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有話跟她說
第56章 有話跟她說
“為什麽是我？”
盡管看起來已經毫無轉圜的餘地，但蘇栩栩實在是不甘心，垂死掙紮的求一個明白：“天底下那麽多的女子，你為什麽一定要跟我過不去？為什麽一定要逼我嫁給你呢？”
“我又沒有什麽傾國傾城的美貌……”
蘇栩栩不自覺的掰著手指頭，細數著自己的缺點：“……又不是多麽聰明伶俐，而且脾氣又壞，還不服管教……最重要的一點是，我根本不想嫁給你……”
語聲一頓，蘇栩栩定定的望向麵前的男人，眨了眨眼，實在是不解：“所以，你到底看上了我哪一點？”
“雖然你有這麽多的缺點，但朕還是喜歡你，就是想要你……”
顧景煜亦定定的望向她，一雙秋水桃花似的眼眸，似有情似無情的凝視著她，曼聲開口道：“……這個回答，是不是能讓你好受點？”
蘇栩栩簡直要被他這副不要臉的態度驚呆了，半響說不出話來。好吧，她承認，當聽到從男人口中那麽直白的說出“喜歡你”三個字的時候，她的心，不可抑製的跳了跳。
她試圖從男人的臉上看出點什麽，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從男人的臉上看出些什麽情緒？一點點的真心，還是全然的假意？
但實際上，她一點兒也不相信麵前的男人會喜歡她，不是嗎？而且她一點兒也不希望被這樣一個人喜歡上……
嗯，這樣一想，蘇栩栩心裏總算是舒服了許多，可以理直氣壯的反駁了：“可就算是這樣，也改變不了你逼人嫁給你的事實……”
顧景煜微微瞥了一眼她懊惱的模樣，眸底抹過一絲沉鬱之色，嗓音卻是淡淡：“朕從小就知道，想要的東西，惟有靠自己全力爭取，而不是等著別人送上門來……”
蘇栩栩不知道他從小都經曆了些什麽，但想來應該不會是多麽愉快的一段童年時光，尤其是聯想到他的身份，又是在皇宮那種最是拜高踩低、現實不過的地方……
蘇栩栩都要忍不住好奇他到底是怎樣長大的了，但這種過於危險的想法，很快就被她無情的趕出了腦海，她還試圖跟麵前的男人講道理，試圖掰正他的思想……
“但你不可能得到所有想要的……”
隻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將後半句的“尤其是……”說出口，就被對麵的男人截斷了：“端看你是不是真正想要他了……”
男人眸光一銳，眸底一片深幽，語聲卻是全然的漫不經心，淡淡開口：“真正想要的東西，即便不擇手段，也總要得到的……”
蘇栩栩心裏一動，有一瞬，突然很想問他，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但轉念又一想，大抵問了，男人也不會說的，何必自討沒趣呢？而且他“真正想要的東西”裏麵，肯定不會包括她……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蘇栩栩不禁狠狠瞅了對麵的男人一眼，憤憤然開口道：“單是對你不怎麽在意的事情，你都已經如此不擇手段了，真難想象，當你碰見真正想要的東西之後，你能做出什麽事來……”
顧景煜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削薄的唇，慵散勾起：“你怎麽知道朕不是因為真心想要你，所以才這麽做呢？”
蘇栩栩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樣的話，隻怕連他自己都騙不過吧，她也懶得拆穿……
她唯一耿耿於懷的就是，為什麽要選她？但這一點，她估計是從男人的口中問不出答案了，而照眼下的情況看來，她又似乎完全無法改變他的心意，讓他打消逼她進宮的念頭……
想到這兒，蘇栩栩頓覺有些無力，鬱鬱的趴在桌上，像一棵無精打采的植物，悶悶開口道：“所以，你是鐵了心非逼著我嫁給你嗎？”
“這就要看你的選擇了……”
顧景煜淡淡道。
蘇栩栩橫了他一眼：“我有的選擇嗎？”
“當然……”顧景煜回了她一瞥，“沒有人逼你一定要為了別人犧牲自己，一切端看你自己的選擇……”
頓了頓，男人似想到了什麽，不以為意般的輕輕一笑：“或者你可以自私一點兒，就當朕今晚沒有來找過你，這樣你就可以如願以償的嫁給你想嫁之人，我相信，就算你真的這樣選擇了，也不會有人怪你的……”
他說的倒是輕巧，但她真能這樣做嗎？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按照原計劃，跟孟初寒成親，然後任由陸宛盈代她嫁給眼前的男人嗎？
