子，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兒，再見……”
丟下這麽一句“再見”，蘇栩栩當即轉身，也不管身後的男人是什麽反應，徑直向前走去……
她倒不是故意找的借口要走，畢竟，柳家醫館那邊還等著她幫忙呢……耽擱了這麽久，也不知道那邊的情況，現在如何了……
想到這兒，蘇栩栩一顆心漸漸沉重起來，腳下也不由加快了步伐。
隻是，方走了兩步，就被男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你要去哪兒？”
男人嗓音沉沉，拽在她手腕上的大掌如烙鐵一般，沒怎麽用力的輕輕一扯，就將她拽進了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