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難纏:愛妃,束手就婚

第18章 怒懟

第18章 怒懟

“住手。”

蘇栩栩順著這有些熟悉的聲線抬頭望去,人群中,身形高大的男子緩步而來,一身素淨的細緞直衣,越大襯得他俊朗不已,人品非凡……

正是那日在街上有過一麵之緣的孟初寒。

“孟公子……”

蘇栩栩明顯神情一喜,水洗的葡萄似的眼睛都仿佛一亮,惹得身旁的男人微微側目。

“陸姑娘。”

孟初寒的目光不由的在她身上微微一頓,數日未見,這一刻,他陡然發現,自己竟是如此不自覺的期盼著與她見麵……

意識到這一點,孟初寒心中微微有些羞赧與不自然,下意識的避開與她的對視,一瞥眼之間,卻正看到她身旁的男人……

孟初寒臉上神色驟然一變,棕色的眼睛裏一瞬激起無數驚濤駭浪,還未等他做出反應,男人卻徑自微微踏前一步,目光與他平平對視,嘴角輕彎,率先開口道:“閣下一定就是孟將軍吧?在下蕭默,久聞少將軍威名,沒想到今日竟有緣在此一見,實在是蕭某之幸……”

看著他,孟初寒瞳底情緒幾經變幻,最終強壓了下去,竭力恢複成一片平靜,道:“蕭公子太客氣了……”

男人嗓音幹澀,隻說了這一句,就頓住了,像是一時心頭紛擾,不知該再說些什麽繼續下去一般。

名喚蕭默的男人卻是毫無負擔的一笑,轉頭向著身旁的蘇栩栩道:“看來我們今天的運氣還不算太差,遇見了孟將軍……”

蘇栩栩忍不住為他這股極其不把自己當外人的自來熟的態度翻了一個白眼。

“孟公子……”

蘇栩栩懶得理他,徑直麵向孟初寒,乍然看到他出現在這裏,她不是不驚喜的,仿佛看到他,一顆心都不由的安定了下來。

孟初寒的視線情不自禁的在她與那自稱蕭默的男人之間掃過,先前因為種種原因,他一直沒有注意到,此刻才察覺,她似乎與這人十分的熟稔,兩人站在一起的姿態,甚至可以說是那樣的自然與和諧,甚至還帶著一絲也許連他們自己也沒有察覺的親密……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麽的孟初寒,趕忙強迫自己收回了這些沒來由的思緒,定了定神,男人沒有回應麵前的女子,而是轉向了一旁的孟懷瑾,開口說道:“懷瑾,把人放了……”

乍然看到他這個總共沒見過幾次麵的堂哥驟然出現在這裏,孟懷瑾心裏一虛的同時,也恨極了他的掃興,這會兒聽到他竟然不問青紅皂白的就命令自己放人,心中對他的怨念更深,遂梗著脖頸道:“我憑什麽放了他們?我先前要找他們算賬的時候,就被你阻止了,現在,你又來找麻煩,你算什麽東西?”

一想到,他前幾天從昏厥中醒過來之後,哭訴著要祖母為他出氣,結果一向幾乎對他言聽計從、寵愛至極的祖母,卻因為這個人的三言兩語,竟然要他就此算了,孟懷瑾心中就一陣一陣的又妒又恨,眼看著這孟初寒不僅在家裏跟他作對,現在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要他放了他的仇人……

逆反心理一起,這孟懷瑾更是不管不顧,張口就道:“孟初寒,你不要以為你比我虛長幾歲,就真的是我堂哥了……就算你再怎麽有本事,再怎麽少年將軍,又能怎樣?在我孟家,你跟你爹一樣,永遠都隻不過是叫人瞧不起的庶子,你有什麽大不了的?你還想命令我放人,休想!”

聽著他這樣不留情麵、甚至可以說是惡毒的對那孟懷瑾說話,蘇栩栩不由的下意識的望向對麵的男人,卻見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靜的多,似乎並不怎麽在意他的話,可是,蘇栩栩還是能夠隱約從他微皺的眉宇之中,看到一絲受傷……

“庶子又怎麽樣?”蘇栩栩忍不住開口,怒懟那孟懷瑾道,“當今聖上也是庶子,還不是登上了皇位?況且,出身有什麽重要?如果那人一無是處,就算他是家裏的長子嫡孫又能怎樣?說不定哪天就因為嘴賤,或是今天跑去青樓裏為了搶個花魁而跟人大打出手,改天又跑到大街上縱馬行凶,而被人一氣之下打死了呢?再不濟也可能敗光了家財,淪落街頭,連乞丐都不如……”

“你自己不學無術,整日裏隻知道吃喝玩樂,仗勢欺人,就算是能夠靠著祖蔭,囂張個一時半會兒,難道還能一輩子都躲在家族的羽翼裏不出來?你難道不知道,旁人再怎麽對你好,哪怕是家中再怎麽有權有勢,也比不上自己有本事來的長遠嗎?至少遇到危難的時候,人家能夠自保,而你……”

