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宣召
第88章 宣召
跟孟思瑤說完話，回到薔薇苑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那位楚柔姑娘現在怎麽樣了？”
一邊在綠桃的幫忙下，換下那身繁瑣的宮裝，蘇栩栩一邊開口問道。
“我把她安排在了下人房裏……”
聽自家小姐提起那位讓她十分不待見的楚柔姑娘，小丫鬟頓時撇了撇嘴，回道：“剛才她聽到小姐你回來了，竟然還想著跟我一塊兒過來伺候，被我找借口打發了……我看那太後娘娘就是故意派她來監視小姐你的……”
自從知道了先前那名宮婢是太後娘娘派來的奸細，而且還害得她家小姐因為被罰跪，兩個膝蓋腫了好多天，到現在還有未褪盡的青紫痕跡，綠桃就越發恨透了這新來的名喚楚柔的宮女……
瞧著她一副為自己打抱不平的模樣，蘇栩栩頓覺甚感欣慰，不由的調侃道：“我的小桃兒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眼明心亮了？隻怕再過幾年，就要趕上你家小姐我了……”
“小姐，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小丫鬟嗔怪似的瞥了自家小姐一眼，一本正經的擔心道：“小姐，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對付那個楚柔啊？”
“我暫時還沒有想好……”
蘇栩栩一時也不由的沉默下來。
“小姐，不如我們就像先前一樣，給她安排好多好多事情做，然後再借機尋她個錯處，將她也送去那浣衣局好了……”
過了一會兒，小丫鬟興衝衝的提議道。
換上了自製的類似於現代的睡裙般的舒適衣衫，蘇栩栩覺得整個人都仿佛輕鬆了不少，隻是一想到自己不得不帶回了一個人形監視器，卻還是倍感心塞……
“哪有那麽容易？”
把自己重重的摔進了柔軟的床榻之上，蘇栩栩微微歎了一口氣之後，方道：“那楚柔是太後娘娘親自賞賜的人物，這些辦法對付她不管用……”
誠如孟思瑤剛才在涼亭裏提醒她之時所說，這宮裏的各個奴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那名喚楚柔的宮女，因為是太後娘娘賞賜的，從一開始就比其他的宮人更矜貴幾分……
如果她當真打算不管不顧的苛待於她的話，無疑就好比打了那太後娘娘的臉，蘇栩栩不用細想，都可以猜出那襄太後到時會如何抓著這一點，來發泄她之前屢次三番的惹惱她的怒火的……
不過……
蘇栩栩腦海裏突然靈光一閃，道：“不過，既然那位楚柔姑娘，是太後娘娘賞賜的人兒，我們自然不能委屈了她……”
“綠桃，”蘇栩栩吩咐道，“咱們薔薇苑最西邊，不是有一處空著的房屋嗎？你叫人收拾一下，然後讓那楚柔姑娘搬過去住……”
她說的那處房屋的所在，無論從哪條線路來看，都是離她眼下住的這個房間最遠的距離。
“再給她安排個聰明伶俐的宮女，隨時聽她吩咐……”
想了想，蘇栩栩又囑咐了一句。
“小姐，你幹嘛對她那麽好？還安排人服侍她……”
小丫鬟顯然對此十分的不滿，嘟著一張嘴，看起來又委屈又不解。
蘇栩栩沒有急於向她解釋，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鼓勵她自己好好思考一下，她這樣做的目的……
“哦，我明白了……”
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小丫鬟終於不負眾望的反應了過來：“小姐，你故意安排人服侍那楚柔，其實是想反過來監視她，是吧？”
想通了這一點，小丫鬟整雙眼睛都瞬時亮了起來，蘋果般紅撲撲的飽滿臉容上，毫不掩飾的一片興奮。
“我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蘇栩栩被她的情緒感染，也是忍不住的一笑，頓了頓，道：“還有，宮裏打掃啊什麽的一切事宜，全都不要安排她做……以及，吩咐下去，平日裏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擾那位楚柔姑娘……”