光是想想這種可能性……蘇栩栩就覺得自己做不到。
可是，要她就這樣答應男人的逼迫，她又是如此的不甘心……
“憑什麽？”
蘇栩栩不禁道：“憑什麽我的生活，要由你們來操縱？我喜歡什麽人，不喜歡什麽人，想嫁給誰，不想嫁給誰，為什麽不能由我自己做主？你們憑什麽決定我的人生？”
先是那太後娘娘，又是這顧景煜……他們一個又一個，不顧別人的意願，全憑自己的喜怒，簡簡單單的一聲令下，就可以決定別人的命運，於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特權階級而言，她這樣的小人物，在他們眼中，大抵不過就是螻蟻一隻，可以任由他們捏扁揉圓，任意踐踏的吧？
顧景煜望著她澄澈透亮的眼眸深處，一瞬深深縈繞著的悲憤與不甘，那樣鮮活而生動的情緒，他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從旁人的眼中看到過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眸色一深，男人的目光沉沉落在對麵的女子身上，一把清冽的嗓音，卻是淡淡：“你低人一等，就隻能任由別人欺辱……要想不被人操縱，可以，除非你比他們更強，比他們站上更高的地位，否則，你永遠也不可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盡管這些話，他說的異常平靜，但蘇栩栩還是不由的心中一動。她不禁想到之前在宮中，麵前的男人，雖然身為一國之君，卻顯然也同樣有許多事情自己做不了主，他的頭上無疑還有那太後娘娘壓著，而且壓的好像還不輕……
所以，這些話，他也是在說他自己嗎？
他也是極之不甘，極之憤怒的吧？
可是，他又是那樣的平靜，如大理石雕刻般的清俊臉容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蘇栩栩突然有些看不懂他了，不，或者，她從來就沒有看懂過他，她隻是本能的覺得他很危險，這也是一直以來，她為什麽不想跟他有過多的牽扯的原因……
但現在，如果她真的要選擇接受他的逼迫，嫁他為妃的話，那麽她勢必要跟他站在一起，成為他的身邊人……蘇栩栩不敢想象那會是怎樣一副情景，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等待自己的，將會是怎樣的局麵……
她心中一片茫然，矛盾而又迷惘。不知所措。
像是能夠看穿她心底所有的猶豫和躊躇一般，這一次，顧景煜似乎十分貼心的沒有再過多的逼迫於她，隻淡淡開口道：“你有一晚上的考慮時間……要怎麽選擇，你自己決定……”
蘇栩栩望向他，有一瞬間甚至忍不住想笑……男人的話，看似大方的將選擇權，交在了她手中，但實際上，卻不過是在“壞的結果”與“更壞的結果”之間的選擇罷了，到頭來，她能夠選擇的，也不過是兩害相較取其輕罷了……
“天色不早了，朕也該回宮了……”
該說的話，都已說盡，顧景煜沒有再多說什麽，起身，離去。
蘇栩栩望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一步一步往外走去，心中一時百味交陳，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腦子裏卻一片混亂，什麽也想不出。
男人已經走到了門口，房門開處，男人卻像是不知看到了什麽人，目光微微一凝，停住了腳步……
蘇栩栩下意識的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就看到院子裏伶伶站著的中年男子……正是不知什麽時候回府的陸文山……
“阿爹……”
蘇栩栩喃聲喚道，心中不知為何，微微一緊。
驟然在家中看到一國之君的出現，陸文山卻似乎毫不意外，隻一頓，便緩步向這邊走來……
“老臣參見皇上……”
將衣擺一掀，陸文山恭謹的跪倒，向麵前的顧景煜請安。
“陸大人請起……”
顧景煜微微躬身，親自將他扶了起來，同時開口道：“陸大人不必如此多禮……今後你我就是一家人了，朕很期待，他日能夠喚你一聲‘嶽父’……”
說這話的男人，語聲溫潤柔和，沒有任何的調侃或是玩笑，任誰都能夠看出，他的認真。
而他對麵前這位官拜大理寺卿的朝臣的態度，亦是可圈可點，既尊重又不失威嚴的……可謂恩威並施，一切都那麽恰到好處。
