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提親
第48章 提親
“老爺，有人向二小姐提親來了……”
匆匆趕來的管家福叔，看起來一臉的一言難盡，猶豫了半響，方才吞吞吐吐的將後半句話補全了：“……是孟家……”
“誰？”
一瞬，蘇栩栩以為自己聽錯了……且不說有人在這個時候，來向她提親這件槽點滿滿的事了，關鍵是，來提親的人，竟然是孟家的？……
“是孟家……”
看著眼前自家小姐滿臉不能置信的模樣，老管家也不由的感同身受一般，期期艾艾的回道：“……好像是孟家的小少爺……”
“孟家的小少爺？孟懷瑾？”
一瞬，蘇栩栩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嚴重的撕裂。
她下意識的望向身旁的阿爹，卻看到他一臉平靜的模樣，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完全不意外……
蘇栩栩心中一動，忽然想起，方才被福叔突然闖進來而被迫打斷的阿爹未曾說完的話……
陸文山當時說：“太後娘娘並非要逼你入宮為妃，而是想讓你……”
一瞬，蘇栩栩突然意識到，那襄太後，該不會是想讓她嫁給她那個寶貝侄兒吧？
蘇栩栩聽到自己內心深處有什麽地方一下子崩塌了……
久久反應不過來。
陸文山有些擔心的望了她一眼，溫聲道：“寧兒，你在這兒待一會兒，阿爹出去看看……”
頓了頓，陸父的麵色更柔和了幾分，安撫著小女兒：“沒事，不要擔心……”
可是，要蘇栩栩怎麽不擔心？
不，她不擔心……她隻是覺得惡心，跟突然嘴巴裏飛進了個蒼蠅似的惡心……
“阿爹，我跟你一起出去……”
電光火石之間，蘇栩栩果斷做了決定……她才不打算一無所知的留在這兒，等待著別人決定她的命運呢……她倒要看看，那孟懷瑾到底哪來的臉和勇氣，敢向她提親！
這樣一想，蘇栩栩頓覺鬥誌滿滿，仿佛一切無可畏懼一般。
陸文山本不想她摻合到這些事情之中，但看著她近乎乞求的望向他的視線，他終究還是不由的心中一軟，妥協了……
“一會兒出去，跟著阿爹，不要亂說話，知道嗎？”
陸文山溫聲囑咐道。
蘇栩栩猶豫了一下，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如非必要，她也不想弄得太難看，畢竟，她不想再因為自己的事情，讓麵前的陸父惹上麻煩……
孟懷瑾來向她提親？
直到這一刻，她仍舊感覺這一切是如此的荒誕……
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牽扯著什麽，但蘇栩栩本能的覺得，這件事，十分的棘手……
算了，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見招拆招了。
這樣想著，蘇栩栩跟在陸文山後麵，向大廳走去。
……
一進大廳，蘇栩栩就看到了那端坐在椅子上、手捧香茗的兩個不速之客……其中一人，自然就是那孟懷瑾無疑，看著他滿臉煩躁的樣子，應該是管家去通傳他們的這會兒工夫，他就已經等得不耐煩起來了……
而他旁邊的另一男子……相較於他的錦衣華服，年紀稍長，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男子，卻僅著一身素淨的細緞直衣，除了腰間一條如意絛子係的青玉佩，身上再無其他的配飾，但這並不影響他周身的氣度，光從他端茶的手勢中就能看出，是受過極好教養的世家子弟……
許是察覺到他們的出現，男人緩緩轉過頭來，迎向他們的視線……
蘇栩栩看到他的臉容白皙，長相俊美，眉眼之間帶著些許陰柔，倒有幾分男生女相般，細看之下，竟仿佛與那襄太後的模樣有兩三分相像……
“陸大人……”
長相俊美的男子微微一笑，率先起身，迎了上來，一舉手一投足之間，莫不親和自然，絲毫不帶其他世家子弟常有的那種故作驕矜，優雅清貴的恰到好處……
“孟大人……”
陸文山道。
相較於麵前男人的態度親和，陸文山的反應卻明顯有幾分冷淡。
男人似乎對此絲毫不以為仵，仍是含笑開口道：“這並非在朝中……而且，身為懷瑾的堂哥，私底下，陸大人喚我‘其宣’就可以了……”
蘇栩栩心中不由一動……看來眼前這人，應該是孟懷瑾的堂哥，同時也是當今護國公孟允的獨子孟其宣了……
蘇栩栩聽過他的一些事跡，比方說年紀輕輕，就做到了戶部侍郎這樣的高位，而且似乎十分懂得為人處世，在朝中素有口碑，再加上他又是孟家的長子嫡孫，可謂前途不可限量……