畢竟，太後娘娘賞賜的人物，她的確是不能隨意處置的，既然如此，何不就稱了她的心如了她的願，把那楚柔姑娘當成矜貴的瘟疫一樣供著好了……
集體當中，一個人被排斥，被邊緣化，這樣的滋味，想必不會好受，到時候端看那位楚柔姑娘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了……
“我明白了，小姐……”
過了片刻之後，一旁的小丫鬟也終於反應了過來自家小姐的意圖，激動的道：“奴婢這就去安排……”
說做就做，綠桃馬不停蹄的就要去實行自家小姐的計劃，剛一動，卻被蘇栩栩叫了住：“不著急……”
“我現在快餓死了，我們先吃飯，等吃完飯之後，再從長計議……”
蘇栩栩有氣無力的往桌上一趴，先前不覺得，這會兒鬆懈下來，肚子頓時咕嚕咕嚕叫了起來……每次去那太後娘娘宮中請安，回來都跟打了一場惡仗似的叫人又餓又累，以及費盡心機的去算計別人，更是一件極其辛苦的活兒……
趴在桌上，蘇栩栩眼巴巴的瞅著門口，等待著綠桃端著滿滿的飯菜出現……嗯，現在的她，隻想大吃一頓，好好慰藉一下自己慘遭毒害的心靈。
至於其他的事情，吃飽再算。
……
接下來的兩天，過得倒也算是十分的太平。
一切按計劃進行，那名喚楚柔的宮婢，被安排在了距離蘇栩栩房間最遠的西廂住了下，大抵是早有心理準備，女子並沒有表現的多麽有異議，隻是盡管離得甚遠，她卻仍然每日一早堅持過來向蘇栩栩請安，甚至比綠桃還積極……
因為要做給太後娘娘看，蘇栩栩也隻得任由她跟著，一起去重華殿請安，而且，請安的時候，那襄太後還特意囑咐那楚柔，一定要“貼身”將她伺候好了……就差直接告訴她，將眼睛二十四小時黏在她身上監視了……
因為有了太後娘娘的加持，那名喚楚柔的女子，遂更加堂而皇之的跟在蘇栩栩的身邊，跟陰魂不散似的，不過，她一言一行，莫不進退有度，就算蘇栩栩想要故意挑剔，一時竟也找不出任何的毛病來。
最開始，因為身邊時時刻刻都要跟著這麽一個人形監視器，蘇栩栩心裏著實膈應了好一會兒，但轉念又一想，那太後娘娘將她安排在自己身邊，不就是故意想讓她不痛快嗎？所以，她當然不能叫她如願……
這樣一想之後，蘇栩栩頓時心平氣和了許多，隻當那名喚楚柔的宮婢是透明的一般，該吃吃，該喝喝，閑時就練練字、畫幅畫什麽的，過著她無憂無慮般的小日子。
這一天，從太後娘娘那兒請安完之後，剛回到薔薇苑不久，就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呃，其實也不算是什麽“不速之客”，來人是常在顧景煜身邊服侍的小太監小喜子……
“寧嬪娘娘……”
人如其名的小太監，機機靈靈的一張臉上，掛著討人喜歡的笑意，傳達著那顧景煜的命令：“……皇上突然想吃您之前親手做的如意卷，特意命奴才來傳話……讓您做好了之後，送去養心殿……”
蘇栩栩眨了眨眼睛……呃，她什麽時候，給那顧景煜親手做過如意卷了？還讓她做好了，送去養心殿……
那顧景煜在搞什麽鬼？
她不認為那個男人是一時心血**，拿她開玩笑，更不認為，他會將她跟別的為他親手做過那如意卷的女子弄混……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男人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見她……
說起來，自從那天她因為請安遲了，被太後娘娘罰跪了大半天，他幫她上過藥之後，這近一個星期以來，那顧景煜就再沒有翻過她的牌子，是以，她已經快一個星期，沒有見過他了……
當然，他不來見她，更不叫她侍寢，對蘇栩栩來說，簡直是十分求之不得的一件事……呃，既可以避免與他不得不的“親密接觸”，也因為她沒有侍過寢，所以，不大用擔心那太後娘娘會顧忌到她可能會懷孕，從而變著法子給她送加了含絲草的避子湯。
隻是，這一切，先前並不覺得怎樣，此刻被眼前這小太監一提醒，她才恍然意識到，原來她竟接近一個星期沒有見過那個男人了。
意識到這一點，蘇栩栩頓時覺得心裏有一絲怪怪的異樣之感，呃，她才不會承認，她竟然似乎有點隱隱想念他呢……當然，她也不認為，那顧景煜突然命人傳召她，是因為想見她了這個原因……
畢竟，她還沒有那麽自作多情。
至於到底是為何，他要用這種掩人耳目的方式宣召她……也隻有她見了他之後，再當麵問他了……
所以，在綠桃的幫忙下，好不容易做好了那顧景煜點名要的如意卷，裝好了食盒，蘇栩栩就打算帶著它們去養心殿了……