蘇栩栩不禁為他口中說出的那一句“嶽父”的暗示，心頭重重一跳，她下意識的去看對麵阿爹的反應，卻看到他除了最開始的眉頭緊緊一蹙之外，並無過多的驚訝之情，就像是一早就已經知道了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蘇栩栩的心，不由的又是一動，隱隱猜出了些什麽。
麵對顧景煜的示好，陸文山卻仍是依足規矩，恭謹的向他行了一禮，未有半分的僭越：“多謝陛下厚愛，老臣愧不敢當……”
顧景煜亦沒有多說什麽，隻微微一笑，道：“天色已晚，想必陸大人與寧兒還有話說，朕就不打擾了，先行告辭……”
“恭送皇上……”
陸文山躬身，目送著男人走遠，神情異常的平靜，以及凝重……
“阿爹……”
直到那顧景煜出了陸府，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蘇栩栩終於忍不住出聲喚道。
陸文山回過頭來，緩緩望向麵前疑問不解、等待他解釋的小女兒，沉聲開口道：“寧兒，你先回房，阿爹有話跟你說……”
蘇栩栩隱隱能夠猜出他要跟自己說什麽，一顆心，不由重重一跳……
……
“阿爹……”
回到房間之後，陸文山卻遲遲沒有開口，看他一副麵色沉重，眉頭緊皺的模樣，大抵是還沒有想好，要怎麽跟她開口吧，蘇栩栩等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這種被拽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感覺，一時忍不住，卻又唯恐驚到了麵前的阿爹，隻得小心翼翼的出聲喚道。
被她一喚，陸文山似回過神來，開口道：“寧兒……”
卻是嗓音幹澀，像是在心底輾轉反側了許久之後，方才費力說出口的一般。
但見他又沉吟了片刻，方才緩聲開口道：“……阿爹先前出去，並非是為了處理案子，而是去了睿王府……是七王爺召見的我……”
“七王爺？”
蘇栩栩有些意外，但旋即意識到，這件事肯定與那顧景煜有關，遂確認道：“是顧景煜……”
將脫口而出的“顧景煜”三個字咽了回去，蘇栩栩轉口問道：“……阿爹，如果我沒有猜錯的，七王爺之所以召見你，應該是當今聖上的主意吧？”
這一刻，陸文山不知是否該欣喜於小女兒的敏銳……或者她像從前一樣，不這樣聰敏，而是笨一點兒、遲鈍一點兒的話，或許也不會有如今這些事情發生，他也不必麵對眼下左右為難的局麵……
陸文山不由微微歎了一口氣，道：“沒錯……七王爺的確是受陛下所托，才召見阿爹的……”
得到當事人親口確認的事實，蘇栩栩也更加確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不由道：“為什麽？顧景煜……或是七王爺，他召見你阿爹你，究竟所為何事？”
語聲一頓：“是為著我的婚事嗎？是因為我答應了孟大哥的求親嗎？”
除了這種可能，她想不到其他的原因，再聯想到方才那顧景煜對著阿爹說的那些什麽“一家人”，什麽“嶽父”之類的話，阿爹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驚訝的樣子，蘇栩栩幾乎可以肯定，他們之所以召見阿爹，就算不是全部，也一定與她的這些事情有關……
深深望著麵前小女兒眼中難掩焦躁的模樣，陸文山心裏不由的揪緊，他雖然不知道在自己不在府裏的這段時間，聖上來見她，都說了些什麽，又做了些什麽，但看著他離開時的模樣，以及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他大抵也可以猜出，陛下的目的，一定是達到了吧？
一瞬，陸文山突然有些不知該如何麵對眼前的小女兒。
望著阿爹欲言又止的模樣，蘇栩栩心中微微一沉，問道：“阿爹，他們是不是威脅你，不許我跟孟大哥成親，而是要我嫁給顧景煜，進宮為妃？”
盡管那顧景煜已經親自對她做了這樣的事情，但她卻不希望，阿爹因為她的緣故，也不得不遭受這樣的威脅……
看著小女兒一瞬緊張而憤怒的模樣，陸文山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心中倍感欣慰的同時，卻也更加的難受起來。
“他們沒有威脅阿爹……”
陸文山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道：“陛下隻是希望阿爹能夠同意你進宮為妃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