隻是，麵對這孟其宣的明顯示好，陸文山卻仿佛不為所動，仍是他一貫的肅整麵容，淡淡道：“多謝孟大人的抬愛……隻是，禮度不可廢……”
那孟其宣聽著他這似乎有意要跟他、甚至或者說是跟整個孟家劃清界限般的語氣，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微微一笑，神情之中絲毫未見因為受到怠慢或者侮辱的不滿。
“孟大人請坐，”陸文山道，命令，“看茶……”
然後徑直向主位走去。
蘇栩栩跟在他身後，經過孟懷瑾身旁的時候，她聽到那錦衣華服的少年，極為不屑的向著她冷哼了一聲……
蘇栩栩腳下不由微微一頓，斜眼瞅了那孟懷瑾一眼，那孟家的小少爺卻顯然連看她都不屑於看她，一張臉傲慢的扭了過去，不知道還以為被逼婚的人是他呢……
好吧，或者他來提親這件事，也是被逼的？
想到這一點，蘇栩栩心中不由一動。一轉臉，卻正對上一旁的孟其宣向她望來的諱莫眸光……
蘇栩栩心中又是一動，直覺此人可比他那個中二氣濃厚的堂弟厲害多了，遂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十分沉著的從他們身旁走過，然後，在陸文山身旁站了定……
她剛站好，就聽到那孟其宣嗓音優雅的開口道：“這位一定就是陸二小姐吧？”
蘇栩栩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落在她身上的打量目光，雖然他的視線溫潤有禮，哪怕連眼底的探究都是恰到好處，但蘇栩栩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她聽到他似帶著三分笑意的聲音，雅致開口道：“二小姐當真是秀外慧中……難怪其宣過來之前，姑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我替懷瑾促成這門婚事……”
蘇栩栩知道他口中的“姑母”應該是指那襄太後，不由在心底冷笑了一聲，雖然跟過來之前，她答應了陸文山不會亂說話，可是，這一刻，親耳聽到他們真是為了“替孟懷瑾向她提親”而來，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出了聲……
“我和家姐曾經發過誓，二十歲之前，不可成親嫁人……”蘇栩栩道，“這一點，昨天在宮中的時候，我就向太後娘娘稟明過……所以，提親這件事，隻怕是要辜負孟大人的一番美意了……”
那孟其宣大抵是沒有料到她竟敢如此大膽的直言拒絕他的提親，一時愣了愣，旋即微微笑道：“其宣過來之前，姑母曾經提起過，說二小姐之所以不願在二十歲之前成親嫁人，乃是出於一片孝心……”
語聲一頓：“隻不過，男婚女嫁，乃是人之常情……而且，有關提親這件事，姑母今天也詢問過陸大人，而陸大人也同意，不會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耽誤二小姐的美好姻緣……”
說這話的男人，優雅的端起麵前的茶碗，淺淺啜飲了一口，然後不慌不忙的瞥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陸文山，悠悠求證道：“我說的對嗎？陸大人……”
“承蒙太後娘娘厚愛，”陸文山開口道，“隻是小女頑劣，隻怕配不上孟小少爺……”
聞言，孟其宣低聲一笑，輕巧的將手中的茶盞擱回了桌案之上，潤瓷浮紋的茶碗，發出一小聲輕微的脆響，男人清貴優雅的嗓音，就在這細微的聲響中，不緊不慢的響起，說的是……
“陸大人太過謙了……二小姐秀外慧中，早在今日之前，其宣就聽懷瑾提過他與二小姐的幾次有緣相見……聽懷瑾說，當時無論是在尋芳閣，還是在柳家醫館，二小姐的所作所為，都叫人耳目一新，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隻怕是這世上的好多男子都比不過……”
語聲一頓，男人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輕聲笑道：“隻是這樣一來，卻也嚇跑了不少的世家子弟，好多家的公子，一聽二小姐竟然女扮男裝到處亂跑，還竟然闖進了青樓那種地方……都莫不敬而遠之了……”
對此，蘇栩栩隻想“嗬嗬”兩聲冷笑……但鑒於他看起來實在不像那顧景煜那樣大人大量不拘小節，她最終十分明智的沒有真的嗬嗬出口……
不過……
“既然太後娘娘與孟大人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難道就不怕孟小少爺將我迎娶過門之後，會惹得旁人嘲笑孟家嗎？”