蘇栩栩挑了挑眉,滿含挑剔的將麵前那眼神虛浮,明顯一副縱欲過度小身板的孟懷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

實則,說到後來,她都已經有些苦口婆心了……就照這孟懷瑾被寵壞了的囂張模樣,他最好祈禱孟家這棵大樹能夠永遠挺立不倒,而且那孟家的曆代當家人都能夠一如既往的慣著他,否則像他這種做人的態度,遲早有的罪遭……

她句句針對那孟懷瑾,幾乎是將他貶的一無是處,對麵錦衣華服的少年眼睜睜的聽著,一張尚算白淨的麵皮上,一時青紅交替,顏色精彩的都快趕上午夜裏大街上不住閃爍的霓虹燈了……

那孟懷瑾的確是氣的不輕,從小到大,因為他爹去世的早,身為祖母的孟老夫人遂將對小兒子的一腔溺愛,盡數轉到了他的身上,簡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因此,身邊的人,哪個對他不是恭恭敬敬,百般遷就,何曾有人膽敢當著他的麵,說他如此一堆壞話,而且從始至終,都不將他放在眼裏?

他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種欺辱?更何況那蘇栩栩伶牙俐齒、字字珠璣,且不說他自小不學無術,就算是有十個腦袋,此刻除了被懟的氣的話也說不出來之外,他也沒別的辦法……

“你,你……”

錦衣華服的少年,氣的連指尖都發起抖來,恨恨指著那蘇栩栩,卻久久的連一個字都說不下去。

蘇栩栩微微歎了口氣,十分同情的瞧著他,心平氣和的火上澆油:“你看你連話都說不利索……怎麽還有臉瞧不起別人呢?”

簡直是氣死人不償命的節奏。

眼看著那孟懷瑾氣的一張臉雪白,嘴唇發顫,偏偏越是上火,越是說不出話來,活像一條過呼吸的魚……

名喚蕭默的男人,幾乎都有些想笑了,淡淡瞥向身旁女子的一雙墨眸,染了夜色一般幽深,瞳底毫不掩飾的閃過一絲興味的銳芒。

“陸姑娘……”

孟初寒在她想要繼續開口的時候,出聲阻止了她……他知道她之所以這樣毫不留情的數落懷瑾,是為了想要維護自己……他本不會這樣的自作多情,可是,奇異的是,他確實是清晰的從麵前女子的每一字每一句中,聽到了對他的維護……

意識到這一點,孟初寒心底就像是緩緩化開了一顆一顆熬的正好的桂花糖一般,清香甜美的滋味,一點一點在他心底漫延開來,沿著五髒六腑,融進血管之中,似三月的暖陽照進窗欞,連空氣裏都仿佛沾染了絲絲的清甜,如此的叫人沉醉……

聽到他出聲阻止,蘇栩栩頓時住了嘴,旋即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說的有些過份了……畢竟,他跟那孟懷瑾到底是堂兄弟,俗話說得好,疏不間親,她這個外人再怎麽打抱不平,也到底還是隔了一層……

“不好意思,”蘇栩栩倒也沒覺得如何,當即道歉道,“我說的太多了……”

“陸姑娘,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孟初寒知道她誤會了自己在責怪她,心中竟是不由的一慌,當即想要解釋,可是,那些幾乎滿溢在心底的言辭,當他真的想要試圖說出口的時候,卻艱難的堵在喉嚨深處,縱然翻滾激蕩,千回百轉,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總算是回過血來了的孟懷瑾,更是惱怒的打斷了他:“她都已經這麽罵我了,你還跟她這麽好聲好氣的說話……孟初寒,你到底是不是孟家的人?”

錦衣少年語聲一頓,惡狠狠的道:“好,你不管是吧?本公子自己動手,今天就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個不男不女的賤人……”

因為幾次相見,蘇栩栩都是一身男裝,這孟家的小少爺就一直以為她是男人,今日又聽到別人屢屢喚她“小姐”、“陸姑娘”,他再反應遲鈍,也意識到她應該是女扮男裝,隻是看她一副發黃的麵皮,兩頰之上還有星星點點的麻子,就算是女人,肯定也是長得極醜那種,再者說,好人家的大家閨秀怎麽可能容許她這麽毫無顧忌的出門亂跑,而且還竟然跑去過青樓那種地方呢……

所以,哪怕眼前的這蘇栩栩真的是女子,在他眼中,也是不男不女的叫人惡心和恨惡……尤其是一想到那天在青樓裏,這個女人也是像今天這樣當著眾人的麵,伶牙俐齒的將他好一番羞辱,孟懷瑾心中憤恨更甚,簡直咬牙切齒,目呲欲裂,當即不管不顧,張牙舞爪的就向她撲去,勢要叫她知道知道他的厲害……

“懷瑾……”