隻是，去之前，還有一個問題要解決……
“楚柔姑娘……”
蘇栩栩輕聲細語的阻止著那名喚楚柔的女子的隨侍，道：“我自己過去養心殿就可以了，你不用陪我……”
“但太後娘娘將楚柔賞給了娘娘做貼身侍婢……”
女子似乎早有準備，嬌喉婉轉，柔柔開口道：“……自然是娘娘去哪兒，楚柔就要去哪兒的……”
“楚柔姑娘，不是我故意不帶你去見皇上……”
蘇栩栩一片心平氣和，耐性十足一般：“隻是，你剛才也聽見了，小喜子公公來傳話，說的是，皇上隻宣召了我一人覲見……你看我連綠桃都沒敢帶，就是怕會觸怒了皇上……”
“沒錯，”一旁的綠桃立馬附和道，“皇上隻想見我家小姐一個人，你跟著去幹什麽？”
哪知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那楚柔卻仿佛鐵了心一般要跟去，柔柔弱弱的說道：“奴婢可以在養心殿外等娘娘……”
嗬嗬，她還真是盡職盡責啊！
忍住心底的煩躁，電光火石之間，蘇栩栩腦海裏突然冒出了一個主意……呃，雖然她一向自認為沒臉沒皮，但這個念頭閃過的一瞬，她沒羞沒躁的一顆心，還是不由跳了跳……
不過，為了打發走那楚柔，她也隻有姑且一試了……本來她跟去也無所謂，隻是，她越是非要這麽堅持不懈的纏著她，蘇栩栩就越發懷疑她的動機，越不能叫她如願……
“楚柔姑娘，看來你是真的不明白……”
蘇栩栩煞有介事般微微歎了口氣，緊接著眼眉一挑，將麵前的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直看到她似乎有些緊張之後，方才悠悠開了口……
“不過，也難怪，畢竟，你還雲英未嫁，好多事情都不懂……”
暗自咬了咬牙，心一橫，蘇栩栩繼續說道：“你應該也知道，皇上這幾日都沒有召過我侍寢……眼下卻突然宣我去養心殿，而且還特意囑咐，要我一個人前往……楚柔姑娘，你猜，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然後，蘇栩栩就看到那麵前的女子，一張雪白的臉容上，慢慢浮起了一層紅霞……哦，看來她已經聽懂了她話中的暗示……
“娘娘是說……”
但見那楚柔貝齒輕輕咬了咬唇，微微垂著頭，一時羞赧的仿佛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要去見那顧景煜的人是她，就算真的可能發生些什麽，也是那個男人跟她蘇栩栩，這楚柔羞澀個什麽勁兒？
蘇栩栩雖然覺得有些怪怪的，不過倒也沒怎麽放在心上，亦裝出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道：“畢竟，君心難測，還是小心些好……”
然後，她隨即話鋒一轉，說道：“好了，我該走了，叫皇上等急了可不好……”
“綠桃……”
同時，蘇栩栩轉口吩咐著一旁的小丫鬟：“你跟楚柔姑娘好好留在薔薇苑裏看家，知道嗎？”
綠桃很快就聽懂了她的暗示，當即道：“小姐，你放心……我和楚柔姑娘一定哪兒也不去，留在宮裏等你回來……”
說話間，她一把抓住了身旁女子的手臂，看起來隻是像跟她親親熱熱的挽在一起一般，暗地裏卻顯然是故意拉扯著她，叫她不能動罷了。
蘇栩栩掩住嘴角差一點泄露而出的笑意，無疑對小丫鬟的反應，以及她跟自己心照不宣的默契，十分的滿意。
瞥了一眼她身旁被纏住，像是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楚柔，蘇栩栩沉了沉心緒，隨即轉身出了薔薇苑，緩緩向養心殿的方向走去……
……
到了養心殿，卻不見那顧景煜的身影，迎出來的仍是那小喜子公公……
“皇上還有些事兒沒處理完，娘娘暫時先在這兒稍候片刻……”
傳達了這麽一個消息之後，那小喜子公公便退了下，連給蘇栩栩問話的機會都不曾。
蘇栩栩心裏的疑惑更甚，但也沒辦法，隻能既來之則安之了。
百無聊賴的在外間等了一會兒，就當她開始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卻突然聽到裏間那扇緊閉的房門，咯吱一聲被推了開來……
迎著窗外透進來的融融光線看去，但見那推門而出的男子，卻並非顧景煜，而是……
“孟大哥……”
心頭驟然一震，蘇栩栩喃聲喚道。