古人不是最講究這些虛名嗎？一個逛過青樓的女子，不是應該視為洪水猛獸，沒人敢上門提親嗎？
怎麽輪到她了，怎麽輪到這孟家了，就不在乎了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雖然蘇栩栩現在還不明白那太後娘娘為什麽會突然讓這孟懷瑾來向她提親，但她知道，這提親背後，肯定牽扯著其他不為人知的糾葛……而無論這糾葛是什麽，她顯然對摻合進去，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孟其宣微微掀著眼皮，打量著她，雖然在來陸府提親之前，他就從姑母的口中得知這位陸家的二小姐十分聰敏，而且伶牙俐齒，反應極快……先前他還不以為然，心想一個閨閣小姐，就算是再怎麽聰慧，又能厲害到哪兒去？今日一見，不過短短相處，他卻已經有些理解姑母為什麽會想讓她嫁進孟家了……
當然，除了不想讓某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納她為妃之外，若是能將這樣一個女子收歸孟家所用，倒也不失為一樁壞事……
隻是，讓懷瑾迎娶她……孟其宣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堂弟，突然有些不認為他能夠駕馭的了眼前的女子……
他心中不由一動，望向對麵蘇栩栩的一雙眼眸，瞬時帶了幾分深意，開口道：“二小姐過慮了，我孟家並非那些迂腐之人，並不在意旁人的閑言碎語……而且，放眼整個大胤朝，其宣相信，應該不會有人膽敢嘲笑我孟家的媳婦……”
盡管他一直表現出一副謙和自矜，彬彬有禮的姿態，但是，說到這最後一句的時候，男人卻還是不由的流露出絲絲的傲慢，以及那種“普天之下，唯孟家獨尊”的不可一世……
看來這孟家權傾朝野、無人可及的印象，不止朝堂內外的普通百姓有，就連孟家人自己都是這樣認為的……
一個家族，若是成員內部，都覺得自己家是天下第一，沾沾自喜的話，那麽離瘋狂也就不遠了。
隻是，這種瘋狂，帶來的是更上一層樓，還是毀滅……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現在，未來究竟如何，誰也不知道。
蘇栩栩不由的想到那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她想到今天一早，那顧景煜來找她之時說的話……他之所以沒有直接下旨，要納她為妃，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太後娘娘會命她的侄兒來向她提親呢？他是不是顧忌著孟家的勢力，所以才沒有直接跟他們作對呢？
還名其名曰的說什麽，讓她自己選擇……
混蛋！
一想到那個男人，蘇栩栩就不由的狠狠磨了磨牙，如果他現在在眼前的話，她簡直能夠毫不猶豫的撲上前去咬他兩口……
孟其宣說完那些話之後，卻久久沒有得到麵前女子的回應，再看她也不知因為想到了什麽似的，不自覺流露出的懊惱模樣，倒襯著她那張本就清水芙蓉一般的臉容，越發的清麗可人……
孟其宣心中不由一動，開口說道：“二小姐如果是害怕因為自己會連累我孟家的名聲的話，其宣可以向你保證，完全不用擔心這一點……”
男人語聲一頓，微微瞥了一眼她身旁的陸文山，臉上的神色，一瞬仿佛更多了幾分篤定和好整以暇，說道：“而且，若是二小姐嫁入我孟家的話，就相當於陸家與我孟家結為了秦晉之好……作為我孟家的姻親，如此一來，對陸大人今後在朝中的仕途發展，也有極大的好處……”
蘇栩栩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就聽身旁的阿爹開口道：“太後娘娘與孟大人的好意，陸某心領了……隻是，陸某一向對仕途發展並不看重，隻希望能夠盡自己的所能，報效朝廷，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其他的，不敢多想……”
這基本上算是直接拒絕了孟家遞出的橄欖枝了……孟其宣目色一凝，一張俊美的臉容，因為褪去了一直掛在嘴邊的溫雅笑意，一瞬顯得有幾分陰鬱，嗓音暗沉：“聽陸大人的意思，似乎不願與我孟家結為姻親之好，是嗎？”
“我能問一下……”
這一次，蘇栩栩趕在陸文山出聲之前，搶先一步，突然開口道：“孟小少爺為什麽會想要向我提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