孟懷瑾尚未來得及沾到她衣衫的一角,就被麵前的孟初寒毫不遲疑的擋了住,男人久經沙場,被西北大漠長年風霜雕刻的棱角分明的一張臉容,嚴肅端整到幾近冷峻,一向溫和的嗓音,更是不由的嚴厲起來,隻聽他道:“不要再胡鬧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話音未落,那孟家的小少爺已是極之不滿的嚷嚷了起來:“你是什麽東西?憑什麽管我?我偏不……我今天一定要狠狠的教訓他們……”

一邊大聲吵嚷著,這孟懷瑾一邊自不量力的想要衝過孟初寒的阻擋,臉上神色幾近瘋狂,其舉止形容簡直活像沒有得到玩具而躺在地上撒潑打滾的熊孩子……

孟初寒卻是麵色一沉,情知與他說不通道理,隻稍一權衡利弊,便當機立斷,一把鉗住他手腕,將他製了住……

他並未用多大的力氣,但孟懷瑾還是痛的嗷嗷的叫:“孟初寒,你幹什麽?你竟敢打我?我一定要告訴祖母和大伯父你欺負我……”

孟初寒並不理會他的嚎叫或是威脅,隻將他交向一旁隨他而來的副將,吩咐道:“將他帶回孟府,交給老夫人……”頓了頓,“有什麽事情,我回去之後,自會交代。”

“是。”

副將恭謹的領命,然後全然不顧那孟懷瑾的掙紮,帶著他迅速的遠離此地,那些一向跟在孟懷瑾左右的家丁們在麵麵相覷了片刻之後,也反應過來,隨即“少爺,少爺”的追著他們跑了……

直走出了老遠,蘇栩栩他們仿佛還能聽到那孟懷瑾極之不甘的,殺豬一般的嚎叫:“放開本公子……孟初寒,本公子絕對不會放過你……”

孟初寒目送著他們離開,然後轉首對向一旁顯然被晾在了這兒、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一眾官兵:“這裏已經沒事了,就不勞煩總兵大人了,改天孟某再登門拜訪。”

那王總兵一向是個十分懂得趨利避害之人,雖然他極之有心好好的巴結巴結這稱得上大胤朝最有前途的少年將軍,但觀他方才行事,自己這種人隻怕是入不了他的法眼……他一向十分的有自知之明,想通了這一點兒之後,也不糾纏,當即拱手道:“孟將軍太客氣了,小人一向對孟將軍敬仰的很,今日能夠得見將軍真容,實在是三生有幸……”

恭謹的說盡了好話之後,這王總兵神色一轉,露出幾分無可奈何來,瞧來十分的為難:“今日之事,小人也是奉命行事,自己做不得主兒的……還望孟將軍與諸位大人大量,不要跟小人一般見識……”

他倒是極有眼色,眼看如今形勢逆轉,竟是一個人也不打算得罪。

這樣能屈能伸,還真是一條“好漢”。

蘇栩栩簡直都快要佩服他了。

而這王總兵也果然見好就收,又是恭維,又是道歉了之後,立馬告辭,絕不再多留這兒一秒惹人嫌。

眼看著那群官兵和先頭圍在門口看熱鬧的街坊們都陸續的散去,醫館裏一時便隻剩下蘇栩栩和蕭默,以及孟初寒、柳青蕪、綠桃和那不知名姓的小廝幾個人……

“你們沒事吧?”

孟初寒走上前來,溫聲關切。

“沒事,”蘇栩栩長長吐出一口氣來,短暫的疲累之後,複又打起了精神,道,“孟公子,幸虧你及時趕到,要不然我們這會兒還不知會怎樣呢……”

她剛想開口問他是怎麽得知消息的,就聽身旁名喚蕭默的男人突然接著她的話頭,開口道:“的確是……蕭某在這兒代表眾人,多謝孟兄了……”

男人狀似無意的一句“孟兄”,讓孟初寒眼神微微一閃,但旋即不再多想。

“蕭公子太客氣了,”孟初寒語聲平緩,道,“舍弟年幼無知,行事多有魯莽,今日之事,還請蕭公子您大人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不知是否蘇栩栩的錯覺,她總覺得,對著身旁那姓蕭的說這些話的孟初寒,有一種淡淡的疏離,以及某種似乎有些過於恭謹的態度……

“孟小少爺有孟兄這樣一位好兄長,當真是他的福氣。”

名喚蕭默的男人微微一笑,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不鹹不淡的說了這麽一句。

這樣陰陽怪氣的……蘇栩栩忍不住瞅了他一眼。

被瞅了的蕭默,越發衝著她邪氣的一笑,笑的十分的叫人莫名其妙。

蘇栩栩簡直想問問他是不是剛才被嚇傻了,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聽平地裏突然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

“我是不是來晚了?”

但見一錦衣華服,手搖折扇的翩翩公子,正款款站在醫館的門口,那張與蕭默有著兩三分相像的臉容,正一臉惋惜的瞧著滿地的狼藉,然後屁顛屁顛的跑到了那蕭默的跟前,用一種十分委屈而遺憾的語氣開口道:“六哥,你們怎麽也不等等我?我還打算過來趁機湊個熱鬧呢……”

“……”

眾人望著這突然冒出來的男子,麵麵相覷,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